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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宁伸手端起盏碗喝茶,阴测测地笑:“最好是碰巧。”

“大少爷不用担心,一定是的。”

树文瞅着盏碗里面的热茶空了些,就拎着茶壶又给张居宁倒上:“黄鼠狼本来就是乞丐窝里面的领头人,由他去找乞丐围攻三少夫人再合适不过了,查都查不出什么的……前几日,您说起这个想法时,奴才就思量了……”

“好小子。”

张居宁拍拍树文的肩膀,“素日里爷没有白疼你。”

说着话,从怀里拿了十两银子给他:“拿着吧,去买些酒喝。”

树文喜滋滋地双手接过:“谢谢大少爷。”

说话办事合了大少爷的心意,好处就是多。

外面的天空很蓝,像透明的一样。

几朵白云飘浮着,随风慢慢地移动。

严府。

严良正在书房里问张居龄的制艺。

树鸣敲门进来,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的。

他刚得了马亮的传信,吓得腿都软了。

三少爷对三少夫人重视到什么程度,他都看在眼里的……

张居龄回头看他,眉头微皱,责备树鸣:“一点规矩都没有……你怎么了?”

严良叫他过来,却只问了些制艺的事情,理由竟是他和父亲是同科的进士,理应关照后辈。

别的都不肯说,像是闲话家常一样。

但是一个权倾天下的首辅,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举人,有什么好交流的……着实奇怪了些。

树鸣先给严良行了礼,才和张居龄说话:“少夫人……少夫人掉进大通河了……被顾三爷救了……顾三爷让您赶快过去。”

怎么会掉进大通河里?

张居龄立刻站起身,刚要走,又想起严良,转身开口道:“首辅大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严良打断了,“去吧,忙你的事情要紧,咱们有的是时间聊。”

张居龄“嗯”了一声,心急如焚,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和严良拱了拱手,告辞离去了。

出了严府,张居龄问树鸣:“少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树鸣回答道:“奴才也不知道。

只听马亮说,被顾三爷救去了锦云布桩。”

马亮?

张居龄眸中的幽芒一闪而过。

亏他还专门嘱咐过,让他暗中保护着顾晗?

他就是这么保护的?

张居龄很快上了马车。

张居龄刚走,严良的谋士纪师爷便进了书房。

“大人,您看这张居龄……像是为定远侯府和王致远出谋划策的人吗?”

纪师爷拱手行礼,问道。

严良摇摇头,看着窗外:“说不准。

看着他年纪轻轻的,却不是等闲之辈。

我试探了他几句,次次回答的坦诚又没有疑虑,思维转换敏捷……”

纪师爷应了是,说道:“能考取解元的,定是有非同旁人的本事。

听说,张居龄的妻子还是顾尚书的嫡孙女。

这样看下来,他是顾尚书系派的。

咱们和顾尚书泾渭分明,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严良端起盏碗,喝了口热茶:“……但顾尚书的三儿子娶了杨思远的女儿……我和杨思远却是面和心不和的。”

“您是说,东阁大学士?”

纪师爷想了想,又说道:“杨大人怎样,属下接触的少,并不知晓。

但他的儿子杨若当年三元及第,传成了佳话。”

“是啊。”

严良点点头,想起在翰林院见到的杨若,“杨思远生了个好儿子,杨若确实是有才华……顾尚书更是个老狐狸,平常倒看不出他和谁有瓜葛,真的要去细查,就会发现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都和他有或多或少的往来……能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处成这样,要不说他老谋深算,谁能信?”

纪师爷长出一口气,应“是”。

大兴顾家是京都有名的世家大族,祖上也有过首辅……每一辈都出进士,经久不衰。

太阳默默地往西边落了,天空也披起了一层薄薄昏黄色的轻纱。

张居龄一到锦云布桩,立即被伙计领着去了后院,这里是顾景文忙完公务日常休憩的地方,布置的也简单,一眀两暗三间上房。

西次间里,顾晗换了干净的衣衫,蜷缩在厚厚的被褥间,闭着眼休息。

她适才被催吐了好多水出来,感觉胃都快吐掉了……却还是不停地想干呕、犯恶心。

大夫姓廖,正在外间和顾景文说话:“顾三爷,人已经醒来了,只是脉象很虚弱,需要静养着……”

顾景文去年冬天得风寒的时候,被廖大夫诊过脉,觉得他医术很不错,能说上几句话。

“没有什么大碍了吗?”

