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放着俄罗斯歌曲《喀秋莎》,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安忆情托着下巴, 听的入迷,不得不说, 这首歌真经典,传唱了几十年, 经久不衰。

叶阑墨的目光看了过来, “小五妹妹,你喜欢听歌?”

“我就随便听听。”应该要搞个录音机啊,但这也是奢侈品。

一曲听罢,安忆情跳下椅子要上洗手间,叶阑墨有些不放心, 陪她过去。

至于叶元白, 还在吃着甜品, 让小王警卫看着他就行。

大手牵小手,自然而又和谐。

经过方韵那一桌时, 方韵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妒恨, 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安忆情进洗手间, 她也要跟进去。

叶阑墨眉头一皱,扬声说道,“小五妹妹,有什么事你尽管大叫,我就在外面。”

方韵不禁气苦, 这是防着她?

对她如此无情,却对别的小姑娘如此呵护,鲜明的对比,能不让人心生怨恨吗?

她就是气不过!

安忆情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她连人贩子都不怕,还怕一个中二少女?

洗手间里只有她俩,室内的空气静悄悄的,谁都不开口说话。

安忆情上完厕所推门而出,就见方韵在洗手,神情木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洗手台边有个小板凳,安忆情踩在上面,拧开水龙头,嘴里哼着儿歌。

“水龙头开的细,小水滴笑嘻嘻,,小朋友把手洗,,冲冲手打香皂,,手心手背要搓到,搓洗指缝不能少,小手洗的真干净……”

守在外面的叶阑墨听着轻快的歌声,嘴角弯了弯。

安忆情跳下小板凳,方韵忽然撞了她一下,害的她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抓住把手站稳。

方韵冷哼一声,高傲的一扭头,视而不见的擦身而过。

安忆情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么无聊?

她也懒的多计较,轻快的走出去,叶阑墨很自然的迎上来,牵起她的小手,配合她身高,慢慢的往前走。

“小五等会想去哪里玩?”

安忆情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友谊商店进得去吗?”

这年代的友谊商店是专为国际友人和海外侨胞同胞开的,里面的商品应有尽,进口的都有。

叶阑墨有些意外,她怎么什么都知道?“能进,你想买什么?”

安忆情软软甜甜的笑,“我就转转,一直觉得那个地方神秘兮兮的,想开开眼界,回去好吹牛呀。”

据她了解,友谊商店只收侨汇券。

叶阑墨发现她年纪虽小,但跟她沟通很顺畅,没有什么代沟。

“行啊,等会叶哥哥就带你去。”

相比叶大哥这种谁都能叫的,他更喜欢叶哥哥这个称呼。

安忆情从善如流,立马换了称呼。

“叶哥哥,你放暑假的时候带小白来我们岛上玩,我家就住在海边,海边有渔船,每天都会带回来好多海鲜……”

真是个机灵鬼,叶阑墨嘴角微微勾起。

一道怒喝声猛的响起,“站住。”

叶阑墨第一时间挡在安忆情面前,微微蹙眉,“方韵,你又想干什么?”

方韵手指着安忆情的鼻子,一脸的愤怒,“你,把我的手表还回来,你这个小偷。”

安忆情翻了个白眼,还有完没完?

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欺负?

叶阑墨深感可笑,“方韵,你太过份了,欺负一个小孩子,你怎么好意思?方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方韵举起空无一物的手腕,义愤填膺的怒诉,“我的手表是我妈从国外带回来的名牌,特别珍贵,是我最喜欢的,片刻不离我身边左右,可就在刚才,我洗手时弄湿了衣袖,就将手表摘下来放洗手台上……可一会儿功夫,手表就不见了。”

她妈是外事部门的,经常出国,家里的好东西也最多。

这一番动静吸引了一起的小伙伴,纷纷跑过来。

叶阑墨跟他们都是认识的,同一个圈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的还是同一个大院的,关系还可以。

他很优秀,是别人家的孩子,大人眼里完美的好孩子,但为人妥帖,行事周全,大家都不排斥他,反而挺喜欢他的。

“那关小五什么事?”

