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翅膀的天族人是稀罕的货物。彼得和埃蒙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有自己的客源。宁婧被他们以一百个金币的价格,卖给了弗尔德罗加的一个大臣。

在让大贵族查看货源,并确认买卖后, 彼得两人的一贯做法,是把翅膀砍下来并料理好,泡在魔法液里才交货的。

一千多年前,魔族人在天族人心里就像猪狗一样低贱。现在可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当那个大臣在验货的时候看到宁婧的脸时,眼睛都直了, 宁婧清楚地听到了他呢喃了一句“天哪”。

不再犹豫,他便拍板买了宁婧,并表示他要的是宁婧的整个人, 不需要彼得两人帮忙料理翅膀。

应了顾客要求, 又省了事, 彼得两人乐呵呵地收了钱,就麻溜地把宁婧交给那个大臣了。

这位叫裘洛的魔界贵族,府中布有骑兵,自己的魔力又颇强,丝毫没把没有法力的宁婧放在眼里,甚至没给她上束缚咒, 让她在花园自由活动——毕竟,宁婧压根儿走不出这里。

在阿兹迦洛诞辰晚会的前夜,由于晚饭没吃饱,宁婧肚子空空的, 有点睡不着,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刚把房门推开一条小缝,她忽然听到了两个守卫的对话。

“能为陛下献上一个天族人,裘洛大人这回恐怕能出尽风头了。”

“其实我挺意外的, 为什么裘洛大人不让那两个商贩把翅膀处理好,再献给陛下?”

“这你就不清楚了。陛下喜欢的不是被砍下的翅膀,而是喜欢翅膀还长在背上的天族人。这么多年,一直有人为陛下献上猎物,但唯一被他一直留在身边的,只有一个琥珀色眼睛的天族俘虏。听说现在还能在陛下身边看到她。”

“啊……裘洛大人现在捉到的这个天族人,不也是琥珀色眼睛的吗?难道陛下喜欢这种女人?”

“应该是吧,不然裘洛大人怎么会那么高兴。琥珀色眼睛的天族人,多难得一见啊。”

……

宁婧垂眸,没继续听下去,关上了门。

翌日。

魔界长期处于黑夜中,苏醒的时候,人往往分不清自己睡了多久。宁婧一夜无眠,刚有点睡意,就被几个陌生的魔族女人从床上提溜起来,摁到了浴池洗澡。随即,她被人像块香肉一样,在全身涂涂抹抹,连翅膀也不放过,梳开了纠结的羽毛,撒上了一层香粉,熏得宁婧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在涂抹的过程中,那几个魔族女人,用魔族语言议论她:“天族人的皮肤怎么那么滑。”

“还真是一点瑕疵都没有,又白又滑,想咬上一口呢。”

闻言,宁婧的嘴角轻轻一抽。

好吧,不愧是凶残的魔界。

全部搞定后,宁婧才朝镜子看去。里面的女孩脱掉了一贯的神官袍子,换上了魔界的衣服。魔界最常见的配色是黑或者红,宁婧穿的就是一袭暗红色的礼服,前面倒是不暴露,转过身去,才知道背部裸露了大片白皙的肌肤,能看到羽翼与皮肤连接的部分。脖子上系着黑色蕾丝的绑带,远远看过去,犹如套上了猎物的项圈。

宁婧:“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系统幽幽道:“呵,你本来就是啊。”

魔族的晚上怪冷的,宁婧刚换好衣服,手臂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用翅膀包住了自己的身体。

为了配合今晚的主题——假面舞会,宁婧戴上了半截竖插着羽毛的面具,挡住了鼻子以上的部分,才被赶上了马车。

出了门,她就被施加了束缚的黑魔法,并严加监管着。不过,宁婧其实没打算逃,有人能把她送到阿兹迦洛身边,为什么不坐这趟顺风车呢?

