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能言善辩的危文绣,因为哭泣的缘故,答不上话。她是真的在为淼淼伤心吗,还是担心她以后的荣华富贵?

冉冉的心情本来就急躁,见她无话可说,便推开她,跑了进去。

她看到方一鸣坐在淼淼的床头,还握着她的手。心中居然不是滋味,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或许她觉得方一鸣应该对黎沐忠贞;就算是黎沐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他也应该等她回来。

但是,淼淼呢?淼淼跟他的关系才名真言顺,不会让世人诟病。

岚姨在另一旁,反复的用热毛巾给淼淼擦拭额头。蒸发吸热,但是现在看来,效果并不好。

一旁立着的中年男人,是黎家的家庭医生。因为在黎家做事,条件优越,收入也可观,看上去很是年轻。

但是此刻,他却低着头立在一旁,像是古时候犯了滔天大罪的平民一样。

跟她们比起来,他本来就是平民,连尊严都被践踏在脚底的平民。

方一鸣好像是真的担心淼淼,他那忧郁的神情一直在脸上挥之不去。他握着冉冉滚烫的手也不肯松开。

他不是真的在意淼淼,而是想要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吧?

外界有传言声称,方一鸣跟淼淼两个人针锋相对,顶针作案。并非真的情投意合,黎方联姻,只是一次互惠双赢的合作罢了。

他倒是思虑周全,做戏总不忘记要做全套。

冉冉只好转身去问立在一旁的家庭医生,她只知道他姓杜,其余的便一概不知道了。

淼淼怎么样了,这高烧怎么还褪不下来?

杜医生好像有难言之隐一样,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也不敢抬头看冉冉。

好像在这个家里,除了危文绣之外,还没有人敢跟冉冉抗衡的。她虽然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但是大家都知道主仆有别。生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冉冉性急,见他半天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便朝他甩了甩袖子,嘟囔了一句。

你是废物吗?我黎家要你有什么用!

大家见冉冉这般动怒,亦是说话难听了些,也不敢出言劝慰了。更别说还嘴了。

冉冉跑到岚姨身边,摸了摸淼淼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淼淼面无血色,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被盖得严严实实的额,只露出脑袋。

她肯定是很难受,才会梦呓,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

荒唐!怎么会这么烫,药呢?

冉冉四下观望了一下,方一鸣的手边有一碗热腾腾的液体;他看到了冉冉的眼神,知道她的意思。

他把淼淼的手放进被子里,转身就端起床头柜上的小碗。那小碗里装的泥黄色的液体,就是姜茶。

姜茶可发汗解表,温肺止咳,对流感,发烧等疗效显著。

他伸手把姜茶递给冉冉,然后在淼淼的枕边坐下来。拖着她滚烫的双臂,把她从被子里拉了出来。不省人事的淼淼被他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他的心里是作何感想呢?

你来喂她!

冉冉接过了小碗,坐下来喂淼淼吃药。淼淼的嘴唇也是白的,而且还很干燥。发烧,是一场水分大蒸发。

冉冉用勺子舀起一勺,试了一下温度,才喂给淼淼。冉冉,是最讨厌姜茶的。但是,现在由不得她讨厌。

淼淼是昏迷的,根本就喂不进去。就算喂进去了都会流出来。

岚姨给冉冉递过一块毛巾,好让她给淼淼把流出来的姜茶擦干净。岚姨这才敢回话,她对冉冉说。

一早上的,不知道喂了多少姜茶下去,就是不发汗;这体温也是越少越高,看着真是教人着急。

方一鸣从冉冉的手里,把毛巾抢了过来。细心的帮淼淼擦拭起来,这些事情他做起来竟然没有半点不适应。

一切都是那么的浑然天成,信手拈来。怪不得,有那么多的女子愿意为他方一鸣伤心。

淼淼,或许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她愿意跟陆元情断的话。

冉冉看着方一鸣从她的手里抢走毛巾,也没有说些什么。现在这样,她好像是个电灯泡一样,尴尬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可以离开。

黎沐离开了,他方一鸣还有淼淼,还有其他甘愿为他付出的女子。但是她冉冉,离开了沈映年,就是一无所有了。

怎么能够说离开?对她而言,沈映年本来就是若即若离,从来都没有真正拥有过的。

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她以为方一鸣跟她一样悲哀。男人,永远比女人活的潇洒痛快。

拿药来,我来喂她!

