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气候变了,地点也变了,不再是凤郊大营,而是在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峡谷里。

这么多人挤在峡谷就显得十分拥挤,偏偏脚下都是冰雪,十分的滑,稍不注意就会摔倒。

一个摔倒了就会连累身边的人,一时间,无数人倒下去,也有无数人站起来,站起来之后再倒下去,反复几次,人们就不愿意起来了。

他们干脆坐到地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梦,却不知眼前景象是梦,还是凤郊大营才是梦。

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

有人抱着胳膊打着哆嗦说:“这是在阵法里,我们眼瞅着女君只用了一些银针就布下这阵法,那么哪里来的冰天雪地,这一切都是幻觉。

咱们只要不去想,专注精神,就能把这场幻觉给挨过去。

大家闭上眼睛,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我们还在凤郊大营,只要意志够坚定就会没事。

别再想冷不冷了,这一切都是幻觉!”

于是有人听了他的,开始闭上眼,努力摒弃这一切杂念。

还真的有人成功了,恍惚间觉得暖合起来,再一睁眼,果然还是站在凤郊大营里。

可是再看身边同伴,还是有更多的人没有从阵法幻觉里走出来,他们还保持着在幻觉里的样子,闭着眼,抱着双臂,打着哆嗦,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的趴着。

有人不停地念叨:“冷,冷,太冷了,我快要冻死了。

我不想参加什么考验了,我想要出去,我不要死在阵法里,不要死在自己人手里。

国君就是个王八蛋,她要杀了我们全部。”

醒过来的人面面相觑,也不评价这人说的话是对是错,只觉得那个年轻的女孩子着实厉害,一把银针,竟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打造出来这样一座大阵。

如果他们没能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会不会就这么被冻死在阵法里?

为首的将领名叫周坤,也是成功清醒过来的人之一。

此刻他人已经蹲下来,去试探身边没有醒过来那些人的鼻息,同时也检查他们的体温。

特别是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死了的人,他重点观察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虽然感觉是在冰天雪地当中,感觉上自己确实是被冻死了,但实际上他们在现实中只是睡着了,没有什么大碍。”

人们一听这话就放下心来,只是睡着了没关系,入春的天气也冻不死人,可见国君只是给了他们一点教训,并没有动杀心。

“毕竟咱们是歌布的兵,要是把我们都弄死,她成什么了?”

人们七嘴八舌地说话,同时抬步往外走,“走走走,还以为是多高明的阵法,不过就是个幻阵而已,轻轻松松就破了。”

人们表示认同,乐呵呵地鄙视着年轻的国君。

可是副将周坤却不这样认为,甚至许多人都往营门的方向走时,他也没有动。

能让东秦十皇子相中的女子,真的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如果只是这样,那位十皇子又怎么肯把歌布国君的位置都拱手相送?

若只是为了培养一个傀儡,那又何必?

歌布的江山是东秦打下来的,那十皇子直接收走就是了,何苦还送个国君上位?

十皇子不是傻子,同理,现在这位年轻的女君,也不应该只有这些能耐。

正思索着,忽然发现那些往前走的兄弟们都不走了,一个个就站在原地,很快就陷入了新一轮的挣扎,且这种挣扎比之刚刚在冰川雪原里更加强烈。

周坤起初不明白,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眼前画面一变,凤郊大营又不是凤郊大营,又变成了一片沙漠。

且沙漠里的沙子还是流动的,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沙子的流动中身体下陷,再不拼命挣扎很快就会被沙子掩埋。

他也有些慌了,因为愣神儿的工夫,身体已经陷下去一半,他下意识地开始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呼救,还在喊周围的同伴。

可是所有人都在呼救,哪有人听到他的喊,更不可能有人来帮他。

周坤慌张地往外爬,拼尽了全力,可是流沙很厉害,好不容易爬出来一点,很快就又被吞没进去,刚刚的努力全白费了。

已经有人被彻底吞没了,他眼瞅着一个同伴整个人都陷入了流沙里,再没有了声音。

周坤开始害怕,动作也更加慌乱,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但他是副将,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这种时候害怕解决不了问题,他需要冷静,他强迫自己冷静。

他告诉自己,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慌是不行的。

很快地,他想到了一个关键——刚刚的冰川都是假的,这沙漠怎么可能是真的?