马车由独角兽拉着在空中飞行,起落无声。望着马车窗外倒退的夜空,宁婧沉默不语,不由想起了系统所说的,她要完成的最后一个任务。

原剧情中,魔界与天界撕到天昏地暗的时候,阿兹迦洛都没有露出原型。唯有布兰特到了现场,才让他狼狈地化为了龙身,有了破绽,并在这时,刺穿了他的心脏。

可是,阿兹迦洛的心脏,并不是长在左胸膛里的。

宁婧养了他两年,但没有研究过他的心脏具体长在哪里。届时,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就更难找到了。所以,布兰特其实是借助了一样东西的引领,才能透视了巨大的龙身,精准地找到了阿兹迦洛的心脏,把他一击毙命。

那样东西,就是阿兹迦洛的血。

说到这里,一个bug就出现了。从九天前就开始昏迷、直到打仗白热化阶段才苏醒的布兰特,压根儿就没机会接近阿兹迦洛的身边,按理说,是不可能取到他的血的。

空出的这一大段,就是剧情的不合理处。

宁婧要在布兰特苏醒前,从阿兹迦洛的身上偷走一滴血。不多不少,只要一滴,就足以让他在关键时刻跌个滑铁卢,被布兰特秒成灰。

——真是一个十分残酷,又无法拒绝的任务。

回忆起加冕仪式上,水镜中的她手里握着的那颗心脏,不知道是不是预示了这个任务。

马车飞跃了弗尔德罗加的夜空,降落在了一座巨大的石桥前。沉重的石桥彻底悬空,下方是一条奔腾汹涌的大河,河水滋滋地冒着酸性的气泡。过桥后,马车停在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城堡前。

宁婧仰视着眼前的城堡。音乐倾泻,尖锐高耸的塔顶直冲云霄,红白相间的外墙爬满了荆棘,巨大的罗马式的拱门雕刻着恶魔的浮雕,充满了阴森又华丽的气质。

喷泉前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每逢有贵客来临,矮小的低等魔物殷勤地上前来,跪趴在地,用背部充当脚踩。宁婧下车的时候,魔物细瘦的四肢颤啊颤的,摇摇欲坠。

在一大片的骨翼中,宁婧的翅膀引起了现场的一阵轻微的骚动。许多灼热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有几分惊讶,又有几分鄙夷。

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裘洛那家伙献给魔王陛下的礼物。

裘洛朝迎接的人挥挥手,便领着宁婧进去了。

束缚咒还在,如果不想被拉力扯得失去平衡,就得乖乖跟着。宁婧无奈地跟在了后面。

进入了晚宴的会场,果然,来宾都戴着五花八门的面具。宁婧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偌大的一个大厅,人密密麻麻的,灯光又暗,看不到阿兹迦洛的身影,远处的王座也是空的。

两人没有进入舞池,走过典雅的走廊后,直接穿了出去。入目又是一座长长的石桥,估计刚才走过的都是虚的,对岸的城堡,才是阿兹迦洛日常起居的老窝。

石桥入口有骑守卫,裘洛堆起笑容,上前说了什么后,不一会儿,就有一只巨大的鸟兽落在了桥前,捎带着宁婧两人过河。

系统:“那座石桥的里边布下了魔法,真正过河,要靠鸟兽带。”

宁婧点头。

落地后,隔岸的热闹都已远去,这边明显安静多了。黑玫瑰花丛散发着淡淡的馨香,蝙蝠倒挂在荆棘上,橙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宁婧。

为魔王献礼的人不少,礼物有专门堆放的地方。

宁婧虽然是个活人,但也被当成了礼物的其中一种,所以,接待员就直接把裘洛领到了那个堆满礼物的厅里。宝石、珍珠、钻石、各色的金属饰物,皇冠,手镯,权杖,满地都是,都快没地儿站了。

送礼的人们,看来都很懂龙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的本性。

这么和天界一比,魔界还真是富得流油。

除了各种土豪风的礼物外,厅中还堆叠着数之不尽的黑色玫瑰,雪花般的信件。

接待的守卫的意思,是让裘洛把宁婧放这里就行了。裘洛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带来的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族人,本想要亲自献给陛下,并说几句讨陛下欢心的话的。就这么直接回去,深藏功与名,有点太可惜了。

于是,他便与守卫交涉,想要待在这里等着。

守卫不肯,两人在争论的时候,裘洛激动地上前了一步,那头被他的束缚咒扯着的宁婧被强迫性地往前拉动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一条滑溜溜的珍珠项链。

宁婧微惊,可失重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她便被一个人从背后扶住了。与此同时,一个非常性感的陌生声音,在她耳后笑道:“接住了。”

来者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恶魔,长得妖里妖气的,戴的面具也很骚包。露出的眼睛细长,黑色的瞳孔外圈是一轮淡金色的纹路,像某种昼伏夜出的冷血动物。他敞开的黑色衣襟露出了大片的蜜色肌肤,手里还抱着一束黑玫瑰,看样子是来送礼的。

这个人的魔气很浓烈,比裘洛浓烈数倍,一定不是普通的角色。

裘洛吹胡子瞪眼,道:“佩洛斯!那是我献给陛下的猎物,你最好离她远点。”

“哦?”佩洛斯想要揭宁婧面具的手惊讶地停在了半空中,可惜道:“真遗憾,我还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呢。”

裘洛警惕地看着他,佩洛斯把玫瑰放下,调侃道:“不要那么紧张,我又不会抢了她走。你是在等陛下吗,要不要我帮你找他?”

