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内川警部所预言的那样。在第二天的晨报上:“昭和天一坊事件”、“被血型戳穿的天一坊”、“伊贺亮——交响乐团的指挥!”、“为独吞遗产而大量杀人的嫌疑”

各报纸用骇人听闻的大标题,一齐大登而特登了这一事件的报导新闻。尽管內容多少有些差异,但是从富豪仓田山家,在山阴地区寻找弃儿起,到用决定性的MN血型检验,判明血型为止的经过,以及逮捕后了解清楚的共犯的颠宋,毫无例外地全都涉及到了。

有的报纸虽然写得似乎让人明显地察觉到,前后发生的崖崩和医院杀人事件,是这两个人的所做所为,但是,大多数报纸还是准确地像警察所公布的那样,写到此事尚处在怀疑阶段,眼下正在继续调查。

关于杀害了仓田山博五郎的凶器,也不理睬警察方面制定的秘密方针,有两家报纸写到“使用箭弩,用极其险恶的手段杀人、并制造自杀假象”,直接披露了搜查的结果。

以报纸的渲染为转机,事态出现了瞬息万变的急骤变化。这种现象是以日为单位,有时甚至是以小时为单位发生的。

八月二十七日那天,诹访神社的周围,是一片幅员辽阔的杂树林,和树丛葱笼繁茂的丘陵地带。独自一人一直在丘陵中,不辞劳苦地寻找弃物的警察们,终于发现了被扔掉的冰袋。这是一种名叫“软冰袋”的新产品,即使在冰冻后也不会发硬。在平滑的表面的中心部位,有一个割破的口子,里面的东西被挤了出来。正跟预想的一样,它就是那在箭弩依托射击时,当垫子使用过的东西。

然而,拿去一化验,发现那个袋子上,竟然沾满了野中史八郎的指纹。可是,认为难以逃匿的证据被摆在眼前,野中也许会惶恐不安,然而他却格外的冷静,若无其事地说:“因为是我用过的东西,当然有我的指纹。”

“那为什么跑到了那个地方?”警察敲着桌子,仔细追问他。

“不知道,在一个星期前就丢了,我还感到纳闷呢!……”

“丟了?……”小笠原警视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睡觉的时候,我经常使用它,把它从冰箱里取出来,代替冰枕使用。早上,再把它放回冰箱去。那一天早上,确实我曾把它放进了冰箱,但是外出回来,到晚上要把它取出来时,已经没有了。”

八月二十八日,似乎使新闻界乐不可支的新闻,又爆发出来。上午十点半左右,一对中年男女来到仓田山的家门口。男的递出名片,上面写着二科会会员毛利岩七郎,声称一定要见一见这家的主人——仓田山吉道夫先生。

出来传话的家庭女佣、兼领班的小渊绢代拒绝说:“眼下,因为我家里出了许多事,一直在忙乱着。而且主人也染病在床,谁也不能见。”

“不,我正是因出现忙乱,才来拜访先生的……”他稍微想了一会儿说,“那么,请您这样转告一下,在报纸上看到了您家的事后,知邁这事与我的夫人……”他用手指了指身旁的女人说,“与我的夫人有关。所以,我们便打定主意,前来叩门自报姓名了。”

小渊绢代当下大为惊讶,马上把这事报告给仓田山吉道夫。仓田山吉道夫听说后也吃了一惊,点头说:“不管怎么样,请他们到接待室。”

在不长的时间里,小渊绢代就把二人,引到曾经与假冒的尤佳丽,进行过戏剧性见面的接待室后,马上用电话召集有关入员——外甥及公司常务董事菊谷正三郎、律师宫地、律师宫地淳二郎、医生野见山修介,以前参加见面的长子博五郎,和野中史八郎的身影现在不在现场了。虽然不是顶替他们,但是,家庭女佣小渊绢代,特别是搜查本部的内川警部,同样也受到了邀请。理由是因为假冒尤佳丽的事情,眼下正得到他的帮助。

等待的时间虽然很长,但是,当听到“现在正在召集有关人员”的解释后,两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待全体人员到齐后,立即进行了会见。

