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等你(下)

长生跟随洛神回到房子里。

一楼客厅灯火通明, 雨霖婞正和风笙, 苏亦三个人在沙发上坐着。看雨霖婞这样子, 估计起床气也散去了,就是有点困,正耷拉着眼皮看九尾绕着茶几转圈。

九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抖着花尾巴,在客厅里来回一圈圈转着。等看到洛神走进来,它才立刻停下了,倏然扑到了洛神边上。

雨霖婞揉着眼睛打个哈欠, 有气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她表姐, 它这什么毛病啊?在这水车似的转好久了, 我眼睛都要看花了。”

洛神道:“九尾着急,便会转圈。”

雨霖婞睡意顿时笑醒了一半。

九尾这着急转圈的习惯也是日积月累形成的。它一有急事就去找师清漪和洛神,可刚才师清漪待在房里没出来, 洛神又外出了, 它谁也找不到, 只能急得瞎转圈了。

“你去楼上将千芊和鱼姑娘叫下来, 先前我与你说的那些, 你再与她们细说一番。”洛神叮嘱完长生,长生立刻就小跑着上楼去了。九尾在洛神边上抖抖尾巴, 然后走开了, 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洛神,洛神平静地跟了过去。

九尾领着洛神到了杂物间,里面乱七八糟的杂物一大堆, 九尾颠着它的爪子在地上跳了跳,能看出它是得意的,甚至有点邀功请赏的意味。跟着它缩起身子轻松从杂物中钻了进去,叼开其中一块有些废旧的布,就要展示给洛神看。

洛神不动声色地觑着它。

而九尾这一掀开,布底下却是只缺了个边角的破烂板凳,顿时傻眼。它立刻蹿了出来,垂下了头,十分丧气的模样。

洛神走过去,看了一眼那块布,眼眸微微眯了眯。她之前到过这个杂物间两次,而她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默默观察四周环境,虽然杂物间很乱,但是里面什么位置具体摆着什么,她记得很清楚。

原本布和板凳都不在这个地方。

九尾机警,轻易就能听到异动,如果有什么靠近房子,它隔很远就可以感知得到。它既然受命看着鸟笼里的断手,就不会贸然离开,但是它确实离开了一段时间,那只能说明当时它遇到了紧急情况,令它不得不追出去。而且它肯定还是在那个敲门的潜入之前就出去了,否则那敲门的从三楼进来,它不会没有反应。

九尾很聪明,也知道带着个鸟笼不方便,所以它就把鸟笼藏在杂物间这个角落里,还特地叼了块布盖上,不让人知道它偷偷藏了个宝贝。

可现在鸟笼却变成了板凳。

有人不但拿走了鸟笼,还把板凳塞进来,再将布盖上去造成视觉假象,虽然看上去只是十分简单的一个偷梁换柱,但结合整个晚上发生的事情细想一下,其实是有些毛骨悚然的。

厨房的后门原本在众人睡前是紧闭的,但是刚才却被打开,而且还有撬过的痕迹,这种锁很容易被撬。按照一般的推断,能撬开门锁的,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擅长使用工具的人——当然也不排除某些拥有高智商的东西也能做到,又或者某些受赶尸人驱使的尸体,同样也有这种本事。

假如开门的确实是某个人,这里还有一个微小的时间差。

那就是九尾感知到有人在靠近房子时,就立刻将鸟笼藏起来了,如果那人已经进入房子,九尾那么聪明,必然不会在别人的眼皮底子下藏鸟笼,这会暴露地点,多此一举。

藏鸟笼时,那人应该还在房子外,之后打开后门潜进来。可那时候并没有听到九尾与其产生什么冲突,说明那个人在开门以后,应该是察觉到九尾的存在,还没进房子,立刻就退了出去,并未与九尾直接照面,然后九尾便沿着那扇打开的门追了出去。

在这之后,才发生了三楼那敲门的潜入一事。引走九尾的,和敲门的,绝不是同一个。

九尾知道自己被人戏耍了,蹲在那呜呜咽咽的,十分委屈。

洛神摸了摸它的脑袋:“无妨。”

九尾歪着脑袋,蹭了蹭,这才安静下来。

回到客厅,长生已经把一切都跟在座的众人说了。而雨霖婞之前就得知了草地和地洞的事情,这下听长生说什么晚上还有人潜入房子里,脾气一点就着,说:“就说这村子邪门吧,她表姐,我们明天什么时候下洞?”