一个声音从大厅的门口传来:“不用,我已经看到了。”

裘洛与佩洛斯一同朝着门口见礼:“陛下。”

宁婧浑身一僵。

行礼后,佩洛斯显然和阿兹迦洛关系比较好,笑嘻嘻道:“陛下,我还以为你会赶不上晚宴呢。裘洛大人要是等不到你,肯定会失望的。”

“是么?”阿兹迦洛随意地解开了披风的系带,燃起硝烟的披风自肩上滑落,被数只蝙蝠收起,露出了里面略微开襟的黑色袍子。他比佩洛斯更高,也更修长。优雅的脖颈泛着一种微微泛蓝的白。

随即,他迈开长腿朝这边走来。阴影褪去,冷色的火光在他漂亮的眉梢眼角流动,营造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妖艳之意。又有几缕在他深红色的眼珠里不安地跳跃,犹如未尽的复燃的业火。

垂在脸侧的黑发被他绾在了耳后,眼角外侧的肌肤,果然如传言那样,浮现了一朵妖娆的黑玫瑰。

——馥郁迷人,从内里就烂掉了根的花朵。

宁婧:“雾草,这简直是……”

系统幽幽地替她补上了后半句:“王者归来。”

宁婧点头如捣蒜。

噫,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和反派,要不要这么走极端。

阿兹迦洛固然漂亮自信,却太邪气,有股挥之不去的妖魅。想想就知道,当初接手魔界这个烂摊子、并把它搞得像今天这样人模狗样,阿兹迦洛的手腕肯定不会差到哪去,绝不是靠脸当上魔王的。魔族子民崇拜他、前赴后继,摇旗呐喊,个人魅力也是这里面很重要的一环吧。

死对头布兰特当然也是漂亮的。如果说阿兹迦洛是酒,他就是清水,充满了圣灵的气质。你看到他的脸,就会自动进入贤者时间,觉得脑补些什么都是对他的不敬。

简单粗暴点说,就是一个妖艳贱货,一个清纯不做作。

裘洛紧张地搓了搓手:“陛下,请允许我为您献上这个猎物。”

阿兹迦洛深渊似的妖媚眸子看向了宁婧。

宁婧的手心冒了一层薄薄的汗,藏在了面具后,仿佛有了点安全感。

半晌,阿兹迦洛神色不改,嘴角微扬道:“裘洛,你这份礼物选得很好。”似乎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正是那个蹬了他的赫拉。

宁婧:“哦豁,统统,他没认出我!”

系统:“……”总觉得宿主高兴得太早了。

裘洛大喜过望:“陛下喜欢就好。”同时在心里暗道——果然,陛下对琥珀色眼睛的天族女人情有独钟的传言是真的。

“陛下准备做什么?”佩洛斯凑上去,挤眉弄眼道:“要回房了吗?”

“不,先去大厅。”

“明白明白,毕竟是陛下的诞辰,要是不出现一次,大家会很失望的吧。”

阿兹迦洛转身朝外走去,裘洛和佩洛斯连忙跟上,三人说话的声音慢慢远去。随后,立刻有两个女恶魔进来,客气而不失强硬地把宁婧转移到了一个房间里去。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房间中又有几扇门。

正中间上台阶的地方放了张大床。落地窗垂挂着深紫近黑的天鹅绒窗帘,有一个露台,走出去后,能俯瞰整个弗尔德罗加的夜景。

那几个女恶魔把她请进来后就跑了。宁婧试着掰门锁,却被门上的魔气灼痛了手心,原来门上施了黑魔法。她悻悻地把手藏在身后,这才打量起了房间里的摆设。房中房的门打不开。宁婧只好看向了落地窗前的书桌,桌面上堆砌着大量的信件,沾着金色墨水的羽毛笔架在了架上。担心这上面施了保护的黑魔法,宁婧不敢碰。

她只要得到阿兹迦洛的血就行了。理论上,不新鲜的血液也可以。不知道这个房间里,能不能找到阿兹迦洛的血,好让她交差呢?

