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染看得出,新封的凌安郡主对白惊鸿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她其实是故意说出来转移注意力的,因为白惊鸿提到郭将军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对方开始怀疑她。

于是立即扔出两件人尽皆知的事情来分散一下存在感。

果然,白燕语被封凌安郡主这个事,让白惊鸿完全忘了之前的怀疑,一门心思都在思考白燕语为何会有这般福气,也一门心思都在懊恼,她怎么就活成了这样儿。

李家抄斩和白燕语受封,这确实是昭告天下众人皆知,有了这两年事抵挡,白惊鸿也不再认为之前的事情是小菊知道得太多了,只道是京里消息传得快,是她身处偏远听不到罢了。

今日白惊鸿就没什么胃口了,想来是受了凌安郡主的影响,饭实在是吃不下。

到是白鹤染吃了一碗粥,还吃了一个煮鸡蛋。

没办法,她不可能像新夫人那样随时都可以有点心吃,她不吃饱了是真的会饿的。

早膳撤去,白惊鸿终于出了院子,开始往宴厅的方向走。

她说要去看看宴会准备得怎么样了,可在白鹤染看来她就是想去散散心,想暂时把凌安郡主什么的给忘掉。

从新夫人的院子走到宴厅路可不近,差不多得走一柱香还要往上的工夫。

一路上遇着的人也不少,府里下人来来往往的,任谁都得往新夫人这边看上一眼,因为她穿得实在太少了。

才是二月里,天是很冷的,特别是兰城,气温相对于上都城来说要低上很多,差不多得有半个月往上的温差。

白惊鸿却在这样的冬日里就穿上了夏天才能见的纱裙,看得府里下人都替她打哆嗦,替她觉得冷。

可她却浑然不觉,甚至连脖都没缩一下,仿佛这寒寒冬日对她丝毫都没有影响一般。

走得久了,遇着的人多了,指指点点的议论就也跟着多起来。

但说话的人多半还是小心翼翼,不愿让这位新夫人知道,毕竟新夫人脾气古怪,万一不高兴把她们拖出去打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大家说话都声音极小,却只有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不在乎这些,反而故意说得很大声,就为了给新夫人听见,给新夫人添堵。

她们说:“还什么新夫人,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女子,哪有正经女子这样穿衣裳的?

没准儿从前就是哪个烟花柳巷出来的残花败柳,就只有老爷把她当成个宝。

还妄想代替从前的大夫人,真是不知廉耻,没有自知之明。”

“可不是,你们看她那衣裳领子,都开到哪儿了?

外头站街的都没有如此放荡,也不知道老爷是中了什么邪,居然娶回来这么个玩意。

还有她那个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鹤染悄悄看了白惊鸿一眼,发现其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就好像这些话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人家说人家的,她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这还真不是白惊鸿的性格了,要不是这张脸让她一眼就认出是白惊鸿,要不是白惊鸿追着跟她问京里的事,问文国公府的事,她几乎都要怀疑这个人是照着白惊鸿的样子易容的。

毕竟从前的白惊鸿真不是这样的性格,别说当着她的面儿说这样的话,就算是背地里说,只要被她知道,都一定要闹上一场,将损失的颜面给扳回来。

白惊鸿变了,变得让她有些看不透了。

白鹤染想,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通常都是生活遭遇了巨大的变动,人生遭遇了巨大的打击,心灰意冷,厌世倦世。

白惊鸿是厌世吗?

似乎也有点儿,但她还是在拼命的敛财,这一场宴会,怕又会有大笔的钱财流入她的口袋。

如果没猜错,白惊鸿很有可能也就是个过路财神,这些钱财只是在她手里过了一遍,随即就被秘密送往歌布了。

对,白惊鸿就是在替歌布敛财,在替歌布做事,只是这事做得她似乎不太乐意。

“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同她们理论一番?

身为下人,如今议论主子也太不像话了。”

她开口表态,同时也做出一副忿忿的样子。

白惊鸿却摇摇头说:“无所谓,随她们说去吧,她们要是有本事能说动知府大人把我给赶出门去,我到是要谢谢她们。

到是你,小菊,才跟了我不过一日,便就为我出头?”

白鹤染眼圈儿含泪,“夫人是不是觉得奴婢没良心,不念旧主?