洛神道:“明日休息。”

她没有明说,千芊看出她这是在顾虑师清漪的情况,如果这个情况一直无法得到解决,那么一连休息许多天都是有可能的。千芊就笑道:“既然师师只是说了这个洞或许和她要去的地方有间接关系,那么下洞这个事情也没有那么紧急的,早一些,晚一些,都没什么区别,我们可以多做一些准备,顺便看看这个村子的情况。”

雨霖婞被说服了:“行,那就这么办吧。”

她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洛神看见了,温言道:“都去歇息罢。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经过夜里这番折腾,大家确实也都困累不已,各自去睡觉,九尾也去趴着了。

只有长生不动,站在洛神面前,说:“阿瑾她……”

洛神轻轻道:“放心去睡,我会陪着她。”

长生点点头,脸上仍然带着些许忧色,转身回房。

洛神在原地安静地站了片刻,再度走到厨房查看。厨房里灶具餐碟一应俱全,但是冰箱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食材,她看了一眼,将冰箱门关上了。

整个晚上她一直在忙,几乎没有合过眼,她似有疲惫地揉了下眉心,走回二楼。

房间里的师清漪贴着门,已经侧耳静听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没离开过门这里。每个人走路时习惯不同,她五感敏锐,又和楼里的人那么熟悉,能根据这种细微的习惯差别听出不同人的脚步声,之前她听到雨霖婞和千芊等人在上楼梯,跟着过了大约两分钟,长生也上来了。

而洛神走路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师清漪如果要提前知道她是否回来,便只能贴着门一直听,否则没办法判断。

洛神在房门外停下,伸手去触门把,然后她的手突然顿住了,眸子略微一垂,唇角勾了抹浅弧。

两人隔着一道门,无声相对。

师清漪察觉到外面应该是洛神的动静,终于等到她回来,师清漪红玉般的眼珠转了转,立刻就往回退。

洛神开始开门。

不过她开门的动作其实很慢,好像是怕突然打开会惊吓到里面的人,又像是故意给里面等候的人留出时间。门开了一半,洛神瞥眼过去,就见师清漪已经坐回了凳子上。

这种缓慢开门所预留的时间,足以让师清漪快速退回去,重新端正坐好。只是退回来有些急了,她的胸口此刻略微起伏不定,呼吸比平常快了些许。

洛神唇边笑意又似有似无地浮了上来。

师清漪一面胸口起伏,呼吸似有些乱,一面坐在那里,背脊笔直,仍然像是最开始那副坐得乖巧的模样。她快速坐回来后,原本也没有看洛神,目光飘往窗外,表现得像是由始至终都在这坐着,没有靠近过门口半步。不过很快,她就察觉洛神并没有立刻进来,眼角余光就往房门那边瞥了瞥。

之前去过田埂,洛神好洁,正弯腰在门口换了双鞋。她低头时姿容静谧,一举一动都是优雅的。

师清漪就斜着目光,悄悄看她。

洛神换好鞋走进来,师清漪收回目光,她双手被锁链捆在后面,其实坐着的时候也不怎么舒服,便低头看着地面。

“清漪。”洛神走到她面前。

师清漪这才抬起头来,血色的眼中映照着洛神的影子。这红色看似冰冷,里面却又好像翻滚着无尽的灼热戾气,瞧着妩媚,却又藏着师清漪独有的纯净,说不出的复杂。

洛神倾身过去,明知故问:“在等我?”

师清漪:“……”

眼见师清漪仍然不吭声,洛神道:“原来不曾等我,是我误会了。”

师清漪又抬了抬眸,她嘴唇动了动,像是要立刻解释点什么,不过她紧紧咬着下唇,就是绷着一副不大高兴的神色,并不开口。

洛神瞥了师清漪一眼。

她之前调查时手难免触到了一些杂物,那些杂物上都积了灰,就走到盥洗室那边去细致地清洗了一番。

等洗完手回来,洛神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看着师清漪的唇,说:“想喝点么?”

师清漪似乎有所犹豫,并没有回答。

洛神习惯了她今天夜里的沉默,淡道:“想,点头。不想,摇头。”

师清漪看着她扣杯子的手指,修长漂亮,杯子是透明的,衬着里面盈盈的水光,在她手中微晃。

是有点渴,师清漪想喝水,就点了点头。

洛神静静地看着她,颔首道:“嗯,我也想你。”

师清漪眼睛略微睁大了。她好似不知道怎么回应,目光乱飘,眼中炽热的红色似乎也要晃出来似的。

洛神似有歉意地轻喃:“我是说,你想我,就点头,不想,就摇头。是不是我没说清楚,令你以为和喝水有关了?”

师清漪闷着脸,就是不说话:“……”

“是以其实你只是想喝水,并不想我?又是我误会了。”

师清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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