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贤勘查结束,明哥喊来了几个刑警队的年轻小伙儿帮着刨坑。经过1小时的努力,最终确定,坑中掩埋的尸体为三具,均用军绿色棉被包裹,为了防止棉被脱落,整个包被外侧还绕有多道绳结。

明哥用解剖刀将绳索挑开,三具身穿寿衣的尸体从包被中分离开来。

“两女一男,推测年纪都在70岁以上。”看到眼前的场景,我开始疑惑起来。试想,如果是故意杀人案件,嫌疑人怎么还会有心思给死者穿上寿衣?而且三名死者年事已高,嫌疑人对老人下手的动机是什么?

“磊哥,你看这情况,像不像命案?”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胖磊摇摇头:“我看不像。”

“你也觉得不像?”

“我只是猜测。小龙,你觉得会不会是这种可能……”胖磊说。

“什么可能?”我问。

胖磊瞄了一眼:“从三名死者的面相看,都差不多是七老八十的人了,按理说已经到了入土的年纪,会不会这三名老人不想被火葬,然后被家人偷埋在了这里?”

“嗯,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如果是家里人干的,最起码要弄个棺材吧,就这么把人埋了,是不是有点儿太那啥了?”

“要是家里困难,买不起棺材呢?”

“就算买不起棺材,最起码也要立个坟包吧?”

“好像也对,连坟头都没有,貌似还真有点儿说不过去。”

我与胖磊窃窃私语之际,明哥已经把三具尸体平放在了一块开阔的地面上,他吩咐老贤在一旁记录,开始观察尸表。

“1号女尸,尸长158厘米,从牙齿磨耗程度来分析,年龄在80岁左右,尸表无明显外伤,尸斑沉积于背部,较明显,可见潜层血管网。腰部、足部出现三期褥疮。

“2号女尸,尸长162厘米,年龄75岁左右,尸表无明显外伤,尸斑也是沉积于背部,可见潜层血管网。出现二期褥疮。

“3号男尸,尸长175厘米,年龄80岁左右,体表无外伤,尸斑沉积于背部,潜层血管网清晰。出现三期褥疮。”

当听见“褥疮”两个字时,我的左眼不由得跳动了一下,因为这个名词或许会给案件定性提供有力的佐证。

“褥疮”又称压迫性溃疡,其病变是由局部软组织持续受压,血液动力学改变导致局部组织细胞缺血、缺氧、营养代谢障碍而发生变性坏死的病理过程。其主要原因是压力施加于骨隆凸处,尾骶部、坐骨结节、股骨转子、踝关节、足关节所形成。褥疮在国内被分为四期:第一期,瘀血红润期,局部组织持续性发红或者发展为红斑;第二期,炎性浸润期,真皮受损,出现水疱、糜烂;第三期,浅度溃疡期,水疱破裂,局部浅层组织坏死,形成溃疡,创面有渗出液;第四期,坏死溃疡期,皮肤缺损,广泛性损伤,伴有组织坏死或肌肉、肌腱、关节囊及骨的损伤。

从发病机理不难看出,“褥疮”只会出现在长期卧床、失去行动能力者的身上。

我们从坑中挖出的三具尸体,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褥疮,从而可以证明这三人应该是常年卧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形成二期以上的褥疮,最少要卧床5年。

试想,死者是三名卧床不起的老年人,如果是凶杀案,嫌疑人的动机是什么?依照普通人的思维,根本解释不通,因此,在我看来,这起案件极有可能像胖磊说的那样,是不是哪家老人想土葬,又赶上个不孝子,所以才闹出了这么一场乌龙。

可就在我心里的巨石刚刚落下时,明哥却毅然决然地说道:“徐大队,你派几个人保护现场,剩下的人跟我去殡仪馆,解剖尸体。”

“什么?”

“解剖?”

我和胖磊同时发声。

“冷主任,难不成这是命案?”叶茜也有些诧异。

“可能性很大。”明哥没有否认。

“这、这、这怎么可能是命案呢?”叶茜同样问出了我们的心声。

“三具尸体虽然体表无外伤,并且通过‘褥疮’分析,三人还有可能常年卧床不起,乍一看,嫌疑人的杀人动机不明显;可实际上则不然,因为这个案件我还有几个疑点解不开。

“第一,三名死者身上都穿着寿衣,刚才我在检查尸表时发现,寿衣均卡在关节部位,并没有穿戴到位,也就是说,嫌疑人给三人穿衣时,已经发生尸僵。如果是其家人安排后事,为何要等这么长的时间?

“第二,尸体表面腐败情况惊人地相似。由此推断,三人的死亡时间也应该不分伯仲,而三人的身体状况有很大的差异,怎么可能会在同一时间死亡?

“第三,死者身上的寿衣,不管从材质、款式还是面料看均相同,很有可能是出自同一家寿衣店,嫌疑人为何要一次性购买三件寿衣?

“第四,包裹尸体的包被以及寿衣上含有大量的水渍,怀疑为液化水;尸表皮肤紧致,尸斑清晰,肉眼可识别潜层血管网。由此可以判断,三具尸体均被冷冻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明哥提出的四个问题,确实让我们哑口无言。单是三名死者在同一时间死亡这一点,就能让天平朝命案的方向倾斜不少,如果是自然死亡,不会那么巧合,唯一可能的就是人工干预。换言之,就是故意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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