方韵气势汹汹的说道,“刚刚就她在,没有别人,手表只能是她拿的。”

安忆情扁了扁小嘴,很是委屈,“叶哥哥,我没有拿。”

叶阑墨摸摸她的脑袋,眼神很温柔,“乖,我相信小五是个好孩子。”

这孩子心高气傲,根本不屑那些下三烂的手段。

他越是这样,越刺激方韵,更想将安忆情踩在脚底下,让她丢脸出丑,“叶阑墨,你要包庇她吗?”

叶阑墨神色不变,气定神闲,却透着一股不容人质疑的强势,“她是我罩的人,谁都不能动她。”

他带出来的人,岂容别人羞辱?

方韵气的脸都扭曲了,“哪怕是跟我们所有人对着干?哪怕是跟我们方家闹翻?”

她是天之娇女,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唯独在叶阑墨身上栽了跟斗。

叶阑墨眼神一凛,“无端的指责一个人,是不可取的行为,方韵,适可而止吧。”

明明是同辈,但他从容沉稳,又强大,相比之下,方韵就像个要不到糖果哭闹的孩子。

“我的手表必须找回来,否则没办法跟我家里人交待,这样吧,搜身吧。”

“搜身?”叶阑墨的眼晴危险的眯了起来,这么羞辱的行为她怎么说的出口?

方韵眼神亮的吓人,声音高亢无比,“对,想证明她的清白,那就搜身。”

安忆情微微蹙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如此执着……

她忽然想起刚才那一撞,心里紧了紧,不动声色的摸过所有的口袋,忽然,小手一僵,口袋里何时多了硬硬的东西?

故作无事人般将手插入口袋,是手表!

妈蛋,方韵就是那个时候将手表偷偷放进她口袋里?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查觉。

她想抽人的心都有了,好贱。

方韵的视线一直粘在她身上,见她脸色不对,嘴角勾了勾,快意万分。

这就是跟她作对的下场。

叶阑墨面沉如水,浑身气压很低,“不行。”

这是打他的脸!打叶家的脸!

叶家如果连客人都护不住,那就是大笑话,谁都能踩一脚了。

方韵冲同伴们使了个眼色,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了几个字,侨汇券。

侨汇券对普通人来说,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但对方家来说,太容易了。

同伴们大为心动,为了好处纷纷帮腔。

“赶紧搜吧,马上水落石出,我也想看看真相是什么。”

“别一味的护着,谁知道这丫头是什么底细。”

“叶阑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方韵的手表丢了,让她搜一下身怎么不行了?你不会是怕搜出来,面子上过不去吧。”

人多声势壮,方韵底气更足了,“叶阑墨,你是你,她是她,她偷东西跟你没关系,她本来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手脚不干净……“

安忆情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些人的长辈都是泥腿子出身吧,凭什么就看不起乡下人?

”阿姨,你祖上是哪门子高贵的城里人?世代都是高官?当的是民国的官,还是清朝的官呀?“

方韵的脸色大变,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把火烧到自己头上,狡猾的丫头,“你胡说什么,我爷爷奶奶爸妈都是革命同志,出身贫农……”

这会儿想起这要命的阶级论,谁敢不要命的给自己扣一个前朝高官的帽子?

安忆情一派天真的问道,“城里的贫民吗?叶哥哥,城里的贫民手脚很干净吗?”

