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皇似乎也察觉到了赵子玉情绪的低落,心中自然也明白是为何。只是他身为帝王的想法又岂是赵子玉这样一个年轻的武将能够理解的,不说也罢。挥挥手道:“子玉一路风雨兼程的回来,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休息好了才有精力守城。”

赵子玉沉默的点头,“微臣告退。”

目送赵子玉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站在大殿之上的慕容恪脸色有些发黑了。他虽然只是一个傀儡皇帝,但是到底如今也是华国名正言顺的皇帝了。但是赵子玉从进来到出去,从头到尾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更不用说行君臣之礼了。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这些日子的憋屈让慕容恪心中早就憋了一团怒火,而赵子玉的行为更像是在这暗藏的火星上浇了一桶油一般。

其实,这事慕容恪还当真是冤枉了赵子玉了。赵子玉还不到而立之年,却独自一人支撑着整个北方战场,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更何况,华皇所谓的传位,也只是随便的发了个诏书而已,连个像样的登基大典都没有。赵子玉接到招他回京的诏书的时候,记载着传位的消息的折子还压在大军的案牍上呢。于是,一路上日夜兼程的赵子玉根本就没有听说华皇禅位了的事情。方才在殿上,赵子玉为了掩饰眼底的情绪同样也是出于君臣之礼,一直低着头,根本没看见慕容恪。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不太美妙的误会。

有些寥落的街道上,赵子玉独自一人漫步而行。往日里沸沸扬扬人来人往的让他有些不适应的街道此时同样的人来人往,却无端的多了几分忐忑和不安。街边上坐着的是衣衫褴褛的逃难而来的百姓。街头上行色匆匆的是不知道明日会如何的京城百姓,所有人都在望着穿着一身银甲,身披战袍的赵子玉。

往日里,千军万马当面也从容自若的安西郡王,却因为这些百姓或许根本毫无意义的眼神而忍不住觉得面皮发热。脚下停顿了片刻,然后更快的穿过了这条街道。

“子玉。”

安西郡王府门口,赵子玉还没进门,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赵子玉回头,果然看到两个多月没见的邵晋正站在身后含笑看着自己。只是笑容中带着早已经无力掩饰的疲惫。皇帝和朝臣们躲在皇宫里躲在自己的府邸中。但是身为应天府尹的邵晋却是无处可躲。大量的百姓涌入京城,如今整个京城又完全封闭,根本就没有地方安置这些难民,整个京城里最累的大概也就是邵晋了。

“抱歉。”望着邵晋疲惫的容颜,赵子玉垂眸沉声道。至于地方百姓是文官的责任,守护河山疆土却是武将的义务。曾经还是年少时他们便许下了诺言要共同守护华国的山河。邵晋身为应天府尹一直都做得很好,可惜,他们这些武将却没有真正的守住这锦绣山河。

邵晋一怔,很快又笑了起来。淡淡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说什么抱歉?”邵晋其实明白赵子玉的心思,所以也就更加的觉得无奈了。出身将门,虽然是武将之家但是安西郡王府将忠孝节义看得比什么都还重。所以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世家了。教出来的子弟要不是虚伪的只会说大话的伪君子,要不就是脑子转不开玩儿的傻子。

“怎么?回来了不请我进去坐坐?”邵晋看着赵子玉笑问道。

赵子玉淡淡道:“我便是不在家,你难道就少来了?”安西郡王府目前没有女眷,赵子玉从前驻守边关也常年不在家,聂云和邵晋作为赵子玉年少便相交的好友和师兄自然是经常造访。一来帮他消除一些不用就会过期作废的东西,而来也帮他看着府邸,免得回来的时候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气。

邵晋朗声一笑,也不在意当先一步走了进去。

安西郡王府除了几个打理府邸的下人以外,并没有如别的高门宅邸仆从如云。两人一路行来,竟然半个人也没有遇上。一路上,两人都不有些沉默了起来。刚刚照面的轻松和写意似乎也渐渐的淡去了。

“子玉……”邵晋看了看赵子玉,有些犹豫的道。

赵子玉挑眉,淡然道:“有话直说。”

邵晋叹了口气道:“没什么。”

“没什么?”赵子玉扬眉,眼神蓦地一凛,厉声道:“什么人?!滚出来!”话音刚起,手中提着的银枪便朝着身后的某处射了过去。

邵晋一惊,连忙道:“别动手,自己人!”

“自己人?”赵子玉皱眉。身后,那柄银枪已经被人接在了手中,挽出几朵炫目的银花,夏修竹神色怅然的望着他,叹息道:“师弟。”

看着站在屋檐下的夏修竹,赵子玉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起来。沉声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夏修竹淡淡道:“不欢迎?”

赵子玉冷笑一声道:“如今你是西越人我是华国人,两国交战各为其主,你说欢迎不欢迎?邵晋,你早知道是不是?你想通敌?”邵晋无奈的一把拉住他,见他往书房里扯,一边道:“你明明是关心他,说话非要这么难听做什么?不挤兑人你就不会说话了么?”同时不忘投个夏修竹一个“他就是这幅德行,你别理他”的眼神。

夏修竹无奈的笑了笑,跟在两人身后也进了书房。

书房里,赵子玉坐在书案后面,邵晋懒洋洋的坐在椅子里,倒是夏修竹神色淡然的站在一边。三个人中,现在看起来无事一身轻的夏修竹反倒是气色最好的一个。

赵子玉神色凝重的盯着夏修竹道:“现在这个时候你回来干什么?”

夏修竹无奈的耸肩,淡笑道:“你放心,我不是回来刺探军情的。就算是刺探军情,我也不会找自己的师弟下手。”赵子玉轻哼一声,道:“现在谁不知道京城岌岌可危,你在西越待得好好地又深得沐清漪信任,还跑回来干什么?”

夏修竹神色平淡,“现在没我什么事。跟在容瑾身边清漪的安危也不需要我担心。难道我还不能随便走走?”虽然留在了西越,但是夏修竹一直以来并没有确实固定的职位,这自然是因为夏修竹自己。无论是朝堂还是别的什么,他对权势早已经不在意了。如今跟在沐清漪身边,除了交情和他承诺的保护沐清漪以外。也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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