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和王小四是在一年后成亲的,这一年里王珞派去的女官几乎都在精心教导月娘,等一年后王珞再次见这姑娘时,都几乎快认不出这孩子了。

月娘脸上已经褪去了以前的稚气,变得沉静温婉,拜见自己的时虽说还显得有些拘谨,但举止已十分得体,只是她在看到王小四的时候,眼底还是有着不同寻常的亮光。

王珞微微一笑,小四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月娘的确是个很好的姑娘,挺有可塑性的。

陈国公的世子娶了一个寒门女为妻,这在朝堂上并未引任何波澜,顶多只是世家贵妇间笑话王小四被美色所迷,居然娶了一个只有容貌的女子罢了。

但在王家却起了极大的争论,成国公和沈夫人在王小四说出月娘家世时,两人就一口否决了,王小四并没有跟祖父母争辩,他态度温和而坚定的说了自己的决定。

他们三房在父亲册封陈国公后,已经跟国公府分家了,他并不需要日日来成国公给祖父母请安,如果他们不喜欢月娘的话,他可以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过来。

月娘经过女官一年多的教导,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未来的处境,她也迷茫过,但看到每次过来都会给她带点自己爱吃的糕点,会陪着自己说话的四郎,她又坚定了。话本上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四郎都愿意娶自己,她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月娘在婚前做足了准备,想要闯一下所谓世家的龙潭虎穴。但没想到婚后的生活却出乎月娘的平静,王小四几乎将外面风雨都担了下来,给了妻子一个安逸稳定的环境,让她在这个环境里慢慢的适应,学着如何当好陈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王小四和月娘婚后的生活,不止月娘诧异,就是王珞都很惊讶,在她心中阿弟一直是个缠着自己撒娇的孩子,她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小四居然已经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王珞不由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郑玄,小四这种行事,应该是他教的吧?

郑玄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伸手让娇娇靠在自己身上,“怎么了?不困?”

算来两人成亲已经有十一年了,王珞也有二十六岁了,在这个时代二十六岁的女子已经算中年妇女了,可王珞容色非但没有损减,反而越发绝艳脱俗,转眄流精间,尽显少妇成熟妩媚的丰韵。

即使夫妻多年,郑玄偶尔都会被妻子容色所惊艳,他想着自己今年已经三十八(虚)岁了,就不自觉的开始保养起来,甚至都有了午睡习惯。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可是郑玄现在就一个想法,就是他要活的长久些点,陪娇娇的时间越久越好。

王珞靠在郑玄身边:“郎君,小四让您费心了。”郑玄把小四当儿子养,这句话真不是白说的,这个世界上能让郑玄用心教导的,除了虎儿和自己,也就是小四了。小四婚后这些所作所为,肯定都是郑玄教的。

“成了亲就是大人了,既然知道自己娶了一个家世不配的妻子,就应该更加照顾她。”郑玄轻拍妻子的背,有些愧疚的说:“我当年让你受委屈了……”郑玄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娶娇娇的时候,他没有太上心,结果让她受了不少委屈,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绝对不会让娇娇受半点委屈。

现在他看到小四也娶了一个家世不匹配的妻子,就下意识的跟小四说了些话,他没想到小四把自己的话都记在了心里,这样郑玄很欣慰,这傻小子总算没傻到底。

王珞嫣然一笑:“我自嫁了您之后就没有受过委屈。”王珞说的是真心话,即使在刚成亲的时,两人没有交心,郑玄都尽到了一个丈夫所有的责任,至于两人生活中那些小插曲,只能算是生活的磨砺。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的?她已经很幸运了。

郑玄看着偎依在自己怀里的娇妻,目光温柔,他低头亲吻妻子的额头,手刚刚探向妻子的衣襟,就听到门外有人通传:“圣人、娘娘,太子来了。”

郑玄身体一僵,他没好气的说:“这小子都十二岁(虚)了,在京城厮混了这么久,也改出去走走了,我看不如让他去万年当县令吧。”

万年是京城的附属县,离京城骑马不过三四个时辰距离,就便是马车一两天时间也到了。郑玄很早就想把儿子丢出去了,但太远的地方他也不放心,毕竟他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万年离京城近,他也可以派人盯着,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王珞:“他不是才十一岁吗?”虎儿是大月份生的,就算虚岁也只是加一岁吧。

郑玄说:“他是男孩子,多一岁、少一岁不用这么计较。”

王珞:“……”

郑玄摸着妻子的脸说:“舍不得?”

