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妤看着氢气球一个一个从后备箱里蜂拥而出,像是梦中的场景。曾几何时,她似乎也做过这样一个梦,梦到自己手捧着一束气球,再轻轻将气球的绳子松开。

没了气球,后备箱里的花海展现在沈书妤的眼前。大多都是白色的玫瑰花,还有很多她叫不上来的名字。

真好看。

她看着花,傅灼看着她。

“喜欢么?”傅灼满脸期待着问。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似乎是要与这个月色融为一体。

沈书妤这才转过头看着他,一看他,就好像望进了他深邃如井的双眸里,让她无处遁形。

傅灼看着她笑,似乎比花还要灿烂的笑容。

他把放在背后的一束花递给沈书妤,说:“呐,还有这束小的也送你。”

沈书妤犹豫着要不要接,傅灼就已经霸道地将花塞进了她的手里。

“拿着,别说不要,你知道的,即便你不要,我也有办法让你要。”他倒是很清楚她的性格,知道她一定不收。越是清楚她的性格,他越是知道有时候需要霸道一点,腼腆的她总是需要一点小小的“威胁”。

沈书妤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想骂一骂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束花真的很好看。

这束花是傅灼自己动手包的,也是一束纯白色的花。

花店的老板说,要送女朋友就送玫瑰花,玫瑰花才代表爱情。

可傅灼望了一圈,这花店里哪有什么纯种的玫瑰,大多是月季。

“这花像你,感觉挺纯的。”傅灼看着她说。

他今天在花店里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这种花,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名字的花。

反正不是玫瑰花。

沈书妤看着手中的这束花,不是很大的花束,她单手就能掌握,小小的一束,倒是很像新娘捧花。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

低头看了眼这束花,沈书妤到底还是放肆一回,由着自己的心对他道:“谢谢。”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似乎又没有了什么话题。

真是奇怪又尴尬的感觉。

后来傅灼对沈书妤说:“到车上坐会儿吧,外面冷。”

沈书妤心说不要,但看着夜色中他那张朦胧的脸,还是点了点头。

正如傅灼所说,开着暖气的车上很暖和。

沈书妤捧着那束小花坐在车上又拘束又紧张。

傅灼亦是如此,紧张,也带着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自己能够留她到何时,只是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于是他打开电台,两人一起听电台春晚。

说起来有趣,这还是傅灼第一次听电台春晚这种神奇的东西。

电台里热热闹闹的,但是他们车上两个人却冷冷清清的一句话也没有。中间插了一段相声表演,一唱一和的,很快的,两个人也没有早前那么拘束。

听了一会儿,气氛渐渐轻松下来,傅灼侧头看着沈书妤,问她:“想放烟花吗?”

沈书妤摇了摇头。

傅灼说:“我想。”

他那么一个大男人说要放烟花,怎么看都感觉很违和。

沈书妤难得发笑,说:“看不出来你还有点童心。”

一个晚上了,这是沈书妤第一次露出笑容。

但只要她笑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傅灼的心里顿时放松下来,他咧着嘴笑着看她,像是吃到糖的小孩子似的。

“能陪我放烟花吗?”他问。

沈书妤看着一脸期待的他,拒绝不了地点点头,“嗯。”

她回答的声音很小很小,但傅灼还是听到了。于是他满心欢喜,立即发动了车。

沈书妤提醒道:“你要去哪儿?村里有人在卖烟花的。”

“去城里,村子里没有我想要的烟花。”他说完油门一踩,车子缓缓上路。

现在马上就要十点半了,从村子里往县城开,至少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但他特地不嫌麻烦地往县城开一趟,就是想让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再长一点。

沈书妤也注意到这一来一往的时间肯定很迟了,但这个时候她却突然想要任性一回。于是她在手机上给表姐沈玖玖发了一条微信,让她帮忙打个掩护。

那头的沈玖玖看到消息后十分爽快地回复了一个好。

如此一来,沈书妤这也是人生第二次因为傅灼而撒谎。

她捧着手机,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车子在环山公路上往下坡开,山下一片星光。

===

原本只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傅灼愣是开了将近四十分钟。

县城里比村子里要热闹很多,到了城中心广场上还有很多人在放孔明灯。

沈书妤以为傅灼会拉着自己要去放孔明灯,谁料他倒是一心也去买烟花。

琳琅满目的各色烟花,比沈书妤小时候那会儿看到的种类可多了不止一点。似乎是从初中以后沈书妤就不再放烟花了,其实小时候也不太敢,主要的原因是有一次放烟花的时候被飞溅来的火光给烫了手。那个烫伤至今还在她的手背。?

傅灼乱七八糟地买了整整一个口袋,正想把烟花放到后备箱,但打开后备箱的时候才想到后备箱里全都是花。

跟在傅灼旁边的沈书妤也是一怔。

一旁有人惊叹:“哇塞,好美的花啊!”

不过一秒,又有人道:“好浪漫哦。”

他们就在广场路边的小商店里买烟花,因为新年的原因这里四处是人。这种场面难免让人羡慕,况且主角看起来还是俊男美女。

傅灼一时间也没有关后备箱,沈书妤更是不好意思地直接跑到副驾驶旁拉开车门进了去。

路人看一眼傅灼的脸,这下不仅是羡慕,更是嫉妒。

本来傅灼还不太确定沈书妤是否喜欢自己准备的这一些,但看到好些个路人发表的“看法”后,他一脸满足地关了后备箱,继而把手上那一口袋的烟花全部都放到了车后的车垫上。

再次上车,傅灼见沈书妤还捧着自己送的那束小花不免心情大好。他忍不住又吊儿郎当地调侃她:“很喜欢啊?”

