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大量的水从柜子里涌了出来。

谁都没想到是这个局面, 那水太多了,又来得猝不及防, 站旁边的都遭到了波及。

尤其是蹲在长凳上面, 正对着柜门的文青。

他是用脸接的。

水流又凶又急, 跟刀子似的刮上来, 文青脸疼,他却没有半分不高兴,反而很亢奋。

“里面竟然是水,意料之外啊, 真是意料之外。”

陈仰也没料到, 他以为柜子里会有女尸的……

“头……头……”

混乱中传来何翔睿的惊叫。

“在哪?”

“头在哪?”

众人的反应是两个极端, 有的激动, 有的恐慌。

“头发!”何翔睿猛吸一口气,哆哆嗦嗦的把话说完整,“水里有头发!”

大家:“……”

陈仰看看还在不断从柜子里往下涌的水流,又去看一片狼藉的地面, 水里确实有头发丝, 像水藻。

一根根的飘着。

“先出去!”陈仰背起朝简,扬声提醒发愣的众人。

一转眼更衣室里就剩文青一个人,水已经淹到了他的脚踝上面,裤腿跟鞋子都湿了。

他在水里走动, 手不时做出捞东西的动作。

不多时,文青手里就多了一把头发,他拿起来瞧瞧。

“滴答”

水珠从发梢上掉下来, 滴进水里,溅起一小片水花。

“发质不错。”文青砸了咂嘴,丢掉了手里的头发,他走到柜子那里,手伸了进去。

滑腻的触感缠上指尖。

文青摸了摸,指腹捻了几下,他把手拿出来,啪一下关上了柜子门。

水没了。

文青把湿哒哒的刘海理了理,他走出更衣室,带着一串湿脚印停在陈仰跟朝简面前。

“哎,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文青蹲下来,他这么说的时候,舌头伸了出来,舔掉了嘴边的一滴水液。

正在脱潜水鞋的陈仰:“……”

他瞥瞥没有流出一滴水的女更衣室,问文青:“你把柜子门关起来了?”

文青露出极其夸张的震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仰无视文青浮夸的演技,他将小牌子丢了过去:“再扫码打开看看。”

“不用了吧。”文青把玩着小牌子,“关上再打开,里面肯定什么都没有了啊,不信你问栗毛。”

陈仰往朝简那侧头。

朝简有根拐杖上黏到了发丝,他在用另一根拨,情绪很差,不想说话。

陈仰用脚给他把发丝蹭了下来:“好了,没了。”

朝简周身的气压回升了一点。

陈仰把闷得有点发皱的脚放在阳光下晒晒,他想问“柜子里怎么会有水跟头发”,摄影师在他前面问了出来。

“我想的是,柜子里放着女尸的小本子,不是只有一页,是整本,那上面会有任务背景。”

摄影师问完就说出自己的分析:“或者是我们这些人里的其中一个的头……”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边抓络腮胡,一边暗自往冯初那瞟。

这眼神透露出摄影师的真实想法,他认为柜子打开以后,会看到冯初的头。

很恐怖,也很有合理性的走向。

然而结果并非如此。

有感应似的,冯初垂着的脑袋抬起来了一寸。

摄影师立即撤回视线,他正庆幸自己撤得快,没把场面搞尴尬,就听见一道悠悠的声音响起:“你直说是他就行了呗。”

文青手指了指冯初。

“……”

当众被戳穿心思,摄影师下不来台了,他气急败坏的瞪一眼文青:“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呀,不是吗?”文青眨眨眼,“我见你一个劲的往他那瞟,就以为……抱歉抱歉,是我胡说八道。”

完了就对冯初说:“你千万不要误会摄影师大哥,他没怀疑你的头跟脖子分家了,现在的你是尸体,脖子上有条缝。”

摄影师不敢相信的看着文青,怎么他心里想的,这个人都知道?

无处遁形一样。

文青拆着口香糖的包装纸,无辜的说:“大哥,你瞅我干什么?瞅你想瞅的啊。”

摄影师下意识去看冯初。

反应过来以后,他想遮掩已经来不及了。

冯初没有解释,他只是解开了衬衫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一片光洁的脖子。

没有裂缝。

到了这一步,气氛已经很尴尬了,不差再来点。

张劲扬装作不经意的碰到冯初,情急之下按住他的后颈。

有温度,热的,带着点湿湿的汗。

张劲扬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空气里的寒意在这一刻消失无影,仿佛不曾出现过。

摄影师的脸成了猪肝色,他看着整理领口的冯初,想说点什么替自己澄清一下,又觉得不是很有必要。

误会就误会吧。

他跟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男生不是朋友,活着回去了,也不会再见到。

陈仰把大家的表情变化都收进眼底,他继续摄影师的话题。

“你们怎么想的?”

