chapter 21

中途, 有护士来给盛千姿打针,嘱咐她多注意休息。

盛千盈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盛千姿在医院的床上待了一天,原本的拍摄突然被喊停, 她有些焦躁,也闲不住。

护士推着换药车来给她换滴注液时, 盛千姿小声问:“你知道, 我们剧组在临江医院取景,具体在几楼吗?”

“取景?”

“嗯。”

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盛千姿等着她答案, 护士说:“在四楼, 心外科那边的手术室。”

“什么?”

盛千姿有想过剧组为了追求真实性, 直接在心外科手术室取景,但没想到, 居然真的在心外科。

护士临走前, 告诉她:“这是早上最后一瓶了,打完睡一觉。”

盛千姿点了点头:“好的, 谢谢。”

护士走后, 她犹豫了很久, 原本的想法是没什么事干,正好取景区在附近,那里现在肯定也有剧组的工作人员, 她想去拍摄场地看看,提前设计一下具体的动作。

现在犹豫。

自然是因为顾绅。

但仔细想想, 还是工作要紧。

滴注液打完,盛千姿喝口水, 休息了一会儿,立马下床,穿着拖鞋走出去。

除了素颜的脸格外耐看外, 完全没有半点女明星的样子,鬼鬼祟祟,生怕碰见邓瑶,走出四楼的电梯,在拐角处张望了会儿。

走廊没什么人,也没看见写着与剧组有关的告示牌。

因为通常在马路或者商场拍戏,想要一段拍摄空间时,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会提前架上告示牌,告诉路人前方有剧组进行拍摄活动。

这里没有的话,应该就是另一边的手术室。

盛千姿往另一边走,扶着墙,站在转角处看了眼,皱起眉,居然又没有。

那她怎么知道,剧组到底在哪取景啊?

正当她懊恼地拍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低头,瞧见地上有垂下的暗影,紧接着,转身就看见了男人站在她身后。

顾绅穿着白大褂,西装裤,身量欣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盛千姿明显矮了一头,穿着病服,没化妆,气势也弱了一截。

突然,四目相对。

盛千姿挑了挑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廊静悄悄的。

她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他不会自恋地以为她还对他贼心不死,上来这里纠缠吧?

毕竟这里是心外科。

盛千姿清了清喉咙,眼眸中含着几分讥讽,先问:“怎么了?”

干嘛这么看着她?

她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顾绅语气清凉,视线错开几秒,又落在她的脸上:“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我不是因为你才……”盛千姿想要解释。

因为她告白失败已经够丢人了,不想再莫名其妙地给他一个不死心、默默伤怀的印象,她根本没有伤怀好吗!

顾绅说:“我知道。”

“嗯,你知道就好。”盛千姿没再理他,毕竟已经是陌生人了。

没有误会就行。

没有误会,那就没什么需要解释的。没什么好解释的话,就没有好说了。

盛千姿也不偷偷摸摸了,走过去自己看,碰见邓瑶的话,向她撒个娇想要留在场地待一两个小时应该也问题不大。

孰料,她刚走几步。

顾绅在身后问:“你要去剧组?”

盛千姿顿了一秒,原来他知道啊,她还是没理他。

顾绅又说:“剧组不在这。”

这下,盛千姿终于回头:“你知道在哪?”

她觉得自己这话问得真蠢,他就是这里的医生,能不知道吗?

顾绅不答反问:“我带你去?”

“不用了。”盛千姿想了想,这心外科也没多大,都找一遍不用太多时间,这种小事不需要麻烦他,果断拒绝。

顾绅看她这别扭的样子,忽然低头轻哂了下。

盛千姿的种种反应,很明显都是在躲他。她在认真地实行着那天晚上说要做陌生人的决定。

“走吧。”顾绅无奈地转了个身,亲自带她去,“今天没有拍摄,里面没有工作人员,所以,即便你是女主角,没有工作牌,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护士,是进不了手术室的。”

盛千姿皱眉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怀疑他说这话的真实性,主要还是拉不下脸去跟他走。

顾绅往前走:“我带你进去。”

盛千姿抿着唇,犹豫了会儿,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她找一天都不可能找到剧组啊。

算了。

捡到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盛千姿跟过去,在距离取景区域不到几米时,顾绅指了指说:“就在前面,我有点事,不过去了。”

盛千姿独自走过去,进到里面才发现——

谁说没有人!

三个大活人!三个工作人员呢!

