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最近接了起知名度挺高的案子。

一位国民级别女演员的老公, 在她孕期出轨了一个小新人,还动了两人的共同财产给那位小新人置办新房。

这件事很快就在全网闹得沸沸扬扬,那位女演员也是个刚烈的性格, 第二天就迅速联系了律师打官司进行离婚后的财产分割。

这起官司被温阮所在律所的一位老牌律师给接下。

或许是因为明星效应,这段时间来律所咨询离婚方面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么多天下来, 我发现现在的男人在孕期出轨的概率真的特别高。”

“哎,都说有了孩子之后, 夫妻想要分开就更难了。八成是觉得有恃无恐, 又耐不住寂寞呗。”

温阮和秦素珊路过茶水间的时候, 正好听见有同事在里面窃窃私语。

听到这话, 秦素珊紧张地扫了眼温阮。

温阮端着水杯,看上去没什么表情, 倒十分坦然地直接走了进去,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

那群同事见温阮进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笑嘻嘻地同她打了个招呼后, 准备自顾自地聊着自己的话题:

“所以倒也不怪女人怀孕期间会很敏感,哎,这几天这么多官司接触下来,我都觉得有些恐婚。”

“咳咳。”

在秦素珊使劲咳嗽两声之后,那群人一激灵,才刚刚反应过来——

温阮好像怀孕了来着?

于是这几人迅速找了个理由开溜。

秦素珊见他们离开, 才笑着宽慰了下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温阮:“你放心啦, 傅知焕和那些狗男人才不一样,你不要太紧张。”

温阮还是没说话,垂着眼睛,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秦素珊心里一紧, 暗道不妙,觉得温阮肯定被那些人的话影响到了。于是她立刻放柔了语气,去哄她:“你看,傅知焕那么照顾你,而且天天上下班接送你回家,还非得把你送到办公室门口。怎么可能和那群人说的一样嘛,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啊?”温阮好像才回过神,她抬起眼睫,有些茫然地看了秦素珊一眼,“我担心什么?”

秦素珊噎住,思索了半天,不好意思直接提刚才那些话,于是拐弯抹角着说:“就…他们刚刚说的,孕期会很敏感什么的?”

“这个啊,”温阮笑了下,“我不担心的。”

秦素珊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心态看上去很好啊,怎么可能会过度敏感。”

温阮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如实说:“其实吧,敏感还是有的。”

“啊?”

“但不是我,”温阮悠悠地喝了口水,“是傅知焕。”

*

赵子琛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小女警,拐弯抹角地追了半个月,关系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直到昨天难得两个人都轮休,赵子琛掏空心思才把人家约出来去游乐场玩。

夜晚,坐上摩天轮,外头正好噼里啪啦地炸开了烟花。

一切氛围看上去都非常美好,就适合告白了。

但赵子琛一个大男人,憋了半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只能拐弯抹角道:“这块风景挺好看的哈。”

小女警红着一张脸,用非常温柔软糯地声音说:“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还没等赵子琛高兴,下一句话就宛若当头泼了盆冷水。

“赵警官,您就像我哥哥一样对我这么照顾。”

比好人卡更让人难受的,是哥哥卡。

赵子琛摸了半天头,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哈哈哈原来你还有哥哥啊。”

小女警垂下眼帘,失落道:“我哥哥在十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赵子琛一听,立刻就准备温柔地安慰她,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人家又带着娇软的声线补充了句——

“所以您想当我的哥哥吗?”

赵子琛觉得自己凉了。

感情受挫的赵子琛,在难得的双休,把傅知焕和秦子然喊出来斗地主,顺带向这两位已婚男士咨询追女孩的技巧。

“怎么说?我接下来该怎么搞?”

在赵子琛期待的眼神下,傅知焕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然后看了眼手表,起身:“等会儿,我先去给温阮打个电话。”

赵子琛:“…该死的已婚男士。”

秦子然笑了笑,接着压了张Q:“你之前是怎么追人家的?”

