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裂开了。

他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一个gay, 就是小学的狗比老师。

除去那个狗比,他对小学生活依然没有一丝好感。一年级的时候,家里没什么钱,妈妈因没钱治病去世, 黄振华就变了。

以前他是爸爸最爱的小宝贝, 后来爸爸不爱他了, 他最爱钱。早上七点,黄振华急匆匆地把他扔到学校, 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亲亲他的脸和他说再见。傍晚四点多,他还是不能回家,要去培训机构上晚托班。他做作业做得很快, 正确率也高, 五点半做完就无所事事。

和现在这幅日天日地的欠揍样不同, 黄河远七八岁的时候是个血统纯正的乖仔, 作业做完也不闹腾,要么自己看书,要么教同学做作业。然而,黄河远总是第一个做完作业,最后一个回家的小朋友,有时候甚至要等到十一点。黄振华也发现自己来不及接他,就额外给了辅导班老师一笔钱,晚上送他回家。

家里黑黢黢, 很安静,黄河远打开电视,听着电视的声音睡觉。他那时最大的愿望是电视机能变成人,陪他一起玩。

到了三年级,黄振华越来越有钱, 他也越来越像个孤儿了。他一直都觉得,那个体育老师之所以敢猥.亵他,除了他看起来安静内向好欺负之外,说不定就是他吃准了没人管他,就算他告状也没用。

黄河远的记忆力很好,但因为那段记忆太恶心,被自我保护机制刻意模糊了。他不记得那个狗比长什么样,身上有哪里像gay,只记得狗比和他说不能告诉任何人,但他被摸完之后又痛又害怕,在晚托班做完作业就呜哩哇啦地哭出了声。晚托班的老师最怕学生在培训班出事,问了快半小时,严肃地给黄振华打了电话。

第二天,黄振华报警。狗比老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伤痕,无法判刑,闹了一星期,他被学校辞退。黄振华气不过,带秘书和一众兄弟踹废了狗比唧唧。

但黄河远却是不好了,他变得像小刺猬一样怕人,不肯上学沉迷互联网。经年累月黄河远从刺猬变成了强大的二刺猿,唯一不变的是恐同,他把恐同二字刻进了DNA里。

如果白云间是gay,还暗恋他……卧槽,太恶心了。

黄河远思考问题的模式比较传统:大胆假设,小心论证。他现在假设白云间是gay,那么就需要找到证据支撑自己的观点。他在搜索栏里郑重输入“如何判断一个人是gay。”

这个问题大概是许多人的困惑,答案千奇百怪,黄河远点进最前面的那一条。(注:以下内容来自百度)

1.花枝招展,行为举止浮夸的男人有可能是gay。

白云间朴实无华,沉默寡言,看起来像个老实直男,好像不是gay。

2.母亲单方过于强势的家庭,容易培养出gay。

糟糕,白云间老妈好像挺强势的,上次催他回家吃饭就像催命似的。

3.自恋。过度在意自己的着装,总是想把自己打扮的更帅气。同时会在意自己的皮肤,会向别人抱怨又黑了或者皮肤不如以前光滑,用很多的护肤保养品。

黄河远:“……”纳尼,这一点怎么那么像他?但保持颜值不该是帅哥的自我修养,怎么会是gay?

4.大多数不喜欢篮球足球等过于激烈的运动,相反会更乐意去健身房,或者做一些诸如羽毛球、街舞等运动。

黄河远:“……”他是学了四年街舞没错,但是他不喜欢健身。篮球足球之类的运动,因为没人和他一起玩,所以他也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

5.比较感性,部分爱哭。

艹,一点也不准,胡说八道!黄河远有一种吃瓜吃到自己家的崩塌感,生气地关上搜索页面,给顾海宇打电话。

“顾海宇!你在哪?”

“怎么啦?气冲冲的。”顾海宇不急不缓地笑了一声,“我在医院男厕所正数第一个小便池。”

黄河远:“……?我不想知道这种细节。你在医院干什么?”

“老太太心脏病犯了。”顾海宇说,“司机就停在老地方,你要回家的话坐他的车就可以了。”

“那你呢?”黄河远不明白顾海宇呆在医院有什么意义,“你赔完钱不就可以走了吗?”