其实并非不念,只是旧主两次弃我,小菊虽然是奴婢,但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丢了我一次又一次,心都凉了。

便想着既然旧主不要我,不如好好跟着新主子,只盼新主子能长久待我,不要让我流落街头。”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白惊鸿不解,“你说她弃你两次?

昨日若算一次,那另一次呢?”

白鹤染便讲起在船上时,员外夫人将小菊扔出房间那件事。

白惊鸿也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却对这丫头铁了心跟定自己这件事再没什么疑义。

二人在府里转了一圈,前前后后都转了一遍,这才又回了院子。

白惊鸿早上没怎么吃饭,这会儿饿了,一口气吃了四盘点心,没过多一会儿就又开始用午膳,一桌子饭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吃完还说:“晚上有宴,晌午便少吃一些吧!”

白鹤染乍舌,这样若还算少吃,那她的饭量可能就得算没吃。

距离宴会还有一个时辰,宾客陆陆续续地就开始登门了。

白惊鸿又换了套白裙,也是夏季的款式,比早上穿的那一件还要妖娆。

她有些兴奋,拉着白鹤染的手说:“小菊,我们到府门口去,今儿来的人一定不少,我带你去瞧瞧热闹。”

说完,也不等白鹤染有反应,拉着她就往外走。

宾客确实很多,她们到时,卫景同已经在府门口亲自招呼,这会儿到是放下了知府的架子,跟来饮宴的宾客揖手打招呼,同时也提醒对方将带来的礼金或是礼物登记入册,再交给专门收礼的下人,如此方才能被接引入府。

白鹤染看了就觉得这感觉就跟后世看戏买票似的,准得交了钱才能入内,否则想都别想。

那些来捧场的宾客们一个个都是强颜欢笑,硬挤笑脸,随礼也随得极其不心甘情愿。

许就是因为不心甘情愿,所以有的人带来的礼金就相对少一些,或是礼物也相对轻一些。

卫府的管家对此很不满意,正拦着一位正要入府的绅豪质问:“这位爷是不是掏错银票了?

这区区一百两的银票可是配不上您的身份啊!”

那位被拦住的一听了这话当时就怒了,“身份?

我有什么身份?

我家里都快要喝西北风了,我还能有什么身份?

嫌一百两少吗?

嫌少就还给我,就这一百两我都不乐意出呢!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这小半年儿老子扔到你们卫府多少银子了?

宅子都卖了两套了,这百两就是我最后的家底。

你要,我今儿就进去吃一碗值一百两银子的酒,你若不要就还给我,老子立马就走人。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兰城不待了,到哪儿不是活着!”

这人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个胆子敢如此跟卫府叫板。

多数人还是在观望的,还是想再挺挺,万一还能有摆脱的机会呢?

再说,卫知府虽然敛财,但相对于从前来说,知府向他们开放的便利也更多了些,让他们的生意做得比以往更顺畅。

所以有人想开了,全当是给知府大人送礼,送得多,方便条件开得就也多,何乐不为。

于是人们都选择了沉默,没有人搭腔,更没有人帮那人说话。

人们只是远远站着看热闹,看着卫府的管家有些为难地往卫景同这边看过来,心里猜测着知府大人会怎么处理。

然而,这事儿根本就没用卫景同去处理,在他的身边站出一个男人来,看样貌四十岁上下,白白净净的,一身书生打扮,面上却是媚态尽现,走路也端着身姿,竟是比女子还要柔美。

只是他那一双眼睛里透着精光,精光里还带着隐隐的阴毒。

白鹤染一眼就把他给认了出来,林寒生,这一定就是林寒生,虽然她没见过,但依然能够一眼就把这人给认出来。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人跟文国公府里的林氏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以前她曾怀疑过林氏是不是林寒生亲生的,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是新生的了。

林寒生走到管家身边,盯着那个叫板的人看了半晌,面上溢起一个阴柔的笑来。

他对那人说:“既然想喝一顿一百两银子的酒,那做为主宴一方,在下是一定要满足宾客们的需求的。”

他向管家示意,管家立即跑了开,不多时就端了一壶酒来。

林寒生亲自给那人倒上了满满一碗,然后示意下人替到对方跟前,这才又道:“如你所愿,这就是能值一百两银子一碗的酒。

酒了这碗酒,你就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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