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突然到访,衣衫破烂、脸上青―块紫一块的,我们依然受到了民宿老板的欢迎。这家旅店似乎是夫妻共同经营。把车停在停车场,走进旅馆,就见屋内站着两个人。

女的应该是妻子吧,她微笑着对我们说:“正好今天有人取消了预订的房间哦。”

男的应该是丈夫,他说:“你们正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哦。”

“你感冒了吗?”女的看着我身边的森冈问道。

森冈的嘴巴上罩着一只口罩,是之前在便利店买的。虽然他一只口罩,是这种高原地方,不会有人注意到东京发生的杀人事件的。“可似乎心底里还是很不安的。”

“两个男人跑到这种民宿过夜,绝对会被人怀疑的。”跟着来到2楼的客房,看到房内的两张床,森冈苦笑着说。

“被怀疑?”

“不过反正你是不会介意的。”

然后我们回到1楼,在一个类似于食堂的地方用晚餐。陆续端上来的盆子里盛着摆放得很考究的蔬菜以及肉类。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两桌客人。―桌是两个女子,还有―桌则为一男一女。一开始,森冈还担心这些客人的眼光,不知道是不是该摘口罩,但随后就完全被美食所吸引,吃到―半把自己的一整张脸都暴露在众目暌睽之下,还直咂舌。“这个一工”他―口咬掉叉子上叉着的一块肉,动着下巴说,“卖在是好吃得要死!”说完一口吞了下去。

他就这样不慌不忙地咀嚼着,不停地点着头。我则依旧对进食没有什么兴趣,只得仔细观察森冈吃东西的样子,努力加以模仿。

于是我也用叉子叉起一块胡萝卜放到嘴里嚼着,说:“这个——实在是——好吃得要死!”最后一口吞到肚里。

“你耍我吗?”看见我的动作,森冈皱起了眉头,“这不是胡萝卜吗?”

用餐完毕,森冈捧着微微鼓起的肚子站起身,我们一起走出食堂。“吃得太饱了,真的快死了!”他边说边揉着肚脐周围。

“是吗,快死了吗?”我随声附和道,“的确是这样呢。”

随后我们去了院子里。因为森冈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句“去外面乘凉吧”便走出玄关,我自然也穿上鞋子,和他一起走出民宿。

“还是在下啊。”森冈伸出手心,有点后悔地抱怨说。的确,雨依旧在下,即使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真不好意思。”

“为什么你要道歉?”

“因为我还没有看见过晴天呢。”

“你又在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森冈嘟囔着,仰头对着夜空说,“如果不下雨,星星应该很亮吧?”

“星星很亮?”

“真烦。你怎么什么都要问?”森冈鄙夷地说,随后突然站定了,“啊,这家有狗?你瞧那个,是狗屋吧?”

民宿的门外是―处宽阔的院子,种植着许多树木,还有―块大草坪,但最吸引眼球的,却是―条拉得长长的绳子。不,应该说是锁链吧?那条锁链连接着院子的两端,―端缠绕在―根柱子上,另―端则连接到小屋内部。看来,这条锁链,就是被拴起的狗的活动半径。

“是什么狗?在小屋里吧?”森冈与其说是在问我,倒不如说像是在问那。只见他蹑手蹑脚地慢慢向前靠近。

“在里面吗?”我跟在他身后问。

“嗯,在昵,正盘着。”森冈弯着腰朝小屋的内部张望,“太暗了,看不太清楚,有点像是‘日本的狗’里的那种狗。”

“像日本的狗的狗?”我无法理解他的说法。

走到离小屋约摸两步距离的时候,森冈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它在生气呢。”森冈回答,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个悲伤的小孩。

竖起耳朵,的确能听到小屋里传出长长的、充满戒各的低吼声,显然是在威胁我们,如果继续靠近,它就要冲出来。森冈沉默地站在那里,虽然还企图尝试再看几眼小屋中的情况,但那低吼声却显得愈发凶狠,他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他嘟囔着,与其说是在发泄不开心和不安的情绪,倒不如说更多的是在抒发自己心底涌上来的浓浓的寂寞。即使被雨淋湿,依旧要背负起那一整片灰暗的天空一一他似乎就是被这样的落寞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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