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胤祯比起来, 更了解九爷的还是十爷。

“态度要诚恳, 认错的语气也要坚决,更重要的是九哥若是问起来的话,咱们就一五一十的答, 中间千万不要有隐瞒, 也不能使什么苦肉计,对于现在的九哥来说,咱们的态度越诚恳越好。”十爷苦兮兮的道。

本来隐瞒九哥这事儿就不太对,如今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跑过去认错的时候, 就不能再有所隐瞒了, 否则但凡有一点漏洞被九哥察觉到, 那九哥该会有多伤心。

所以宁肯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他也不打算再瞒着九哥什么。

胤祯本来还想把自己弄得凄惨些,古人负荆请罪, 就是个很好的法子嘛,他原还想带着十哥一块效仿的,如今看来,确实是花哨了些, 跟十哥的打算比起来, 不够诚恳。

“那咱们就这么去?”

到时候往九哥面前一站 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然后再道歉,深度剖析自个儿的罪过。

“还是换身衣服吧,换身稍稍单薄些的衣服。”十爷思忖道, 如今已是深秋,昨儿个儿还下了一场秋雨,天气越来越冷,穿着单薄些,也显得他和十四柔弱,让九哥从心里边儿可怜他们一二。

搞了半天,不还是苦肉计,只不过没那么明显罢了。

等两个人都换上较为单薄的衣服,才发现确实不太明显,‘单薄’这两个字跟他们二人关系不大。

胤祯是常年习武之人,虽然看着不胖,但身上肌肉还是挺多的,即便是穿上单薄的衣服,也看不出‘楚楚可怜’的感觉来。

十爷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位不光是常年习武,身板还比寻常人要壮出来,不提身上的肌肉,就光是骨头都比旁人要大,衣服单薄不单薄的,一点都影响不到他的雄壮。

想要不着痕迹地来点苦肉计,还是挺难的。

这哥俩都不用去照铜镜,看看对方,就大概知晓穿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了。

苦笑一声,又把衣服换回去了,既然没有效果,又何必就这份冷。

等两个人磨磨蹭蹭到九贝子府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下去了,天空中依稀可见几颗零散的星星。

九爷还是那个九爷,财大气粗的很,而且从来都不委屈自个儿,这会儿坐在不冷不热的房间里,旁边的桌榻上放着美酒佳肴,后边站着揉肩的佳人,正前方还有两位佳人,一个弹琴唱曲儿的,一个翩翩起舞的。

这小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也难怪九哥这一年多发福的迹象好似又多了些,跟当年八哥还在外头搅风搅雨的时候比起来,九哥现在空闲时间更多,银子更宽裕,更重要的是不像往常那么费脑子了。

胤祯交给九哥办的事儿,都是九哥擅长的,要么是跟户部有关,要么就是跟内务府有关,都是账上的那些事儿,不得不说,九哥在这方面是极有天分的。

又是弹琴唱曲儿,又是翩翩起舞,周围还围了这么多伺候的人,实在不是个认错的好时机。

胤祯和自家十哥相互推脱,最终还是十爷上前一步。

“九哥先让这些人退下吧,我和十四弟过来有正经事要说。”

九爷正悠哉着呢,说句没良心的话,最近这一年多,反倒是从他有记忆起最为轻松和惬意的时候了,未入朝堂之前,宫里头烦心事儿多,在上书房读书的日子也甚是辛苦。

等入了朝堂之后,他从一开始就拉着十弟跟在八哥后头,八哥或前或退,他都跟着忙活,一直到八哥被老爷子圈禁起来,已经没有在争位的可能性了,他才开始享受人生。

十四在某些方面是比不过八哥的,但跟着十四确实不用怎么费心,也不怎么费银子,是个省心的。

挥手让周围人都下去,九爷这才端正坐姿,看向两个无论如何都不肯坐下的弟弟。

“这是有什么大事儿,非得要站着才能说,还要让下人都退出去。”

若真是十万火急的要紧事儿,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在他耳畔小声说出来不就完了,完全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又是清场,又是不肯入座,大张旗鼓的让人瞧了心都跟着发慌。

