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雪得了白鹤染的授意,试着去拉房门,发现房门是从外头锁起来的,气得她把个门板子扳得砰砰响,一边拍还一边喊:“外头有没有人?

你们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锁门?

我家夫人是卫府的姑奶奶,是知府大人的亲妹妹,把我们锁在屋里算怎么回事?

快把门打开,再去跟知府大人说,就说我家小姐醒了,要见他。”

门外的丫鬟也不示弱,立即回道:“吵什么吵?

知府大人忙着,没空见。”

“有没有空你怎么知道?

你去通传了吗?”

冬天雪气得把门拍的更响了,“快去传,你们是丫鬟,就得有个丫鬟的样子,主子不见是主子的事,可是你一个丫鬟怎么就能做得了知府大人的主?

能做得了知府大人的主的,要么是老夫人,要么就得是枕边人,你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就敢干这事儿,莫不是你对知府大人还有别的想法?

那回头我可得跟知府大人问问,看他是不是想把你这个丫鬟收了房。”

白鹤染在边上补了句:“还得跟府里的新姨娘说一声,她入府也还没多久,就已经有别的女子惦记上她家男人了,这可不是小事。”

门外的丫鬟显然很害怕新姨娘,特别是关于男女这方面的事,几乎是白鹤染的话刚说完,门外的人立即就开始反驳:“胡说八道!小地方的丫头莫要胡言,我们府里新夫人是专宠,任何人都动摇不得新夫人的地位。”

“那就立即去通传,知府大人见或不见,也得他亲自说,而不是你自作主张。”

这是白鹤染的话,“我们虽是小地方来的,但也知道主仆有别,也知道不管主子们再如何对立,跟奴才也没有半点关系,奴才就要守本份,一个主子都得罪不起。”

外面的丫鬟显然是被说动了,也可能是被那个小妾吓的,于是其中一个跑了开,应该是去请示知府大人了。

剩下的另一个开了口,对着门里面的人说:“去通传也没有用,老爷是不会见你们的,你们就不要再折腾了。”

白鹤染又道:“不见我们也认了,我们还要见老夫人。

我家夫人的病已经好了,不会再过病气,我们要见老夫人,也要见小少爷。”

“老夫人也不会见你们的。”

外面的丫鬟说,“你们就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不管老爷也好还是老夫人也好,想见你们自己就会过来,或是叫我们带你们过去。

至于小少爷,他如今正在新夫人那边,由新夫人亲自照顾,姑奶奶就不用再费心了。”

默语在白鹤染的示意下急了眼,举起把椅子砰地一下就砸到了门板子上。

门被砸得直晃悠,看这样子再来几下就能被直接砸开。

“我的儿子凭什么要那个女人养?

她一个妾,又不是正室夫人,凭什么敢养我的孩子?

放我出去,今天你们要是不放了我,我就把你们这座卫府给烧了!”

外面的人也不示弱,“有本事你就烧,要烧也是先把你们给烧死,烧死你自己之后我们自然会把火扑灭的。

但是想见小少爷,门儿都没有。”

“你们这是囚禁!”

默语又是一张椅子砸了过去,门又晃了晃。

“这里曾经也是我的家,我就是从这个家里嫁出去的,没想到如今我却要被活活困死在自己家里。

卫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这些个眼生的丫鬟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姓卫的,我在自己家里连自由都没有,还要被你们管着,凭什么?

不见了!谁我都不见了,我要出去,我要回张家镇!既然兰城容不得我,那我就回自己家去,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跟我没关系!”

她开始撞门,冬天雪跟白鹤染也一起眼着撞。

其实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要想撞开这道门都很容易,只需要一脚就能解决了。

但现在她们身份不同,不能暴露出来自己会武功,得装成真正的员外夫人那个样子,一切都得用蛮力。

所以这门撞地一阵子也就才摇摇欲坠,并没有轰然倒塌。

“欺负我死了男人吗?

欺负我一个寡妇没有帮手,就让你们这样作贱。

今儿我一定要闯出去,我就告状,我要上公堂,我要告兰城知府,告他囚禁我,还囚禁我的儿子!”

轰隆一声响,门终于塌了,从里往外倒了去,差点儿把那个站在门外的丫鬟给拍地上。

那丫鬟气得直握拳头,看样子是强忍着才没有冲上来打人。

许也是知道自己只是个丫鬟,真要动手打了姑奶奶,老夫人那里也不好交待。

知府大人虽然什么事都听新夫人的,可一旦涉及老夫人,总还是会有些犹豫。

新夫人威立全府,唯一无法掌控的就是那个老太太。

“卫采文你疯了不成?”

