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下子寂静下来。

陶缇怔怔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那句“有孤在”,像是一层保护罩套在她身上般,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她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咚咚咚的, 耳边鼓噪。

裴延纤长的睫毛不急不缓的垂下, 手揽过她的肩膀, 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吓傻了?”

陶缇一呆, 等反应过来, 脸颊一阵发烫,“不、不是, 只是殿下你怎么来了?”

裴延道,“孤昨日说了今日来接你的。”

陶缇,“……有这回事?”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裴延来了,那就是好事, 她的靠山来了, 她不用憋屈了!

陶缇腰杆子都直了起来, 小手揪着他的衣袖, 像是在学校受到欺负, 委屈巴巴跟家长告状的小学生般,小声道, “殿下, 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裴延低低的“嗯”了一声,抬眼看向对面的穆王妃和世子。

穆王妃母子的脸色都不太好, 一个赛一个的惨白。

不过穆王妃到底活了半辈子,也是经历过不少事的,她勉力压下心头的情绪, 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孤来接太子妃回行宫,没想到却撞见这么个大热闹。”

裴延清冷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漫不经心道,“王妃,你下帖子邀请太子妃来你府中做客,便是这般招待客人的么?”

穆王妃脸色陡然一变,忙解释道,“殿下,你这是误会了!你看轩儿被这贱……刺客伤的这么严重,我刚才也是关心则乱,见太子妃护着这刺客,一时气急才失了礼数!,还请殿下恕罪。”

裴延微微皱起眉。

穆王妃满脸恳切,继续道,“殿下,建轩可是你的亲堂弟,如今他被伤成这样,我们不过是要讨个公道而已!再说了,这是我穆王府的家务事,太子妃插手未免有些不妥吧?”

陶缇辩驳道,“王妃一直说要给世子讨公道,倘若世子真的害了这姑娘的姐姐,那谁来给她姐姐一个公道呢!”

她弯腰看向地上的少女,“你说你姐姐的尸体就在后院的枯井里,你确定?”

少女用力挣开两个奴仆的压制,跪在地上,朝着裴延与陶缇磕头,边磕边道,“太子、太子妃,求你们明察秋毫,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们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后院那枯井里搜,若是搜不出来,我便撞柱去死,绝无二话!”

她双颊红肿,眼眸却亮得惊人,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一时间,莫说是陶缇与裴延了,便是屋内其他人皆有些动容。

穆王妃眸光闪烁,手指紧紧握着,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这少女怕是早已被她千刀万剐了。

陶缇凝视着匍匐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少女,眸光复杂。

她内心是想要管的,好歹是生长在红旗下,从小接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新时代神兽;又同样作为女性,她对这种暴力虐杀女性的事件,可谓是深恶痛绝。

但同时,她又有点不安,毕竟这是古代封建王朝,不比现代的法治社会,她现在面对的是权柄滔天的王府,而且这王府名义上还是她亲戚……

她若是管了,会不会给裴延带来麻烦呢?

在这种忐忑纠结的情况下,她扬起小脑袋,看向裴延,低低唤了声,“殿下。”

她决定……把选择权给裴延。

裴延垂下头,看到她澄澈的眼眸,还有她眼底那份担忧。

沉默片刻,他似乎是看懂了她的心思,温凉的掌心包裹住她的小手,朝她微笑的点了下头。

转脸,就听他沉声唤道,“展平。”

门外立刻传来一声回应,“臣在!”

裴延道,“带几个人去后院的枯井里搜。”

展平道了声“遵命”,连忙带着几人去了。

床上的穆王世子明显慌了起来,有气无力的喊道,“母妃、母妃……”

穆王妃的脸紧绷着,阴沉的盯着裴延,“太子殿下,建轩可是你的堂弟,穆王可是你亲叔叔,你不会为了这么个卑贱的庶民,连血缘亲情都不顾了吧?”

哪知道一向有“温良和善好脾气”之名的太子,却是直直的迎上她暗含威胁的目光,那双深邃迷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墨黑,像是杀人不见血的深潭。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语气波澜不惊,唇角仿佛还带着笑。

可不知为何,穆王妃后背一凉。

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内里真的像他的外表一样么?