“她不干净。”心太脏。

方韵气的浑身发抖,她哪里不干净了?“叶阑墨,你再不让开,就是跟我们所有人作对。”

叶阑墨稳稳的站着,不肯让步,“小五不仅是我的客人,也是我们叶家的客人,谁想削我们叶家的面子,就是我们叶家的敌人。”

方韵僵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一点,其他人也不敢再蹦哒,得罪了叶家得不偿失。

冷秋眼神闪了闪,站出来娇娇柔柔的说道,“表哥,姑姑可不承认这一点,她说了,这只是一对攀龙附凤,趋炎附势的父女俩,她可瞧不上哦,表哥,叶家可是光明磊落的人家,别为了这种人伤了颜面。”

一个人体小炮弹扑了过来,冲到面前,恶狠狠的瞪着冷秋,“表姐,你欺负我不够,还想欺负我姐姐,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姓冷,别总是以我们叶家人自居。”

这世上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表姐,没有之一。

冷秋根本没把一个小孩子当回事,她会来事,会哄人,嘴巴甜,哄的冷雁将她当女儿般疼爱。

有冷雁撑腰,她有十足的底气。

“表弟,你呀,就是太好骗了,谁给你一颗糖,你就能跟着别走,你被骗了一次,怎么还不长记性啊?”

她一副大姐姐的语气,恨铁不成钢,却将叶家最忌讳的事情翻了出来。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叶家不爱提,别人也当不知道,她倒好,当众说出来。

叶元白的小脸一白,心中的恐惧被唤醒,身体微微颤抖。

四周的人更是指指点点,极为鄙视叶元白的智商。

走在街上,也能被人骗走,太愚蠢了。

安忆情眉头一皱,极为不耻这位冷秋的为人,有这么捅亲表弟刀子的吗?

更何况,小白还是个孩子呀。

这女生品行实在不行。

叶阑墨一把抱起自家弟弟,眉眼冷峻极了,动了真怒,“冷秋,从今天开始,你们冷家的人都不许进我们叶家的门。”

他悍然护弟,绝不姑息。

敢当众插刀叶家人,谁给她的勇气?

冷秋如被晴天霹雳砸中,脸色苍白如纸,又惊又怕。“表哥,你说什么?”

一定是她听错了,表哥不会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否则怎么跟小姑交待?

叶阑墨轻抚着小白的脑袋,满眼的疼惜,他都舍不得伤害的人,冷秋倒是挺敢的。

“对了,我妈手头没几个钱,别总是去骗吃骗喝骗穿,姑娘家的要点脸吧,冷家穷的养不起女儿了吗?”

这一巴掌打的又狠又准。

现场一片哗然,这是撕破脸的架式了。

这才是真正的叶阑墨,平时温煦得体,一旦惹到他,那将是毁灭性的全方位打击,这样的人谁敢轻易得罪?

这正是大家都忌惮他的原因之一。

冷秋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以她的家庭条件是供不起的,但有冷雁供着,将她打扮的光鲜亮丽,大家也就忘了她本来的出身。

要知道,冷家祖祖辈辈都是山里人家,要不是飞出一只金凤凰,带着他们一起飞出山沟沟,还在山里挖野菜呢。

这些年冷家沾了叶家的光,得了不少好处,改头换面,整的像帝都出身的权贵,特别端着。

冷秋能被这些大院子弟接纳,不就是背后有叶家吗?

可她倒好,心态飘了,真把自己当成叶家的大小姐,连叶元白也敢欺负了。

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冷秋面色通红,脑袋嗡嗡作响,恨不得晕倒了之。

但她不能晕,得自救,她咬破舌头,才让自己清醒些。

她故意摆出一副无奈又伤感的样子,“你这么看不起舅家,你妈知道吗?小姑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说,会很伤心的。”

安忆情看在眼里,眼睛瞪的老大,哟,还挺会演戏的。

这么绿茶,难怪叶元白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

叶阑墨可不是叶元白,他心性成熟坚毅,看人看事眼光精准。

他在同辈中的声誉也很高。

最关键的是,他是叶家的继承人,代表着叶家。

“你去说吧,说破天,你也休想踏进我们叶家的大门一步。”

冷秋只是想刷一波方韵的好感度,多沾点光,多弄些侨汇券,再秀秀自己的存在感,让大家都知道叶家继承人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却没想到把自己栽了进去。

她楚楚可怜,含泪说道,“我们是亲表兄妹。”

