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日,阴转多云

彭涛那边依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进展。这几天我一直在暗中跟踪他,他的作息时间很有规律:早上七点一刻离开家,二十分钟后,他的妻子宫婷会送他们的儿子去幼儿园,然后她就会约几个太太一起打牌,直到下午五点才去接孩子。宫婷是家庭主妇,两人却住在高级公寓,除非中过彩票或者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否则以彭涛的薪水,不可能过上如此富足的生活。

彭涛在警署也没有什么事,大多数时间就是看看报、喝喝茶,有时会读几份文件,但很快他就会不耐烦地把文件放回桌子,然后打开电脑玩游戏;中午偶尔会自己叫外卖,经常和同事出去吃;下午他则时常会以出去查案为由离开警署。

查案是假,消遣是真,最常去的地方是洗浴中心、茶楼和休闲会所。每次他都是一个人进去,但进去之前都会打好几通电话,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里面绝对还有他的同伴,只可惜他现在对我已有戒心,我不方便跟入,而他出来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看来他们非常谨慎,不知他会见的人是不是与当年父亲的凶杀案有关?

除此之外,文泽这几天也神神秘秘的,每次我遇见他说不上两句话,他就会匆匆离开,应该一直在忙李望龙的事。另外这两日我跟踪彭涛的时候,发现文泽也在暗处监视着他。

写完后柏皓霖一边再次阅读,一边回想着这几天与彭涛有关的每一幕,直到确定没有遗漏任何细节,这才合上日记本。

柏皓霖觉得头部有些胀痛,他正准备冲个凉,让头脑清醒些,手机却响了起来。

“文泽,”柏皓霖在拿起手机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这么晚了,有事吗?”

“皓霖,你在看电视吗?”文泽劈头就问。

“没,怎么了?”柏皓霖听到电话那头很吵。

“你快看电视!市里新闻、综合频道都在播。”何文泽说完就挂了电话。

柏皓霖虽已经习惯了何文泽的急性子,但对他如此摸不着头脑的行为还是感到好奇,于是他打开电视。

电视中正在播放紧急新闻,似乎是警方正准备开新闻发布会,可能是由于现场直播的缘故,画面一会儿切换到尚未准备妥当的发布会现场,一会儿又切换到一条山间小路。记者正在对现场的警员进行随机采访,屏幕右方有一个醒目的新闻标题:

警方破获特大杀童案,犯罪嫌疑人已被击毙

柏皓霖为之一震,暗想这会不会是李望龙的案子?他将电视声音放大,画面中,数名记者正围住彭涛,连珠炮似地发问。

“彭警长,能不能向我们透露一点本次的行动?”

“受害者的身份都确定了吗?”

“警方是如何得到的线报?”

“赵署长会亲自在新闻发布为你们现场解疑。”彭涛被问得不耐烦了,他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严肃地说,一副干练的模样。

“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是否已经查实?”另一名记者对彭涛的婉拒充耳不闻,继续问。

“尚在查实。”彭涛简短地说。

“听说屋子里有邪恶的阵式和摆设,这是否是邪教制造的宗教恐怖?”另一名记者快速接过话。

彭涛没有理会他,快步走向警车,两名警员将记者们拦下,其中TMX市新闻频道的记者对准摄像机,以极专业的口吻点评:

“警方的本次行动至此已圆满结束,这是本台记者陈曼为您发回的报道,稍后请收看警方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电视里开始出现广告画面,柏皓霖舒了口气,自言自语:“纸是包不住火的,该来的终究会来。”虽然晚了几天,但李望龙终究要被送上审判席了,这令柏皓霖倍感欣慰。

他对警方的新闻发布会没有兴趣,无非就是一些歌功颂德、打打官腔之类,他站起身,正准备去浴室,脚却在即将迈出的那一瞬间僵住了,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不对,李望龙不是被羁押了吗?怎么又死在案发现场了?