终于,卫景同的声音传来了,就见他快步走进这个小院儿,身后还跟着刚刚去通传的那个丫鬟。

此刻的默语三人已经从屋里出来,正踩在倒塌的门板子上。

卫景同气得直哆嗦,扬起手来就要打默语,却听默语大声道:“你又要打我?

哥!你到底是不是我哥?

我真怀疑你是被人冒充的,我真正的哥哥是不是已经死了?”

“住口!”

卫景同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本府就站在你面前,你说我是不是你哥哥?”

“我说不是!”

默语大声道,“我的哥哥绝对不会动我一根头发丝,别说打我,就是轻轻推我一下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昨天你就打我,今天你还打我,就冲着这一点我就有理由怀疑你根本就是个假的。

冒充朝廷命官,你可知这是何罪?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我要告状,我要上告铜州府,铜州府告不赢我就回张家镇,我进京,皇宫门口总有说理的地方!”

啪!一个巴掌终于落到默语脸上,“我打死你这个口无遮拦的东西,我是你的哥哥,我的九族里头还包括着你的母亲,你要想我们全家都葬送在你手里你就直说!”

“我现在就在直说!”

默语捂着一半边脸,眼泪都掉下来了,“昨天你就打我,今天你还打我,你的本事就是用来打妹妹的?

小时候你都舍不得打我,怎么现在就舍得了?

哥哥,你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你都忘了我们之间的兄妹情谊吗?

你难道都忘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

一母同胞,居然比不上一个女人,你为了她连发妻都气死了,难不成还想弄死我这个妹妹吗?

哥,那女人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药,你为何要对她如此言听计从?”

默语说得声泪俱下,一边说一边还一步一步走到了卫景同的身边。

她伸手去握卫景同的手,卫景同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就犹豫了一下,便被默语一把握住。

“哥哥你想一想,以前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我是你从小疼爱到大的采文啊,你记不记得啊?”

握卫景同的手不是目的,目的是让自己手上的血气沾到他的掌心里。

那里白鹤染的血,很小一滴,涂在默语的掌心上几乎看不到痕迹,但血气却很重。

卫景同被她这么一握,原本就气到出汗的掌心瞬间就吸收了这些血气,紧接着,默语一句句提到小时候,提到兄妹情谊,这样的话就被他听了进去,也开始惊讶于自己的态度。

他有一刹那的失神,因为默语的话让他想到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想到了他少时抱着年幼的妹妹到处去玩耍,还因为妹妹打过架。

也想到自己在外面闯了祸,回家里罚跪,妹妹总会半夜偷偷给他送吃的,然后两个人就一起跪在祠堂里吃,一边吃一边默念着祖宗莫怪。

过往的记忆一点点涌上心来,兄妹之间的事情一件件被记起来,再看着眼前的妹妹,看到她脸上被自己打出来的五指印,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采文,哥打你了?”

他开口问话,声音都打着颤,“哥哥怎么会打你?

哥这是怎么了?”

默语趁热打铁,兄妹二人的手还是紧紧握在一起,默语说什么也不愿放开,一心想着多握一会儿血气就多浸染一会儿,这位知府清醒的状态就能多维持一会儿。

她告诉卫景同:“我也不知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我大老远的来投奔哥哥,是因为我家老爷死了,我无依无靠,一心就想着回家。

也因为哥哥接走了我的儿子,我念子心切,不得不来。

可是我还没等到兰城,就先遇着了一波谋害,好不容易命大活了下来,回家之后还被哥哥如此对待。

哥,采文的命好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哥哥如此嫌弃啊?”

她开始哭,死死抓着卫景同的手哭,哭得卫景同心里乱七八糟的。

默语的话让他想起了许多事情,想起了他听了小妾的话,居然暗里派人去通知阿兰做掉自己的妹妹,还切掉了妹妹的一根手指头,就为了拿到柳家的生意,用那个手指头按个手印。

他想到这儿,立即低头去看默语的手,果然其中一只手缠着纱布,外头只剩下四指了。

卫景同如同被重锤狠狠敲了一击,身子一晃,差点儿就没晕过去。

他这是怎么了?

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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