王珞点头:“舍不得肯定是舍不得的,不过他是可以去外面看看。”以现代的角度来看,虎儿才十岁,小学都没毕业,但古人看来,他再有几年就该成亲了,算半个大人了。他是未来的皇帝,总要习惯处理政务的。

“他年纪到底还小,没必要一开始让他当县令,可以先从县丞做起,等熟悉上一年半载,再当县令。”王珞说:“一开始也不要暴露身边,免得朝堂有人有闲话。”

郑玄微微颔首:“我知道。”他也不准备告诉朝臣虎儿去外面当县令,免得有人心怀不轨。

郑玄让儿子进来,虎儿进来时不意外的看到父母在一起,自从自己长大后,阿耶就光明正大的霸着阿娘,连办公都让阿娘陪着,他看要不是阿娘反对,他都想带阿娘上朝了。

虎儿给父母请安后,抬头对王珞说:“阿娘,我给自己找了个太子妃,你把她接到宫里来养吧。”

王珞:“……”

郑玄没好气道:“她是你太子妃,你不会自己养吗?”儿子说给自己选太子妃的事,郑玄不奇怪。这小子一早就跟自己说过,他的太子妃要自己选,郑玄想着娇娇也是自己当年选的,就没管儿子,只吩咐他尽快选出来。毕竟太子成亲不是小事,起码也要准备三五年时间,他可不想儿子耽搁成大龄剩男,他还等着儿子早点成亲,然后搬出宫去。

虎儿想了想说:“我自己养可以,但总要有个由头,才能把她从家里接出来,这只能让阿娘出面了。”

王珞问:“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虎儿说:“我看上了裴行的长子的长女。”

王珞蹙眉想了好半天,抬头茫然看着郑玄:“裴行有长子吗?”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郑玄温声说:“裴行的长子裴璋没入仕,他跟二哥是好友,学问比二兄好。”他顿了顿说:“要是裴璋入仕的话,裴家就不止裴璨一人了。”

王珞惊讶的问:“那我为何从来没听过裴璋的名号?”郑玄这句话算是对裴璋评价很高了。

郑玄说:“因为裴璋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他当年比不上我,你没听过也是正常。”

虎儿:“……”他都不知道老头子在阿娘面前居然这么恬不知耻。

王珞深以为然:“您说得对,要是裴璨和萧长之再长几岁,就没什么京城贵公子的名号了。”郑玄是自大,但他也有自大的资本,在郑玄少年时,他的同龄人没有一个可以跟他比肩的,全部被他的锋芒所掩盖。

虎儿:“……”他开始深思,是不是自己太低调了,或许他应该学老头子年轻时一样,多张扬些?虎儿看了母亲一眼,立刻否决了这幼稚的想法,他跟老头子年轻时地位不同,大魏不需要一个张扬的太子,他们要的是稳重可靠的太子。

“那这位裴姑娘是裴璋的幼女?”王珞问,既然裴璋跟郑玄差不多大,孩子应该挺大了吧,这位裴姑娘是幼女?

“不是。”说话的是郑玄,他给妻子解释说:“裴璋的妻子身体不好,成亲后多年不孕,这位裴姑娘是裴璋的独女。”

王珞“啊”了一声,“那他们夫妻感情是不是很好?”妻子身体不好,多年无子,还坚持不纳妾,这比她父亲都深情了,他们夫妻感情一定很好。

郑玄说:“或许吧。”天下又比他们感情更好的夫妻吗?

王珞好奇的问:“那裴璋为何没入仕?”既然郑玄说裴璋能跟裴璨媲美,就说明他还是有当官的能力,那为何他没入仕?

“他当年为了救裴行,摔断了左腿,伤好以后脚就瘸了,所以没入仕。”郑玄说,大夏不要瘸腿的官员。

王珞又问儿子:“你见过裴姑娘?”

虎儿颔首说:“在宫宴时候见过一面。”也正是那一面,让他对裴姑娘印象深刻,感觉她应该能当好一个太子妃,后来又派人调查了裴氏一段时间,才最后确定下来。

旁人或许会觉得裴氏父亲不是官员、无兄弟扶持是个缺点,但对虎儿来说,未来的妻子家人越简单越好,阿耶只他一个儿子,他并不需要岳父、舅兄来给自己锦上添花。

王珞跟儿子说过,他太子妃的人选是由他来决定,她现在也不会反悔,她看了郑玄一眼,见郑玄也没反对,就知道他心里也同意了,她想了想说:“定下就不能反悔,你可不能对裴姑娘始乱终弃。”

“我不会。”虎儿认真的保证,他亲近的男性长辈,大多身边都比较清静,没有太多的宠姬,受了长辈影响的缘故,他的堂兄弟、表兄弟和同父异母的兄长,跟妻子感情也大多不错。

大家都笑郑家的男人惧内,可在虎儿看来,内宅稳定了,才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公务中。他将来不准备三宫六院置备齐全,女人多了也烦心,只要太子妃能生,他就不会纳太多宫妃,即使纳妃也是要在自己有足够的嫡子以后。

郑玄说:“既然定了,我就让礼部拟旨,聘裴娘子为太子妃,等订婚以后,你把她留在东宫也好,带去万年也好,自己太子妃自己教,别来烦你阿娘。”

当初娇娇也是自己教出来的,他可没有麻烦别人。郑玄完全不去想,自己当年跟妻子定亲时,他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而儿子现在才刚满十岁。

王珞:“……”她觉得这对父子是在异想天开,裴姑娘父母健在,就算订婚,也不可能把姑娘接到宫里来,再说裴家也是大世家,他们又怎么肯让自家姑娘还没成亲,就跟太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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