顾景文问他。

“这时候还不敢说,老夫配了安神的药,先让贵小姐服下后好好地睡一觉……只要不起烧,就一切都好办。

您大概也知道,贵小姐的身体底子虚耗的厉害,她能醒来,是老夫用了针的……”廖大夫顿了顿,又说道:“贵小姐想要长命,以后都得万分、仔细的照顾着,不得有丝毫的烦思忧虑。”

张居龄的双脚刚迈进来,就听到这样的话,脸上的神情莫测。

他温和地拱手给顾景文行礼:“三叔。”

眼神却冰冷、慑人。

顾景文没有理他,拱手和廖大夫道谢:“麻烦你了。”

说罢,让飞昂送廖大夫出去。

“……三叔,我想进去看看晗儿。”

张居龄见顾景文不说话,语气更加的温和了。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什么都是克己、忍耐。

其实心里早都愤怒的不可抑制了,但表情却完全地看不出来。

顾景文像是才意识张居龄,看了他好一会儿,冷淡地笑道:“你还知道过来?”

“晗儿说下午去家里一趟,我又被严首辅叫去问话……三叔,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是侄婿考虑不周。”

顾景文“哼”了一声:“你没有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他抿了一口热茶说道:“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

晗姐儿嫁给了你,你就得保护她,像今天这样的,出个门都会被陷害掉进水里……我就不信,这不是冲着你来的?”

傻子也能看出来是被人设计了,晗姐儿整日地待在后院,能招惹谁?

说不是针对张居龄,鬼都不信。

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谁?

竟如此的卑鄙龌蹉……对一个妇道人家动手。

张居龄紧抿着薄唇,路上的时候他就听树鸣说了大致,好久后才开口:“三叔放心,我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动他还不要紧。

敢动顾晗。

那就别怪他下死手了!

顾景文叹息一声,张居龄的态度恭顺有礼,看着还不错,他开口道:“……进去看看吧。”

心里再对张居龄不满,晗姐儿和他也是夫妻。

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总不能阻挡人家夫妻见面吧。

顾景文看着张居龄进了西次间,才喊了小厮过来:“……送回府去,给五小姐,就说是六小姐给她及笄准备的礼物……”他说着话,把小几上摆着的红漆印梅花的长方形妆匣递了过去,又说道:“六小姐发生的事情不许透漏半句。

若是五小姐问起,就说六小姐在忙其他的,暂时不回去了。”

他有问过晗姐儿的丫头她们此行是要干什么去……只是,如今晗姐儿这样……府里怕是去不得了。

他准备先瞒着,不告诉母亲,二嫂那边,以防她们担心……先养个几天再看具体情况。

小厮应“是”,双手接过,退了出去。

顾晗头疼欲裂,精神更是不好,半睡半醒的,却朦朦胧胧地听到三叔和张居龄的对话。

是张居龄过来了吗?

顾晗费劲地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张居龄坐在床沿上看她。

“你来了?”

顾晗笑了笑,想坐起来。

张居龄“嗯”了一声,却按住了她的手,说道:“你好好地躺着。”

声音很轻很低,像是怕吓着她似的。

他挑帘子走进来之后,就看到妻子躺在罗汉床上,清丽的小脸带着病态的苍白,毫无生气。

张居龄看她的眼神十分的温柔,手却一直在发抖。

顾晗反手握住张居龄的手,摇了摇,“你别害怕。

我没事了。”

她盯着他。

丈夫的发丝真好,乌黑发亮,比自己的都好。

梦中的他,却是鬓发如霜……

“晗儿。”

张居龄低头去吻她的手,重复地安慰她:“你别怕……你别怕……”

害怕的是他吧,声音都有些变了……比着前世那个手握权力的张居龄,顾晗说不出来是更心疼哪一个。

她也低声地安慰他:“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屋里伺候的桃红、巧珍她们都屈身退了出去。

“晗儿,你放心。”

良久。

张居龄起身看着她。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有人会对妻子出手,看来还是自己不够狠……

张居龄从未像这一次坚信。

自身的强大才是救赎所有的根本!

顾晗“嗯”了一声,她要放心什么?

“好了,你接着睡吧。”

张居龄弯腰亲了亲顾晗的额头:“我守着你,等你睡熟了,我再去找三叔说话。”

顾晗不再说什么,安心地闭上了眼。

有他在身边,她的身心都放松下来。

心里不由得想她掉入大通河的整个经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意识便模糊不清了,慢慢地睡去了。

张居龄怔怔地看着顾晗,给她盖了被褥才出去。

天色慢慢地暗了。

顾景文见张居龄出来,扬手让他坐下说话。

“晗儿怎么样了?”

顾景文问道。

“睡下了。”

张居龄坐下给自己倒了盏茶。

“那就好。”

顾景文说道:“……你和晗姐儿今晚就住在这里,明日再回吧。

晗姐儿的身子禁不住车马折腾。”

“都听三叔的。”

张居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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