别是出了什么倒霉事儿才好。

倒霉事儿没有,亏心的事儿倒是有一件。

先开口说话的是老十:“这事儿我是知情的,九哥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把话说完……”

胤祯在后边跟着做补充:“我也不是故意要哄骗九哥的,这事儿是我错了,但不管是我,还是四哥,都不会亏待兄弟们的,也包括八哥,只要八哥愿意,不是出来找事儿,四哥是肯定愿意重用八哥的,我相信四哥的心胸,也相信八哥的能力。”

胤祯敢替自家四哥做这个担保,就没有四哥不敢用的人,当年二哥都能被放出来做理亲王,做皇家学院的院长,更何况是八哥,连太子之位都从未真正坐上过。

胤祯敢替自家四哥做担保,但九爷并不能替八哥应承。

四哥和八哥的恩怨由来已久,再说了当年为了扳倒太子,多是直郡王和他们这边出的力,四哥做什么了,除了梗着脖子收债,就是一副面瘫脸,谁也不搭理,谁也瞧不上。

如今八哥被圈禁了,反倒是四哥上位,他们往些年做的那些努力全都给四哥做了嫁衣。

这换了谁,都没办法气顺。

而且依照他对八哥的了解,之所以这么痛快帮着十四夺位,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在四哥和十四之间,他们兄弟三人跟十四的恩怨更少些,情分更多些。

另一方面,八哥怕是也觉得十四比四哥更容易掌控,现如今有皇阿玛在,八哥只能被关在府里头,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

但等到新帝上位,对八哥来说就是机会,十四做皇帝,八哥有几分把握能糊弄得了十四,但如果是四哥做皇帝,八哥应当就没什么把握了。

不过,到底是谁能上位,那还得看能力和运气,无论是他,还是八哥,都有勇气奋力一搏。

但这奋力一搏不能是帮着四哥搏,要早知道十四这么不争气、这么没出息、这么会忽悠人,他是绝对不会写信去劝说八哥的。

还有老十,明明知道自己性子憨直,遇到事儿为什么不过来跟他商量,偏偏要自作主张,先是被十四套住了,之后又跟十四一块下套子让他往里钻。

九爷气狠了,来回在房间里踱步,桌上的美味佳肴都被打翻在地。

十爷和十四这会儿乖觉得很,两个人站的笔直,脚并着脚,肩并着肩,脑袋微微低下,眼睛盯着地面,完全是小孩子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九爷看着都觉得眼睛疼,哪来这么大块头的小孩子,还是把他和八哥都糊弄了去的小孩子。

“你们两个就是在把我当猴耍,完全没把我当兄弟,也没把八哥当回事,如今你们要办的事儿都办成了,我跟八哥继续蒙在鼓里已经没什么价值了,才跑过来跟我说,怎么着,还想让我原谅你们?”

哪儿来这么大的脸,一个个的就会装乖,尤其是老十,以前那是真乖,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是装出来的,偏偏还装的不像,有本事就掉几滴眼泪,勉强还能糊弄糊弄他。

这副壮汉装乖小孩的模样,糊弄鬼呢。

“九哥,这事儿我不该瞒着你,是我做错了,我任打任罚,九哥想怎么着都行,千万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十哥都这么说了,胤祯还能说什么,这件事情如果完全剥离开感情来讲,那就是愿赌服输的事儿,没什么好道歉的,但从兄弟情分上来讲,他的做法就有些不太厚道了。

所以除了认错道歉,任打任罚也是应该的。

九爷可不似两个弟弟,常年习武几乎从未间断过,他就不爱武学,都是个易胖体质,这一年多生活安逸了,发福的迹象就更明显了,所以动手压根就不是他的强项,到时候两个弟弟可能还没打疼呢,他就先累得气喘吁吁了。

不划算,让人肉疼的方式有很多种,动手并不适合他,还是要银子更适合他一些。

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可以说已经没有更改的可能了,早晚都是要接受的,还不如早些接受,顺便让这两个骗了他的兄弟好好的‘疼’上一番。