叶阑墨早就对她不满,装的比谁都无辜可怜,其实,心思多的要命,心还坏。

“在你羞辱小白,伤害小白的那一刻起,你什么都不是了。“

他如果不站出来表态,那谁还会看得起叶元白?只会拿他取乐嘲笑。

别人会认为,叶元白还不如一个表小姐有地位。

表妹和亲弟弟,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你们都听清楚了,以后叶秋若再打着叶家的旗号捞好处,叶家一概不负责任。”

他已经厌烦替他妈,替冷家收拾烂摊子,趁机将两家割裂开。

每次冷家一有事,上门找他妈哭一哭闹一闹,最后都得让他出面兜着。

冷秋又惊又怕,小脸都吓白了,但绝不承认是自己嘴贱惹祸。

她还找了一个借口,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表哥,你是为了这个小偷,连亲表妹都不要了,传出去,叶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叶阑墨心中越发不喜,“我们叶家的脸面,由我维护,至于你,姓冷。”

叶元白眼睛闪闪发亮,他听不懂太多的深意,但有一点懂的,哥哥在维护他,开心。

“哥哥,她以后都不能上我家欺负我了,是吧?”

他开心的蹦起来的样子,让叶阑墨心生怜意,“对,再也不会有人弄坏了我们家里的钟表,却诬陷是你干的。“

我却,大家都惊呆了,没想到冷秋是这种人。

“哇”一声,叶元白抱着哥哥的腿,嚎啕大哭,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原来,哥哥是真的相信他,太好了。

冷秋如被冷水从头浇下,一颗心都冻住了,拼命解释,“我没有弄坏钟表,表哥你不能找这样的借口害我啊。”

她没把小表弟放在眼里,但一直挺怕这个表哥,整一个笑面虎。

她曾经想在他身上占点便宜,但每次都被挡了回去,哪怕她搬出冷雁这个靠山,都没什么用。

她平时不敢惹他,但这一次失了分寸,犯了叶阑墨的逆鳞,直接被打趴下了。

叶阑墨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绝杀,不会留下后患。

“你没有良心,吃我们叶家的,喝我们叶家的,穿我们叶家的,却转过头欺负我们叶家的人,你真当我爸一点都不知情吗?”

不是他太狠,而是冷秋太会做戏,凭着一张温柔善解人意的人设,骗倒了不少人。

索性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什么人,看她还能骗谁,要是还有人上当,只能说明太蠢,不值得同情。

冷秋的身体摇摇欲坠,心神俱乱,摇头痛哭,“不,不是这样的。”

冷家在她身上花了很多力气培养,一心想让她嫁入高门,走冷雁的旧路。

冷家能出一个带飞全家的冷雁,自然也能出一个家族荣耀的冷秋。

这些年,冷秋做的很成功,沾了叶家的光混进了小圈子,成了其中的一份子,好几个男生都对她很有好感,明里暗里的求爱。

她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一派温柔端庄,倒是挺受欢迎的。

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家的出身,父亲只是一个工人,她妈是食堂的打饭阿姨。

比起山沟沟当种地的农民,他们叶家已经完成了阶层的飞跃,成了城里人,但也只能算是普通人家。

叶阑墨已经撕下她的假面具,划清了界线,那么,冷家的女儿想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那是不可能了。

这个圈子最讲究出身背景。

叶阑墨一手牵着小白,一手拉着安忆情,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等一下。”方韵看了半天的热闹,差点把正事都忘了。“我要搜她的身,把我的手表拿回来。”

叶阑墨眉头一皱,刚想开口,安忆情抢先了一步,“阿姨,你确定是我拿的吗?”

方韵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只有你有这个机会。”

是不是怕了?晚了!

出乎她的意料,安忆情特别淡定,“如果没有呢?”

“不可能……”方韵在安忆情手里吃了亏,一定要将场子找回来。

安忆情小脸白白嫩嫩,眼睛又黑又亮,笑容甜甜的,特别讨人喜欢。

“凡事都有可能哦,阿姨凭什么说的这么肯定?就凭你比我老?比我长的高?比我长的丑吗?”