“就每天给她准备中饭午餐,关注下她那边的案件帮她出出主意查查资料什么的。”赵子琛想了想,接着补充道,“有事没事给她送点小礼物,然后约着出来玩。”

“我说不准,但我听珊珊说,现在小姑娘都喜欢那种,很酷的类型。”秦子然一边整理着牌,一边分着心替赵子琛出主意,“你天天送礼物便当什么的,太婆婆妈妈的,不然就直接来点刺激的,彰显一下你的男友力。”

赵子琛:“怎么刺激?”

“我也说不准,你爸不是开柔道馆的吗?不然你就把那小姑娘约去柔道馆——”

说到这,秦子然想了想,接着眼睛一亮,非常坚定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然后一击打赢她!就会显得你非常的酷!”

“我觉得可以!”赵子琛琢磨着这个建议,情绪高涨了起来,他看了眼从刚才打完电话回来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傅知焕,然后问了句,“老傅,你觉得呢?”

“……”傅知焕抬头深深地看了赵子琛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看了下秦子然,问出了一个非常深刻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追上秦素珊的?”

秦子然沉默了下。

“还有,我不知道那小女警到底怎么想的,但我能确定的是,”傅知焕扫了下赵子琛,在排面上压了个对二,然后淡淡道,“如果你把那小女警撂倒在你们柔道馆那群乌泱泱的人面前,第二天你连哥哥都不用当了。”

赵子琛一梗,顿时泄了气:“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傅知焕皱了下眉,思忖了下,正准备开口说些声,放在一旁的手机又震动了下。

“稍等。”他拿起手机,淡声说,“我先给温阮回条消息。”

赵子琛翻了个白眼,差点被背过气去。

“好了。”

傅知焕回完消息,然后将手机放在眼前的桌面上,接着朝着赵子琛昂了昂下巴:“说说吧,被发了哥哥卡之后,你回了些什么?”

“也没回什么,我当然就很尴尬啊,”赵子琛心不在焉地洗着牌,边回忆着边说,“我就说‘哈哈哈好巧,我也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看呢’,差不多就这样。”

傅知焕稍顿:“然后呢?”

“然后这几天她就不怎么回我消息了,我送的东西也不要了,午饭也和朋友一起吃了。”

赵子琛哽咽了下:“果然,我是被拒绝了吧。”

秦子然一副非常替赵子琛担忧的样子:“哎,怎么会这样。”

傅知焕再一次看向秦子然,又问出了那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追上秦素珊的?”

秦子然:“?”

为什么又cue我?

赵子琛听着傅知焕的话,觉得有些云里雾里,他摸了摸鼻子,问了句:“所以老傅你的意思是,我还没有凉?”

傅知焕散漫地嗯了声:“喜欢人家就直接说,小姑娘脸皮都薄,好不容易鼓起劲试探你一下,你还往后缩。”

“试探?”赵子琛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就——”

一句话还没说完,搁在桌面上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是闹铃。

“今天周末,你定闹铃干什么,有工作啊?”秦子然来的次数不多,于是这么随口问了句。

“不是。”

傅知焕直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随意地披在身上,然后懒洋洋地对着赵子琛留了句话:“自己琢磨去吧,我得回去了。”

赵子琛望着傅知焕的背影,咬牙切齿:“老婆奴。”

秦子然不明所以:“他干什么去?”

“回家。”赵子琛没好气道,“你是不知道,温阮怀孕之后,傅知焕家书柜一排全换成了《孕期知识手册》之类的科普书。”

“温阮看啊?”

“不,傅知焕看。”

*

和秦素珊通电话的时候,温阮正在尝试做奶油蛋糕。

她已经怀孕三个月,早在半个月之前,因为傅知焕太过担心她身体的缘故,温阮便请了长假在家里静养,偶尔替苏教授拟写一下文书之类的。

兴许是在家呆久了太过无聊,这些天她就开始钻研自己那并不存在的厨艺,给自己找点事做。

“这么严重吗?”

“是的,好像是因为一个月前。我在看电视剧,就是之前热播的那个仙侠剧,正好看到女主角为了男主献祭,结果男主角还忘记了女主角那段。然后我觉得好感人好虐心,就没忍住流了几滴眼泪。”

“然后呢?”

