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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上阳台到楼下玄关处, 短短的几分钟, 裴海音的脑海中却浮现了无数种的场景。

豪门恩怨?职业绑匪?

站在玄关处的裴海音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并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但这些都不足以缓和裴海音的紧张感。

“李棠舟!”

浑厚又沉稳的女人声。

裴海音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慢慢打开了入户门。

近乎是同一时间,从门外呼啦啦地闯进来四五个黑衣男人——

裴海音下意识地退后了好几步。

从那群黑衣男人之后走出的是一位妆容精致、雍容华贵的女人。

刚才在楼上裴海音只能看到剪影, 现在这一刻她才认清楚这个女人是谁。

她当然知道对方是谁!

除了那眉梢眼角和李棠舟相差无几的神态,她更多的是在电视和报纸的经济和时事板块见到对方的尊荣——

章荪兰。

李棠舟的亲生母亲。

她是大名鼎鼎的“李夫人”,更是一位投资经商毫不含糊的女强人。

这是裴海音第一次见李棠舟的母亲, 尽管对方是不请自来的,但她从小就十分尊敬长辈,不管出于什么礼数总该她先打招呼的,于是她礼貌地笑了一下,“夫人,您请进——”

章荪兰将目光砸到裴海音的脸上——自上而下,那是来自上位者的审视,“棠舟呢?”

裴海音从善如流地说了一句既体面又无用的回答:“他不在家。”

“哦, 不在家是吧——”章荪兰绕过裴海音,自顾自地走进了客厅——这个时候那些黑衣男人们已经将入户门给关上了。

裴海音只得硬着头皮跟着章荪兰往客厅里走。

章荪兰仰头挺胸地端坐到了沙发上,笑容不变:“知道我是谁吗?”

“恩。”裴海音从茶几桌上拿起一只精致的茶杯, 轻手轻脚地倒了一杯茶水, 用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章荪兰, “我想, 应该没有人会不知道章女士。”

章荪兰依然用复杂的眼神审视着裴海音——睡袍和居家鞋, 仅仅从这两个简单的讯息, 她就可以确定,眼前这位,就是裴海音。

她只用一只手接过裴海音递过来的茶杯,一口都没喝,随手就放到茶几桌上,由于当真是很随便,连茶水都从杯边洒了出来。

“棠舟能去哪里?真当我不知道吗?我生的儿子,我对他一清二楚。可你呢?你似乎对你的男人一点都不了解啊。”

裴海音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说实话,章荪兰这话她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章荪兰轻轻挑了挑眉梢:“你是不是觉得有棠舟罩着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起嫁入豪门当少奶奶的美梦?是不是觉得,棠舟对你真爱无敌,甚至都敢背着他父亲和我去跟你领结婚证,所以将来李家的天下有你的一份?”

裴海音摇了摇头。

“这个头摇的不诚实。”

章荪兰唇角微微浮动,虽然眼底没有笑意,但面上确实在浅笑——讽刺失败者的高傲且蔑视的笑容。

“确实,棠舟本身的能耐已经够大了,但他目前为止还翻不出我们的五指山——”

“从你们领证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接到确切的消息了。但是我没有管他,知道为什么吗?”

裴海音想了想,如实地摇头,“不知道。”

“因为我的儿子和大部分二代公子不一样,他喜欢在外面鬼混,但他很少和女人鬼混——绝大多数都是娱乐圈那些燕燕莺莺碰瓷他罢了——所以他找了个你,我甚至觉得身边有个女人陪他也是不错的结果,至于是包养还是结婚我根本不在乎,反正,迟早都是要各归各位的。”

“事实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棠舟确实没把你当成一回事,甚至结婚了都没有把你带回去给他父亲和我看一眼。结婚证,不过就是那废纸一张。”

裴海音微微低着头,眼珠转了一转。

章荪兰真是话术高手,字字诛心。

“而且你实在是不争气!这才几个月啊,你连个男人都拴不住?竟然还能让他像单身的时候夜不归宿?江客心一回国,你就放他去参加她的宴会?”章荪兰淡然浅笑,微扬的尾音似乎还真的有一些赞许,“也许你是一个可以摆正自己地位的女人吧。”

江客心?

