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在床下想起了一个段子,他不知道床上的另一个自己也想到了这个段子:

老师说,人死之后就变成了灰。

学生说:我的床下有很多死人。

这个段子又令想到了那个问题——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宾馆那个老头为什么给每个客人送茶,唯独绕过他的房间?为什么刚才这个收废品的人说,这个房子里有一个“多余”的人?

想不清楚,他就不想了。就算自己是鬼吧,今天他为了桑丫,一定要自己害自己。

当他从床下爬起来,站在了另一个自己面前时,娄小娄遇见了娄小娄。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

他要用刀砍自己了。

月光下,他看到另一个自己的惊恐表情,两行泪就流了出来。

没想到,另一个自己十分机敏,竟然用被子做盾牌,逃了出去。

他感到自己很失败。

娄小娄回到宾馆,已经是半夜了。

想来想去,他只剩下一个办法——明天亲自前往芍药地,阻挡桑丫走进那条死胡同。

能不能成功呢?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叠传真过来的奇门遁甲,坐在沙发上,继续学习。

桑丫此时肯定在熟睡着,死神已经摸到她的鼻子了,她却不知不觉。说不定她还做梦了,也许梦见大学校园变成了一片花的海洋;也许梦见她爸爸出狱了,一家人幸福团圆地吃饺子;也许梦见她和娄小娄生活在一起,一起在天上飞……

他又想到了自己。

明天就是他离开北京,进入旧时间的日子。到了那个时辰,他会重新回到原来的时间吗?如果他回到了原来的时间,另一个娄小娄会怎么样?两个人合二为一?

他不知道。

你也想不到。

我也想不到。

这些问题超出了我们的逻辑。

正在胡思乱想时,娄小娄听见了敲门声,不是敲他的门。他轻轻走到猫眼前,朝外看,那个恐怖的老头又出现在走廊里了,他依然穿着那件白背心,灰衬裤,穿着拖鞋,端着一个茶壶,孤独地敲客人的门,敲得谨小慎微,十分真诚。

这时候,天都快亮了,宾馆里十分安静,只有他小心的敲门声。

多数房间没人。部分房间有人。

有人开门查看,有人闭门不理。

娄小娄一直站在门口听。

这个老头终于敲完了隔壁的门,走过来。这一次不同,他站在了娄小娄的门前!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今夜,他一反常态地敲响了娄小娄的门。

娄小娄犹豫了一下,终于拉开了门。

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个老头面对面相见。对方好像没什么异常,只是一个平凡的热心老头。他笑着弯弯腰,说:“我也是住店的,来给您送点儿茶水,我泡的,尝尝。”

娄小娄眯着眼睛,审视这个老头的眼神,他想从中发现一些茶水之外的机密,却没有。

娄小娄突然问:“你为什么天天给人送茶水?”

老头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小声说:“你为什么天天上厕所?”

娄小娄猛然觉得这句话很深邃,他一时没有想明白。

他干脆捅破了窗纸:“过去,你每次给大家送茶,为什么偏偏绕开我?”

老头想了想说:“不会吧?这个宾馆每一个房间我都要送的,除了我自己住的房间。”

这句话更深邃,绕了几个弯子,娄小娄还是没有想明白。

老头扬了扬手中的茶壶,诚恳地说:“来,倒一杯吧。”

娄小娄摇了摇头,说:“我不喝,谢谢。”

老头愣了愣,有些失望地笑了一下,转身要走了。接下来还有好多房门。可是,他又转过身来,说:“今天你千万不要在辰时出去。”

娄小娄说:“为什么?”

