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

皇后是被一群人扶着回来的,待一进内殿,红杏便立马吩咐人去找太医,跟着就领着其他人齐齐退下。

直到屋内只剩下两人时,本来还“昏迷不醒”的人却是忽然揉着额心坐了起来,面上哪还有丝毫憔悴悲恸,紧绷的神色反而舒缓了不少。

就知道她是装晕,柳吟立马走过去,柳眉一皱:“姑母胆子也太大了,您这样做一个不小心整个柳家都会毁于一旦的!”

她一直都知道皇后心狠,毕竟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肯定不是什么恋爱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狠,同床共枕多年的人说毒死就毒死了。

“富贵险中求,你如何能懂我与你父亲的压力?”

皇后眉梢微动,也似乎早就料到她是这个反应,一边慢悠悠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往软榻那边走去,一双凤眸中满是凉薄,“不过你放心好了,姑母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若非皇上逼得太紧,本宫也不会出此下策,这一切还不是为了柳家和你吗?”

她说过,自己有今日全都是跟她们皇上学的,若非有皇上这个毒害发妻的好老师,又怎会有今日她这个徒弟?

“可是您这也太冲动了,一不小心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表哥已经知道了这事,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柳吟唉声叹气的坐在了软榻上,每次她想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时,总是又被绕了回来。

一边倒着茶,皇后余光一扫,“太子那你不必担心,有些事你不懂便不要再过问,只要等太子登基,你爹爹自然会助你登上皇后之位,到时候若是你再生下个孩子,那才是咱们柳家之福。”

柳吟:“……”

她苦着一张脸闷闷的拿过桌上的糕点咬着,早上起来到现在她都没有吃过东西,孩子孩子,现在皇后和她娘眼里就只有孩子,迟早她肚子会被她们盯出一个洞来不可。

“也是奇怪,你与太子成亲日子也不短了,若说不时常留宿也就罢了,可据刘嬷嬷所言,太子只要一有时间便歇在你那,就连去江南都带着你,可你这肚子为何还没有动静?”

皇后又跟着皱起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腹部,似真要在上面盯出一个洞来。

闻言,柳吟立马不自然的侧过身坐着,一边严肃的说道:“要是那些太医在皇上遗体上找出死因可怎么办呀?”

“你莫要在这打岔,只要想活命,哪个太医会这时冒头,姑母是在说你的事,你莫要觉得这是儿戏,若是你生不了孩子,日后便会有大把秀女入宫分你的恩宠,到时你想哭都来不及。”皇后皱着眉抿了口茶,心情从来没有轻松过,这个侄女也从不让她省心,这宫里向来残酷,没有子嗣日后能有什么依靠,等以后容颜不再,她又拿什么去斗那些新人。

看着皇后那一副焦急的模样,柳吟心情复杂的很,听说压力越大,越不容易有孩子,难怪她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又是选秀,我可没有姑母这么大的胸襟。”她皱着眉骤然起身就往外走。

“诶,你这孩子说的什么糊涂话!”

皇后叫了半天都没把人叫住,一时间头也疼的厉害,只想着这丫头千万莫在太子面前说这种话,就算柳家再势大,那也不能干扰选秀,不然便是与群臣为敌,而且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选秀的。

出了长春宫,柳吟心情格外沉重,这下所有人都开心了,就苦了她一个人,一想到以后秦砚要有很多妃子,今天翻这个牌子,明天翻那个牌子,自己还得假惺惺的叫她们妹妹,她这心里就跟翻江倒海似的,让人窒息。

回到东宫,没多久司衣局便送来了素服,刘嬷嬷还在那里教她一些守孝期间的规矩,这时候可不能出差错,一不小心就会影响她当皇后,柳吟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今天起的太早,她立马去睡了个回笼觉,可能是天太冷了,一觉睡到申时她也不想起来,就是饿的厉害,但是她懒,只是让细云端碗粥过来给她喝,一边听着对方说着今日宫里发生的事。

就知道会有皇子出来捣乱,柳吟却格外镇定,因为她和细云一样都相信她们的太子殿下。

一整天她都再也没有看见过秦砚,可想而知对方有多忙,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冰冷的被窝里忽然进来一道热源,她顿时蜷缩着身子靠了过去。

