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烈、黄元霸、苏大夫和高天云坐在贵宾室里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眼睛却关注着门外。

助理终于回来了,但他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不等夏烈问话就先开了口,他说:“报告院长,那里没有带子——停放大厅一开始就没有安装监控。”

夏烈望着苏大夫,用责备的口气说:“苏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苏大夫额上急出了汗水,他辩解说:“当时考虑到大厅面积太大,监控效果会不好,加之也没什么实用的价值,所以……”

夏烈目光如电:“今天算不算有‘实用价值’呢?”

苏大夫口吃起来:“算……当然算……”

夏烈:“你说,现在怎么办?”

苏大夫:“我认为她不会在那个时段醒来,女人的抗药性比男人弱……她现在仍然昏睡……她在那个时候苏醒是不符合理论依据的……”

夏烈生气道:“我也是大夫出身,知道醒来后不可以再次昏睡——但是,你敢保证她不是假昏睡吗?”

“如果是假昏睡我有办法验证——一个黄毛丫头,吓唬吓唬就露馅了。”黄元霸说完拿出对讲机呼叫,“阿财,阿财,我是黄叔,去停放厅把人接走,我马上到。”

夏烈说:“这样当然很好,只是她真的昏睡怎么测试?”

黄元霸关闭对讲机,说:“先把她弄醒。”

义珍蓉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车上,虽然停放厅没有监控让她松了口气,但一个大活人要让自己处于静止状态,难受也是不得而知的。她真希望护士长和两名护士离开,好活动活动脚手。

厅里又出现了熟习的脚步——那是助理又回来了,做为特警,义珍蓉具有这种基本素质,一个人的脚步声只要听过一次,她就能记住。

助理松了口气,说:“很好,马上给她注射醒药,等一会就有人来接她的。”

护士长派一名小护士去取清醒剂,药剂取来,另一名护士把它注射到义珍蓉体内,义珍蓉即刻感到神清气爽、头脑清醒。

这时有工作人员指挥护士把义珍蓉推出停放厅,她把眼睛打开一条缝,发现过道里如临大兵般站满全副武装的打手。她暗自庆幸没有轻举妄动。

推车很快就转交到一群男人手里,义珍蓉被推进了电梯。

电梯上升了很久才停下。义珍蓉被抬到一副单架上,由两名打手抬着爬上高楼顶层。

顶层的风很大,有一架小型直升机已经停在一个平台上,罗旋桨仍在转动,像是要随时准备起飞的样子。

义珍蓉闭着眼睛坚持了一阵,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才假装刚刚苏醒过来,打开眼,她看到了黄元霸、阿财、还有七、八名打手。

“好渴,我要喝水!”义珍蓉叫道。

旁边的阿财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好一阵,他高高的喉结才开始蠕动,问道:“你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吗?”

义珍蓉坐起身,喝了几口水,摇摇头:“不知道。”

“你想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吗?”

义珍蓉仍然摇头,装出懵懂的样子。

黄元霸走过来盯着义珍蓉,突然凶相毕露:“装得真像,你明明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哪里是那里呀?”义珍蓉一脸无辜。

“我们的麻醉剂早在一个钟头前就已经失效,你醒过来很久了,你一直假装睡是为什么?”黄元霸凶神恶煞般逼近义珍蓉。

“什么麻醉剂?我真的没有见过什么麻醉剂!”义珍蓉生气地与黄元霸对视。

黄元霸从义珍蓉的表情里没有发现异常情况,眼里的凶光明显减弱,换成了一张笑脸,说:“这里是A国最大的五星级酒店顶层,你放眼看看,在这里是不是有一种‘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观感?”

义珍蓉:“我不是文科生,我的文学感觉很差。”

黄元霸:“是的,你很漂亮,可惜缺少这种感觉——这家接待国外元首的酒店需要一名服务员,我把这机会给了你。很遗憾,你缺少了那种感觉,没有选上。你愿意当服务员吗?”

义珍蓉点点头。

阿财插嘴道:“没关系,这次不行,下次再推荐你去别的地方——但前题要听话、守规矩。”

“走,我们回家去!”黄元霸下令道。一架小型直飞机飞离了高楼顶层。

义珍蓉又回到了岛上,仍然和赖光飞、阿呆住在一个房间。

看到义珍蓉,赖光飞的嘴唇颤动着,很久才喃喃道:“这不是梦吧?”

“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义珍蓉发现了赖光飞脸上添了伤痕,关心地问道,“光飞你挨打了吗?”