穆王妃死死地抠着手指,生硬的扭开目光,趁这机会,偷偷朝一旁的仆妇使了个眼神。

那仆妇顿时会意,正轻手轻脚的准备开溜,还没走两步,就被玲珑三下五除二按到在地,“哎哟哎哟”痛呼着。

这时,提着药箱的大夫赶到了,乍一见到这场面,两腿都发软,“草民、草民拜见诸位贵人……”

“既然大夫来了,便让大夫先给堂弟看伤吧……”

裴延笑容轻柔的对穆王妃道,“孤在院子里候着。”

说罢,他牵着陶缇的手,一道往门外走去。

玲珑这边也松开那仆妇,搀扶着地上的少女,将她一起带了出去。

此时已接近傍晚,天光偏暗,院门口站着一队挺拔威武的东宫亲卫,气势十足。

裴延带着陶缇在石桌旁坐下。

开始站在屋里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出来,呼吸到这新鲜的空气,陶缇才发觉自己的腿肚子有点软。

她缓缓的坐下,裴延松开她的手,低声道,“阿缇,你手心出汗了。”

陶缇愣怔,“……”

裴延在她身旁坐下,深眸定定的凝视着她,温声问道,“你是不是在害怕,怕孤选择撒手不管?”

陶缇一脸错愕的看向他,水眸圆瞪,像是无声在说,你怎么知道!

的确,在她求助似的看向裴延时,那一刻,她心里是不确定的。

她知道裴延是个好人,可他到底是个古代人,而且是个掌握权力的贵族,或许在他的价值观里,庶民的命就是贱如蝼蚁,死几个百姓而已,算不了什么大事——

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从前只在影视剧中看过,真正华夏历史上能做到这地步的王公贵族实在挑不出几个。

如果裴延真的选择不管,她或许有些膈应,却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他能管的。

所幸的是,他没有让她失望!

在他吩咐展平去搜井的那一刻,她的心头涌上了无限的喜悦,恨不得当场抱住他,毫不吝啬的夸道——殿下你果然是个人美心善的小天使!

陶缇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朝他道,“一开始是有点不确定,不过……我觉得殿下你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

裴延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哑然失笑,她估计又在心里夸他是好人。

须臾,他敛了笑意,认真而庄重的盯着她的眼睛,“阿缇,无论何时,你都要相信孤,好么?”

陶缇,“……”

怎么突然这么郑重,就像是……说婚礼誓词一般?

这个比喻让她失神片刻,随后,她迎上他温柔如月光的目光,抿了抿唇,轻轻颔首道,“嗯。”

裴延精致的眉眼一点点舒展开来,唇角的弧度愈发柔和。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阿缇乖。”

陶缇心头微动,默默垂下脑袋,一抹绯红悄然无声的爬上她白嫩嫩的耳尖。

………

没过多久,展平就回来了。

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大大的木箱子,和一块白布搭着的担架。

他让人都放在院门外,没敢抬进来,毕竟这些东西太过骇人,怕污了主子的眼睛。

“殿下。”展平抱拳,平时那张倨傲的臭脸不见了,而是一副极其严肃的模样,“从后院枯井里打捞出一具严重腐化的女尸……”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一侧少女,“在女尸的脖子上发现一片小银锁,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姐姐?”

少女夏桑一听到“银锁”,一张脸愈发惨白,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伸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片银锁来,“是这样的么?”

展平看了眼,点了下头,沉重道,“如此,外面那具女尸应当是你姐姐了。”

夏桑一听,登时就往院门外跑去。

她跪在那散发着腐臭味的担架旁,双手颤抖着,想要掀开那白布去看。

一旁的侍卫哀叹一声,提醒道,“姑娘你还是别看了,烂的不成样子了……看了也是徒增伤心……”

夏桑动作一顿,犹豫片刻,还是咬着牙,掀开一角。

当看到那快几乎白骨化的头颅,她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如筛糠一般。

她不忍细看,目光往下,落在女尸脖子上那黯淡无光的小银锁上时,顿时泪如雨下——

“姐!!!”

她痛苦的、嘶哑的嚎哭着,哭声仿佛带着血。

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待她那么好的姐姐,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这样……死了。

她姐姐才十七岁啊,她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夏桑越想越痛,越痛就越恨。

院内的人见到她这副肝肠寸断的痛苦模样,也都唏嘘不已。

却不料下一刻,夏桑喷出一大口血来。

一旁的侍卫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着她。

她却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陶缇与裴延跟前,扑通一声跪下。

她伏在地上,嗓音沙哑的恳求着,“太子,太子妃,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给我姐姐一个公道,只要能让那恶人得到报应,哪怕是拿去我这条命,我也无悔!”

