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郊野,乐队,笑声。

Alpha美少年就是在这样甜蜜的氛围中觐见他的女王姐姐。

琳琅被他抱住了腿,没有束发的黑发丝绸一般垂落下来,散得年轻的肩膀与胸膛到处都是。她的掌心抵住了他的脖子,手指甚至碰触到了颈后腺体的肌肤——敏感又危险的禁区,然而Alpha美少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感,仰着头,眼眸弯弯注视着她。

他的皮肤雪一般的干净,被神吻过的金发与之相衬,圣洁得让人不敢亵渎。

“今天的清晨音乐节还有半个小时结束,再等我一会,好吗?”

琳琅坦然自若,她的耳边随意插了几朵野花,开得很茂盛,艳丽的花瓣挨挨挤挤的,显得热闹鲜活,半边眉眼都被染红了。

聪明人向来是心照不宣的,她不问他为什么来,怎么来的,又是如何找到她的。

“乐意至极。”

帝国之子就像个陷入爱河的普通少年,把他的心上人抱上了肩膀,驮着她跟着人群移动。

坐在肩膀上、比其他人都要高上一截的琳琅不知从哪里又薅来了一把野花,纯洁的雪白,细小的金蕊,有点儿像小雏菊,被她恶作剧插进了他的发辫里。

“阿嚏。”

他不负众望打了个喷嚏,鼻头微红。

“你对花过敏吗?”

随着节奏的鼓点,她摇摇晃晃着腰肢,他把人箍得紧,不至于跌下去。

“有点。”

小奶A老实得很。

身为帝国皇长子,他是不被允许拥有任何缺点的,所以再难受也得忍着。

琳琅早就踢掉了高跟鞋,一双脚在半空中晃悠着,随着春走路的停顿,偶尔碰到他的腰。

Alpha美少年有些无奈圈住她乱跳的脚踝,又听见她调笑地问,“对我不过敏?”

他乖得眯眼。

“怎么会不过敏?姐姐可比这些花坏多了啦。”

鲜花安分,不会招惹他,双方保持距离就不会有事。而这人呢,却在他的信息素留下了永久的烙印,洗不掉,忘不了。

这不,他还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送上门了。

Alpha美少年的话换来姐姐的一顿乱揉狗头。

一男一女,年轻美丽,又是如此亲密的姿态,两人在音乐节上出尽了风头。

恶魔星系的居民大多数是褐发黑皮,自从摇滚乐盛行,光头与纹身成了他们最引以为荣的标志性形象,女性矜持些,留了一些头发,戴着闪亮的矿物耳钉,性情热情的她们对男色狩猎兴致勃勃,小奶A早就进了她们的名单。

碍于他特殊的发色眸色,众女沉住气,观察他好一阵子。

最终得出结论,这个男孩子干净爱笑,透着一股春天湖水的气息,与“血腥”、“锋利”、“毫无人性”的帝国征服者差异很大。

音乐会即将结束的那一刻,她们趁着人群掌声雷动,吹着口哨挤上来,一边占便宜,一边撬墙脚。

“弟弟,音乐会结束了,是不是很无趣啊?”

“弟弟,姐姐们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吧。”

“弟弟,长得真嫩,从哪里来啊?”

充满暧昧氛围的对话凝固在一句——

弟弟羞涩腼腆地说,“刚从第一区来的。”

众女跑得比飓风还快。

像她们这种混乱无序的星系,统治者权力分裂,管辖力度弱,城镇跟街道的取名水平十分随意,像骷髅街,其实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荒野,再插上了几个数字牌子。

但是,尽管没出过自己的星系,多多少少接受到教育的她们还是有点儿基本常识——区,十大帝国文明才有资格拥有的地域划分等级。

十大帝国文明都有自己的“区”,第一区显然是帝国心脏,王权聚集之地。

而她们,更愿意把“第一区”称呼为“听不见呐喊的地狱区”。

“她们怎么走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春睁着一双翡翠般的眼睛,近看眼形短而圆,颇像杏仁状的猫眼,亮晶晶的光芒,多了几分无辜清纯的感觉。

琳琅捏起猫儿的耳朵,“我饿了,回去做饭。”

“好的。”

