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功夫,足够魏时兄弟俩逛完这座府城,当然是仅限于城内,城外诸多的风景就没办法在几天之内看完了。

不过这几天两个人也没有完全将书本放下,兴起之时,做几首诗,无话可聊之时,也可以把那些圣人也拉出来,一层一层的剖析,也算是件美事。

魏时仍旧保持着往日的生物钟,早起时要放声朗诵或背诵,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也会把当天背的内容过一遍。

都说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他这习惯都养了这么多年了,自然不可能放下,什么时候不需要读书了,什么时候才会改一改这习惯。

放榜那一日,天还没亮呢,元宝就已经跑到贡院门口待着了,势必要抢一个好位置。

虽说已经是四月中旬了,但是清早外面还是挺冷的,更何况这会儿离放榜的时间还早着呢,少说也得一两个时辰,有这个功夫,魏时还不如在家里看看书呢,一点都不乐意早早的过去。

元宝那边他也劝了,或早或晚都能得到消息,赶得早的跟赶得晚的可能相差都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何苦早早的过去在贡院门口候着呢,不差这点时间。

元宝倒是积极的很,他刚刚起来的时候,元宝都已经把早膳用过了,着急忙慌的要去抢占好位置,只等着跟他说一声了。

魏时和魏定倒是不慌不忙,离放榜时间还有两柱香的时候,这才出门,刘叔早早的就已经在茶楼里头订好了位置,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元宝过来报喜。

“元宝肯定是跑到前面去了,也难为他这么小的个头,咱们在外边都瞧不见他的影子。”魏定调侃道。

少有读书人会自己挤进去看榜单,贡院门前挤挤压压那么多人里头,没有几个读书人,不是下人,便是家里人,元宝年纪小,又并非是壮硕之辈,在里头还是挺不起眼的,也难怪瞧不见。

“少爷,中了,中了案首”元宝挤开人群,一路跑,一路喊。

饶是之前有这个心理准备,魏时也仍旧激动不已,整个人都有点懵,被堂兄拉了一下才缓过神来。

“你小子可以呀,阳州城的案首。”

魏定的兴奋一点儿都不比当事人少,他虽然认定了自家堂弟日后绝不是平庸之辈。

可现如今毕竟年纪还小嘛,只有十一岁,考场上几乎没有年纪更小的了,大多数都是十七八岁,在往上那就不好说了,二三十岁的有,四五十岁的也有,白发苍苍过来考试的老人家,他不是没见着。

正因为如此,才让他觉得震撼和惊喜嘛,堂弟的水平府试是肯定能过的,这个案首就没那么十拿九稳了,堂弟压过那么多年长的人,一举夺得案首,绝对是个大惊喜。

魏定想的还要更远一些,堂弟已经是府试的案首了,那么一年以后的院试,只要不出大纰漏,秀才功名那边是板上钉钉的了,毕竟是案首,如果过不了院试的话,阳州城的知州也没面子。

一年后堂弟顺顺利利的拿到秀才功名,等到下一届乡试,他们堂兄弟二人就可以一块去参加乡试了。

这么一想魏定还真有些紧迫感,尽管堂弟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可毕竟他们差了九岁呢,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赶上,他这个做哥哥的脸上也不好看。

魏定下定决心这几年要好好用功,别到时候堂弟成了举人,他却落榜了,那可真就太难看了。

府案首的光环挺厉害,不光让茶楼免了茶水费,魏时和魏定这兄弟俩还被贺喜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起来了。

他们俩都是生面孔,在阳州城名声不显,魏时先是拿了方山县的县案首,如今又夺了阳州城的府案首,也难怪会一茬又一茬的人过来套交情。

一方面是过来打听打听,便是成了手下败将,那也总得知道打败他们的是什么人吧。

另一方面也是交个朋友,虽说是文人相轻,但多条朋友多条路的道理,大家还是都知道的,更何况魏时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府案首了,显而易见的潜力股,这时候不交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过来的人都比魏时年纪要大,张兄、李兄、宋兄、刘兄大家笑脸相迎,魏时也不能驳了谁的面子去,喊谁都是兄长。