柏皓霖重新坐到沙发上,他盯着电视里的广告,脑子却闪现着刚才电视里播放的每一个画面,越想越不对劲。

新闻里说犯罪嫌疑人已被击毙,也就是说李望龙死了?!这可能吗?暂不说李望龙在几天前就已被收押在监,如今为何会在案发现场被警方击杀,仅如此大张旗鼓,也绝不是李鹰的作风!况且有一个记者在问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李望龙虽没有其父的名气大,但也算是个知名人士,如果疑犯真是他,肯定已经闹翻天了。

可是没道理啊!这事不只是文泽,还有其他五名警员也知道。小昱的死固然蹊跷,但他们却没有对文泽不利,如果说要杀人灭口的话,文泽不是更应该被清除的么?这太奇怪了!

柏皓霖怎么也想不出对方唱的是哪出戏,大约十分钟后,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了。

白虎警署的赵署长代表警署讲话,他开始介绍本次行动,只是言语有些模梭两可,只说罪犯是如何地狡猾、凶残,警方是如何地排除万难、直捣黄龙,他们的布署是如何成功,决策是如何英明……他那足有二十分钟的长篇大论,竟一处也没有提到犯罪嫌疑人的名字,也没有提到受害者的信息。

终于到了记者提问的时间了,早已按捺不住的记者们开始将他们准备良久的问题抛给赵署长。

“赵署长,请问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是否已经确认?”

“根据我们的调查,此人曾是一名黑帮成员,但在七年前他便已离开本市,近日才潜回作案。”赵署长答道。

柏皓霖“腾”地站起身,他顿时将此人与父亲的案子联系起来——如此看来,警方击毙的犯罪嫌疑人绝对不是李望龙,而是一个替死鬼!官方说他七年前离开本市,最近才回来,与之前他听到的当年杀害父亲的那个杀手的活动时间吻合,会不会就是他?!是了,之前他威胁过彭涛,彭涛杀了他,现在又将这个案子嫁祸在一个死人身上,岂不是一箭双雕之计!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这个案子也是由他负责?

柏皓霖握紧了拳头,眉头深锁,嘴唇紧闭,暗憎彭涛和他幕后集团的心狠手辣。

新闻发布会依旧继续,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赵署长,前段时间早有幼儿家长反应孩子失踪,为何当时警方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幼儿走失的因素实在太多,据研究表明,98%的幼儿失踪都是家长的疏忽……”赵署长开始搬出官方信息。

“赵署长的意思是因为这98%而放弃了其余2%的孩子吗?警方放弃的时候,是否曾想过会有类似这样的恶性案件发生?”赵署长的话还没说完,另一名记者马上掐断他的话。

可能是他的行政助理没有想到记者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赵署长虽然并没有表现出慌乱之色,只是原本对答如流的他略微停了停,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他很快答道:“经过这起案件后,警方一定加强治安管理,坚绝杜绝此类案件的发生!”

“赵署长,平虎山国家森林公园占地有上万公顷,且尚未开发,鲜有人进出,警方是如何发现罪犯在此处行凶的?”

“这是因为警署有一位恪职尽守的好警察,彭涛!”赵署长向众人介绍彭涛,记者们的闪光灯对准彭涛就是一阵猛拍,彭涛也向他们微笑致意。“彭警长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警察,他……”

看到这,柏皓霖关了电视,不用猜,他也知道接下来警署会授予彭涛荣誉勋章等等,他拿起手机,拔通了何文泽的电话,想问个究竟。

响了好一会儿,何文泽才接电话,不等柏皓霖说话,他疲惫的声音听筒中传来:“皓霖,我觉得很累,我准备明天辞职。”

“辞职?!”柏皓霖几乎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何文泽口中说出,通过他对何文泽的观察,他虽性子有些浮燥,但极有责任感,他不可能就这么辞职,一定还有其他原因。“文泽,出什么事了?我看了新闻发布会,我很担心你!”