摄影师是第一个发表看法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这会他只是个听众。

何翔睿说他什么都想不出来。

张劲扬的脸上写着两个大字:同上。

他是真的不擅长猜谜解密,大老粗一个,细腻不起来。

陈仰的余光在冯初身上停了几秒,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冯初愣怔了会,确定陈仰是在问自己,他斟酌着开口:“这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陈仰:“嗯。”

冯初犹疑着说:“那么多水跟头发……她会不会是淹死的?”

“先淹死,再被分尸?”

发呆的赵元一个激灵:“有可能啊!那现在更衣室里的水是不是变成红色的了?”

“没准。”文青嚼着口香糖说,“校草,咱俩去看看。”

不!我不想!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去,赵元抗拒的往陈仰身后躲,文青手一勾,直接把他强行拖走了。

女更衣室里的水全部冲进了下水道里面,只剩下**的地面,空荡跟阴冷。

赵元很娘气的扒在文青后面,他比对方高一个头,视线根本挡不了。

“头发丝呢?”

文青说:“下水道口,团着呢。”

赵元默念观音如来佛,他想在心里念的,结果发出了声音。

寂静的更衣室里,男孩子把自己知道的神仙都念了出来,不带重样的。

文青扯起来的嘴角抽了几下,他没在意扣紧他肩膀的两只手,逛公园似的在更衣室里走了走,长叹一声:“凳子上都是水,没法躺了。”

赵元:“……”

陈仰让他留意这个人,他倒是想留意,问题是没多少机会。

白天对方不跟着大部队,夜里又各自待在帐篷里,这哪可能观察到东西。

赵元不自觉的低了下头,鼻子碰到文青的头发,没馊味,也没汗味。

他脱口而出:“你来这儿洗头了?”

文青头发后面是干的,前面刘海是湿的,紧贴他的大脑门:“三岁小朋友洗澡的时候,都会顺带着洗头。”

赵元犹豫着说:“文哥……”

“停。”文青打断他,“你这么叫,我跟陈仰岂不是一个辈分?”

“这不对啊,我明显比他小,你得叫我小哥哥。”

赵元在心里狂吐槽,嘴上很怂的改口:“文小哥。”

文青:“嗯哼。”

赵元打量更衣室,觉得这里阴风阵阵,他把音量控制得很小:“我一直想问你,像你这么不怕鬼,是有什么技巧吗?”

“啪”文青吹了个白色大泡泡:“你文哥脸丑,鬼看着怕。”

赵元翻白眼。

“好了好了,告诉你。”文青扭过头,眼睛示意赵元把腰弯下来,他神秘兮兮的凑到对方耳边,嬉笑了一声,说,“因为人更可怕啊,幸运儿。”

赵元一脸迷茫,我怎么又成幸运儿了。

文青索然无趣的摇了摇头,能问出那个问题,说明没有遇到比鬼更可怕的人,这还不是幸运儿?啧。

女更衣室湿哒哒的,文青不得不换地儿,他在几个棚子跟男更衣室之间犹豫不决,最后用抛硬币的方式做决定。

硬币帮他选的是男更衣室。

文青喜欢在阴凉的地方待着,他除了怕无聊,也怕热,怕晒。

赵元目睹文青在男更衣室的凳子上躺下来,他痴呆的站了一会才走。

在任务世界,除非是涉及到人杀人的生死格斗规则,否则不太能用得上武力。

主要是靠脑力,其次是体力。

像文青那样的异类,一般人是不会跟他杠的。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他去。

只要不搞团队。

就是他想搞,能察觉出来,阻止他的也没几个。

赵元望着沙滩上的队友们,他一晒,武力是真的没啥用,像张劲扬就是空有一身拳脚,没对手。

何翔睿也是。

两人那么牛逼的体格,腹肌胸肌各种肌都很硬,却只能通过挖沙子成为劳动输出里的前两名。

至于摄影师,他的体力跟脑力都是普通人范围,冯初算是新人里面头脑最灵光的了。

拼图的线索是他第一个找到的,图能拼起来,大半都是他的功劳。

即便冯初依然有疑点,那也不能否认他在这个任务的进度条上拉了两下。

赵元捏了捏拳头,他是老人了,体力跟脑力都要想办法往上提一提,一定要争气。

要争气!

“嘭”

赵元摔了个狗吃屎。

陈仰在给朝简说话,他听到动静扬了扬脸:“……赵元,你在干什么?”

赵元脸红脖子粗:“没什么!”

