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瞠目结舌。

好戏没看成, 太子殿下不但没有动怒,而且还顺着小皇后的话,称她为母后。

简直匪夷所思。

与皇上的宠爱比起来, 太子的支持显然要重要得多。后宫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 太子的表态令众妃惶恐不安, 纷纷纳闷,怀家什么时候入了太子的眼?

她们中虽然大多数人有子嗣,晚年无虞,但日后毕竟要在太子手底下讨生活,太子今日称呼小皇后为“母后”, 那么小皇后就是他的“母后”, 是真正的中宫之主。

跪着的人如今重新伏拜下去,态度大变, 与刚才的敷衍完全不同,小心翼翼行了大礼。

昭贵妃怔了好一会。

再怎么不服气, 也只能低头。

太子心狠手辣, 若要被他寻到错处,定会赶尽杀绝。她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的皇子。

在这座皇宫里, 从来都没有什么手足情深, 太子虽是贤君, 但并非善人,下起手来,冷酷残忍,六亲不认。

众妃伏在地上,行大礼, 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早该接受的叩拜,拖到今日才来。

太子坐在圈椅里,旁边几案上撂着怀桃刚递来的甜果。

他往前睨一眼,宝座上,美人故作端庄,一双眼笑成弯月,嘴角挡不住的得意,却还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假惺惺地伸手抬了抬:“不必多礼,平身。”

他收回视线,英挺的长眉舒展开来。

瞧她高兴成那样,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这点子阵仗就能哄住她,真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蠢女人。

往后若要受万人参拜,她岂不是要笑咧嘴?

众妃们行完大礼,没个地方坐,加上怀桃也没开口让她们坐,她们只好全都站着说话。

你一句,我一句,说出的话全是阿谀奉承。嘴皮子都要说干了,小皇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味地含笑点头。

太子察觉端倪,重新抬眸往怀桃那边望。

她仍在笑,只是笑里掺了点其他东西,似乎有些惆怅。

他往旁一扫,宝座旁的几案,小点心已被一扫而空。

原来是饿了。

是了,他早上赶过来时,她还没有用早膳就被他从床上捞了起来。

瞧她那小样,只怕再饿下去,又要掉金豆子。

适时燕才人正巧舌如簧地讨好怀桃,忽地听见太子道:“儿臣想起,方才母后好像说要睡回笼觉?”

发呆的美人猛然听到这一句,先是一愣,而后点点头:“是呀。”

众妃了然。

这是在往外赶人呢。

太子起身:“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了。”

他说要走,其他人哪里还敢留下,忙地告退离去。

待人都走完了,殿角边重新走出来个人。

太子去而复返。

尚未走到里间,便听到娇滴滴的美人同人撒娇:“阿琅,刚才我是不是很神气?”

太子撩帘而入,“确实神气,只是未免太过神气了些。”

美人回眸,望见是他,当即敛起嚣张气焰,低下头去。

阿琅行礼:“太子殿下。”

阿琅人还没跪下去,就被拦住,太子淡淡地吩咐一句:“你去御膳房传膳。”

阿琅一走,殿里就只剩下太子与怀桃两人。

怀桃坐着,太子站着,两人面对面,他离得极近,风从窗棂吹进来,撩起袍角翩翩,攥玉的宝璎流苏一搭一搭地同椅子碰蹭。

他不说话,双手负在背后,高冷疏离,连眼都未曾在她身上停留。

美人鼓起勇气开口:“殿下——”

太子笑道:“这会子喊起殿下来了,刚才不是一口一个儿子吗?”他弯下腰,眸光深深,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母后。”

美人哎呀一声主动抱住他,小脸贴着他腰间玉带蹭:“殿下,您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拿手去推。

她不肯放,死死地抱住他,破罐子破摔。

太子:“放开。”

怀桃:“不放,要是放开了,谁知道殿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太子冷笑:“那你倒是说说,孤能做出什么事来?”

怀桃呐呐道:“总归是些不好的事,你肯定要罚我的,我不要被你罚,只是一声母后而已,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计较了嘛。”

她倒有自知之明。

太子伸出手,不再将她推开,而是顺势落在她的后背,一下下轻抚她的如墨乌发。

他越是平静自然,说出来的话就越是透着嘶嘶冷气:“皇后,孤小气得很,怎能不与你计较?”

美人这回学聪明了。

她先发制人:“那我任你罚。”

太子一怔。

她的手扔抱着他,缓缓站起来,在地上站稳了,而后踮起脚跟,一张灵动美艳的脸递过去,眉眼温婉害羞:“我最好看的脸再让你咬两下好了,这次我绝对不哭。”

美人媚态如风,腮晕潮红,叫人看了如何不心痒。

太子浅浅笑了声。

声音清朗低沉。

他仍抚着她的乌发,问:“当真?”