对九爷来说,他能想到的最有效的也最有力度的惩罚方式,就是罚银子。

银子这东西他是从来都不嫌多的,而且也不光是为了自个儿要,八成给八哥,剩下的那两层才留给自己。

反正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府外,银子都是能派上用场的,八哥现如今就靠着那点儿俸禄过火了,连他送过去的银子都不肯要,倒不如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给八哥把银子送过去。

就当十弟和十四弟花银子买去了八哥剩下的那些人脉。

若是真有银货两讫这一说,那无论是对八哥,还是对十弟和十四弟,都应当算是好事吧。

“一口价,十万两,你们一人交十万两银子给我,这事儿就算是翻篇儿了。”

九爷知道两个弟弟都是穷人,除了朝廷给的俸禄以外,并没有多少外快,但是他送了十弟那么多的古董字画,七七八八的都卖出去,十万两也就拿出来了。

十四弟虽然穷,但是四哥可不穷,孝懿皇后当年的私房可基本上都给了四哥,十四弟不是为四哥办事儿吗,这银子想来四哥是愿意替十四弟出的。

十爷的脑回路跟自家九哥是一样的,反正他让九哥给他买的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打算慢慢还回去的,如今不过是换一个法子,反倒还省了他的事儿呢,总算是不用自己想理由把东西送回去了。

胤祯就没有发过愁,在他这儿,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都是小事儿,别说是十万两,就算是翻上个三四倍,也不成问题。

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是很难拿出来十万两,但有人可以呀,江南的两只肥羊可一直都没宰呢,十万两对曹李两家来说,随便找一家,那还不是毛毛雨。

皇阿玛在世,想要动曹李两家怕是难了,倒不如钝刀子割肉,慢慢让曹李两家把银子吐出来,省得皇阿玛活着的这些年里,让曹李两家先把银子挥霍干净了。

十爷府上的那些古董字画需要变卖,而且这不是哪一家的商人可以完全吃得下的,还得分开来,能多卖点就多卖点,不能让人打了马虎眼。

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胤祯难道是先一步把银子给九哥送过去了,京城跟江南的距离颇远,但曹李两家都有人留守在京城,十万两的银子,都可以不经过家主的同意就直接交过来。

所以虽然是从江南下手,还是问人讨要银子,但胤祯的速度还是比自家十哥快了些。

为了避免‘厚此薄彼’,胤祯薅羊毛没有可着一只羊薅,而是两只羊一块儿来,曹李两家一视同仁,每一家都要了十万两。

其中有十万两他给九哥送去赔罪了,还有十万两则是投在了造船上,不得不说这玩意是真耗银子,他还没有多少财力支撑,四哥那边儿的银子怕是很快也不够这边用的了,还是得找曹李两家薅羊毛。

他可记得上辈子抄这两家的时候,那抄出来的银子可是比国库和内务府加起来的总和都要多,富可敌国,不外如是。

皇阿玛已经比上辈子多活了好几年了,曹李两家在江南又多收了好几年的银子,想来积累的资产应该比上辈子抄家的时候还要多了。

再说了上辈子追缴户部欠银,皇阿玛虽然给曹李两家抹去了三分之二的债务,但好歹有三分之一还回来了,不像这辈子,曹李两家一毛不拔,拿银子贿赂京城的皇子,也不想先给户部还点利息,就这么硬拖着。

曹李两家如此巨富,造船的银子不够用了,胤祯能想起来的也就只有这两家。

旁的人家,要么是已经在夺嫡当中被抄了,要么就是虽然有皇阿玛护着,但贪污的银两毕竟有限,不是哪一个臣子都能做到富可敌国的。

江南就是个聚宝盆,就是棵摇钱树,从哪儿搂银子,都比不上直接从江南截取。

胤祯刚在曹李两家敲了二十万两银子,后脚康熙和四爷就都已经知情了。

四爷这边,是胤祯主动过去说的,他与四哥没什么好隐瞒的,敲曹李两家的竹杠,更是敲得理所当然。

至于康熙这边儿,胤祯虽然动作做得隐晦,但也没有想着瞒皇阿玛,曹李两家贿赂皇子又不是头一回,这事儿皇阿玛应该屡见不鲜才对。

正好也让他看看,皇阿玛对曹李两家的容忍度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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