首先,毛利岩七郎大略地讲述了,自己到山阴地区进行写生旅行时,在皆生温泉与尤佳丽相识,回东京后与她结婚的经过。这一次他看了报纸后,知道事件与尤佳丽有关,顿时大为惊讶。两人商量的结果,一致认为事实就是事实,应该去一趟,把事情澄清。于是,二人就来到了这里。

那个尤佳丽讲:从懂事起到十五岁,她生活在冲泊,父亲名叫髙畑虎吉,母亲叫高畑繁子,家里只有一只手摇渔船,和面积很小的一小块耕地,生活极为贫困。母亲因为患有十二指肠溃疡,于是溘然去世,父亲像是步母亲后尘似地,出海捕渔时也死在了海里。在父亲去世的前三天,当父亲实话相告,说她不是亲生女儿,而是捡来的弃婴时,她感觉大为惊讶。

成了天涯孤女之后,她孤身逃到米子,开始了流浪生活……

尤佳丽用浓重的山阴乡音,结结巴巴地讲述着她的经历。这位尤佳丽的形象,与以前假冒尤佳丽的惠美子的,那种令人心情畅快的感觉截然不同,渗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感。说穿了,那是一种庸俗。然而,也不能否认,这种形象,反倒给人一种似乎是在那种环境中,生活过来的艰苦女人的真实感觉。

对曾去山阴地区,寻找过她的宫地淳二郎律师,提出的要害问题,她也是流利地作了回答。尽管措词有欠文雅,但是在回答中,却洋溢着一种只有了解真情实况、讲真情实话的人,才具有的力量和自信心。

此后,尤佳丽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了假尤佳丽惠美子不曾有过的,强有力的王牌——那是几张照片。一张是昭和三十一年三月,多古小学的毕业纪念照,在十二岁时梳着小辫的尤佳丽的脸庞上,清晰地映照着现在的面影。还有一张昭和三十三年,十四岁时,在冲泊渔港修建的纪念碑前面拍摄的照片,照片中的尤佳丽留着短发,正在充当游览船上的帮手。这张照片看上去更像现在的尤佳丽。

最后是发给髙畑尤佳丽的小学和中学的毕业证书。尤佳丽说,即使在辗转各地的流浪生活中,作为回忆往事的纪念品,自己也没有把它们丢棹。除了真正的尤佳丽外,谁还能有这些东西呢?

因此,现在的情况,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她就是尤佳丽。野见山修介从尤佳丽的静脉中,抽出少量的血,让护士拿着,赶快送到科学研究所。

另一方面,对身体的特征也进行了检查。在她的眼睛和鼻子上,仓田山吉道夫似乎看到了在以前的惠美子身上,不曾有过的明显与亡妻相似的地方。吉道夫之外的人们,一致证明尤佳丽从嘴部到下颏这一带,特别像是仓田山吉道夫。在下嘴唇的左边,留着一道不留心观察,便不容易发现的旧伤痕。把她引进浴室、给她搓背的小渊绢代,看到在她的左屁股沟里,有一颗紫黑色的小豆大的痣。

科学研究所里有野见山医生的熟人,凭个人关系给检查的血型,用ABO式是A型,用MN式检查是MN型。叩门自报姓名的髙畑尤佳丽,是仓田山吉道夫的亲生女儿,因此而得到了确认。

八月三十日那天,在仓田山吉道夫的一再恳求下,髙畑尤佳丽和丈夫毛利岩七郎二人迁出公寓,搬到了仓田山家里。在公寓时感到有些过多的家具,在这座宽敞的住宅中,反倒不知摆在什么地方好了。

从那天开始,两个人又开始了奇妙的同住生活。然而,确切地说,似乎称不上为同住。毎次沉重的精神打击,都在促使仓田山老人的病情加速恶化,眼睁睁地看着老人的身体,急速地裒竭下去。他很少有时候离开病床,可以说与尤佳丽几乎没什么接触。老入仿佛觉得,即便是假的,和惠美子在一起的时候,远比眼下的这个女人来的幸福。

对尤佳丽的不髙雅的问话和举止,一开始,几乎所有的佣人,都露出了轻蔑和不想搭理她的神色,但是这种现象马上就被残酷地镇压了下去。因为家庭女佣兼领班的小渊绢代,要把她树立成为仓田山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也严格要求大家这么做。

尽管不相称的感觉依然存在,但是,这件事也只能如此了,高畑尤佳丽的地位,在仓田山的家里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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