她咬唇点点头。

太子:“丑话说在前头,但凡你掉一滴眼泪,孤便要再咬上千万口。”

她有些慌张:“那你得轻点咬,我怕疼,万一你弄疼我,我哭起来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话刚说完,腰间落下一只大手。

太子猛地将她提起来,莞尔一笑,若有若无的一点笑意,如薄云如皎月。

他轻启薄唇:“缠稳了。”

她被抱着抵上墙。

两条细细的腿听话地缠上去,一只脚勾住玉带,她的皇后朝服与他的太子弁服紧紧相贴,她像是入了狼穴的绵羊,逃无可逃,只能唯命是从。

她被提到与他相近的高度,太子无需低头,一张嘴,便能直接侵略。

他凑近的一瞬间,她下意识闭上眼,声音颤抖,求他:“轻……轻点……”

太子的声音无情冷漠:“孤偏要弄疼你,好让你牢牢记住这次的教训。”

温热气息喷洒而下的时候,她浑身一颤,粉嫩嫩的肌肤被猛地含住。

想象中坚硬牙齿的研磨并未到来,只有滚烫双唇的温柔亲吻以及舌尖轻扫而过的湿润舔舐。

他不是在咬她。

他是在吻她。

像是品尝美味,耐心地亲吻她的两颊。

他一边吻,一边问:“下次还敢不敢了?”

她做戏地喊起来,配合地说:“再也不敢了。”

他又问:“再也不敢什么?”

她乖巧地答:“再也不敢认你做儿子。”

她话说得轻巧。

当着那么妃嫔的面,他认下她这个“母后”,哪里是她能收得回去的。

太子微敛双唇,停在她眉心,稍稍往里一用力,狠狠地吻了吻:“母后下次若再敢先斩后奏,得寸进尺,休要怪儿臣动用家法。”

她一听,知道他消气了,立即言笑晏晏,“知道了,那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

太子黑眸深邃如湖。

她刚放松警惕,忽地他埋进她的脖间。

他一向信守承诺,既应了她的话要罚她,那肯定是要罚的。

天真如她,总得长点记性。

美人喊起来:“啊,疼……”

细白的脖颈留下深深两个牙印,太子满意了,美人却哭得稀里哗啦。

“你混蛋,专门欺负女人的流氓地痞下三滥,你不是男人,是猪是狗,是天底下最坏最毒的东西!”

她一哭一恼,小性子全使出来了。

偏生她越是哭闹,他反而越是愉悦。

太子抱着人往外去,面容淡淡一哂:“皇后怎知孤不是男人,难道皇后试过了吗?”

美人眨着朦胧泪眼:“我……”

太子停下脚步,精致冷淡的眼往下一睨,“皇后要试试吗?”

她羞得一头埋进他怀里:“不要,我不要试。”

太子继续往前踱步,“孤现在再问你,孤是不是男人?”

美人软绵绵地开口,泪腔汪汪:“……是。”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素日用膳的地方,他轻轻将她放在椅子中,神情疏淡,替她揩掉泪水,嘴里嫌弃道:“蠢东西。”

自那日太子去给怀桃请安,后宫便传遍了。

新来的小皇后,有太子撑腰。

太子亲自应下的“母后”两个字,更是犹如一根定海神针,稳稳地将皇后应有的地位和尊重全都定在小皇后身上。

椒殿前有未有的热闹。

先是吃穿用度,无一不比照着元后。原先自请调离椒殿的宫人全都被乱棍打死,新换上的宫人,是太子亲派,浩浩荡荡数百人。

再是宫规礼仪。后宫众人每日起早贪黑,晨昏定省,该有的礼数丝毫不敢懈怠。起初几天,小皇后喜滋滋地接受众人磕拜。没过几天,小皇后便将请安的时间改了,改成正午。

正午,正是日头最晒最毒的时候。

众人更加谨慎,以为这是小皇后对后宫众人的敲打暗示。

只有阿琅才知道,哪里是什么敲打暗示,完全是因为小姐起太早爬不起来。

后宫各嫔妃磕拜完之后,便轮到各位皇子皇女了。有心思活络的,早早地便来讨好怀桃,比如说燕才人养的六公主,说起话来一套一套,一口一个“母后”喊得亲热极了,全然不顾她年纪比怀桃还大。

“母后,太子哥哥今日也来给您请安了吗?”

怀桃点头:“他刚走。”

六公主:“这么多年了,我就没听过太子哥哥喊过谁母后,看来他很是尊重母后。”她说这话,一双圆眼睛溜溜转,悄声问:“母后,难道您曾经救过太子哥哥的命吗?”

怀桃噎住,“没有。”

六公主打探消息失败,连忙笑道:“我说玩笑话呢,母后切莫放在心上。”

怀桃礼貌微笑。

不一会,六公主想起什么,“对了,母后,今天我在永安门碰到了信王哥哥,想必他今日也是来给您请安的,这些哥哥里,好像就只差信王哥哥没有来过椒殿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宫人进殿通传:“信王殿下在外候着,说是想给娘娘请安。”

怀桃与信王的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怀桃淡定自若:“传他进来。”

一旁默不作声的阿琅蹙紧眉头,欲言又止,刚往前迈出一步,便听到怀桃对六公主笑道:“我尚未见过你的这位信王哥哥,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是打算装作不认识了。

阿琅松口气,又退了回去。

六公主道:“信王哥哥最是温和柔软的一个人……”

话未说完,屏风后踱出一个人,着赤色圆领袍,腰间金带绣江河山崖,头戴翼善冠,撩袍而入,白瘦儒雅,款款停在座前约十来步的地方,鞠手躬腰:“儿臣拜见母后。”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写到一半,家里突发情况,还好及时解决,耽误了更新时间,抱歉QAQ

本来以为晚上要请假了,但是现在我已经回到家里,所以晚上可以正常更新啦。

最后,感慨一句,生活平平淡淡,有时候一潭死水,反而是最幸福的时刻。是的,我今天有感而发,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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