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机场出现了诡异静谧的一幕。

满脑子都是言情套路的女路人看了看左边的一对,嗯,剧本敲定了,霸道总裁爸爸与带球跑小娇妻!

然后她又看了右边的,不确定地想,忠犬男朋友跟他的任性大小姐?

霸道总裁爸爸往旁边瞟了一眼,吃瓜路人尬笑着离开了。

琳琅的视线落到丈夫的手臂上,他上身仅穿了一件轻薄的白衬衣,袖口仔细折了几折,几乎瞧不见褶皱。

这份整齐的清爽很快被身边的女孩儿破坏了,她一手抓着年轻男人的袖子,身体稍前倾着,亲密倚着他的胳膊,就像是小女友仗着自己的“特权”,向男朋友撒娇耍泼,非要买到她最中意的一管口红,否则决不罢休。

兄妹之间流转着亲密无间的气息,旁人似乎无法插足。

她心思微转,做出向前一步的举动,果然被陆父压住了肩。

男人的口吻缠裹丝线般的暧昧,“你确定要这样走过去?”

她僵在原地。

陆语冰垂眸,揽入她此时此刻的情态。

婉秀精致的脸庞上失去了鲜活的血色,唯有嘴唇那一抹朱红艳得离奇。

……她咬破了唇。

陆父散漫地想,真是一个精彩的狗血剧。

拐骗小女巫回国的时候,陆父顺带套了一波的话,才得知她出国不仅是应了休伯特老先生的邀请,更重要的是想散一下心。他还记得她当时的姿态,那是很难忘的场景。女人失落低着头,雪白的细颈儿弯出一抹月牙似的曲线,耳边别着的碎发随之滑落。

如同黑夜里悲泣的天鹅。

她低落地说,我找不着慕深了。

新婚丈夫突然出差,而妻子一无所知。

根据这些零散的信息,陆父几乎能想象到一个敏感纤弱的女音乐家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爸……琳琅,你们,你们怎么……”

陆慕深更加混乱,一向说话流利的他难以组织表达语言。

他年轻美丽的妻子不在家里,也不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而是温顺地待在他父亲的怀里。

“你……不是出差了吗?跟你逃学的妹妹一起出差?”

陆慕深听见妻子轻如羽毛的声音。

他悚然一惊,脸色陡然发白。

琳琅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固执盯着某一个地方,正是陆宝灵挽着哥哥手臂的接触点。

陆慕深慌忙推开人。

……这反应很有趣啊。

琳琅意味不明地想,陆宝灵的胆子被她妈吹上天了,还真的脑袋一热向哥哥告白了?

“啪——”

轻微的响动,一件西装随意披上了她的肩膀。

一丝清淡的烟味萦绕脸颊。

她呆呆看去,陆父只淡淡地说,“把扣子全扣上。”

出于忙碌应酬的需要,即便天气再热,陆父西装三件套从不离身,他的忍耐力向来很好。

“……噢,好、好的。”

她笨拙系着陌生的扣子。

男人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以致于让年轻女孩儿忘记了对方刚才的“捉弄”。

一只手伸过来,扯住了她的手腕。

琳琅动作一顿。

她慢慢抬头,望进了丈夫略带愤怒的眼睛里。

但凡看见自己的女人穿上别的男人的西装,没有一个丈夫能忍得住冲动。

她又慢慢地,慢慢地,拂开了丈夫的手。

陆慕深一阵愕然。

“你们叫车了吗?”陆父波澜不惊地问,“没有的话,我送你们回去。”

又是儿子又是下属的陆慕深习惯性点头,“……好。”

陆父率先迈腿离开,琳琅迟疑了下,跟在他后面。

陆慕深吐了口气,不再犹豫,紧紧追了过去。

原地只剩下了陆宝灵,她茫然环顾四周,不明白怎么到最后就丢下她了?

小姑娘不禁气急跺了跺脚。

果然,一遇到那个扫把星就没好事!

小张开车来接董事长,看到路边那整整齐齐的一家人,一时间恍惚不已,以为自己在梦游。

有生之年,他竟然看到总裁爸爸跟家人同框的画面。

“醒了没有?醒了把钥匙给我。”

陆父清冷的声音响起。

小张尴尬笑了笑,将车钥匙递给了男主人。

陆父打算开车,副驾驶位被琳琅抢了。

陆慕深揉了揉眉,话语又咽回喉咙里,坐在了后座。陆宝灵心中窃喜,敛着裙摆坐到了哥哥的身边。空间窄小,难免发生肢体碰撞的情况,陆宝灵小心翼翼挨上了哥哥的胳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这细微的动静被陆慕深察觉到了,他看着前头的妻子,下意识往车窗旁边挪了几寸,避开了接触。

陆宝灵的嘴角一下子拉下,表情有些闷闷不乐。

“太太,先生回来了!”

张妈喜气洋洋跑过来,“看来晚餐要多准备一份了。”

“什、什么?”

正在翻看邀请函的陆母猛地站了起来,手边的咖啡杯随即打翻,惊得她叫了一声,狼狈躲闪。

张妈熟练处理桌面的污渍,心里很能理解这位富家太太的失态。

先生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少得可怜,就算是回来也是分房睡,跟太太的交谈从来不超过三句话。要不是家里还有少爷跟小姐跟着搭话,减轻无人回应的窘迫,估计太太会当场疯掉。

哪个妻子会希望丈夫把她当空气?

哎,豪门的恩怨果然复杂!只是太太未免太惨了点,嫁给了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连妻子生产也不陪在产房外。

张母忽然想起陆母那闪闪发亮的首饰与只穿一回的晚礼服,立马闭嘴了。

陆母站到了门口,屡次摸着自己的耳坠跟镯子,掩饰自己的紧张与激动。

他怎么突然回来?

