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到消息, 李谷第一时间打了一通电话, 请求附近的海上巡逻队帮忙搜救。

村民们都很担心, 掉进海里的有几个是村里的年轻人, 有几个是安忆情小学的同学, 有男有女。

叶元白都吓呆了,要不是哥哥不许他去,出事的可能就是他。

听哥哥的话,保狗命!

安家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这大喜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蒙上了一层阴影。

男人们都坐船出去找人了,女人们都守着码头,翘首以盼,心焦如焚。

虽然渔民顶着风雨在海上飘, 经常出事,但这几年已经好多了。

船只升级了,换成了大吨位的柴油机, 出事的机率也小了,但也不是没有。

将船借出去的人家嚎啕大哭, 他家的儿子也出事了,船也翻了,损失惨重。

安忆情微微蹙眉, 有些奇怪,这风和日丽的,风浪并不大, 怎么会翻船?

他们也不可能走的太远,顶多在附近转转。

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叶阑墨轻轻揽着她的肩膀,面如沉水,也有同样的怀疑。

要是让他查出来,谁敢在他婚礼当天搞事情,他非得弄死对方。

人命关天,整整十五个年轻人啊。

一首冷笑声忽然响起,“好好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我看啊,是某人的八字不好,天生克人命,平时都好好的,偏偏在婚礼上出事,这说明什么?”

是安春梅,她神色古怪的瞪着安忆情。

安忆情冷冷看过去,“某人是指谁?”

安春梅被打击了几次,依旧记不住教训,死不悔改,“还能是谁?当然是婚礼的女主角喽……”

“啪啪。”安忆情反手就送了她两巴掌。“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安春梅的脸被打肿了,气的想还回去,但她都接近不了安忆情。

她只能大声叫嚣,“安忆情,你就是害人精,你害的我们一家子好惨,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分明是你克我们!”

“那怎么没克死你呢?”安忆情不受半点影响,“我身边的人都富贵无双,顺风顺水,我家开公司,我四个哥哥都考了名牌大学,你们二房别人都好好的,就你不好,为什么呢?”

什么理由不好找,偏偏找这么一个不靠谱的。

安家二房其实过的不错,吃大锅饭,住小别墅,就是没有安春梅的份。

这重重一击,让安春梅变了脸色。

安东海早就看不顺眼了,仗着血缘就有恃无恐?”还能为什么?她命不好呗。”

安北海更生气,这大喜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大家的心情都不好。

但凭什么怪到小五头上?

”小五要是命不好,向阳岛哪个人命好?你吗?”

安忆情是村里最出息的孩子,一路跳级,考上名牌大学,顺利进入外交部。

现场的人又有几个比得上她?

安西海桀骜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不仅是命不好,人品差,尽干坏事,自然没有好运气了。”

“除了嫉妒别人,你还会什么?”安南海微微摇头,越没有本事的人,越会嫉妒别人。

其他村民也纷纷发声指责安春梅,这种时候添什么乱?

就连二房的人也不帮她,她挑事的意味太浓了。

他们两家纵然关系不好,但在别人眼里,总是一家子。

这些能也沾了不少光。

安春梅成了众矢之的,被人围攻,气到爆炸,“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只知道奉承有权有势的人,事实都摆在眼前,你们装看不到,恶心。”

这话犯了众怒,“你整天摆出一副有钱人的架式,恨不得别人跪舔你,满足你可笑的虚荣心,可你有几个钱啊?男人是假老板。”

“总回娘家打秋风,还好意思装阔太太,滚你的吧。”

“从小就嫉妒安小五,恨不得踩几脚,可你配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安春梅都气哭了,“你们都欺负我。”

村长头痛欲裂,“你走吧,以后别回来了,我们村子不欢迎你。”

安春梅理直气壮的大叫,“你们没有资格赶我走,我是大屿村安家的姑娘。”

最起码,她回娘家能免费吃喝,也能带很多海鲜回家。

正在纷乱之时,几个男人走了过来,看着像是客商。

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跟村长寒暄了几句,跟他挺熟的。

他一听村长的话,主动表示,“我有船有不少水性好的手下,可以帮忙找人。”

村长跟他的关系很不错,紧紧握住他的手,“谢谢,太谢谢了。”

男人匆匆带着人上了船,亲自带队帮忙,村民们都很感激他。

安忆情看了半响,总感觉有些眼熟,“这是谁呀?”