“怎么还脸红啊。”陈仰嘀咕了句,再次把脸对着朝简,“刚才说到哪了?”

朝简:“说你烦。”

“不要闹……”陈仰从少年身上嗅到躁动的气息,他的话峰一转,“好吧,你闹你的。”

我说我的。

陈仰在心里补充完就自言自语:“柜子里的水跟头发,代表着什么呢?”

“我觉得不像是在提醒我们,女尸是溺死的。”

陈仰说:“要真是溺死的,那怎么还被人捞上来分尸,直接丢海里就好了。”

又绕回了死结上面。

陈仰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浴场分尸,这很不合常理,没有逻辑。

靠着大海,埋沙子里能算什么毁尸灭迹法?

陈仰回想拼图上的尸块,难不成是某种阵法?他自我否定。

尸块的埋藏地没有规律,就是很随意的埋法。

似乎只是为了把它们分开埋。

陈仰想的有点多,乱糟糟的挤在一起,头昏脑胀。

“我要不要像老集村那样,把尸块埋藏地划划线条,看有没有什么交点?”

朝简说:“没有,不用划。”

陈仰瞥瞥搭档,这位总算是说了点看法。

没交点,那就排除了一个可能性。

陈仰搓着朝简的拐杖,冰凉凉的触感很快被他的热汗覆盖,他的视线挪向大袋子里的铁铲,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给他们提供线索的无头男鬼。

不确定对方是这起凶杀案里的另一个当事人,还是上一批任务者。

冯初走过来说:“陈先生,我们今天还要挖女尸的残肢吗?”

陈仰的思维被砍断,接不上了,他说:“要挖。”

那具女尸被分成了十五块,除了头,其他十四块都有。

现在才挖出来两块,分别是右手跟右小臂,别的的都还没挖。

大家按照顺序去挖女尸的右大臂。

争取日落前把她的整条右手臂凑齐,再挖她的左手臂,之后是两条腿的各个部位……

挖出来的那两块骨骸在袋子里装着,跟铲子,小牌子,拼图碎片,小本子放在一起。

那是他们的所有收获。

目前找到的线索都一一解开了,他们要找新的,比如搜集残缺的七块拼图碎片。

赵元打着调动人手的主意:“我们可以不用全都挖残肢。”

“哥,那什么,你去找拼图碎片吧。”

赵元看他吃力的用左手挖沙子,欲言又止。

陈仰停下挖沙子的动作:“我去找?”

赵元说:“是啊,你去吧。”

何翔睿跟张劲扬,摄影师三人都同意。

陈仰一走,拄拐的少年也会走,那真的太好了。

这两人都是伤员。到现在为止,在挖沙子的工程上面,他们的贡献值忽略不计,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

还是让他们负责脑力环节吧。

冯初没表达什么意见,他两只手的擦伤在腕骨跟掌骨中间部位,不影响握铲子,膝盖上的伤口看起来也造不成多少不便,体力输出比陈仰强很多,不是一个等级。

陈仰看出大家所想,他放下铲子,翘着手指拍拍掌心,把黏上面的松软沙子拍掉:“行,我去找碎片。”

他问赵元借了手机,指指地上的大袋子:“看好。”

赵元对陈仰比了个“ok”的手势,它在我在。

陈仰站起来了,身上的沙子也抖掉了,搭档还坐在地上,他狐疑的问道:“你不跟我一起?”

其他人也看过去。

其中何翔睿跟赵元都属于情绪外露的那一类,他们的眼神充满恳求跟惶恐。

不是吧?一起走好吗?千万不要留下来,千万不要!

陈仰没注意大家的视线,他看着少年的栗色发顶,又问了一遍。

朝简没表情。

陈仰福至心灵,弯腰去拉他。

两个更衣室能开的储物柜都开过了,陈仰也从中找出了一大堆拼图碎片。

剩下七块不会在那里。

陈仰环顾整个浴场,这会不是任务刚开始,精神状态跟身体状态都变差了很多,还在恶化。

不能漫无目的的瞎找。

陈仰被晒得睁不开眼,他用手挡阳光,晒黑了的脸上落下阴影:“有没有哪里是我们没去过的?”

朝简:“有。”

陈仰想问“是哪”,话到舌尖上,被他给咬死了,这已经成了他的惯性动作。

解题的时候,不能直接要答案,搭档也不会给。

是哪呢,陈仰双手撑着额头,原地绕圈。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

朝简看得眼晕,拐杖敲了过去:“站好。”

陈仰不动了,他直直的看着朝简,一眼不眨,眼里也没什么情感波动,跟一台卡壳的机器一样。

说白了,就是走神。

朝简手伸过去,捏住陈仰的胳膊,把他扳了个边:“你还是转圈吧。”

背过身的陈仰忽然回头:“我知道是哪了!”