“阿蓉真是你回来了,太高兴了!我的伤没事,是这个畜生干的。”赖光飞指了指一旁傻愣着的阿呆。

原来义珍蓉被打手带走的时候,赖光飞向义珍蓉献殷勤,结果惹得阿呆醋性大发。阿呆认为应该是他向义珍蓉献殷勤,所以他要“教训”不懂规矩的赖光飞。

待义珍蓉适应了房间的环境,阿呆才傻笑着走近,他说:“阿蓉,我爱你,我好想和你结婚!”

义珍蓉说:“阿呆,你很乖,你一定知道爱一个人的最好表达方式就是尊重她。”

“我明白了,阿蓉我以后保证不惹你生气。”阿呆说完,狠狠地瞪了赖光飞一眼,“你都听到了,阿蓉已经答应做我的老婆,再跟我争,当心我废了你!”

房间里复归平静,义珍蓉实在太累,没多久就睡着了。这夜无事。

次日一早起床早餐,义珍蓉立即成了众人的焦点,有的人甚至大胆向她打听:“这两天你去了哪里?和你一起走的人为什么没有回来?”

面对提问,义珍蓉始终避而不答,这更引起了难友们的好奇心。黄元霸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主动放出风声,然后一条消息在人群不胫而走义珍蓉被送到A国一家大酒店当服务员,但她运气不好,被退了回来,肥妞他们留下了……这里常有人要被送到酒店去,吃香喝辣,还有很高的佣金……

义珍蓉明白这些小道消息的出处,她都听之任之。当有人来向她打听,为了麻痹这里的打手,她就顺着杆子爬,承认这些小道消息。

在劳动中,阿花缠着她打听肥妞的情况,她也昧着良心说肥妞被酒店留下了。阿花不信,质疑道:“你这么漂亮都不合格,她那副样子还能聘上,那家酒店的管理人员都是瞎子吧?”

义珍蓉解释道:“我应聘的是服务员,她是清洁工。”

阿花这才悻悻地走开。望着阿花的背景,义珍蓉的心是酸的,此时此刻,有谁知道她所承担的压力呢?

天堂医院已经派人去美国聘请神经科专家,少则五、六天,多则两个礼拜,专家一到,她就要被制作成如行尸走肉般的植物人。所以,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一个方案并实施,否则——牺牲自己事小,完不成使命愧对组织和国家的重托……

“孤掌难鸣”,要有所作为当务之急是寻找到岛上幸存的战友,然后联手逃出魔窟,把这里的黑幕公之于众,让千千万万的同胞免遭同样的厄运!

第一天她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打手们正在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赖光飞几次走过来与她接触,她都忍住不置一言,到了晚上,她与赖光飞更不能说话。

一连两天义珍蓉都没有动静,打手们开始对她放松了警惕。

第三天的上午是去罂粟地里除草,这项工作需要长时间蹲在地里,这是接头的最好机会。

义珍蓉很快就与赖光飞碰在了一起。义珍蓉详述了她的经历,把赖光飞惊呆了。情急中赖光飞提议说:“要尽快把真相告诉大家,然后集体逃跑——你回来的那天上午,又有十几个同胞被带走了,再等下去这里的人一个也活不成。”

“不能这样,集体逃跑会招致被集体屠杀,他们不缺人,杀完后可以再去拐骗,就怕泄密。”义珍蓉显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唔……这样说来是不能让大家知道,”赖光飞若有所悟,“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们不能等死。”

“办法肯定是有的,但要人去实施,”义珍蓉严肃地说,“我们这些人当中只要有一个人逃出去,就算成功了。所以我拟定了一个‘前赴后继’的方案——就是说,现在只有我和你知道内幕,当准备成熟要逃跑之前,物色两个心理素质好的作接班人。万一我们在逃跑途中遭遇不测,他们又照着我们的样,选择下一届的接手人……”

“这个方案不错!”赖光飞说,“横竖是一死,能逃出一个让这些恶魔受到惩罚,也算是没有白死。”

“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这群恶魔穷凶极恶,犯罪经验在全世界都是一流的,要对付他们还得动一番脑筋。这两天我留意了周围的环境和岗哨,如果能在凌晨逃出房间,再干掉两个岗哨,海边上有两艘冲锋艇,我们可以乘船逃走。”

“阿蓉你真聪明,不知道我有没有这福份,如果有,能为你去死也是一种……阿蓉,你吩咐吧,我能干些什么?”赖光飞深情地望着义珍蓉。

“你会打枪吗?会开船吗?”义珍蓉避开对方火辣辣的目光。

“枪不会打,应该能学会;我是渔民,开船是我的本行。”

“很好,我们想办法再从难友中找到一位会打枪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义珍蓉望着赖光飞,“你来的时间长,知道谁会打枪呢?”