“然后那天好巧不巧,傅知焕刚好去参加一个饭局,回来的比平常晚两个小时。他一进门看我眼睛红红的,以为是因为自己回来的晚,所以才让我难受。”

“啊,所以你们吵架了?”

“没吵架,但傅知焕和我道了一晚上歉,看上去好像很自责。我解释了很久是因为看电视剧哭的,但是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导致我情绪受到影响。”

温阮叹了口气,将手机按了免提放在一旁,翻着橱柜找着打蛋器:“从那天开始,傅知焕就推掉了所有的饭局,除非迫不得已的加班,基本都会在一下班就回家。如果遇到加班和外出,半个小时会给我来一次电话和消息。”

“就算难得放假可以和赵子琛他们出去,也差不多是半小时和我汇报一次情况,每次最多在外面呆三个小时就会回来。”

温阮说到这,语气里带着些无奈:“而且自从知道我怀孕的消息之后,家里就全铺上了防滑地毯,桌角这些地方也全都被打磨并且加上了防撞条,还临时派人改了二楼的楼梯。”

秦素珊笑着说:“这不是挺好的吗,说明傅知焕很在乎你啊。”

“嗯,我挺好的,但我觉得他最近好像很不好。”

温阮垂下眼,停下手中的动作,半晌后,才轻声道:“珊珊,他最近真的太累了。”

傅知焕每晚都会醒来至少两次照看自己的状况,然后起床给自己泡一杯热羊奶。

检院的工作并不轻松,但是在连轴转的工作之后,还要分心去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

他怎么可能不会累。

和秦素珊挂断电话之后,温阮又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打蛋器,她寻思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放在最顶层的橱柜那里。

于是她搬来了把矮椅子,踩在上面刚拉开橱柜门,就听见门口传来钥匙的转动声。

温阮回头,看清来人,眉眼一弯,笑了起来:“不是和赵子琛他们去见面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聊了一会儿就散局了。”

傅知焕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下,但语气听上去却还是没带半点波澜的平静,他伸出手,握住温阮的胳膊,扶着她从椅子上下来:“要什么,我来拿。”

“打蛋器。”

“嗯。”傅知焕伸手从橱柜的最高层将打蛋器拿下来,然后递给温阮。然后他转头看了眼橱柜的方向,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看来得找时间把上面的东西搬空,整理到低层来。

温阮看见他这副样子,就能猜出他心底在想着些什么。

她伸出手搭上傅知焕的脖子,然后笑着哄他:“好啦,是我的错,我没太注意,下次不会踩着椅子了。而且我正在做奶油蛋糕,等会——”

话还没说完,一股恶心感便涌了上来,一直堵在胸腔,一阵发闷。

温阮眉头一皱,松开手转过身快步走向洗手间。

这几天,怀孕时的症状越发明显了。

傅知焕推开洗手间门的时候,温阮正在漱口洗手。

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俯下身从背后拥住温阮,手掌箍住她的腰侧,小心地绕开她的腹部,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呼吸轻轻打在温阮的脖颈处,有些酥酥麻麻的触感。

温阮笑着关上了水龙头:“你干什么啊,医生说了,这些症状是很正常的啊,而且这段时间反应也开始减弱——”

“对不起。”

略带低沉和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温阮的话。

傅知焕的将头埋在温阮的肩窝,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却能无比清晰地听出他语气里的压抑和自责:“我不知道会让你这么辛苦。”

温阮稍怔,她抬头,看向洗手间里的镜子,沉默了许久后,突然觉得鼻尖内涌起一点酸涩,眼眶开始微微发红。

然后,滑落了一滴眼泪。

好像,怀孕之后,情绪的确会有些敏感。

温阮深吸一口气,笑着摇摇头,在傅知焕怀中转过身,踮起脚环住他的脖子,然后抬起头,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的确,在律所待久了,她看到过太多太多失败的婚姻。

或许爱情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值得让人信赖的词。

但她相信傅知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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