“阿弥陀佛,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顾海宇说,“等老太太脱离危险,我还要去警察局立案。”

“你居然是这种热心市民?”黄河远吃惊。虽然说顾海宇平时除了手欠拱火之外没干什么坏事,但黄河远总觉得他不是什么热于助人的好青年。

顾海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多解释。

“那我也去吧,你在医院等我。好歹那阿姨是我和白云间一起抓的。”

“……怎么哪里都有白大佬?”

“他正好在河边钓鱼。”

顾海宇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没想到他喜欢钓鱼,下次可以约他一起去水库。”

“你们高中生是怎么了?钓鱼还不如刷题呢。”黄河远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顾海宇家的司机就在路口等着,黄河远坐上车,往医院去。

和黄河远说了一通,顾海宇终于想起他是来给穆临星报销医药费的,抖抖几把拉上裤链,洗完手顺便搓了搓脸,痛得嘶了一声。

左边腮帮子被穆临星踢肿了,看起来像个憨憨。

“有意思。”

顾海宇在医院走廊找到了穆临星。

穆临风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背对着他站在窗户前,手搭在窗台,指间夹着一根烟。他肩膀宽,脊背却疲惫地弓着,风吹进来绷紧衣服布料,箍出一截细腰。这让他的背影显得强悍又寥落。

他和黄河远同年,但看起来比他沧桑了二十岁。

“小垃圾。”顾海宇下楼,“把烟掐了。”

穆临星微微偏过脸,哑声说:“凭什么?”

“我讨厌烟味。”顾海宇理直气壮。

手上的烟才抽了二分之一,要是掐了,浪费得让他心疼。

“你可以不站在这里。”

“我有事和你说。让你掐你就掐了。”

穆临星闻言,猛地抽了一口烟,对准顾海宇的脸慢慢喷出去。

顾海宇:“……”

“别教我做事。”穆临星抬起手,烟嘴还未碰到嘴唇,就被顾海宇踹了一脚。

这一脚没当初见面踹得那么狠,但也够呛,穆临星靠着墙,半天直不起腰,香烟掉在了地上,袅袅地冒着轻烟。

顾海宇捡起烟,压着穆临星贴在墙上,沉沉地笑了笑,“你不掐,我替你掐。”

说着,他捏着暗红的烟头凑近穆临星的太阳穴,那里有一颗红色的星形胎记。

“给你烫在中间吧,保准给你烫圆。”

“神经病。”

穆临星抬手钳住顾海宇的手腕,两人手臂一个往里进攻,一个钳着防御,在空中僵持不下。但穆临星的力气终究没有顾海宇大,烟头一寸一寸靠近他的脸,呛人的二手烟在鼻尖萦绕,皮肤甚至能隐隐感觉到烟头燃烧的热量。

穆临星喉结动了动,往旁边歪头。顾海宇看见了他额头缝针的痕迹,上次在学校被打出来的伤还没好。

外面的雨势变大了,被风一吹,像冰凉的蜘蛛网一样飘到顾海宇脸上。

克制自己。顾海宇深吸一口气,抬手将烟扔进了雨幕,笑着说:“开个玩笑。”

穆临星离他远了一些,恶狠狠地说:“顾海宇,我不动手打你,是因为你爸。你下次再这样,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哈,那我真是好怕怕。”顾海宇笑,“你也知道,我恨不得你死,所以你最好客气一点,别挑衅我。”

穆临星:“……”

“你知道我去你家干什么吗?”

“父债子还,”穆临星握紧拳头,“不要牵扯到我奶奶。”

“噢?你以为我要上门欺负你吗?”顾海宇笑出一口白牙,他突然发现,穆临星这个人,比想象中的好玩。

他似乎是被人欺压惯了,压根就不指望生活发生什么好事,就算被他误打,也默默忍了,甚至没提一句报销医药费的事。

“接下来,你奶奶要住院,要吃药,要请护工,你付得起吗?”

“关你屁事。”

“穆临星,我刚刚和你说了什么?”顾海宇眼神一变。

穆临星一哽。顾海宇刚刚和他说,客气一点。他不想和顾海宇起冲突,这逼打人是真的痛。

“……不需要你操心。”穆临星说。

“我得操心。这些费用都是我替你交的,林林总总八千块。你还得起吗?”顾海宇嘴角上扬,不知不觉,他从赔钱的人变成了穆临星的债主。

穆临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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