众人:……

这绝对是人参公鸡,方韵的脸色都绿了,“你……好,如果搜不到,我就道歉。”

安忆情眼珠滴溜溜的转,灵动极了,“这跟杀了人事后道声歉有什么区别?这算是某些人的特权吗?”

她话里带刺,总能刺的对方又痛又难受,偏偏还不能争辩,辩了就踩雷。

“那你想怎么样?”

安忆情摸摸自己的脸,笑的可可爱爱,像世间最甜美的小姑娘,“搜,可以,但让警察来,他们有这个权利,现场的人都得搜身,包括你,这叫……洗清嫌疑。”

叶元白崇拜的看着她,好会说,还特别有气势,不愧是他的姐姐。

四周的人都盯着小姑娘,聪明伶俐,漂亮的像小仙女,谁家的孩子啊?

方韵气的紧拽自己的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自导自演喽?”

她得服众,得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不能留下半点把柄!

安忆情惊讶极了,眼睛都瞪圆了,“我没说呀,阿姨,你自己说的。”

方韵被她一口一声阿姨,气的想骂人,“再说一遍,不许叫我阿姨!”

妈的,听不懂人话吗?

安忆情无辜又委屈的叹了一口气,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叫奶奶吗?你看起来没有那么老。”

听听这纵容又无奈的语气,真是气死人了。

“噗。”大家都笑喷了。

方韵气的脸都白了,很肯定,确定她是故意的。

不行,不能被她绕进去了,不能忘了正事。

她连作了几个深呼吸,才将怒火压下去。

安忆情小嘴还在巴拉巴拉的,“还有,如果在场的人都没搜出来,你得给所有人道歉,并作出相应的赔偿,比如,每人送五块钱的侨汇券。”

她巧妙的扭转了局面,将大家都拉下水,一起搜身,让执法人员上,一切按流程走,那就没有所谓的侮辱。

本来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事不关已,一听这话顿时激动了,纷纷叫好,表示赞同。

搜一下身就有五块钱侨汇券做补偿,挺好的。

顿时觉得自己跟安忆情才是一伙的,是临时利益共同体了,嗯,共同进退吧。

方韵目瞪口呆,弄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骑虎难下,又气又恼,左右为难。

放过安忆情,她非常不甘心。

但让她大出血,她又心疼,这些侨汇券还是她软磨硬泡从妈妈手里弄来的,准备去买一台最先进的收音机,让大家羡慕哭。

众人纷纷起哄,将方韵架了起来,让她不得不同意安忆情的方案。

一报警,两名警察很快就赶到了,一男一女。

方韵二话不说就指着安忆情,不怀好意的说道,“先搜她。”

她打着如意算盘,只要搜出来,这件事就结束了,不用送人券了。

但,别人也不傻,“别呀,先搜我。”

一个黑小子硬是挤过来,一脸的笑容,五块钱能在老莫家吃一顿好的。

方韵见自己的同伴不讲情义跳出来,气的直瞪眼,“小黑子,你别闹腾,闪一边去。”

小黑子身世不差,谁服谁呢?

“方韵,我这是配合你,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方韵快吐血了,明明是怕一下子搜出手表,后面就不用搜了,那就拿不到侨汇券,还倒打一耙。

偏偏,其他人都表示支持。

双手难敌四拳,大家的身份相当,压不下去,方韵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得不认了。

一连搜了几个,叶元白跳了出来,兴奋的两眼放光,“搜我,搜我,我要侨汇券买糖吃。”

方韵不敢得罪他,好言好语的劝,“小白弟弟,你当时不在,不用搜……”

搜叶元白,就彻底得罪了护犊子的叶家人,何必呢。

叶元白可不领情,他求之不得呢,“方姐姐,你是不是没钱了?变穷光蛋了?”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很爱面子,听不得一个穷字。

哪怕真穷,也得打肿了脸充胖子,方韵还能怎么办呢?