电话那头的何文泽沉默了,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柏皓霖。时间就么这一分一秒地滑过,柏皓霖聆听着何文泽微微有些发颤的呼吸声,却没有催他。

“皓霖,你家在哪?”何文泽终于说话了。

“西参街75号,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小巷不远。”

“我来找你。”

挂了电话,柏皓霖心海翻腾,他在屋中来回走动以缓解心里的压力。他不知道何文泽为什么做出辞职的决定,是受到了来自李鹰的压力?还是对丑陋的现实感到失望?这一切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何文泽一旦辞职,他在警署就没有了他可以信任、也同样信任他的人,那么他对彭涛的调查更将是举步维艰。更何况当年的执行者已死,除了彭涛外,他尚未有任何进展,他不能败在起点!

不行,不能让文泽辞职!柏皓霖对自己说。

可是现在李望龙的案子已经是木已成舟……不,不对,事情还没有结束!

柏皓霖突然想起自己曾在木屋里用手机拍摄过当时的情况,如果他将手机交给警方,就一定可以翻案!

柏皓霖暗自欣喜。除此之外,他还必须想办法将何文泽的视线转移到彭涛身上,只要他们双剑合璧,内外夹击,他不信彭涛不露出狐狸尾巴!

原本阴暗的道路又似乎明亮了起来,柏皓霖心里却隐隐有些内疚,他觉得自己在利用何文泽,他对自己如此信任,自己甚至都未曾想过他的感受。不过柏皓霖很快就释怀了:“抓到了他们,就全归功于文泽一人吧!”

约莫过了半小时,传来轻微的叩门声,早就等在门边的柏皓霖迅速打开门,来者果然是何文泽。他没有说话,快速进入屋里,好似怕被邻居看到。

“文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柏皓霖迫不及待地问。

“你家里没人吧?”何文泽没有回答他,径自问。

“只有我一人。”柏皓霖一边说一边为他倒水。

“那就好。”何文泽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他接过柏皓霖递给他的水,一口气喝进一大半,才道:“皓霖,你也觉得很奇怪吧?”

“当然奇怪了,犯罪嫌疑人怎么变成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有好多事都想不明白,你快告诉我!还有你说要辞职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威胁你?”柏皓霖将自己的问题一股脑儿地倒出来。

“我虽然之前大概知道警署里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没想到这么大的事他们也能只手遮天。”何文泽双眼下视,看着地面,叹息着摇摇头。

柏皓霖感觉他整个人都没有朝气,像是受了很严重的打击,他耐心地等待他理清头绪。

何文泽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水杯,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和你分开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查小昱的验尸报告,法医告诉我小昱死于窒息,死亡时间是当天早上八点左右。当时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小昱怎么会死于窒息?所以我找警校的校友、老师帮忙打听,终于打听到那五名支援警察的下落,他们竟全部在第二天以不同的理由调离了本市!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其中的两名警察,他们给我的答复都是一样的——在我们走后不久,李望龙要求打一个电话,大约一小时后,我的上司彭警长就来接手了,小昱也交给了他,之后他们就不知道了。”

果然是彭涛!柏皓霖在心里叫道,难怪文泽要跟踪他了!

“我当时很生气,就去找彭警长。”何文泽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柏皓霖知道以他的性子,言语间对彭涛肯定有不客气,“彭警长当时还对我说此案尚未有定论,让我不要乱说话,我气得说出法医验尸报告中的问题和五名警察的证词,他却告诉我凡事都要讲证据。”

“这怎么不是证据了?我手机中还有当时的影像,现在人证物证都有,这都是铁证!”柏皓霖也有些恼怒。

“我知道,我当时也明白过来了,彭警长一定与李鹰勾结,我担心一时冲动露了自己的底牌,就退了出来。我心中不服,又不想把你在场的事说出来,就又去了木屋,想找到李望龙与此案有关的证据,路才走了一半,就被拦了下来,说是前面塌方,过不去了。我只得弃车而行,想穿小道过去,可是到了木屋附近才发现,他们已经派了人在此把守,看来对方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我只得离开。”何文泽万般无奈地说,“我原本是打算找你一起提审李望龙的,但我刚进警署,就被彭警长了叫住了,他居然破天荒地说请我吃饭。”