裴海音从记忆中搜索了一轮——她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所以现在对于你来说,首当其冲的任务就是赶快给棠舟生个儿子。”章荪兰慢悠悠地撩了下眼皮,“永远不要迷信一个男人的情话,尤其是像棠舟那样背景的男人。只有儿子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救命稻草,唯一的救命稻草!就算棠舟不要你的那一天,我们李家也绝不会不承认孙子的,他有名正言顺的财产的继承权!也许将来你不会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但作为他的生母,你会一生荣华富贵,会有用不完的钱。”

裴海音轻轻皱了皱眉。

章荪兰扬起一个亲切的笑容:“想必这也是你父母将你卖给棠舟的最终目的吧。”

到这里,裴海音突然笑了起来,礼数周正,“抱歉,章女士,我有些听不懂你的意思。”

“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章荪兰姿态优雅地从茶几桌上端起刚才裴海音给她倒的茶水,只用余光瞥着裴海音,然后,她冷笑着站起身,将手中的茶水对准裴海音的脸蛋一泼而尽。

裴海音没有任何的失态,她只是闭了闭眼,甚至都没有用手去挡、去擦。

“哎呀,看我不小心的,真是对不起。”

章荪兰古里古怪地笑了一声,然后她做了一件让裴海音的心里防线再也无法牢固的事——

她翻开自己的手包,漫不经心地抽出来三张支票,狠狠地扇在了裴海音的脸上。

“够了吗?”

一间装修十分恢弘大气的包厢。

在场的人就两个,一个是姜彦冰,另一个也是裴海音在报纸、网络上见过的大有来头的二代。

姜彦冰一见到他俩就笑道:“来来来,快坐。棠舟特意嘱咐不许叫外人、不许带女人,所以今天这局只有我和魏太子。”

魏与同站了起来,和李棠舟互相拍了两下对方——因为二人关系甚笃,非官方场合不会生分地握手,但招呼还是要打的——

李棠舟从善如流地笑道:“魏太子赏脸了啊。”

“什么魏太子……外人叫一叫就算了,你们也跟着叫?存心腻歪我呢吧?”

魏与同坐了回去,兴致盎然地将目光锁定于裴海音的身上,挑了挑眉,“这位就是我们的……弟妹?”

一旁的侍者拉开了座椅,裴海音被李棠舟牵着入座。

然后她就听到李棠舟话中带笑的介绍他的好友:

“魏与同。江湖人称‘魏太子’,因为他父亲是京城第一商会‘四九商会’的新任会长,所以他是太子。我们算是化敌为友吧,年轻的时候互看不顺眼,后来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事,我们却成为了至交好友。”

“简单来说呢——”魏与同笑了起来,“当年我在瑞士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麻烦,最后只有当时同在瑞士的棠舟不计前嫌,对我施以援手,所以我们就从互看不顺眼变成怎么看怎么顺眼。所以说,弟妹,你没嫁错人,你老公是一个很有大局观的男人,风度和胸襟,我很佩服。”

“你可别吹了。”李棠舟虽然不买账,但认同魏与同的其中一句话:“她当然没嫁错人。”

裴海音:“…………”

她只能尴尬地陪笑。

李棠舟继续介绍:

“姜彦冰,之前你见过了。姜大公子嘛,除了品性不好,哪儿都挺好的——”

姜彦冰听到这立马炸毛:“什么叫品性不好?我只是喜欢交‘女朋友’,和你的品性相悖就叫品性不好?全天下的男人要是都像你一样对女人敬而远之,天天蹲家里当和尚,那地球还繁衍不了?”

裴海音转头看了看李棠舟。

“他对女人哪里敬而远之了?姜大公子今天别是傻了吧?”魏与同挤兑姜彦冰,“我们这一圈人里现在就属棠舟为女人玩的最大了——你敢说结婚就结婚?你敢吗?你敢吗?!”

姜彦冰举起双手做“投降”的姿势,如实回答:“我不敢,我着实不敢!”

在整个圈子里李棠舟都是数一数二的异类——有几个人能像他一样,玩尽红尘中的各种俗物,却独独不碰女人呢?更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在所有人都相信了“李棠舟不碰女人”的时候,他却结婚了。

姜彦冰对裴海音身旁的侍者说,“人齐了,现在上菜吧——”

一旁的女侍者甜美地应了一声,出去传菜了。

抚月楼显然将他们这屋的要求排至首位,传菜令下去不足十五分钟,香气满溢的菜肴已经有条不紊地摆满了一桌。

在这种场合,裴海音除了吃东西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

李棠舟他们的话题她一个都参与不进去——不管是高大上的换届和投资,还是高尔夫和棒球。

裴海音故意让自己放慢吃饭的速度,一小口一小口的。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原本的吃饭状态,一大口一大口……

因为李棠舟不停地往她的餐叠里夹东西。

如果她不吃快一点,那些美味佳肴会被无情地挤到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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