叶元白伸着双手让人搜,当然是搜不到什么,他高高兴兴的接过方韵手里的侨汇券,飞奔到安忆情身边,“姐姐,我有钱了,请你吃奶糖!”

方韵忍不住磨牙,小坏蛋。

至于叶阑墨,没人敢搜他。

最后,终于轮到安忆情了,她大大方方的张开双手,“警察阿姨,搜的仔细点。”

她软软乖乖的,长的好看,嘴巴又甜,女警可喜欢她了,恨不得抱回家养,动作放的很轻。

方韵兴奋的呼吸都粗重了,面色通红,亲眼见证野丫头被抓的一刻,好激动。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女警仔细搜了一遍,口袋都掏出来了,搜出一把奶糖,一条手帕,一个绿皮青蛙。

安忆情小手捏着绿皮青蛙,上了弦,青蛙就跳了起来,叶元白高高兴兴的凑过去,这是他送的玩具。

”这个好玩吧?“

”还行。“安忆情本来不想要的,但想了想,还是拿回去送给小哥玩吧。

两小头挨着头玩绿皮青蛙,方韵却炸毛了,不敢置信,“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来搜。”

安忆情觉得她不知进退,心思太过卑劣,“你搜?可以啊,五十块侨汇券。”

方韵已经出了一回血,送出五十几块了,肉痛的要命,“你怎么这么贪钱?这辈子都没见过钱吗?”

安忆情歪着脑袋,笑眯眯的回了一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这辈子都没见过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吗?”

她笑的太甜,笑容太灿烂,大家只觉得她可爱有趣。

世人对幼崽的包容度很高,但对中二期的少年少女就未必了。

以大欺小,本身就让人不屑。

方韵的同伴劝她不要闹了,人家没偷,这都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太过了,人见人憎。

但谁都劝不住方韵,她明明亲手放的东西,而且一直不错眼的全程盯着,怎么可能消失不见?

她不信这个邪!

“好,就五十。”

大家都觉得她有病,脑子不正常,不可理喻。

方韵的动作很粗鲁,又拉又扯,差点将安忆情的衬衫都扯破了,安忆情也不挣扎,泪珠在眼眶打转,扁着小嘴,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疼。”

食客们再也看不下去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纷纷跳出来指责方韵的粗鲁行径。

方韵的名声一路下滑,跌的不能再跌了。

方韵不肯放弃,咬牙搜了半天,一无所获,不甘心的瞪着安忆情。

安忆情害怕的直哆嗦,哇哇大哭。

叶阑墨当场黑脸,一把抱起安忆情,摸着她的脑袋轻哄。

食客们被激怒了,凭什么这么欺负人?果然是不要脸的。

来这里吃饭的食客都有头有脸,指指点点,对方韵的行为极为看不上。

方家的女儿如此骄纵蛮横,谁敢娶她?

几个认识方韵的食客不停的摇头,表示会将此事告知方家长辈。

方韵犯了众怒,成了众矢之的,被骂的抬不起头,推开人群就要往外奔。

人群里吼了一声,“她还没给钱呢,欺负人还赖账,快拦住她。”

众人挡住她的去路,非要她兑现承诺,方韵气的脸色铁青,不得不掏出一把侨汇券。

小黑子一把抢过来,数都没数,全都塞给安忆情,“拿着,多的当补偿,买点好吃的。”

把人家爱笑的小姑娘都惹哭了,真是作孽。

他更不想得罪叶阑墨!