他从善如流,折返回刚才扔行李箱的地方,此时有几个男人躺在地上哀嚎,手掌被锋利的东西切割得鲜血淋漓,见他轻松提起了箱子,纷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美少年唇边含着温润的笑意,说了声抱歉,拎着箱子,抱着幽会的姑娘儿,脚步轻快地走了。

两人到达一排红房子,除了颜色惹眼一点,其余地方很朴素,篱笆松松垮垮扎着,看样子野蛮生长的野花荆棘更凶残一些,硬是把篱笆挤得几乎散架,几块木板与麻绳摇摇欲坠。门是敞开的,院子中央,年轻男人穿着绿波点围裙,举起一把菜刀,把一只母鸡追得团团转。

“姐,你回来了……咦?”

这一瞬间,红房子轻松的氛围被打破,数十道黑影齐唰唰落在了门外。

祁方放弃了与老母鸡的纠缠,托着菜刀杀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

对方的头发被揉得毛绒绒的,浑身上下写满了八个字。

秀色可餐,人畜无害。

就连久不下蛋的老母鸡看到帅哥,心情愉悦,十分赏脸下了蛋。

小方哥哥顿时黑脸。

……你他妈的还是俩。

所以您之前不下蛋是对我的人格魅力有什么意见吗?

老母鸡满院子乱窜,鸡毛飞舞,咯咯叫个不听。

祁方强忍住自己的杀气,等会再收拾这只见异思迁的老母鸡。

而另一边,眼看着对方要迈入门槛,小方哥哥威胁性亮了亮手中的菜刀,“上交武器才能进门!”此时的他终于深深体会到了为什么夜哥放着千般武器不挑,唯独对斧头爱得深沉,有时候越是粗糙的武器越能彰显爷们的气概,一种极大的满足感与安全感油然而生!

尽管对方给了他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但菜刀在手,祁方觉得自己的实力可以膨胀一些。

“回娘家带什么武器?”

Alpha皇长子极为配合盘问,他甚至一点儿也不生气,眼眸弯弯,让祁方再度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卧槽!

帝国的敌人已经神通广大到打进他们老乡的内部了?

居然连“娘家”这么时髦的词语都知道?

冷静,这一定是敌人的陷阱!

看见祁方冻成了一条风中的咸鱼,春把琳琅轻缓放下,抚了抚她折起的裙摆,才将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三套换洗的男性衣物以及洗浴物品,最显眼的是一件女式旗袍,虽然被熨烫过来,可还是皱巴巴的,仿佛被主人抱进怀里反复摩挲痛吻。

祁方立刻从一条咸鱼干变成了万箭穿心的单身狗。

“来,搜身吧。”

对方很坦然张开双臂。

祁方心情复杂。

他搜完身这条狗命还俱在吗?

幸好研究室捣鼓了不少好东西,祁方拎出了一个箱子,一个个稀奇古怪的检测仪器接连登场。检测进程过半,小方哥哥心里嘀咕,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真的手无寸铁地来了,就不怕恶魔星系的海盗们半路打劫吗?

不对,他差点忘了,星际时代跟他们不一样,纵然对方不是异能者,可他是进化人类中占据优势的Alpha,资料上说这位帝国皇长子性情温和,天赋惊人,在小战神未横空出世之前,身体素质与精神力均评定为S级,帝国年轻一代无人能与之媲美。

祁方赶紧把压箱底的仪器拿出来,放在他颈后。

Alpha眸底掠过一抹无机质的冷光,转眼恢复正常。

“85.8%……你信息素浓度85.8%?今天是你热潮期?”

祁方吃了一惊。

而听见他问话的春下意识看了琳琅一眼。

滴滴。

仪器表的85.8%飙到了96%。

祁方有点拿不稳手里的东西,你妈的太烫手了,他只是个单身多年的直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看也看过了,查也查过了,除了信息素浓度这要命的数值,其他没有异常,小方哥哥勉为其难放人进去了。

“我吃点东西,你带他去房间。”

琳琅丢下一句,毫无负担地离开。

小方哥哥爬了爬头发,认命带路,根据之前的习惯,他把人安排在了与琳琅同一层的楼房,还没到呢,Alpha美少年在一间房的门口停下了,还冲他笑了笑。

“我闻到姐姐的香水味。”

闻什么闻,你属狗吗?