他一旦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沈书妤忍不住就想反驳他:“不喜欢。”

“不喜欢?”傅灼可不相信了。

他勾着唇角,重新启动车,不远四十分钟的路程再将车往山上开。

沈书妤红着脸将侧头看着窗外,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个晚上,她也觉得疯狂。

一来一往的时间,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将近是十一点半。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农历新年了。

特地将车停在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山坡上,从这个角度看下去风景竟然出奇的好。

山下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让人仿佛置身星海之中。

也是刚才下山的时候傅灼注意到还有这样一番的美景。

沈书妤从小在这里长大,自然早已经熟悉这样的景色,她小时候经常和表姐等一行人在夏日的夜晚散步至此,再散步回家。这个地点的景色是最好看的,天气好的时候,头上是星空,脚下似乎也踩着一片星空。

而现在,沈书妤看着幼稚的傅灼也在制造一片“星空”。

他这个人做事的风格一向是豪气的,就连放烟花也是。

一字排开,丝毫不心疼这是在“烧钱”。本来沈书妤还担心刚才买那么多烟花能不能放完,这会儿可是一点都不惊讶他为什么要买那么多。

但当所有烟花被同时放燃的时候,沈书妤也一脸欢喜地看着这一切。

是真的好美。

烟花绽放的那一瞬间,大地都被照亮。星星点点,是任何事物也替代不了的惊艳。

可是这烟花是真的很不耐放,漂亮的烟花不过一会儿就缓缓熄灭。

傅灼把打火机交给沈书妤,企图让她也尝试一番,但沈书妤摇头,“我不敢。”

“怎么?”

沈书妤说:“我小时放烟花的时候被烫过。”

她说着还为了要证明自己似的,把自己的手背递过去给他看。

那时候的伤口竟然到现在还留有印记,可见当时的严重性。

傅灼走过来看了眼,看不清,他想再凑近看清楚一点。不料沈书妤却一把将自己的手放到了背后。

看她一脸防备,傅灼着实冤枉,“我又没想做什么。”

黑暗中看不到沈书妤发红的脸,但也能让傅灼感受到她的窘迫。

实在是,刚才两个人靠得有些近了。

见她把手放在身后,傅灼便哄着她说:“我看一眼。”

他一脸的正直,像是真的要看一眼。

沈书妤后悔已经来不及,在她伸手的那一瞬间,被傅灼一把拉住手拉到怀里。

天知道,傅灼之前的确是没有什么想法的。谁让她特地“提醒”。

“你放开。”沈书妤挣扎,她在他的身上闻到烟火的味道,淡淡的,夹杂着他身上专属的男人味。

傅灼笑着抱得更紧一些,说:“我送了你一份新年礼物,难道你没有要送我的吗?”

“我又没让你送。”沈书妤努力挣扎。

她越是挣扎,傅灼抱得越是紧。她也渐渐发现这个规律,最终放弃反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

山下和山上都开始在放鞭炮和烟花。

离新年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

傅灼抱着沈书妤,他低下头去寻她的脸,逼着她与自己额抵着额。

“我说过的,等新年过后你再给我答复。”傅灼说。

被整个星空笼罩着的沈书妤,她只能深深叹息:“傅灼,你别这样。”

她一次又一次地放纵自己,就是想要在拒绝之前再去任性一回。她知道的,他们之间是有太多的不可能。可她又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的确被他吸引。

傅灼充耳不闻,他摇头,蹭着她的脸说:“还有九分钟就是新年了。沈书妤,我第一次那么用心追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别那么残忍。”

这句话让沈书妤好不容易沉寂的心再次被激荡。

但她努力将自己下午想到的那一切都跟他说:“傅灼,我们两个人是不合适的。我们的价值观不吻合,交友圈不同,还有地域不同。即便我们现在交往了,在未来分手的可能性也几乎是百分之百……”

这是沈书妤理性的判断,但她知道眼下在自己并不理性。

不等沈书妤说完,傅灼便道:“狗屁。”

沈书妤皱着眉把自己的脑袋撇到一旁,不想和他贴得那么近。

话说得明白,她就应该要有自知之明,两人之间更要泾渭分明。

傅灼忍着想要吻她的冲动分开一点,企图回旋:“你说的这些都是你想太多,不可能会发生的。”

沈书妤摇头,脸上冷冷的,说:“你放开。”

他抱得紧,沈书妤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勉强双手撑在他胸前分开一点距离,却不想,傅灼这次直接吻住了她的双唇。

“唔唔……”

他吻她,她便狠心咬他一口。

傅灼吃痛,但仍然不放开。

两人嘴里很快有了血腥味,是傅灼唇上的血。

沈书妤拍打着傅灼让他放开,“求求……你……”

傅灼吻得更深更狠。

他的双手甚至无法控制自己。

沈书妤怕,眼眶的泪水不知何时滑落,她泣不成声,用力拍打他的胸膛:“别让我恨你……”

“狠吧。”他管不得那么多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傅灼的动作到底是放轻放缓了。

可沈书妤不知道,他痛,被她咬过的唇上痛,被她伤过的心里却似乎更痛。

这个痛苦挣扎的深吻,一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后傅灼才缓缓放开。

也是在傅灼放开的那一瞬间,沈书妤飞快逃离。

他们两个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远。

傅灼自嘲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笑,她大概不知道他的心里也会流泪,比她眼眶里流出的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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