裴延,“……”

陶缇沉重道,“你放心,我们会的。”

展平继续朝裴延汇报,“殿下,除了这具女尸外,臣还在那口枯井里发现了其他的尸骸……”

院内众人皆是一惊。

裴延的脸色愈发的沉了,冷声道,“多少具。”

“尸骸堆积成小山状,一次打捞出来有些难度,所以臣等先取出其中的头骨……”

展平指着外面那个大木箱子,道,“总共是二十二完整的头骨,看尺寸大小,应该都是女人。”

二十二个头骨!

陶缇倒吸一口冷气,惊愕道,“也就是说,除了夏桑的姐姐,世子还害死了其他二十二个姑娘?”

展平低声道,“……应该是。”

陶缇忍不住在心底爆粗,只阉了他,真是便宜他了!

同时又觉得一阵恶寒,这穆王府看着花团锦簇,光鲜华丽,谁能想到这地下的枯井里掩埋着那么多少女的冤魂。

禽兽,真是禽兽!

裴延看出她的气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

他对玲珑道,“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玲珑应诺一声,朝着屋内看了看,很快转了回来,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陶缇气呼呼的问道,“废了没?”

玲珑,“这……”

裴延,“……”

展平,“……”

陶缇一怔,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唔,我就随口问问。”

玲珑看了眼裴延,见他没反对,才答道,“看大夫的神情,应当是废了。”

活该!!

陶缇憋屈的心里总算感到一丝痛快。

裴延淡淡瞥了她一眼,倒没多说,他正准备起身进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当那行人走到院门时,也被地上的尸体和木箱吓了一跳。

院内人往外看,院外人往里瞧,四目相对,有人淡定,有人慌张。

裴延看着一同赶来的穆王爷和孙府尹,低低冷冷的嗤一声,“倒是来齐了。”

陶缇没听清,疑惑的看向他,他只弯眸笑,“没事。”

穆王爷与孙府尹一道走了进来,恭敬行礼后,穆王爷蹙眉道,“殿下,这是……?”

裴延道,“皇叔当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穆王爷眼皮猛地一跳。

裴延又看向孙府尹,语气平静,“孙府尹,你是洛阳的地方官,这会儿你来的正好。”

孙府尹脸上的笑也绷不住,“不知殿下有何需要臣效劳的?”

裴延扫了他们两人一眼,身形笔挺,声音平淡听不出息怒,“走吧,一起进去先。”

房门被推开,几人一起走了进去。

穆王世子刚包扎完,正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由着穆王妃喂参汤。

见到这回一同进来的还有穆王爷和孙府尹,穆王妃原本黯淡神伤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她满怀期待的唤了一声,“王爷,你总算来了。”

成婚二十年,穆王还是头一次见到王妃这般憔悴的模样。

再一看床上躺着的长子,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一把大胡子都气的发颤,“这是怎么弄的?”

穆王妃声泪俱下的将“世子被刺杀”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抽泣道,“那刺客将我们轩儿害的这么惨,太子妃却还要护着她!王爷,你可得为咱们儿子做主啊!”

陶缇在一旁目睹全过程,差点忍不住为穆王妃的演技拍掌叫好了。

高手在民间啊,这穆王妃真是将“颠倒黑白”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这要放在前世电视剧里,妥妥是被人骂上微博热搜的恶毒女配。

陶缇这边刚想上前辩驳,裴延就拉住她的手,朝她轻轻摇了下头,又递了个眼神给展平。

展平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复述了一遍他们从后院枯井挖出尸骸的经过。

末了,他那张臭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冷冷调侃道,“穆王爷,没想到你这王府是修建在坟场之上的,可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啊。”

穆王爷一噎。

裴延直视着穆王爷,“皇叔,二十三条人命,你不打算给个解释?”