半个多时辰下来,魏时都有一种梁山好汉的感觉,只不过人家是叫哥哥,他这边儿是各种兄长。

不过这么多人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全都是场面话,留下的也基本上都是面子情,很难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魏时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把这所有的人都记住,毕竟人实在是太多了,之前又完全没有过交往。

不过能不能记住也无所谓了,若是有缘,日后必然还会再有交集,若是无缘的话,名字记得再是牢固,也派不上用场。

等兄弟二人从人群里出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升到头顶上去了,眼瞅着就要用午膳了。

“回去简单吃点儿,还不知道晚上知州那边会不会把你们叫过去,中午就别吃的太丰盛了。”魏定嘱咐道。

他当年参加府试的时候,知州大人就有安排宴席,不过跟他没什么关系,人家只宴请前十名,他还在十名开外呢。

阳州城现在的知州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了,每个父母官都有各自的习惯,他也不太确定如今这位会不会宴请考生。

魏时这会儿心情好,吃什么就不重要了,哪怕杂粮馒头,这会儿进了嘴里也能吃出蜜糖的甜味来。

“让下人收拾收拾吧,不出意外的话,咱明天就启程回去。”

再在这儿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知州大人若是有安排的话,今天肯定会给通知,人家若是开宴,他肯定过去,若是没有,那就趁早回去,左右阳州城都已经逛完了。

接连拿下两个案首,纵使魏时不觉得自己在乎虚名,这会儿也想着向小三元冲击了,县试、府试、院试,这三场每一场都拿下案首的话,那便是小三元了。

虽然只是个名头,没有太多实际的意义,但就算是名头,听起来也好听不是,更何况已经是拿下两个了,最后这一个由不得魏时不动心。

当然,院试的难度又比府试和县试高出来,要想再拿下一个案首,魏时清楚他现在肚子里的这点东西是不够的,好在还有一年的时间做准备,使使劲儿加加油,说不定还真能有个小三元的名号。

想到这儿,魏时就不能不感谢自家大伯了,在柳州城他可以安心读书,而且不管是大伯,还是堂兄,对他都不藏私,能教他多少就教他多少,拳拳心意,让人感动。

在柳州城学习功课,可比在燕县好多了,唯一让魏时挂心的便是姨娘了。

父亲万事不管,母亲又是那么个性子,连粉饰太平都做不到,全由着自个儿的心意来,姨娘吃亏是肯定的,就怕是吃大亏。

也不知道姨娘什么时候能到柳州城,大伯虽然发话了,但最终能拿主意的还是父亲和母亲。

想想魏时就觉得心里发苦,少年不知愁滋味,那是对极少数人而言的,事实上更多的人,早早的就已经明白人世艰苦了。

知州那边儿到底是没有任何通知,第二天一大早,魏家的车队便启程出发了,同来时一样,走的时候也慢慢悠悠的,路上一点也不着急。

魏时和魏定各坐各的马车,各拿各的书本,进度不一样,要学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

一开始魏定还有些不好意思放声朗诵和背诵,毕竟是在路上嘛,尽管官道上人烟稀少,可也怕别人笑话。

不过看堂弟大大方方的,该背书的时候背书,该默念的时候默念,声音大小完全不受干扰,在马车上就跟在自家院子里一样自在。

魏定也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反正又不是深更半夜里扰人清静,在路上背书,说不定还能给周围人提提精神呢。

这兄弟俩算是卯上劲儿了,一个比一个用功,魏定怕三年后堂弟中举,自己却落榜了,招人笑话,所以积极性是空前的高涨,魏时则是想着再拿一个案首,也享一享小三元的美名。

等回到柳州城的时候,魏时才收到消息,姨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你得府案首的消息,我让人一并送回燕县了,你姨娘她们一行人没几天就要到了。”魏大伯这让人拿着信去接白姨娘的。

二弟那边儿迟迟没有回应,他就知道是不乐意把白姨娘送过来的,所以这才去了第二封信,把时哥儿中府案首的消息也第一时间传了过去。

二弟好歹也是做人家父亲的,自己不能过来帮衬儿子,难道还舍不得一个姨娘过来吗。

魏大伯了解自家弟弟的性格,就像是要接白姨娘过来这事儿,二弟心里不乐意也不会拒绝,一开始想着能拖则拖,拖到他不提这个事儿了最好,但如果拖不下去了,那肯定就麻溜的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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