村长主动介绍,“他叫马运,开了好几家大酒楼,经常过来批海鲜,据说还有对外贸易公司,名下有几条船,大过年的都没回去,太忙了。”

马运?安忆情终于在尘封的记忆中翻出这个人,当年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当年梳着大背头的年轻人,如今成了戴墨镜的中年人,气质不一样了。

叶阑墨也记起来了,“就是当年我们在茶楼遇见的生意人。”

安忆情眨了眨眼,”对,我想起来了,当时他还想跟我谈生意。”

两人有很多共同的回忆,说着说着,忍不住相视一笑。

安春梅见状,眼眶都红了,“在这个时候,你们还笑的出来?”

叶阑墨想抽她的心都有了,在他结婚大喜的日子,怎么就不能笑了?

“我不想再看到她。”

他一发话,立马有人将安春梅拖走,送出大屿村,送的远远的。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安春梅空有一颗搞大事的心,却没有这个机会。

安春梅被拖走时,大喊大叫,骂的很难听,索性将她的嘴捂住。

没人跳出来帮着说一句话,包括安家二房。

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感觉扔掉了一个□□烦。

安学军抹了一把热汗,整个人都轻松了,他很烦这个大女儿了,偏偏她的脸皮奇厚,死缠烂打,非要在娘家住下,赶都赶不走,跟狗皮膏药似的,撕都撕不下来。

安康乐和安春丽也相视一眼,如释重负,有一个搅屎棍般的姐姐,压力特别大。

每天都担心她会闹出什么事。

不知等了多久,一条巡逻队船只出现在众人眼前,缓缓开过来。

掉海里的十五个年轻人,大部分都穿了救生衣,在海里撑到了救援队的到来。

但有两个年轻人嫌热,水性又好,不肯穿救生衣,人失踪了,没有找到。

巡逻队后面拖着一只破损的船只,正是那一条翻倒的船。

村子里有卫生院,还把县城里的好医生请来了,给逃出生天的年轻人做了全身检查,确认没有大碍。

大人们庆幸的同时,把自家的孩子狠狠骂了一通。

而失踪者的父母以泪洗面,不停的哀求救援队继续寻找,一定要将孩子找回来。

救援队自然是答应了,救人如救火,他们的同事还在搜寻中。

只是,结果就不好说了。

渔村人家之前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但现在,早就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

虽然出了这样的事,但晚上的流水宴依旧如故,气氛热烈。

历劫归来的年轻人像无事人般出现在宴席上,还手舞足蹈的讲述经过。

当时是真的怕极了,怕死。

但毕竟年轻,喜欢刺激,恢复能力也强。

叶阑墨在一边听了半响,将其中几个年轻人叫出去。

年轻们对他很敬畏,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叶阑墨略一沉吟,“当时是谁提议的?”

“是我。”个子稍矮的年轻人面有惶恐之色,他姓郑,小名刚子。

其实,他内心一直很不安,还没有找到的那两个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叶阑墨也认识他,“刚子,怎么忽然想到出海玩?”

刚子弱弱的说道,“就是一时兴起,朋友们都在,就想出海玩一圈。”

其实是他暗恋一个女生,想在她面前表现,拉近关系。

叶阑墨一看就知他没有说真话,继续问道,“为什么走的那么远?”

刚才是负责开船的人,这船也是他家的。

如今厂子里的船都更新换代了,是大型的船,几十个人同时操作的那种。

以前他们自家的船都淘汰了,只用来自家出海游玩,顶多就是海钓,捞几网鱼,自家吃吃,拿到市集上卖卖。

他们舍不得卖掉旧船,但船也是需要保养的,就赚点外快弥补一下。

船只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私人交通工具。

“一时玩嗨了,忘了时间。”

当时找了一个地方停着,他跟女孩子忙着聊天,根本没注意到那么多。

未婚的年轻男人,荷尔蒙爆棚,眼里只有女孩子。

叶阑墨微微摇头,“怎么会翻船的?”

刚子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等我查觉时,船已经进水了,当时就很慌,不知所措……”

他身边的人也很懵逼,感觉跟做梦似的,“事情发生的太快,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掉海里了。”

刚子轻轻叹气,“哎,这是一个意外,可能是撞到了什么,我家这条船买了很多年,已经旧了,设备也跟不上……”

还是卖了吧,别舍不得。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并不是。”

安忆情踏着月光而来,眉眼清隽美丽。

叶阑墨冲她伸出手,“查到什么了?”