难道是……想起她了吗?

一双铮亮的棕色软皮鞋出现在玄关处。

陆母难以抑制自己的欢喜,又故作平静抬起头。

“欢迎回……”

陆母宛如被人掐住了脖子,呆滞望着男人身后的儿媳妇。

她身上盖着丈夫最喜欢的铅灰色西装外套,从宽大袖口探出的双手是那样的纤细柔弱。

陆母瞬间觉得很碍眼,她缓缓捏紧了手掌。

琳琅无视了对面怨毒的目光,穿上家居鞋,朝着一楼的厕所去了,她需要整理下内在衣物。

“把你的眼珠子收一收。”陆父神情淡漠,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别吓坏小孩子。”

陆母愣了愣,急忙开口,“我不是——”

“我没兴趣听你狡辩。”

男人平淡至极地经过,去了二楼的书房。

“笃笃笃——”

半晌,房门敲响了。

琳琅来还他的外套。

陆父扫过她泛红的眼尾,并没有刁难她,目送窈窕身影的远去。

陆慕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有心想要跟妻子解释这一次的“出差事件”,但不知该从何开口。

“陆慕深,你上来。”

他顺着声音反射性抬头,妻子站在楼梯的栏杆旁,秀美的脸颊比平日要更为雪白,褪去了血色,好似一尊精致的、没有生命的雕像。

陆慕深怀着几分忐忑,抬脚跨上了楼梯。

“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她面无表情地问。

“我们进去再说。”陆慕深上前想拉她的手,被一把甩开。

女人的面孔平静得渗人,她的眼眸是杏仁形状的,犹如干净美丽的玻璃球,映出了丈夫惊慌的样子,“为什么要进去再说?你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的事,你不过是背着我,带着你妹妹游山玩水去了而已。”她放轻了声音,“那里好不好玩呢?没有老婆碍眼,你们一定玩得很开心吧?”

“琳琳——”陆慕深竭力维持失控的局面,“你先冷静下来,我再慢慢说给你听,好吗?”

她突然扑了过来。

陆慕深只觉怀里一沉,他呆了呆,伸手要安抚她。

“撕啦——”

他胸前的衬衣被猝然撕开,纽扣溅落到四周,发出啪啪的声响。

“这是……什么?”

细长的手指抵着一道浅红的疤痕。

这抓痕不止一处。

陆慕深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啪!”

琳琅反手打了他一巴掌,力度很重。

陆慕深往后踉跄了几步。

在旁边偷听的陆宝灵立马冲了出去,扶住了人,恶狠狠瞪她,“你疯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哥,哥你怎么样了?疼不疼啊?”

看着自家兄长那一块狰狞的红肿,小姑娘心疼地泛起了眼泪。

“没、没事。”陆慕深挤出一个笑,“嫂子开玩笑的,灵灵,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去。”

美貌嫂子冷冷看着这对兄妹的互动,勾起嘴角,“一场大戏,怎么能缺少的了真正的女主角呢?陆宝灵小姐,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嘴里说得信誓旦旦,转头就把我丈夫给上了。怎么,就这样还不满足,非要在我丈夫的胸口上留下欢爱的痕迹,才能证明你们的兄妹情深吗?”

陆慕深浑身发颤。

她知道了?

陆宝灵的脸色又青又红,开口反驳,“我们没有做那种事!我的感情没你想象的那么肮脏!”

“哦,明白了,原来是送到半路,送不出去了。”她恍然大悟,扯着嘴角,眼底没有一丝温度,“真遗憾啊。”

“曲琳琅!”陆宝灵咬牙切齿。

“既然这样……我成全你们吧。”她神经质笑了一瞬,宛如烂漫的春花,却藏着最深的恶意。

陆慕深忽感不安。

一抹雪光闪过,他瞪大了眼,连忙将陆宝灵推到一边。

“噗嗤。”

剪刀正插中他的手臂,血珠飞溅,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猩红的杀意。

“啊……杀人啊!救命啊!”

陆宝灵尖叫出声。

她连滚带爬冲下楼梯,想要喊人帮忙。

而这个时候,剪刀扎到了男人的大腿,他痛得满头大汗。陆慕深发现自己抓不住她,妻子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只能无奈躲开。

“琳琳!你清醒点!”

陆慕深嗓音嘶哑,一手捂着发软的手臂,鲜血正泊泊涌出。

而他的妻子已经疯了,她被所有的负面情绪压垮,握住染血的剪刀,摇摇晃晃走向他,嘴里念叨着,“我没疯,我只是想成全你们啊,成全你们做一对鬼鸳鸯啊,哈,多好……”

她举高了剪刀,寒光凛冽。

“滴答——”

一丝血线滑进了男人的袖口。

“到此为止。”

陆父擒住了剪刀,手掌一片鲜血淋漓。

琳琅忽然惊醒,难以置信看着手里的作案工具,“这、这是……我……”

她尖叫着,丢开了剪刀,不停擦拭着手心跟衣袖的血污,神情慌乱到了极点。

情绪崩临崩溃。

陆父没有片刻的犹豫,不顾掌心的灼热痛感,他长腿一伸,捏住了对方的手。

“脏,脏了……”

她潜意识怕着这个城府深沉的男人,努力想要缩回去,又不敢反抗得过于激烈。

陆语冰单手解开了外套纽扣,显出了里面雪白衬衣,他捉起她的手,往衣上轻轻一抹。

衬衫上留下了骇人的血印,他不以为然,耐心哄着人。

“你看,这就不脏了。”

她只能愣愣点着头,任由男人用自己的衬衣擦拭她手上的血迹,他清理得很仔细,连指缝也不放过。

最后,陆语冰将颤抖的人拥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发。

他温柔低语。

“我在……不怕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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