她居然被顾绅给骗了。

以至于进来的那一刻都没什么准备,与三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盛千姿气得不轻。

立马用微信跟陈芷珊吐槽:【我被顾绅骗了!】

陈芷珊:【……】

陈芷珊:【什么情况?】

碍于有工作人员在,盛千姿只能用打字的方式向陈芷珊描述,因为激动,中途还打错了几个字。

陈芷珊看完后,恍然大悟:【也不算骗吧。】

盛千姿:【你在替他说话?】

陈芷珊:【不是。】

陈芷珊:【我昨天去那里看过,确实没有工作牌不能进去,我忘记拿了,就把我拦住了。】

陈芷珊:【所以说,要不是他带你进去,你还进不了呢。】

盛千姿还是很生气:【可他也不能骗我啊。】

陈芷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是觉得盛千姿有点小题大做,但角度不同,现在的盛千姿对顾绅是带有敌意的,顾绅做错一点事,都会被她揪着记在心里。

陈芷珊很理解,如果是她前男友这样骗她,她也会很不爽,甚至想将他大卸八块。

直接敲字过去附和:【对!臭男人!一天天好的不学,净学些骗女孩的手段。】

盛千姿看见“臭男人”三个字就很解气,回陈芷珊:【后面一句就严重了啊,他也没对我骗财骗色。】

陈芷珊开玩笑地回复:【骗感情不算骗?】

陈芷珊:【合着我吃力不讨好呗?说啥都不对。】

盛千姿:【没有没有,至少臭男人骂对了呀。】

盛千姿心想,刚开始的喜欢,是她自己硬要扑上去的,好像也不能全怪他。

这男人,哪都好,就是不喜欢她。

-

为了不妨碍工作人员工作,盛千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站在一旁,连椅子都不要了,默默地看。

她最近血糖有点低,经常晕乎乎的。

而且,刚刚打的那瓶药水,是不是有点嗜睡的副作用啊?

刚刚那护士说:“这是早上最后一瓶了,打完睡一觉。”

打完睡一觉?

完蛋。

她立马走人,返回病房,走起路来头重脚轻,因为走太快,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到男人的胸前,撞得晕头转向。

盛千姿抬头看他,险些没站稳,被他握住手腕,支撑了点儿力量。

顾绅:“盛千姿……”

下一秒,她就站不稳了。

顾绅弯下腰,手臂圈过她的膝盖,将她腾空抱起,怕乘电梯太瞩目,直接走楼梯,将她抱下去。

两人温热的体温几乎交缠在一起,这是他第二次抱她,可盛千姿却没什么感觉。

她沾枕就睡。

顾绅专业地将听诊器的头贴在她的腹部,听了下肠鸣音,发现没什么大碍。

这时,盛千姿的主治医生赶过来,正巧看见顾医生将听诊器收起来的动作,大吃一惊:“顾医生?你怎么在这?”

“她上了心外科,出了点状况。”

“哦哦。”主治医生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将听诊器的听诊头拿出来,“我看看。”

顾绅补了一句:“我听过了,没什么问题。”

“你听过了?”主治医生抬头,想起来了,“啊,对,我刚刚看见了。应该就是我让小范补的那一瓶药水的副作用,睡一觉就没什么问题了,最近的情况也好了很多。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

“......”

顾绅不说话,眼眸静静地看着在病房里睡得迷糊的女人。

主治医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此刻的他,感觉自己有点像一个东西。

电灯泡!

他试探地问:“那我先出去了?”

顾绅:“嗯。”

主治医生:“……”

更不对劲了。

不是,顾绅和盛千姿什么关系啊?

盛千姿是艺人,身份特殊,医院安排了单独的病房,医生出去将门带上,室内就只剩下两个人。

顾绅低头睨了眼手表,扯张椅子,轻轻地坐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不知道在这儿坐了多久。

盛千姿睡意朦胧地醒来时,他还在。

顾绅抿了抿唇。

其实是想在她醒之前走的,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了。

这会儿,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盛千姿慢慢坐起来,双手放在膝盖前,垂眸默了一会儿,看着他,低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

又是这个问题。

上一次是他问自己,这一次是她问他。

顾绅瞥她一眼,眼中划过一丝柔软:“没什么。”

“没什么?”盛千姿觉得有些荒谬。

她想不明白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把她当三岁小孩,随便哄一哄就能好,还是说,将她的话,当耳旁风了?

盛千姿温淡又平静地开口:“谢谢你刚刚送我下来。但是,就算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也不能一直赖在病人的病房里一直不走吧?何况你还不是这个科室的医生呢?”

她说这话时,顾绅已经站起身,倒了杯水给她:“刚睡醒,喝口水吧。”

“不是。”盛千姿感觉她被无视了,“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顾绅将水杯放在桌面上,看她几眼。

这样的场景,竟然有点像情侣吵架,女人咋咋呼呼的,男人无声且温淡。

他问:“为什么一定要做陌生人?”

“不然呢?”盛千姿盯着他,“还做朋友吗?你有跟自己喜欢过的人做朋友的习惯,但是我没有。请尊重我的选择。”

就在这时,陈芷珊拎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推门闯进来,撞见这尴尬的一幕。

顾绅整理好白大褂,叹了口气,先离开了。

陈芷珊挑了挑眉,见他走后,盛千姿还一脸置气的样子,笑着问:“怎么了?”她使了个眼色,“后悔了?来追你了?”

“追个屁!”盛千姿明显气还没消,“他后悔我就一定要搭理他吗?”

