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买了花, 却没有买花瓶。

“插哪里?”

白云间问。

不萎就行……插,哪里……

黄河远自认不黄, 但脑内储存的影视作品过于庞杂,人在二中,脑在p站,各种画面齐齐喷涌,一时恍恍惚惚,七窍生烟。

见他伤心到神智不清, 白云间怕他哇哇大哭,宽慰道:“没关系,只是暂时脱水而已。等插到水里泡着, 就会硬起来。”

“插到水里……硬起来……”黄河远看着白云间的脸, 傻不拉几地重复了一遍。

白云间:“……???”

黄河远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顿时崩盘了,捂着耳朵哇哇叫:“你,你别对我开黄腔!我警告你,我可是直男啊!花也送你了,我要去吃饭了!”

“……黄河远,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听!”

说完,黄河远捂着脸跑了,背影仿若一个遭了调戏,羞愤欲绝的少女。

白云间:“……”如果我有罪, 请让法律惩罚我, 而不是让我接收黄河远产生的黄色废料。

白云间想起上次的酒店黄瓜事件, 一阵无语。怎么会有人这么纯,又这么脏。心里脏就算了,还要讲出来, 把脏脏的锅甩给别人。白云间本来好好的,被黄河远这么一闹,手里的向日葵顿时古怪起来了。

白云间满心古怪地抱着向日葵回了寝室,并在手机上查了查。向日葵因为脱水耷拉并不难救,先将大部分叶子剪去,每枝只留下了一两片,然后把茎干末端斜剪几厘米,最后把花盘以下的部分泡在水里泡七八个小时就可以就活了。

白云间把向日葵泡在了自己红色的塑料洗衣桶里。

不知道能不能活……

向日葵没开的时候,叶子和花盘底下的部分都毛绒绒的,白云间忍不住伸出食指摸了摸。接着脑海里中毒似的浮现黄河远的话,“插到水里……硬起来……”

该死。白云间猛地收回手,都怪黄河远,他脑子脏了!

白云间将向日葵留在寝室,急匆匆地去食堂吃饭了。

上完晚自修,他跑完步回来,向日葵焕然一新!

原先萎缩干巴的叶子毛绒绒地支棱起来了,耷拉的花仿佛养足了精神,扬起了花盘。它的枝干上有白色的绒毛,仿佛结了一层霜,但橙黄色的花瓣舒展开,鲜亮夺目,明艳动人,就像是一团在霜上燃烧的火焰。

白云间没想到向日葵会这么漂亮。

它好闻吗?白云间有些好奇,正想凑上前闻一闻,顾海宇进来,拍了他一下,“黄桑送你的啊?”

“嗯。”白云间挺直腰板,点了点头。

“不错。”顾海宇心满意足地上床,“哎呀,真不错。”

白云间:“……”

众目睽睽之下,他去闻花似乎有些奇怪。熄灯后,白云间若无其事地躺上床,半夜突然醒了。

醒了没事干,要不看看向日葵?

按照以往,白云间上了床之后就不会搞出大动静,连翻身都很轻,不去上厕所就不下床。这是多年他养成的低调习惯,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哪怕在寝室也最大限度地当一个透明人。

但是他现在不想当透明人了。他想下床摆弄向日葵。

白云间起身下床,捂住手机屏幕借着微光去看向日葵的生长状况。

花苞似乎开了一点。蜷缩的花朵有一点可爱。

白云间凑近花瓣,鼻翼动了动,那是非常单纯的草木清香,夹杂着一点点麻油的味道。

他最好奇的是中间的浅黑色花盘,伸出食指戳了戳,接着并拢食指和中指轻轻rua了rua,触感紧实充满了颗粒感,粗糙但是很好摸,在手机屏幕的照耀下,还能看见上面有几颗晶莹的小水珠。

白云间拍了一张照片,乌漆嘛黑的光线,唯有模糊的向日葵像一团雾里的煤油灯。白云间想发给黄河远看看,但又怕黄河远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污染他的脑子,更怕黄河远觉得他烦不理他,想了想又算了。他撸完向日葵,内心重新归于平静,上床睡觉了。

到了周末,白云间买了一个透明玻璃花瓶来学校,给向日葵们搬了家。

那天,天蓝得要命,向日葵也全部开了,白云间把它们放到阳台,变换各种角度,咔嚓咔嚓地拍了几张照片。

他选了其中一张,发了一条朋友圈。这是他拥有微信号以来,发的第一条朋友圈。

大片大片的纯蓝色天幕,左下角有几朵向日葵,有的花瓣被阳光照得透亮,明黄剔透,花脉清晰可见,有的没有照到太阳,颜色偏橘。蓝色,明黄色,橘黄色,深绿色像颜料一样在手机屏幕上比列和谐地涂抹开来,深深浅浅,层层叠叠。

过了几个小时,白云间微信震了震,跳出一条来自“本王永不断奶”的消息。

“纳尼,你朋友圈那个,是我送你的向日葵?”

“嗯。”

打字的时候,白云间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与开心类似,就像经过漫长的等待后,终于钓到鱼的瞬间。

“你拍得那么好看,怎么没人给你点赞啊?!”