叶阑墨冷冷的看了方韵一眼,眼神冷漠如雪,尖锐,锋芒毕露。

他抱着哭泣的小姑娘离开,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

叶元白凶巴巴的挥了挥小拳头,“给我等着。”

等他长大了,狠狠揍她一顿。

他飞快的跟上哥哥,“哥哥,等等我。”

卫生间,叶阑墨看着哭的满头大汗的小姑娘,满眼的心疼,手帕沾了点水,替她擦脸。

“别哭,为那种人不值得。”

安忆情小声打嗝,停不下来,哭过的眼瞳如被雨水拂过,越发黑亮。

“叶哥哥,我就是吓唬她。”

叶阑墨当然知道她的用意,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但,还是心疼了。

他替她将散乱的包包头解开,却不会照葫芦画瓢,只能帮她梳整齐了。

“不许哭,下次用拳头。”

安忆情举起小小的粉拳,她倒是想啊,可没力气。

她哭的全身发软,软软的求道,“叶哥哥,给我扎个马尾吧。”

叶阑墨笨手笨脚的帮她扎头发,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扎出一个歪歪的马尾。

安忆情对着镜子照了照,还可以。

“叶哥哥,你们出去,我要上厕所了。”

等人一走,她拉开一扇门,是蹲坑,特别淡定的锁上,从空间取出一块女表,小手一挥,稳稳的扔进坑里。

粉唇扬起一抹凉薄的弧度,凉凉的,透着一股冬天的肃杀之气。

……

友谊商店,人也很多,都是来采购的。

市面上没有的商品,在这里都能找到,品种齐全,好多都是进口产品。

安忆情转了一圈,只买了一包奶糖,两包水果硬糖,全是给哥哥们吃的。

再买点白糖备着,做做点心什么的。

叶元白什么都想要,都让哥哥给他买,不过,叶阑墨很有原则,也很理智,买的都是实用的东西,比如兄弟俩的衣服鞋子和文具。

叶阑墨看中了英雄钢笔,一口气买了三支,一人一支。

安忆情甜甜的向他道谢,没有拒绝这一份礼物。

叶元白走着走着,忽然眼睛一亮,“哥哥,我要吃奶油蛋糕。”

他扑向一个食物柜台,一个个漂亮的鲜奶蛋糕在冲他招手,他眼巴巴的趴在上面,不肯下来,口水直流。

他对甜食无比热爱,看到就想吃。

“姐姐,你想吃吗?”

安忆情咂巴着小嘴,她也吃!好久没吃了,忽然有点想念。

她惦起脚尖,很豪气的递过去一张侨汇券,奶声奶气的开口,“阿姨,我要三块蛋糕,挑好看的哦。”

营业员看着身高不到柜台的小姑娘强充大人,有种莫名的喜感。“三块吗?等着。”

“我来。”叶阑墨怎么可能让小姑娘请客。

安忆情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雪□□嫩的脸蛋萌萌哒,“不嘛,这是我的回礼,有来有往才能长长久久,叶哥哥是不想跟我长久吗?”

“噗。”叶阑墨被逗乐了,这丫头好可爱。“那就谢谢小五妹妹了。”

有吃的有玩的,叶元白心满意足,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这货还不安份,非要拉着安忆情一块儿蹦哒。“姐姐来嘛,陪小白玩。”

安忆情嘴角直抽,太幼稚了,姐是要face的人。

坚决拒绝,必须的!

叶元白乐滋滋的冲她招手,“姐姐,这里有漂亮的钟表,好多啊,快来。”

安忆情眼晴一亮,轻快的蹦跳过去,蹦了几步,她如被雷劈中,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却,我干了什么?居然像个小孩子般蹦蹦跳跳?!

这是被身体逐步同化?还是被小白这二货感染了?

嗷呜,要疯了。

叶阑墨走在最后面,见她忽然停下来,一副受惊过度的表情,忍不住有些担心。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安忆情一脸的生无可恋,“我变小了。”

“哈哈哈。”叶阑墨笑的不行,这个妹妹太有趣了。“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啊。”

“可是……比小白还小,还萌蠢……”安忆情有种莫名的羞耻感,虽然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年纪。

叶元白不乐意了,可怜巴巴的抗议,“姐姐,我不蠢!你说过,我是你的小可爱!”

叶阑墨满眼错愕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安忆情疯狂摇头,摇的头都快掉了,不,不不,她没说过!他瞎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合一啦,凌晨还有一章,就是你们最想看的母女重逢情节,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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