系统奇怪道:“他的房间是整个弗尔德罗加最安全的地方,为什么你会觉得能在这里找到血?”

宁婧:“搞不好他会被美工刀割伤呢?”

系统冷漠道:“你这话觉得能说服自己吗?”

宁婧:“……”

宁婧蔫了。看来是要采集新鲜血液了。噫!难啊!从魔王身上割个小口子取血,就跟徒手拔老虎屁股的毛差不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取到呢?

就这样东摸摸西摸摸,不知过了多久,阿兹迦洛都没回来,宁婧实在太困了,没忍住,迷迷糊糊地就侧卧在了全屋唯一没有施加暗魔法的床铺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

专注地,一眨不眨地看着。

能进这里的人,只会有一个。忽然感觉到脸上一凉,她脸上的那张面具被摘下来了。

宁婧:“丑媳妇终须见家翁。”

系统:“……”你别驴我,我知道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阿兹迦洛优雅地斜倚在床边,丝绸袍子衣襟展开,晶莹的水珠自胸膛滑落。酒气褪尽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非常清冽醉人的玫瑰香气。

宁婧眼皮微颤,正犹豫着要不要睁眼时,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来自于他的冰凉气息靠近了她。一只手试探性地抚上了她的脖子,缓慢上移到了她的嘴唇。脆弱的咽喉被触碰,宁婧微微一惊,喉咙条件反射地紧了紧,勉强忍着不动,手臂却还是很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一道阴影在上方笼罩了她,伴随着温热的吐息,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旁,阴恻恻道:“赫拉神官,还要继续装睡吗?”

在唇上抚摸了片刻后,那只手忽然落到了她的下巴处,将她因为逃避心理而微微侧开的脸转正了。宁婧装不下去了,猛地睁开了眼睛,挥开了他那只略显轻佻的手。

两人对视片刻,阿兹迦洛嘴角微扬,不慌不忙地把手收了回来,指腹上似乎还残余着她皮肤的温度:“赫拉神官,这么快就醒了?看来你不是很困呢。”

宁婧深吸一口气:“你是在耍我吗?”

“没有,只不过,听说你被天族驱逐了。”阿兹迦洛托腮,凝视着她的表情,莞尔道:“被信赖的人抛弃的滋味,好不好受?”

这话一出,似乎是戳中了她的伤心处。阿兹迦洛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眼底迅速地闪过了一丝黯然,嘴唇动了动,没做声。

阿兹迦洛的眼神微微变深,垂头啄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内心不期然升起了一股破坏的欲望。

冰凉的唇点了点她的耳垂后,宁婧忽然吃痛,原来,耳垂已被阿兹迦洛的尖牙划破了。

清甜的血液沾染到阿兹迦洛的舌头,他慢条斯理地把那耳垂含进了嘴里,陶醉地用舌头舔舐,呼吸火热。

在一千年前,她是高高在上、触不可及的神官。如今堕落后,失去神性的她,已经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了。

兜兜转转,她终于还是落回了他怀里。

这一次,他会好好地把她藏起来。

谁也不能把她带走,包括她自己,也没有离开的权力。

耳垂出血毕竟有限,阿兹迦洛也只是尝尝鲜而已。很快,他的吻便落到了宁婧的唇上。

也不知道他这一千多年经历了什么,亲个嘴也能亲得这么色情。宁婧反抗不能,大概因为这个身体不通人事吧,没过多久,她的眼底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层水光,半边的身子都瘫软了,似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陌生的情|欲涌现,又朝下涌去……

宁婧用最后一丝清明,对系统崩溃道:“我日日日日,这发展是不是太快了点!原主不是神官吗,说好的存天理灭人欲呢?!这什么破体质啊!尼玛一摸就发软啊!”

系统:“原主这种沉默了多年的火山,一旦引爆,当然威力巨大了。”

宁婧:“……”

系统:“放心好了,这个世界有个设定,阿兹迦洛是做不到最后一步的,你不用出卖色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5月的落可可的地雷x3,骄骄骄骄阳啊的地雷x2,等不来的你y的地雷x2,白婇蕥、sue000、白夜流火丶、阿扔、安静吧Jay的地雷(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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