“我们这里有一个人当过兵的,叫李根发,江西人。”赖光飞说。

“你和他熟吗?”

“认识而已。”

“你把他请来,我有话和他说。”义珍蓉吩咐道。

赖光飞走后没有多久,果然就有一位大个子小伙来到义珍蓉身边——他正是李根发。细看之下,义珍蓉感到对方的面孔有几分熟,于是试探性地说:“八月八,皇帝该杀。”

李根发一愣,打量义珍蓉半晌,回应道:“皇帝是何人?”

义珍蓉:“皇帝坐龙廷。”

李根发:“民主社会,哪来皇帝。”

义珍蓉:“你说的是现在,我想的是过去。”

李根发喜出望外,失态地上前握紧义珍蓉的手,他激动地说:“太好了,我终于盼到来了自己人!易组长他好吗?”

“易组长很好,就是挂念你们。”义珍蓉也很激动,“活下来的同志还有几位?”

李根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很久才说:“这一边可能就只剩我一个人活了下来,那一边也去了几位同志,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活着。”

“你知道那边是干些什么吗?”

李根发摇摇头,未了又说:“他们可能在从事一项什么研究,需要大批活人做试验。”

“这些强盗不受惩罚天理不容!”义珍蓉骂道。

两人于是又谈及一些相关的事项。义珍蓉在出发前易祥贵拿出所有“放鹰计划”中卧底同志的照片给她看,并要求全部熟习。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李根发应该是在段子龙的后一批放的“鹰”,一问果然如此。

“你来到这里的时间最长,应该知道一些这里的内幕。”

“这伙强盗组织相当严密,作为难民根本就无法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李根发叹道,“所以来到这里我也没有什么收获。”

“或多或少总该知道一点吧?”

“有些现象我特地留意过,比如这里每个礼拜有两批人被带走,每批一般10人左右,最多时也带走过二十多人的,也就是说,平均每月有120人左右离开这里。离开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像你这样的情况我是头一次见到。”

“你相信我是当服务员没有选上吗?”

“不知道。”李根发摇摇头。

“我可以告诉你,前天和我一起带走的人永远也回不来了——他们的内脏已经被移植到了别人身上……”

李根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完义珍蓉的详述还是吃惊不小,他说:“太恐怖了,真是灭绝人性!”

“对这群强盗无论怎样骂都太轻了,现在找到了你我也算是完成了一项任务,我有个方案,说出来你也帮着完善一下。”义珍蓉于是说起她的“前赴后继方案”。

李根发听完后说:“这个方案很好,与强盗作斗争是要做长远计划,只是你的情况很特殊,你必须马上逃跑,否则一旦他们请了神经专家,你就没有希望了。”

“我会尽快逃跑的,万一失败,接下来的工作就拜托你了。”

“我也和你一起逃。”李根发说,“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不可以,除非你找到了合适的接班人。”义珍蓉说。

“喂!喂!那边!一男一女在干什么?”一名打手发现了李根发、义珍蓉在交头接耳,于是大声喝斥。

李根发本来还有很多话要和义珍蓉说,此时只好离开,下午再找机会聚在一起。

中午,难友们回到了屋里,因天气太热为避免生病,打手们允许难民休息两个钟头。

中午一时许,尚未睡着的义珍蓉听到直升机的引擎声。强盗的飞机在这小岛上飞进飞出,人们早习以为常,因此很少有人在意。

下午出工后,李根发又找到义珍蓉,一见面就问:“中午你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吗?”

“听到了。”义珍蓉不经意地回答。

“是一架小型直升飞机。”李根发又补充了一句。

“这又怎么啦?”义珍蓉见李根发认真的样子,就问了一句。

“这就有问题。”李根发说,“别人也许不会介意,但我能看出道道来。在这岛上只有两种直升飞机,一种是中型机,专门用来运新到的难民,每个月使用四次;另一种是小型机,就是把你们送到天堂医院的那一种,它除运送器官供体,就是黄元霸外出办事。今天中午没有人被带走,把飞机开走的是阿财,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义珍蓉来了兴趣。

李根发看着义珍蓉,说:“美国的神经科专家到了,黄元霸派阿财去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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