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狭窄的房间里,即使被原稿压得喘不过气也无处可逃。

现在又换另一间住户的情侣在吵架了,那怒骂声还真是了不起。最近每天晚上都在吵,为何不赶快分手算了?拖拖拉拉的。

这时要是能抽根烟就好了,但我最讨厌烟味了。三更半夜,一个人焦躁不安地坐在文字处理机前,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大家都说,认真工作的女人最美,然而,写小说的女人却是丑女。每次在杂志截稿日的前一天晚上照镜子,都会被镜中的自己吓一跳,真的就如字面所形容的,蓬头垢面、双眼酸涩、容貌衰老。这份职业对美容与健康都很不好,我曾趴在桌上大叹:“反正我就是没有才能。”但是,这么做既没有人会来安慰自己,又浪费时间,所以最后还是像个笨蛋似的,自己坐了起来。

有些人羡慕小说家能体会到写小说那近乎晕眩的喜悦,但对我而言,写小说的时间大部分都是痛苦的。刚开始写的时候当然会觉得很有意思,但也只有那一瞬间,而且,就像半夜写信一样,心情太高亢所写出来的东西大多不能看。第二天重看一次时,还会因为写得太烂而感到一阵无力。听到山田咏美从不更改自己小说里的一字一句时,我不禁大喊:“真的假的!”

这职业虽然可怕,但也相当有趣。有时会觉得这完全是一种技术性的工作,有时则会觉得这是一种全然的即兴演出,偶尔还会进入“自动书写状态”,这时就觉得非常好玩。虽然完全陷入了故事情节,却又觉得在敲打文字处理机的自我意识之外,还有一个与故事重叠的自己。这感觉很像在电动游乐场里,站在打电动的人背后看着画面的感觉,仿佛自己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正在写作的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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