“是什么时候的事?”柏皓霖问。

“三天前。”何文泽答道。

三天前的傍晚,柏皓霖去看望他的母亲,错过了这场好戏。

“我推脱不过,只得去了。我们去的是全市最高档的酒楼,除了彭警长和李鹰外,其余的都是我不认识的人,其中有总警监、检察官、法

官、律师,总之全是些官衔头衔一大串的人。

“我很不自在,想离开,但彭警长把我拉住了,硬让我坐在了李鹰的旁边。李鹰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犬子受您的照顾了’;我说:‘好说好说,除暴安良是我们做警察的责任’。”

“哈哈,想必李鹰的脸定是难看得很。”柏皓霖为何文泽的直言快语叫好。

“没有,他的笑容反而更灿烂了,然后向总警监夸我,还说要给我升职的机会。”何文泽撇撇嘴,不屑一顾地说,“这顿饭虽然全是山珍海味,但我全吃不下,等他们吃饱喝足后,我原想总算是解脱了,没想到他们又说去好好放松一下,又带我去了最高级的洗浴中心和KTV,那天可把我折腾得可呛。

“晚上彭警长开车送我回家,在车上他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大概意思是李家有权有势,不是我一个小警察能够扳倒的,如果我识趣的话,跟着他们就有好日子过;如果我不识抬举,就别怪他们。然后他给了我一个东西。”何文泽从衣服内包里拿出一张文件的复印件。

柏皓霖接过,细细端详。

这是彭涛的结案报告,上面写的与他刚才在电视中看到的大同小异,只是李望龙的名字并不在犯罪嫌疑人栏上,而是在证人栏。

“李望龙什么时候变成证人了?”柏皓霖惊道。

“说是他发现了小木屋,报告了警察。连报案电话的录音都有,新闻发布会后还会授予他优秀公民的称号。”何文泽摇头苦笑道。

“彭警长在支援部也有帮手吗?怎么能这么容易就篡改了证据?”柏皓霖也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哈,你太抬举支援部了!说难听一点,支援部根本就是形同虚设!现在警察审案的方式还处于极为原始的屈打成招!”何文泽激动起来,“我刚进警署的时候,有前辈对我说,警署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捉到嫌犯先关一天小黑屋再说!”

“我们不是生活在法治社会吗?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柏皓霖惊诧不已,这与他在学校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教授们告诉他们的都是某某法官如何鞠躬尽瘁、某某检察官如何大义灭亲、某某警官如何以身作责。

“法治?我们不是法治,也不是人治,而是治人!”何文泽冷笑道,“皓霖,你在学校学到的和现实中的根本不一样!虽然我一直不想对你说这些,你要记住,这里不是你的乌托邦!至少现在不是!你可别带着这种天真的想法走进法院!”

柏皓霖盯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何文泽,似乎不敢相信如此悲观绝望的话会从一个原本朝气蓬勃、极富激情的青年警探口中说出,可是现在发生的事,却让他不得不信,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社会还有没有救的时候,他将话题引回正题——

“你的意思是说彭涛要篡改证据很容易?”听何文泽这么说,柏皓霖觉得彭涛若是要趁乱调换了遗留在现场的子弹壳,并非难事。

“是的。检察官和法官李鹰也都已经打点好了,就算铁证如山又怎么样?他们同样可以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所以你准备放弃了?”

“我还能怎么办?我无力改变他们。我不怕死,怕的是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他们那样。”何文泽长叹了口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宁肯现在就出去被一个傻蛋开车撞死!”

“哈哈哈!”柏皓霖被何文泽的话逗乐了。

“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何文泽涨红了脸,孩子气地叫道。

“文泽,我会帮你,”柏皓霖收起了笑意,正色道,“我的父亲是一名法官,七年前他……”这时他竟有一种想将心里的秘密与何文泽分享的冲动,但却在最后一刻更改了说辞,“去世了。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和他一样的法官,即便是现在,你告诉了我这么多,我自己也看到了那么多,我依然相信这个社会还有救。如果每一个人都像我们这么想,早就不存在彭涛、李鹰之流,正是因为世人的逃避心理,都想明哲保身,才助长了歪风邪气!”柏皓霖诚恳地说,“我始终相信,正义必被伸张,这也是我父亲最常说的一句话,与君共勉。”

何文泽看着柏皓霖,细细品味着他的话,过了一会儿,他吁了口气:“真不知道我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这辈子才会遇到你!”他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差点就当了逃兵,幸好有你!”