是女厕。

这个任务里的任务者都是男性,没人进过那里。

陈仰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女厕所,他没有好奇跟别扭,纯碎当成是一个任务场景。

女厕所没小便池,其他的跟男厕所一样。

陈仰谨慎的拉着朝简站在原地,屏息往里面看。

入口有一个小梳妆台。

转弯是两排隔间。

门都是关着的,上下空一块,人在外面趴下来一点,就能看见里面。

陈仰的喉结动了动,在他看过的鬼故事里面,女厕是最不友善的地方,他的喉结动了动,艰涩的说:“那我开始找了。”

“哒”“哒”

朝简拄着拐走进来,停在两排隔间对面的墙边,这个位置能让陈仰清晰的看到他。

“把这里当成密室逃脱。”

陈仰愣了愣:“好。”

女厕是密室,拼图碎片是钥匙,这两个都是陈仰近期很熟悉的词语,深刻入骨,他的紧张减轻了一些。

陈仰走到一个隔间那里,敲敲门,他用嘴型跟朝简说:“这是我在鬼片里学的,礼貌。”

朝简:“……”

陈仰深吸两口气,慢慢推开了那扇门。

一股空冷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提着心望去,蹲便器,垃圾篓是空的,旁边挂着一个抽纸盒。

门上跟墙上都涂着小广告,很多,旧的新的,层层叠叠。

陈仰暂时没时间挨个查看,也判断不出有没有用,他拿出赵元的手机,用指腹戳开拍照模式,把小广告都拍下来。

赵元的手机快没电了。

陈仰不敢一直开着,拍完照片就按掉。

不知道是不是礼数做到了,陈仰一扇扇推开隔间的门,没撞到什么灵异事件。

仅有的一次还是自己吓自己。

最后一间是杂物间,里面悬着三个拖把,抹布,刷子,铁的大抽纸盒,套着黑色塑料袋的垃圾篓,还有个洗手池,比较简陋。

陈仰翻找了很多地方。

但凡是他眼睛扫过的,他都找了。

风干机,抽纸盒,隔间上面的木板横条,空垃圾篓,拖把,水池底下……

一无所获。

陈仰想找朝简讨论讨论,冷不防跟对方身后的大镜子对上。

他看过去,那里面的自己也在看他。

四目相视,陈仰的后脑勺“蹭”地一凉,他撇开眼:“这要是密室逃脱游戏,我现在就是躺尸状态。”

说着就去翻水池边的花瓶,干掉的香熏。

陈仰凑到水池里,左手往水龙头底下伸,水“哗啦”一下就冲了出来。

水很顺畅的下去了,没有什么东西堵着它。

陈仰不说话,就望着朝简。

朝简似是被他望烦了,口中吐出几个字:“水箱搜了?”

陈仰的呼吸一顿,忘了。

浴场的配置很不错,他下意识把水箱当成隐藏的了,进隔间自动屏蔽。

眼瞎果然是密室逃脱里的通病。

陈仰开始一个一个隔间的扣水箱盖,扣到第三个的时候,他在里面找到了一块拼图碎片。

但他的惊喜还没展开就凝住了。

“白色的。”

陈仰捏着碎片,上下翻了翻,这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不是我们要的吧?”

陈仰抱着侥幸的心理问朝简。

朝简让陈仰把赵元的手机拿过来,他按开,找到拼图的照片,放大,指尖一划,对着一处点了点。

“这里。”

陈仰把碎片上的水擦干净,小心放在屏幕上面,刚好对上朝简指的那个空缺。

这块纯白的碎片竟然真是他们要找的七块之一。

浴场有这个颜色的物品吗?

陈仰的记忆里刮起风暴,然而他并没有找到对应的片段。

这里哪有纯白的东西啊……

朝简把手机关掉:“再找。”

陈仰看着他。

朝简拿着手机的手背打了下他额头,力道不重:“不要看我,看厕所,想想还有什么地方被你忽略了。”

“你玩密室逃脱的时候,我都告诉过你什么,自己想。”

陈仰把黏在纯白碎片上的注意力扯拽回来,他定了定神,继续找。

片刻后,陈仰在另一个隔间的水箱里找到了第二块碎片。

还是纯白的。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陈仰一边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一边加快搜找的速度。

沙滩上,赵元五人在挖沙子。

张劲扬跟摄影师闷头干活,他们表现出了“快点挖出女尸右大臂”的急躁心情,赵元嘴上闲不住的找另外两人唠嗑。

冯初是活着的,这让他们的猜忌降低了不少,氛围和谐多了。

赵元说:“冯初,我想我应该知道已经你那晚为什么……呸!”

