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念桐的脑子混沌了片刻, 恢复理智,按住他已然越界的手,撇开头。

喘息着道:“摸肥肉还能硬, 你也挺不挑啊。”

景詹的眸子深不见底, 胸膛起伏。

平复几秒后,将手拿出来, 把她的衣服整理好。

“手感不错。”

他仍是平时清冷克制的样子, 这句不正经的评价几乎让人以为是自己听错。

也不知道刚才的强吻,到底是不是真醉了。

景念桐顿了下,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腰上多出的两层肉。

确实很软。

“你喝多了?”她问。

景詹没解释刚才的冒犯, 也没回答她的问题,驴唇不对马嘴地反问:“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景念桐有点心不在焉:“你大半夜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景詹没退开, 她的背贴着墙, 身前是他。

他离她很近, 垂着眼看她, 热意包裹的呼吸在她耳侧规律起伏。

良久,他才低声道:“大概是因为想你。”

景念桐愣了一愣。

想你。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正经听他说这两个字。

-  

“谢谢啊。”小满签收了花,捧着往化妆间走。

“又有人送花啊。”宁蒙清坐在旁边喝茶等戏, 见状说了句。

“桐姐最近天天都有人送花,每天不重样,她的化妆间现在养了好多花,特好看。”她的助理说。

宁蒙清露出个含义不明的笑,说:“念桐现在胖那么多,魅力还这么大,我们这些年纪大的老阿姨就只能嫉妒了。”

她的语气让人以为只是说笑,旁边搭戏的几个演员接起玩笑。

“你这都有家室的人了, 还跟人小年轻比啊。”

“想要花让你老公给你送嘛。”

那股酸不溜秋的味儿别人听不出,小满可听得出,一边走一边轻飘飘说:“没办法,我姐就算胖,也是胖子里最美的。”

减肥进程终于达到了导演的预期,卡了几天的戏份集中起来拍摄,景念桐在重压之下胃口不好,还要逼着自己进食。

换衣服的时候她摸了摸自己肚皮上的肉,对着镜子若有所思。

小满把花插起来,一脸姨母笑地看她:“看到你这么胖的样子,我竟然有种欣慰的心情。”

“碍眼。”景念桐说。

景詹居然in得起来。

啧。

今天送来的非洲菊,很新鲜,骄阳一样的颜色。

景念桐拿手拨了一下花瓣。

距离景詹上次过来,已经四天了。

他倒是照旧每天定时跟又又通视频,景念桐这几天收工都晚,不是故意不接,没赶上。

-

“哥,你今天还要去啊?”

助理刚把几乎没怎么动的餐盒收拾干净,魏采已经换好便服,往头上扣了一顶棒球帽。

他这几天在制作音乐,在录音棚里待了三十多个小时,早上五点才回来。按他以往的脾气,熬大夜之后至少要睡一天一夜才够,这才没到晚上,竟然就起了。

魏采懒洋洋应了一声,打着呵欠往外走:“今天方姨不在。待会儿你定个餐送到姐姐房间。”

走到门口又说,“要容易发胖,但不腻的。定不好扣你工资。”

助理在他背后默默叹了口任劳任怨的气。

魏采见天儿往剧组跑,他的工作人员,跟剧组的人早都见怪不怪。知道他是来找景念桐,场工直接往导演的方向一指。“念桐姐在那儿呢。”

魏采往过走了几步,脚步微微一顿。

一辆黑色商务车擦着路边停下,副驾精英模样的年轻男人下车,打开后车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景詹照旧是一身高定西装,没有一丝褶皱的讲究。

他与魏采的眼神相对,不到半秒便各自移开。

“嗳,景总。”总制片笑容满面过来迎接,热情招呼,“这边请这边请。听说盛邦今天有个发布会,景总这是刚从发布会过来的吗?上次您莅临指导,我在外地没赶回来,很是遗憾,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您。晚上我做东,请您吃个便饭,您一定要赏脸。”

景詹的身份,剧组有人知有人不知,不过见总制片如此殷勤,就算不知道眼前是哪位大佛,总之是个大佛就对了。

不少人的视线集中过来。

赵副导跟在总制片旁边,表情讪讪地冲景詹笑了笑。

自打上回看出景詹的“不轨之心”,林助向他要剧组的飞页,让他找借口给拒了。

现在见着景詹,自然是有些尴尬。

上回景詹来,只在现场待了片刻就走了。宁蒙清只知道是个投资方,此时不免好奇,回头跟助理问:“这谁啊?”

“不认识,我去问问?”