“……我们没有共同好友。”白云间说。

“不会吧。”黄河远发了一张“黑人问号”表情包,“我有大半个班的微信,不可能没有共同好友啊。而且顾海宇那个点赞狂魔肯定会给你点的。”

白云间:“……”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不仅仅是21班,黄河远在整个年级也挺受欢迎,很多人都主动加了他微信。他的微信号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刚才类似于钓到鱼的喜悦消退了一些。

“喂,你不会一个同学都没加吧???”黄河远问。

白云间不知道怎么回,要是黄河远知道他微信好友列表里只有他一个,会不会又误会他暗恋他?

这万万不行,他折腾不起了。忽然间,白云间想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辞:“我人缘不好。”加上一个楚楚可怜挤眼泪的黄豆表情。人缘不好这个说法,可以解释为没有好友,也可以解释为有好友但不给他点赞,那个表情更是神来一笔,具有充分解读的空间。

发完,白云间自己先笑了。他以为黄河远会安慰他一句,没想到黄河远点头赞同,“也是,你人缘能好就怪了。”

白云间:“……”真是谢谢你的耿直。白云间不知道说什么,又发了一个挤眼泪的黄豆表情。

“哭个屁,你远哥罩你。”

“我比你大。”

“啊啊啊,你少开黄腔!!!烦死啦!”

白云间:“……”

黄河远没再发消息过来,白云间正想关闭微信,朋友圈冒出一个小红点。

来自他好友列表的唯一好友点了个赞。

白云间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到了周末,白云间微信陆陆续续多了很多好友申请。

“白大佬,黄桑非要我加你,嘿嘿嘿~”——头像是一尊大佛,显然是顾海宇。

“倦倦。大佬,你居然有微信!”

“大佬,我是潘哒!快点加我。”

“我是俞飞飞。”

“你好,我是严辉。”

“……”

还有很多好友申请。全都来自“本王永不断奶”的个人名片推荐。

一共19个人,大部分是21班的同学,还有几个是任课老师,也不知道黄河远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黄河远把自己的好友分给了他。

其实以前有人向他要过微信号或者QQ号,然而因为白秀英的关系,白云间都以自己没有手机婉拒了。后来白秀英再也管不了他,白云间却没有交朋友的渴望了。并不是说,微信多几个好友,他就不会觉得孤独了,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但是,当白云间慢慢划过列表,一种非常陌生的情绪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拿起手边的薄荷糖,往嘴里倒了两粒。清凉的薄荷味上头,白云间逐渐消化了这种让他无措的情绪。他一一添加了好友。接着,唯一的朋友圈多了几个赞和评论。

白云间嚼碎薄荷糖,点开了黄河远的头像。对着聊天页面发了五分钟的呆,接着翻出一张化学卷子,拍了一道错题,发给黄河远。想了想,又加上一个挤眼泪的黄豆表情。

黄河远没有回他,白云间并不焦虑,手机放到一边,耐心刷起了题。

然而加了好友之后,手机时不时地震几下,白云间每次拿起手机看,耐心都少一分——好友多居然挺麻烦的。刚加上好友,白云间就把他们都归入了消息免打扰的行列。

等白云间做完作业躺上床,手机嗡嗡震了一声。白云间拿过手机,坐直了。

“这么简单的题你是怎么算出这种数值的?你还好意思问我。”黄河远说。

黄河远口气并不好,白云间倒不生气,因为黄河远没说错,他为了控分,顺手编了一个答案。

“你先把混合气体的平均摩尔质量算出来。”

白云间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才发送过去:“算出来了。”

“多少?”

白云间在脑子里算了算,“22.4g/mol。”

“没错。然后就很简单了啊,你自己列方程算。喂,你得动脑子想,哭是没有用的。”

“哭是没有用的”这句话莫名戳中了白云间的笑点,他笑了一声,“好。”

过了几分钟,黄河远又问,“算出来了吗?”

“质量比1:2吗?”

“还不算太笨。算出来就早点说,离我睡觉时间都过了三分钟了!”

白云间没想到黄河远会等他回消息,指尖顿了顿,打出“晚安”两字。

黄河远:哼。

接下来的周末,白云间会固定发一条朋友圈。

阴雨天张扬明亮的向日葵。

寒风中的向日葵。

双十二的向日葵。

开始掉花瓣的向日葵。

黄河远或早或晚,都会给他点一个赞。

时间就这样在一条条朋友圈中飞快流逝。一场寒雨后,纯蓝色的天空被阴云笼罩,天气瞬间转冷,呼啸的寒风夹杂着绵绵细雨,痛击二中学子以及女装大佬。

再美的女装大佬,都扛不住南方的冬天。白云间头发已经长出来了,偶尔会戴假发保暖,但是裙子是不敢穿了,换上了加厚长裤。

班里男生很是失望,“班花”被寒风摧残,很长一段时间都摸不到白云间的腿了。

黄河远可能是班里唯一高兴白云间穿上男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我打算写个五十来万(大手笔),所以捏,多是这种男子高中日常啦,他们感情要慢慢来,不要催我,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想完结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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