对啊!怎么可能大营一下就成了沙漠!他恍然大悟,放弃之前无谓的嘶喊,开始条理清晰地告诫大家:“不要怕!一切都是假的,还是幻觉。

你们忘了刚才的冰川了吗?

忘了我们是怎么出来的吗?

不要怕,都是假的!”

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他听到身后有声音回应他:“死了好多人,沙子吞了好多人,这也是假的吗?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到沙子里去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就是假的,相信我!”

周坤大声道,“冰川上也有被冻死的人,可是我们集中意志捱过去之后看到的是什么?

他们只是睡着了而已,根本不是真的死掉。

所以现在不要再乱动了,还是像刚才一样,集中精神,告诉自己还是在凤郊大营里。

这里根本不是沙漠,一切都是假的。

听我的,按我说的去做,这是命令!”

副将的命令管用,人们开始放弃挣扎,闭上眼睛,任凭沙子将自己吞没。

终于醒过来,眼前又是凤郊大营,他们除了一身的汗水之外,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人们长出了一口气,又开始咒骂白鹤染:“就这点破手段来来回回的用,一次两次的,难不成还有第三次?

我们都领会其中精髓了,再来第三次还有什么用?

国君就这点本事吗?

那她在我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她还是不配做我们的国君,不配统领歌布军将!”

“对,让她退位让贤,让她滚出歌布去!”

类似的喊声此起彼伏,副将周坤却并没有参与其中。

因为他在刚刚的沙漠中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去想沙漠,只想自己还是在凤郊大营。

然后流沙吞没了自己,夺走了他的生命,那一刻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不像在冰川那回,就算也冻得不行,就算也感觉自己快死了,死亡的来临也不如这次这般真实。

如果还有下一次,会不会更进一步?

当然会有下一次,能持续两天两夜不断变幻考验的阵法,怎么可能两次就结束了。

而这一次,人们很快就发现,集中精神已经没用了,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脱困……歌布皇宫里,白鹤染正端着碗玉米浓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同时还跟身边的剑影评价这碗汤:“做法是不错的,但是玉米就不怎么好,颗粒太嫩了,一点都不饱满,全是皮,没有肉,一点都不好吃,照东秦北方种出来的玉米差远了。”

剑影也觉得歌布的东西不好吃,他想起来君慕凛对歌布百姓说的话,便问她:“十殿下有意将东秦的作物种子拿到歌布这边来种植,这件事靠谱么?

东秦的种子在这边能活?”

白鹤染想了想,回答他:“有的能活,有的不能活,能活的也需要精心培育,而这个精心培育也不是歌布农民能做的,需要东秦派人过来。

至于种不活的那些,或许种子种不活,但是秧棵可以。

就是在东秦把种子事先培育出苗,将苗直接移栽到歌布来,至于歌布的气候……”她也有点儿犯愁,歌布气候不好,一年四季有一半是冬天,虽不至于漫天大雪,可大地也是不开化的。

这个时代没有塑料,扣不成大棚,如何能让作物成活?

不过东秦没有适合寒冷地带种植的作物,或许寒甘会有,寒甘那种地方完全是冬天,土地都很少,全是冰川,这样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满足作物生长的。

可是也没听说寒甘从其它国家采买,寒甘人也不可能每天都吃肉不吃菜。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寒甘境内有适合在寒冷季节生长的作物。

她笑了起来,“看来寒甘真是必须得打了,只要把寒甘打下来,我的子民就不瞅没有好东西吃。”

她很开心,想着如果再有机会遇着阿染,得问问她的空间里有没有塑料布,她多要一些扣几个大棚,这样就可以把东秦更多的作物在歌布培育出来。

她打算得好,心里美滋滋的,手里的这碗汤也不觉得太难喝了,还跟剑影讲起她在凤郊大营里布下的那个阵法。

讲起阵中有阵,一次更比一次难的规则,剑影啧啧称奇。

这时,默语从外头走了进来,到了她跟前说:“小姐,奴婢为生死堂相中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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