“不用了,我自个儿过去吧。”宁蒙清年长,经验也丰富,知道这个圈子里的规矩,多结识一个投资人,就多条路。

她这边放下茶杯正要过去。

景詹对总制片的热络邀请无甚兴趣,清淡的嗓音拒绝:“不用了。我来等桐桐。”

——我来等桐桐。

不是找。

而是“等”。

桐桐……

周边静了一瞬,整个片场的声音好似都随着这句话消音。

景念桐正听导演说戏,没正眼瞧,知道景詹来了。

原本若无其事的表情,因为这句话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

数不清的目光从四面八方集中到她身上,有吃惊,有怀疑,有八卦,难以言喻。

有反应快的,立刻将目光扫向魏采,带着复杂的意味在三人之间流转。

魏采跟景念桐关系好,在圈子里几乎人尽皆知。他近来和剧方合作,借机光明正大地每天来看景念桐拍戏,出现在剧组的频率比某些演员还高。

他对景念桐的穷追猛打,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这猛地又来一位“竞争者”,还是个财力雄厚的投资方,一下子让剧情更精彩了。

景詹的简短五个字,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既表明他和景念桐有私下关系匪浅,又暗示他们提前有约。

魏采没理会投向他的那些视线,看了眼景念桐,然后拧眉盯着景詹。

现场的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紧绷,魏采抬脚走到景詹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也来等姐姐。一起?”

宁蒙清先是表情有些古怪,随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我昨天还说呢,咱们念桐魅力就是大,这又是有人天天送花,又是魏大才子天天等你收工,现在又来一位帅哥。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念桐。”

这下,就连导演都放下剧本,对景念桐说:“要不你先去处理一下私事。”

景念桐往并排而坐的二人扫了一眼。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气焰乖张。

懒得搭理,她笑着回宁蒙清:“赵副导给清姐介绍吧,我正拍着呢。”

赵副导被拎出来,只好去给宁蒙清介绍了一下。

宁蒙清撇了下嘴,嘀咕:“都胖成这样了,还这么招蜂引蝶。”

“你说什么?”赵副导没听清。

“没什么。景念桐跟他什么关系啊。”

赵副导心里也没谱,打着哈哈:“这我哪儿知道。”

-

这一下午,片场史无前例的安静,拍摄间隙的闲聊少了,工作人员的插科打诨少了,效率都比平时高了一截。

实际拍摄的过程和剪辑之后播出的成品大相径庭,一个镜头需要重复许多遍,冗长反复的过程毫无趣味可言。

魏采却看得津津有味,拿着手机抓拍专心工作的景念桐。

“詹哥今天怎么有空来。”他一声自然的“詹哥”很不见外,引得景詹看向他。魏采举着手机,也不看景詹,边拍边闲闲道:“我跟姐姐认识好久了,之前怎么都没见过你给她探过班。”

景念桐的剧组,魏采每个都报过到。

他确实没见过景詹。

景詹也确实没给景念桐探过班。

魏采的刀子,一扎一个准。

“你跟她认识多久了?”景詹问。

魏采转头笑了一下。“四年九个月,一千七百四十五天。”

景詹不动声色,将刀子□□,再还回去。

“没听她提过。”

一来一回。

一个平手。

魏采的笑在脸上维持得很好,不乏挑衅地轻挑眉。“我们的关系不用提啊。跟你不一样,我呢,喜欢她从来不藏着掖着,全天下都知道。”

是的,整个娱乐圈都知道魏采和景念桐私交甚好,景魏cp还拥有一批数目不少的姐弟cp粉。

而景詹,无人知晓。

情敌间的攀比幼稚又无趣。

景詹垂下眼睑,手指扣着玻璃杯边缘轻轻一转。

“她自己知道。”

-

两尊神在剧组干扰人心,导演提前收工,结束了拍摄工作。

景念桐卸妆换好衣服,素颜走出化妆间,景詹立在不远处,正单手插在口袋接电话。他的视线落到景念桐身上,结束通话朝她走过来。

天已经半黑,剧组炽亮的灯从斜侧投射,他的身形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膜。

魏采的手从斜刺里伸来,勾着景念桐的肩将她带向自己。

“仙女姐姐下班了。”

景詹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半秒。

跟在后面的小满不忍心再围观这个修罗场,抱着东西一溜烟跑了。

——景念桐的外套在她手里。

气温一天比一天更低,夜里起风颇冷,景詹脱下西服给景念桐披。

魏采再一次捷足先登,抢先把自己的外套披到景念桐身上,笑眯眯道:“今天降温,晚上冷。”

景詹做到一半的动作停住,眉头微压。

小学鸡争风吃醋,幼稚。

景念桐把外套从身上拿下来,丢给魏采。

魏采接住外套,却还是盯着景詹,谨防他趁自己不备成功。

景念桐瞟了瞟两人,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么想给别人披衣服,要么你们互相换着披吧。”

“……”

魏采一阵恶寒,把自己外套穿好休战走开,“回家吃饭。”

景詹的西服没再穿,挂在手臂上,和她并肩。

“今天这么闲?”景念桐问。

“这几天休息。”

景念桐想起上回他说“下周休息”。

工作狂人景总休息的次数很少,即便休息,也从未干过在剧组等她一下午这种事。

简直稀奇。

回到酒店,魏采正要跟着上楼,被景念桐赶客:“今天自己吃饭吧,乖。”

“为什么?”魏采脚步立刻顿住。

“我今天很累,想早点休息。”

换作平时魏采会乖乖听话,让她休息。但今天不行。

累了就累了,凭什么只赶他不赶别人。

“为什么他可以去?”他不爽地抬下巴。

景詹瞥他一眼,神色看上去很淡,但细想却又像有点什么。

“我来看又又。”他淡淡地说。

魏采将其理解为得意。

“我也看又又。”

他理直气壮地自己推开门进去。

景念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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