小方哥哥又想到这两人非同寻常的关系,忍着发麻的头皮,摘了对讲机,问了琳琅的意见,得到的是一句“随便你呀”。

随什么便,祖宗,他头都大了好吗?

春在琳琅的个人房间待了十五分钟,他打开了窗户,细心通了风,又从衣柜里掏出几个金属衣架,利落撑开自己的衣服,挂在琳琅衣裙的旁边。随后去了洗浴间,摆好自己个人物品。

一切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看得祁方目瞪口呆,要不是他清清楚楚记得一年前的人质挟持,他真以为这是邬姐从哪里搞来的年下小男友。

年下小男友整理完毕,很有礼貌地请求他带路。

祁方把人往厨房带。

走到一半,年下小男友温和开口,“我想,姐姐吃完了美味,应该在楼下散步赏花吧。”

祁方:“……”

明晃晃的歧视。

你们这些Alpha都能靠气味认路了,还用得着他这种愚蠢的人肉指南针吗?

琳琅的确在楼下遛老母鸡,套了个绳,正儿八经地溜。

Alpha美少年迈开长腿走过去,也不问这东西是什么物种,自然而然牵过琳琅的绳子,跟她并肩而走。

更绝的是,那只老母鸡扭了头,对后边的祁方不耐烦咯了一声,示意掉队的他快点跟上。

小方哥哥表情长久地凝固。

两人遛着鸡,在炙热的午后不知所踪。

“哗啦啦——”

大雨突然而至,淋漓尽致,浇灌春天。

湿湿漓漓的雨雾中,一颗巨大的“泡泡糖”慢悠悠飘在半空中,梦幻的颜色点缀了青翠的丛林。

里面进行了一场诡异的对话。

“那只鸡怎么办?让它淋着?”

“它叫叽?很奇怪的名字呢,不用担心,神爱万物,会庇佑叽的。”

“你们的神今天上班吗?”

圆形的“泡泡糖”是西洛帝国新推出的一款睡舱,叫“梦幻圆球”,颇受女性Omega喜爱,蜜月旅行必备。睡舱被打造成半透明的质地,里边的人可以清晰看到外头的景物,而外头的人却难以窥探里面的情况。

舱内吊着一种昏黄朦胧的光,将Alpha美少年的圣洁脸庞衬得暧昧勾人。

“说得对,都休息一年了,神是该上班了。”

他拉过她的手指,往脑袋上放,含糊的嗓音透着撒娇的意味。

“姐姐,再梳一次我的头发。”

当朝圣者为了摘取心中的玫瑰,他跋涉沙漠,横穿艳阳,在干涸的河床放下了自己的鲜血与命运,让极度的高温融化了尖锐的立场。

冰川雪松压下了他骄傲的枝干,亲吻带了一点点征服的欲望,像是岩浆与硝烟淌入了冰河。

“姐姐……”

Alpha美少年含着她的耳尖,充斥着血腥与野心的胸膛依然为她保留了一席纯挚的天真。

“放弃这里,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想与你为敌,也不想看你受伤……”

“你喜欢我吗?”

她直白的一句问住他了,舌尖微麻。

如果他是一个擅长虏获人心的高级政客,这时候他应该眼睛下垂,睫毛乱颤,用最纯情与最腼腆的表情应付她的质问。

不应答是最好的标准答案,缺乏语言见证,不会被抓到任何把柄。

从出生至今,他没有“爱好”,语言、文学、礼仪、天文、品鉴、机甲等,全是他人最热切的期望。现在,充沛的雨水弥漫了感官,他依然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是单纯到近乎心疼的喜欢,还是信息素的欲望作祟?

但他想献给她,献给她薄晓的清澄,旷野的寂静,以及开得慌乱的花。

献给她一个初次解冻、幼嫩羞涩、还没来及准备的春天。

于是Alpha美少年扬起颈线,抬起因亲吻而湿漉漉的睫毛,眼尾发红,咬字清晰坚定。

“是的,四月初的春天,十二月末的雪松,正在热烈爱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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