冉冉知道阻止不了他,就让岚姨到楼下去把煎好的药拿上来。他说要亲自喂她,就应该有他的办法。

岚姨从楼下把刚煎好的药端了上来,中药的味道最是让人忍受不了的。白瓷的小碗,装着黑墨水似得药水,冉冉看着不禁蹙起了眉头。

方一鸣一脸平静的把小碗接了过来,淼淼还安静的被他抱在怀里。她在梦里会不会感受到他宽广,安全的肩膀呢?

只愿她不在留恋,从前那一个既无身份又无名节的市井泼皮。

方一鸣意志坚定的,把小碗放到嘴边,作势就要仰头喝下去,却被冉冉给制止住了。

他说的亲自喂她,就是这种办法,好像并不妥当。

方一鸣,你不能这样!

方一鸣停了下来,目光坚定,言词凿凿的问冉冉。

为什么不可以,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她高烧不退,我就能坐视不理?

冉冉被他堵得无话可说,方一鸣愿意这样做,她还有什么资格去置喙?她不过是他未过门妻子的姐姐,实在不需要多理会。

方一鸣不顾众人在场,自己喝下汤药喂淼淼喝下。真的分辨不出来,他现在这样做是真是假,意欲何为?

冉冉接过方一鸣手里已经空空如也的小碗,整颗心都像是被掏去了一样的刺痛。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一向眼高于顶的方一鸣,这样对待淼淼,让她觉得方一鸣是在背叛。他,背叛了黎沐。

她又把碗递给岚姨,看着方一鸣把淼淼放平,帮她把被脚掖好。她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去问正打算下楼去的岚姨。

爸爸在哪儿?他知道这事吗?

虽然昨天晚上淼淼的言语确实过激,但是她现在需要父亲的力量。父亲伟大而又深沉的爱。

方一鸣替淼淼掖好被子,就又在床边坐下。冉冉,就站在他的身边;并肩的时候不是孤独的。但是,他们两个人总归是有自己的生活。

再好的盟友,也会有分歧。

就像现在,冉冉觉得方一鸣迂腐,不忠。但是站在方一鸣的立场来想,他不能就这样放任淼淼,不管不顾。

谁对谁错,又怎么能说的清楚呢?对错原本没有特定的界限,就想黑白永远都没有清晰的那一天。

这个时候,他的声音是低沉婉转的。是一首哀怨凄凉的挽歌,挽歌最能霸占人的记忆。

不用问了,他跟我父亲去了烟草公司;没个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冉冉没有答话,黎元洪去了烟草公司;他打心底里是瞧不上冉冉的,就算冉冉再优秀,有些事情也只能是黎沐去做。

她那些计策或许是万无一失的,但是她现在真的是连半点机会都没有。她以为,黎元洪昨晚说的都是气话。

父女间的嫌隙终是生下来,她以为她跟黎元洪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即便是黎沐,淼淼都有可能,唯独她这个嫡女是不会有的。

现在看来,什么嫡女之类的全是混话。招摇撞骗才拿出去炫耀的身份,她自己也看不起了。

方一鸣见她沉默,也不好在继续说些公务上的事情。昨天晚上,黎家发生的大小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冉冉,心绪不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方一鸣,你为什么这样对淼淼?只是因为你的职责吗?还是你觉得,你只有这样做心里才会好过些。

冉冉还是对他刚才的举措不满,方一鸣会这样做,只是对淼淼的同情。绝非什么真情实意,也并非爱情。

所以世间,并非所有的感情都有回报。也并非所有的爱情,都能得到回应。这些得不到回报的,得不到回应的,都统称一厢情愿。

冉冉对沈映年;方一鸣对黎沐;林毅对冉冉;全都是一厢情愿。只有黎沐跟沈映年才得意长久;而淼淼跟陆元,因为身份的差距,是不被人看好的。

方一鸣看重脸面,冉冉在众人面前这样问他,让他尴尬不已。他有些愤怒了,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回她。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纵使我对黎沐有情义,就可以撂下她来不管么?我也是无可奈何,你若要这样想我,权当我看错你了。

危文绣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把推开冉冉在淼淼的身旁跪了下来。淼淼还是那副样子,偶尔梦呓几句,却又听不大清楚。

在方一鸣的面前,她极力保持端庄的姿态。她手臂上景泰蓝的镯子跟鎏金的镯子,敲在一起发出悦耳。

在方一鸣的面前,想要尽量的展现慈母的一面。但是方一鸣是见识过她诡计的人,也知道她向来跟黎沐不睦。

方一鸣立即站起来,恭敬谦卑的向她行礼。说的都是一些疏远至极的客套话,他跟她本来就不亲近。无需装作亲热的样子,让她得寸进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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