穆王爷浓眉紧拧起,“……”

床上的穆王世子却是惊诧的要挣扎起身,喊道,“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神色各异。

裴延眯起黑眸,清冷道,“尸首就在外头,有没有这么多,仵作仔细验过便知道了。至于为何这么多……”

顿了顿,他别有深意的扫过穆王夫妇,慢悠悠道,“或许除了你,还有别人往里面丢过尸首。”

几乎是一瞬间,穆王爷下意识瞥向穆王妃,而穆王妃的脸颊肌肉狠狠地抽动了两下,咬紧了牙。

裴延看向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孙府尹,点名道,“孙府尹,穆王世子涉嫌强抢民女、奸-淫且杀害民女等多种罪行,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孤来教你吧?”

孙府尹埋着脑袋,支支吾吾道,“臣、臣……”

他不敢应,眼睛却是一直瞅向穆王爷。

穆王爷眉头紧纠着,宽大袍袖下的拳头攥的死紧。

正在气氛僵硬时,裴延眉眼一弯,和和气气的看向穆王爷,“皇叔,二十三条人命,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便是报到了父皇那里,父皇也不会轻易饶过……”

“不过皇叔也不用太过惊慌,此事乃是世子一人所为,若皇叔能大义灭亲,亲自将世子送进牢里,顶多是落了个教子不严的名声,想来父皇也不会过多责怪于你……”

“再说了,皇叔你除了这个儿子,还有好几个儿子。何必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拖累了自己呢。”

这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阵强烈的激流,将穆王爷心底那点脆弱的舐犊之情冲得越来越淡。

他绷着一张脸看向裴延,裴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无声对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是啊,除了这个不争气的嫡子,他还有好几个庶子,其中不乏出类拔萃者。

穆王妃到底是穆王爷多年的枕边人,一下子就看出穆王爷心思松动了,顿时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冰水般,凉到刺骨锥心。

她大步上前,一步抓住了穆王爷的衣袖,双眸含泪,哭喊道,“王爷,轩儿他伤的厉害,怎么能去牢狱那种地方呢?”

见穆王爷板着一张脸不说话,穆王妃恨极,扭过头阴冷的剜了陶缇一眼,又看向裴延,“太子,建轩是你的堂弟,你怎能这般对他?大不了我们不追究那刺客了,她如今也替她姐姐报了仇,这事就算完了!”

裴延眉梢微挑,垂眼看向他的小太子妃,“阿缇,你说呢?”

陶缇摇头,瓷白的小脸满是严肃,“我们没有资格替死者说原谅。”

裴延在心底重新琢磨了一遍这话,黑眸微动,低低沉沉的“嗯”了一声。

再次抬头,他对穆王爷道,“皇叔,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取舍。”

穆王爷,“……”

见他挫败的垂下头,裴延心头冷嗤一声,瞥向孙府尹,“孙府尹,接下来的事,你处理好。至于这夏桑,孤先带回行宫,你若要审讯,便来行宫提人。”

孙府尹擦着冷汗,“是、是,臣遵命。”

裴延勾了勾唇,温雅有礼的对穆王夫妇道,“皇叔,王妃,孤与太子妃先行一步。”

说罢,他牵着陶缇转过身,又朝展平点了下头。

展平拱手,扬声道,“殿下放心,臣定会全力协助孙府尹缉拿嫌犯归案!臣恭送殿下与太子妃——”

待他们走后。

展平一只手按着剑,另一只手摊开,皮笑肉不笑的对孙府尹道,“府尹大人,若官府的兵不堪大用,我不介意将东宫禁卫借你一用。”

孙府尹悻悻的,转身眼巴巴的等着穆王爷的指示。

穆王爷黑着脸,一把抓过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大夫,拉到一旁问了两句。

等他再走回来时,脸色更加阴沉,宛若暴雨来袭的夏日午后,嗓音低沉沙哑道,“孙正国,派你的人来,将世子送入牢中,先关押着。”

床上的世子慌了,“父王,你怎么能这样对孩儿!父王!”

穆王妃也张皇失措,扯着穆王爷的袖子,“王爷,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要送他去死啊!”

穆王爷火都来了,一想到院门口那些尸骸,他额上青筋都暴起,一把甩开了穆王妃的手,咬牙骂道,“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不再看这对母子一眼,扭过头,大步离开院内。

穆王妃看着穆王爷利落走开的背影,只觉得五内俱焚。

呵,这就是她嫁的夫君,是她跟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穆王妃越想越恨,回身再对上自己儿子惨白惊慌的脸,只觉得胸闷气短,头晕目眩。

“母妃——!”

“王妃——!”

屋内众人大惊,只见她双眼一翻,直直的朝地上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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