“那......肯定是不能啊。”陈芷珊瞧她那样,又添了句,“至少现在不能,总得让他知道你的厉害。咱们娱乐圈美翻天的影后盛千姿小姐,怎么会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当你是小狗啊?来,给你带了点东西吃。”

盛千姿接过看了眼,是一碗馄饨,清清淡淡的,特别适合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才是小狗。”

陈芷珊走去桌面边上,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不过话说回来,这顾医生好像对你也不是全无感觉啊?我这都在消化内科碰见他第二回了。”

“第二回?”盛千姿不解地问,“第一回是什么时候?”

陈芷珊想了想:“昨天啊,看见他从你病房外的走廊走过。不过,我不清楚他是不是有自己的事情碰巧路过的。”

盛千姿现在是已经认定了顾绅对他没有半点喜欢,自嘲地说:“是啊,不是全无感觉,但拒绝了我三次告白的,是他吧?”

“那确实也是哦。”陈芷珊坐下歇了会儿,削了个苹果自己吃,“现在的男人,真难伺候。你说吧,你追他的时候,他不要,现在不追了,又硬凑上来,图啥?”

盛千姿吃了个馄饨,含糊不清地说:“我不知道,别问我。”

陈芷珊:“我知道,备胎。”

盛千姿:“他拿我当备胎?”

“不喜欢,又不想要彻底放手。”陈芷珊实在想不到另一个名词能形容这种感觉了,“不是备胎是什么?”

盛千姿捏勺子的手都用了些力:“那他怕是活腻了。”

陈芷珊:“......”

-

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剧组又给了她一天假。

盛千姿吸取教训,安安分分地待在病床上,按时吃饭吃药,绝对不让自己累着,多喝热水,不吃凉的。

顾绅和小芝去办了点其他事情,经过她病房时,无意瞥见她睡意沉沉地趴在膝盖上睡觉,脸颊与膝盖之间垫着一本书,应该是剧本。

顾绅原本已经走过去了,因为上次不愉快的对话,也没打算去管。

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

小芝问:“顾医生,怎么了?”

顾绅吸了口气,有种被她打败了的感觉,眉目清淡地说:“你进去身后这个病房,把她膝盖上的剧本拿掉。”

“啊?”小芝知道盛千姿住院的事,但她最近实在太忙,没有时间去看她,只是微信表示过关心,所以此刻,她是不知道身后这个病房里的人是盛千姿的。

顾绅:“去啊。”

小芝奇怪极了:“好的。”

她走进病房,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瞬间恍然大悟,兴奋地给顾医生反馈:“里面的人居然是千姿啊。顾医生,你怎么知道千姿在这个病房里的?”

“刚看见的。”顾绅不多解释,径直往前走。

小芝偷笑:“那你还真厉害,那门缝那么小,这都能看见。”

顾绅结束工作,瞧见手机有电话进来,是齐炀打过来的。

他皱起眉,接通:“什么事?”

齐炀二话不说,破口大骂:“什么事?你还好意思说什么事?那晚你说帮我问,你问出啥了你问?这都快两天过去了,也没个结果。你是忘记了吧?盛千姿喜欢你,真是倒霉。”

顾绅:“……”

顾绅确实是忘记了,忘记给他回信息了。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齐炀就挂了电话。

最后那一句话像被洗脑似的,不断在他脑中回响——

“盛千姿喜欢你,真是倒霉。”

倒霉吗?

顾绅沉思片刻,好像确实有点。

不然她那晚也不会哭得那么惨。

似乎不知不觉间,前天晚上被他搁浅的问题,有了模糊的答案。

他抿着唇,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

隔日上午,电影正式开拍。

临江医院与电影方合作,按照约定,为他们清空了某栋医疗楼的半个楼层的拍摄空间,并且立好告示牌,表示【前方有剧组进行拍摄活动,请勿前往】。

盛千姿化好妆,穿着白大褂与职业装站在房车旁,紧身窄脚的黑色长裤衬得一双腿又长又细,表情淡漠冷然,拎着小镜子在看眉毛,朝化妆师说:“这里好像有点歪了。”

化妆师仔细看了眼,确实歪了,拿个棉签沾点卸妆水,给她擦掉,重新补了一下眉尾。

为了提高拍摄进度,剧组早上六点就来到了现场。

所有演员包括群演化完妆,一切准备就绪时,已经临近八点。

医院里不用上夜班的医务人员刚好回来上班,小芝经过看见盛千姿,没忍住感叹了一下:“千姿穿大白褂、职业装真好看!感觉就像个干练的女医生,果然演员就是演员,剧抛脸,演什么像什么。”

有人发出疑惑:“他们在拍什么啊?”

小芝了解得比较深,解释起来头头是道:“据说是今年医师节的献礼片,专门致敬医务人员的,这还是国内首部医师节献礼电影呢。”

“难怪连临江医院都可以取景了,大家都很重视吧?”

“估计是,而且听人说,这片子最终票房所产生的盈利除去制作成本,他们会全部捐出,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专门去扶持小城镇偏远地区那些医疗资源设备不是很完善的医院。”

其实,她们还有一点并不知道——这部电影所有的主演,都是无片酬拍摄,自愿参与制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沐阳水湘】、【离酥酥】、【柚の夏天】x2、【30574253】、【AAAA小怪兽】、【听风】、【木卿】x2、【子衿】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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