“虚成这样,明日找个太医看看。”男人抬手摸摸她脑袋。

后者蠕动着缓了个睡姿,一边抱住他胳膊,睡眼惺忪的道:“只要太子哥哥每天和我一起就寝,我自然就不怕冷了。”

没人暖被窝,她怎么睡得着。

看着怀里的人,男人缓缓闭上眼,唇角抿着一个淡淡的弧度。

本以为要好几天看不见他,没想到这人晚上还知道回来睡觉,这下柳吟哪还睡得着,顿时一个人在那里压低声音念叨了起来,“我听说大皇子手上有圣旨,不用想也知道是假的,殿下就应该狠狠的戳穿他,不过会咬人的狗不叫,一定得防备其他皇子才行,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有我总觉得这大皇子背后有人,不然他哪来的底气和殿下争位?”

听着那絮絮叨叨的嘟囔声,秦砚抬手揉了揉她腰,薄唇微启,“睡觉,”

小脸一红,柳吟一边抬起头,脑袋枕在他臂弯间愤愤不平的抱怨起来,“殿下和姑母他们都是一个样子,总把我当小孩子,什么也不告诉我,可是你们不让我经历那些争斗,我又怎么会成长呢?”

她从来都不想做一朵温室里的娇花,可是自己似乎没得选择。

黑暗中,男人忽然眼帘一抬,声音低沉,“让你个小奸细四处通风报信?”

柳吟:“……”

瞪大眼,她翻了个身,一边又把腰间的手掰开,背对着男人愤愤不平的道:“那殿下可得小心了,这种时候谁知道我这个奸细会不会突然捅殿下一刀,您还是去别的地方睡吧。”

人家夫妻间都是宝贝宝贝的叫,偏偏这人喜欢叫人奸细,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昵称。

唇角微勾,秦砚抬手捂住她双眼,声音带着疲倦,“不要闹,睡觉。”

说到称呼,柳吟顿时又转过身,眼巴巴的看着男人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叫太子哥哥了?”

黑暗中,屋外冷风萧瑟,男人没有说话,闭着眼像是睡着一般,只是五指不时摩挲着女子那腰间的软肉,却没有深入。

“我想叫殿下名字,可以吗?”

她眨着一双期盼的明眸,忽然凑过脑袋伏在他耳边,声音呢喃,“秦砚。”

腰间的手骤然一紧,她顿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咽了下喉咙,她心跳也渐渐加快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越距了。

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清香,男人眸光一暗,一边揽紧了怀里的人,声音低沉,“你这胆子倒是比你父亲还大。”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柳吟红了红脸,一边扭过头眼神羞怯的看着男人,“那……以后没人的时候……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他闭着眼眸,一言未发,黑夜中只有屋外那抹薄弱的月色,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和些许,像是已经熟睡。

见他没反应,柳吟也凑过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眼中似带着抹星光,“或者……砚哥哥?”

一只大手顿时按下了她的脑袋,可某人似乎精力格外旺盛,一个人也可以在那里嘀咕,东东西西什么都要说一遍,可就在这时,冷风呼啸的屋外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殿下,王将军求见!”

夜色中,急促的声音顿时打破了一室温情,柳吟也骤然把视线投向屋外,这个时候出事,那肯定没什么好事。

一直闭眸的人忽然间眼帘一抬,看了眼怀里依旧精神奕奕的人,眉间微蹙,“睡觉。”

话落,直接翻身下床,随手便拿过一旁的外袍,柳吟就这么躺在被窝里,感受着那道消失的热度,也没有出声挽留,只是心里有些担忧,这几日他必定又没有好好休息,接下来肯定也忙的很,早知道刚刚自己就不缠着他说话了。

许是察觉到身后那道灼人的视线,秦砚一边回过身,俯身捏了下她颊肉,“等孤忙完,再好好满足你。”

说完,一边又大步迈出了屋子,霎那间,屋外顿时迎上一个身着盔甲的男子,看到他出来后,也是一脸凝重的伏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冷风萧瑟,黑暗中只有一顶灯笼散发着幽幽光亮,秦砚走在前头神色未变,半响,才眼角一瞥,“封锁城门,尽量活捉,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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