安忆情脸色有些复杂,轻轻握住他的手,“船底被做了手脚,有人为凿沉的痕迹。”

众人如被晴天霹雳砸中,刚子更是吓傻了。“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安忆情满眼的迷惑,“我已经报案,警察很快就会赶到,这是刑事案件了,你们好好想想得罪了谁?有什么仇家?”

刚子快哭了,他们这种渔村小青年,连县城都不去,整天在村子里晃,哪有什么仇家?

就算平时吵吵闹闹,有点小矛盾,但也不至于致人于死地的狠辣。

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哪有解不开的仇恨?

警察很快就到了,自然有人跟进此事,叶阑墨就拉着安忆情回家了。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不想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一回到家,李谷将他们叫进书房,“小五,小叶,你们过来。”

安忆情看了看房间里的人,大家的神色都很严肃,“外公,爸,妈,怎么了?”

李谷就此事琢磨了半天,“这事透着古怪,你们有什么想法?”

安忆情微微摇头,“暂时没有查到什么,这么狠辣的手法,不像是渔村村民的手笔。”

叶阑墨敲了敲桌子,神色有些异样,“我去看了凿船的痕迹,是用了专业的特殊工具,算是管制物品,市面上是买不到的。”

换句话说,普通人买不到。

安学民倒抽一口冷气,到底什么情况?

他一直以为小渔村是世外桃源,难道不是?

李谷已经查觉到不对劲,“看来这事背后的水很深,你们就不要管了,过完年就走吧,打算怎么走?”

安忆情乖乖的看着父母,“我听爸妈的。”

卖乖她是最拿手的。

果然,安学民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分两批吧,让咏兰带着小五小叶陪您坐飞机走,其他人就坐火车走,至于亲家那边,问问他们的意见,机票早点定。”

现在机票不好定。

李谷想了想,“也行,酒宴订在正月十五,来得及吗?”

北京的酒宴是男方家办,叶阑墨已经跟父亲商量过了,“肯定没问题,您放心吧。”

出了这样的事,安忆情累的够呛,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觉。

叶阑墨看着倒头就睡的妻子,无奈极了,轻轻推了推她,“小五,小五。”

安忆情抱住他的手,不许他动,声音含糊不清,“好困,别吵。”

昏暗的灯光下,美丽的小脸沉静而又安宁,睡的很香。

叶阑墨纵有什么想法,也没辙了,轻轻一个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小五晚安,做个好梦。”

第二天一早,安忆情醒来时,叶阑墨已经不在身边,听说被李谷叫去办事情了。

安忆情嘟了嘟嘴,为什么不找她呢?

李咏兰给她炒了一盘鸡蛋,一个包子,一碗白粥,还有安忆情最爱吃的肉松。

“你外公说你辛苦了,让你好好休息几天,放松一下,下个月就要飞美国了。”

安忆情吃了一口肉松,软软的撒娇,“妈,要不,你去美国陪我住一段时间吧。”

李咏兰轻轻叹了一口气,“哪有空?家里公司厂里都离不开我,你爸那性子太软和,太好说话,没有我盯着,我不放心,还有你外公……”

安忆情沉默了,心口有些堵的慌,哎。

吃完饭,她就出门散散心,码头的一条街可热闹了,跟赶集似的,方圆百里的人都跑来了吧,都在疯狂购物。

她走着走着,走到了自家的茶楼,生意居然很不错。

如今转型成了港式茶楼,有很多特色茶点,吸引了向阳岛的居民过来尝鲜。

向阳岛居民靠海吃海,现在日子过的还行,尤其是四周的村子,不少人都发家致富了。

店员都认识安忆情,不用特意招呼她,她走上楼梯,直奔自家专属包厢,忽然,一个男人拦住她的去路,笑吟吟的打招呼,“安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安忆情的视线扫了一眼,男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真的仅仅是巧遇?这男人出现的时间点,有点太巧了,“马运先生,你不回家过年吗?”

“劳碌命,忙的脱不开身。”马运一脸的受宠若惊,“安大小姐居然记得我的名字,真是不胜荣幸,还请赏光,给我一个面子,我请您喝杯茶。”

安忆情心里一动,眼睛微微眯起,笑容灿烂极了,“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修稿了,先发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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