他正张着嘴说话,何翔睿挥了一铲沙子,一小半都被风送进了他嘴里,气得他骂道:“卧槽,你搞什么?”

何翔睿给赵元使眼色,你没事提这个干嘛?

不提,怀疑的种子就拔不掉,团队本来就凝聚不起来,这样一搞,更是没法整,赵元又呸呸了几下才往下说。

“其实那晚你被附身了,你不知道我们喊过你,也不知道自己出过帐篷,踩过浅滩,把湿沙子带进了帐篷。”

何翔睿的眼珠转了转,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只不过要真是这样,那就有一个问题。

“照你这么说,那女鬼为什么没杀他?”

冯初就在旁边,何翔睿却越过了他,看着赵元提问。

赵元对冯初说:“因为女鬼看上你了。”

何翔睿以及偷听的张劲扬跟摄影师:“……”

赵元打量冯初秀气的脸庞,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它是颜控,喜欢你这款的。”

冯初给了他一个无言以对的眼神。

自从确定冯初是活着的,赵元就捋出了这条思路,他的信念感很强。

不然他又要去纠结。

摄影师插在沙子里的铲子顿住,他渗着油跟汗的鼻子抽了抽,闻到了什么味道。

像是买回来的肉放了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坏了。

摄影师把铲子往上翘,将一铲沙子挖起来,下一秒他猛地甩掉铲子,踉跄着爬起来,离沙坑远点,手指着冯初。

“他是鬼!”

何翔睿铲子一抖,又挥了赵元一脸沙子,他顾不上看对方的脸色,结巴着说:“不,不是吧?”

“张劲扬,张劲扬你,你……”

何翔睿看向亲自检验过的张劲扬。

“我没智障。”

张劲扬两道浓眉拧出“川”字,他把铲子放下来,视线在摄影师跟冯初身上穿梭:“兄弟,我不懂你发的什么神经。”

摄影师瞪着发干的眼睛,失控的大喊:“他的伤都烂了!”

冯初苍白的脸上尽是愕然:“没有,我没……”

摄影师又闻不到了,他怀疑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不对,肯定不是错觉,他冲过去,一把扯掉了冯初左手上面的塑料袋。

“看吧,你们看!都腐烂了!”

赵元三人先是对摄影师的举动毫无防备,之后是满脸的古怪。

摄影师被他们的表情弄懵了,他往冯初的左手上看。

没有腐烂,就是普通的伤口。

真的是错觉?

摄影师的神情变得恍惚,下一刻他的瞳孔猝然一缩,又闻到了,他又闻到了,不是错觉!他想也不想的大力推开冯初。

冯初左手的蹭伤重重碰到沙子,疼得他发出惨叫。

赵元赶忙把他拉起来,黑着脸看摄影师:“你这是做什么?搞错了不道个歉,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摄影师已经陷入了癫狂境地,他发疯的撕掉冯初右手的塑料袋,又去拽对方膝盖上的。

全弄掉了。

几处伤口暴露在阳光下。

右手的蹭伤比左手的要严重一些,膝盖上的有轻微的感染。

都没腐烂,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摄影师的癫狂被混乱取代,呼吸里又混入了异味,往他肺腑里钻,他为了取得队友的信任,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疯子。

“你们没闻到吗?”

他的嗅觉是比常人要灵敏一点,可现在味道浓了,其他人该闻到了啊。

几人眼里,摄影师的操作实在是疯狂,犹如厉鬼附身,他们都在戒备的观察他,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臭味。”

摄影师的声音有点失常,他说:“腐烂的味道。”

张劲扬想骂他嗅觉有毛病,那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了,他闻到了。

其他人都是一样的脸色剧变。

海风很大,空气是流动的,他们几个人身上都有那味道。

不确定哪里是源头。

冯初的伤口没问题,不是他。

可腐臭味还在。

“是女尸的右臂吧。”赵元用铲子指指细沙,“就在底下,飘出来的。”

张劲扬说:“前两天挖出来那两块的时候,没有臭味。”

“那不代表这个就没有。”赵元说的自己都虚。

味道不是从沙子里出来的,就浮在上面,被海风一吹,源源不断的往他们几个人的毛孔里渗。

“是不是死鱼?”赵元往大海那看,“或者其他海里的生物。”

“有可能。”

何翔睿赞同的说:“生物跟人一样,腐烂了的味道没什么区别。”

“就像这虫子。”

他随手捏起一条小虫:“烂了跟尸体一个味。”

说着就掐死,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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