“旁观者清嘛。况且就算你真的辞职了,他们也未必肯放过你。”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我这两天也暗中监视过彭警长,发现他非常老练,出去应酬也从不会与人同进同出。”何文泽有些为难。

“李望龙那条线看来是不行了,不如走迂回路线。”柏皓霖停了停,道,“我这些天去警署的时候有一些发现。”

“什么发现?”何文泽的身子不由向柏皓霖这边靠了靠,迫不及待想知道。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怎么会不记得,难道你又想起什么了?”

“嗯,这两天我去警署,无意间看到一辆车和从案发现场离开的那辆车异常相似,”柏皓霖道,“只是这几天都没能和你说上几句话,就没告诉你。而彭涛,你知道,我对他没有好感,自然不会告诉他。”

“是什么车?”何文泽急忙追问。

“车牌号是TP-Z784的黑色大众,是彭警长的车,不过只是与那天晚上的车有点相像,我并不太确定。”柏皓霖强调道。

“这好办,署里的车都装有GPS,只要查一查就知道那辆车有没有在现场了。”何文泽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可是署里的车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谁在使用。”柏皓霖故意道。

“我倒记得彭涛有一辆黑色大众,也是署里配给他的。”何文泽道,“如果真是他的车,那说明他当时也在现场,为什么他不说?难道,他是凶手?!”何文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对方只是一个私家侦探,怎么会和他结下梁子?”

“奇怪,按理说,警方不是应该查一查有没有潜在的凶手,比如确定一下谁有动机什么的?”这是柏皓霖很早以前就想对何文泽说的话,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我和前辈去过他的侦探社,可是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丢失了很多资料,已是无从查起。”何文泽解释说。

“能查到他最近接了什么案子吗?他的助手也不知道?”柏皓霖清楚地记得私家侦探说过他是因为彭涛的妻子雇他查彭涛有没有外遇,才发现七年前的那桩血案,如果何文泽能查到彭涛的妻子就是他的最后一个委托者,他们就可以顺藤摸瓜地查到彭涛身上了。

“哈,助手?他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哪来的助手?”何文泽笑了。

“电话记录呢?对方委托他,肯定会有电话记录的!”柏皓霖继续道。

“对啊!这个我们没有查过。”何文泽如梦初醒,“唉,我早说了,你不做警察真是警界的一大损失。”

“旁观者清嘛。”案子总算有一些进展,柏皓霖也如释重负,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何文泽慢慢地引入他设计好的道路上。

何文泽是个急性子,他匆匆道别后离开了柏皓霖的居所。送走他后,柏皓霖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自从他的父亲被害后,他的母亲由于受了严重的打击得了自闭症,从此他就早早地走向独立,不仅要照顾母亲,还要兼顾学业,很是辛苦,根本没有时间交朋友。可以说,何文泽是他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朋友,可是他却在利用他!

虽然他的利用并没有恶意,可却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为了为父报仇,为了将彭涛他们送进监狱,他不得不这么做!柏皓霖知道自己本不应该把何文泽拉进来,可是以他一己之力在短时间内实在很难有所作为,何文泽就像是他的眼、他的手,是延伸到彭涛所在的黑暗世界中的一部分。

刚才柏皓霖是多么地想把自己全部的真实告诉何文泽,他知道以何文泽的品性,一定愿意鼎力相助——可是他不能,他知道人心是这世上最古怪的东西,也许今天他们焦不离孟,明天说不定就刀剑相向!这是他的底牌,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只要把将彭涛和他背后的黑手一起送上审判庭,我一定好好向文泽道歉,就算他会怪我也无所谓,只是现在……”柏皓霖对自己说,“对不起了,文泽!”

对自己说了几遍后,柏皓霖心里好过了一些,他重新打开日记本,开始制定详细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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