老头已经走了,敲响了下一扇门。

娄小娄退回来,关上门,回到沙发上,继续学习奇门遁甲。

这是最后一夜,他不打算睡觉了,他要突击学习,彻底掌握奇门遁甲。只有对明天的情况了如指掌,他才会避开阻碍和凶险,成功地拯救桑丫。

看着看着,他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

黑糊糊的街道,淅淅沥沥下着雨,没有一个行人。

他朝前奔走着,似乎去阻止桑丫走进死胡同。

路上很滑,他为了快点儿到达,好像穿上了旱冰鞋,可是他并不会滑,总是摔倒。他蹲下来,想脱掉它,赤脚跑。可是,鞋带却系了死结,怎么都打不开。桑丫在远方等着他,他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只好站起来,继续滑行。

桑丫说过,在她心中,他会飞。他可以带她去过去,来未来。

现在,他觉得自己其实很笨,什么都不会做,连旱冰鞋都不会滑,歪歪斜斜,像一只笨鸭子……

不知道谁扔了一个塑料娃娃,塑料娃娃仰面躺在路上,望着满天的水,微微笑着,花衣服上沾满了泥水。

娄小娄没有避开,一脚踏在了塑料娃娃身上,这个塑料娃娃“哇”一声哭了出来!娄小娄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塑料娃娃用一双小小的假手,捂着肚子,望着他,哭得极其惨烈。

这个塑料娃娃是一个阴谋!

穿着旱冰鞋的娄小娄,继续笨拙地朝前滑行,进入了一段低洼路面。雨越下越大了,天上电闪雷鸣,四周是一片水世界。他淌着水前行,越来越吃力。

前面游过来一只鲜艳的游禽,好像是鸳鸯,羽毛苍褐色,眼周纯白色,嘴巴灰黑色。鸳鸯应该成双成对,它却形单影只,看起来很奇怪。两只鸳鸯才是一个整体,现在,娄小娄遇到了一只鸳鸯,就像看到了半拉身体的人。

它游到娄小娄跟前,从水面上一跃而起,飞到半空,突然撕开了趾间的蹼,阴险地变成了利爪,像老鹰一样俯冲下来,抓向娄小娄的双眼。

娄小娄感到双眼一阵剧痛,就知道自己瞎了。他不顾一切地朝前滑,跌跌撞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桑丫在等他……

一群狗狂吠着冲上来,咬他的腿。他被拽倒,爬起来,又被拽倒,再爬起来……

他已经绝望,知道自己不可能跑到桑丫面前了。他的世界一片黑暗,迷失了方向。桑丫却在等待他送去光明。

他一点点朝前爬去,那群狗穷追不舍地扑上来……

他一下醒了。

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他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洗脸,一下就精神了。接着,拿起奇门遁甲,继续学习。他一边阅读看一边琢磨一边演练,将近卯时,有一股气从他的脚心涌泉穴冲破了头顶的百汇穴!他感觉自己开窍了!

奇门遁甲,世人皆知,极少有人彻底了解它的奥妙,它太神秘了,太高深了。但是,通过传真机给他函授的那个遥远的“老师”,却采用最通俗的手法,为娄小娄打开了这扇神秘之门……

这一刻,他对那个遥远的老师充满了感恩之情。

他慢慢地放下手里的奇门遁甲,端正了一下姿势,举起了手掌——现在,他要运用这门伟大的数术,预测今天他和桑丫的命运了!

地盘,天盘,人盘,神盘……一个具有全息特征的立体宇宙模型,在他的手掌上呈现出来。接着,他的眼睛像卫星定位一样,穿越时间与空间,锁定芍药地,锁定桑丫,锁定九点零四分。

桑丫生于庚午年,属马。2007年4月23日,农历三月初七,丁亥年甲辰月丁亥日。九点零四分,乙巳时。庚落离宫,午落离宫。她的南方,上乘白虎,庚加丙凶格,八门正是死门。

他又预测自己。

他栖身的这家宾馆,位于芍药地的南方。也就是说,他前去阻止桑丫,必须朝北走。今天五点至七点,癸卯时,他的北方为景门,临庚,有刀剑阻挡。八门伏吟,不宜动。

而七点至九点,甲辰时,北方景门,同样有血光之灾。不过,由于临丙奇,上乘玄武,天显时格,可以悄悄出行,暗中做事。

现在快五点了,也就是说,如果他此时出去,路上很可能丧命。他想阻止桑丫,只有选择辰时。尽管凶险,却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性。

一路上,他可能受伤。不过,无论是缺胳膊还是断腿,只要能让他走到桑丫面前,阻止她走进那条死胡同,那么,他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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