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小插曲很快被敷衍过去。

吃完饭后,徐南烨开车送几个人回学校。

徐南烨探出头来:“你们先回寝室,我跟漾漾还有些话要说。”

其他三个人都没什么意见,让徐南烨给他们放到学校大门就行了。

顾清识和沈司岚决定先送穗杏回寝室。

两个人话都不多,一路上还是穗杏承担了活跃气氛的责任,但她又不敢找沈司岚搭话,只能尽力把话往顾清识身上拎。

“学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学姐和师兄之间的关系的?”

顾清识语气冷淡:“不久前。”

“是学姐告诉你的吗?”

顾清识微微点了点头。

穗杏笑了:“褚老师说不能告诉别人,但是学姐却告诉你了,学长跟学姐关系真好。”

顾清识忽然顿住脚步,垂眼问她:“关系好?”

“对啊,怎么了?”

“或许吧,”顾清识轻轻笑了笑,又自顾往前走了,“连我差点也以为。”

穗杏没懂他的意思,刚想追上去,却被沈司岚一把拉住。

“你让学长一个先走。”

穗杏忽然脸红,摇头:“我要跟顾学长一起走。”

沈司岚眉头紧蹙,冷声问:“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这么不愿意。”

穗杏后退几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等把麻烦的学妹送到了女寝楼下,总算只剩他们俩回寝室了。

上楼的间隙,沈司岚率先打破沉默,轻声说:“学长如果想知道他们什么关系,直接去问学姐不就好了?”

“我不想知道。”

沈司岚没说话,总觉得顾清识今天很不对劲。

他对别人的事都没什么兴趣,任由顾清识走在前面,直到两个人在楼梯口分开,才说了句“晚安”。

回了寝室的顾清识,一言不发的坐在自己座位上,室友叫了他半天也没反应。

大四的寝室总是充满了喧闹和颓废,常常半夜还亮着灯,青轴键盘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乎要将这一年彻彻底底的荒废掉,才算是不负青春。

另外三个室友都在打游戏,使得他的沉默更加特立独行。

顾清识忽然拿出了手机,点开相册。

往前滑到最上面,上方的拍摄时间显示在三年前,是他回高中母校演讲那天。

演讲结束那天,老师说让他跟学弟学妹照张相。

很多女生跃跃欲试,想站到他身边,却又不敢站到他身边,唯独有个女生,大着胆子站在了他的身边。

她身上带着柠檬的清香,校服领口很白,却没有她露出的后颈白。

扎着高马尾,有些碎发落在脖颈上,别中央空调风吹得摇摇晃晃,侧脸精致,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他看着女生的粉唇,向两边垂着莲藕般细嫩的手,忽然呼吸一热。

还在念高中的时候,高年级教室都在比较高的楼层,早操和吃饭都很不方便,但很多低年级的学妹却愿意跑一趟上楼,趴在窗边,看一眼只能在周一升旗时见到的学长。

顾清识向来无视,直到他明明白白抓到了一个胆子颇大的学妹。

午休时间,不待在教室好好睡觉,居然跑上楼对着太阳晒。

顾清识从后面点点她的肩膀。

学妹迅速转身,见是他,居然神情欣慰的感叹,还好,我还以为今天看不到你了。

她因为晒了太阳,脸有些红,刘海被汗水打湿,唯独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清澈。

顾清识皱眉,语气不太好,回你教室去午休吧。

学妹从兜里掏出手机,我就想拍你几张照片,行不行?

顾清识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女生,皱眉,直接拒绝,转身就走。

学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大不了赚的钱我们五五分!

顾清识转身,没懂她的意思。

什么?

当时他不懂,但很快他就懂了。

这个学妹,居然用手机拍下他的照片,然后卖给其他女生。

那时候他们的政治课上的不深,但顾清识也知道这侵犯了自己的肖像权。

这件事没瞒多久,那个学妹因为带手机来学校,结果手机被缴了,人也被罚写检讨。

他去低年级的楼层给老师送教学资料,正巧碰上她站在自己教室门口的走廊上罚站。

天气很热,她的脸还是红彤彤的,用手挡着太阳,校服已经被汗水全部打湿了。

顾清识走过去,低声问她,知道错了吗?

学妹的声音像蚊子,嗯。

还拍我的照片吗?

学妹扁嘴,点了点头。

顾清识简直不敢置信,都被缴了手机居然还不死心,他气笑,为什么这么想赚钱?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很多猜想,比如她家里条件不好,再比如她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

学妹的声音有些委屈,零花钱太少了,不够花。

……

真够诚实的。

后来,学妹又买了新手机,像素更好了,生意也越来越好,原因是她能拍到很多别人压根拍不到的正脸近照。

每天中午,顾清识的桌上都会被放上一瓶牛奶。

美其名曰,五五分,但其实他被剥削了。

他却因此养成了每天一瓶牛奶的好习惯。

就连学妹每次站在他的教室门口,压根忘记了自己偷拍者的身份,居然刚跟他对唇语,指示他摆什么姿势,他居然也鬼使神差的照做了。

一直到毕业,学妹过来送他。

她眼睛里有不舍,也不知道是因为不舍得他,还是不舍得她的财路。

这个漂亮的学妹,一直到他毕业后,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他在知道了她的名字的下一秒,对她说的话是,褚漾,你会去清大吗?

我想你来,我希望你来。

他们之间隔着窗,原本他才是那个落入她眼帘的人,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他的风景。

不该因为她醉了,就转身离开去替她拿解酒的水果,连个答应或是拒绝的答案从没来得及知道。

顾清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手中溜得彻底。

江海澄忽然问他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顾清识破天荒的答应了。

“卧槽!干嘛抢老子的人头啊!老子开大把人打残血,你他妈一个平a收了人头!你他妈就是个捡漏王!”

江海澄被人抢了人头,很不开心,对着另一个抢人头的室友破口大骂。

“你等着!老子非给抢回来不可!”

顾清识躲在草丛里,忽然笑出了声。

江海澄吓了一大跳:“咋了?”

“没什么。”

这时对面过来偷野,他一个瞬移闪到对方跟前,还未等对方开闪避,人头就已经落地。

江海澄脱手鼓掌:“识哥牛逼!”

***

“你要跟我说什么?”

车子停在不显眼的角落,头顶上的车灯开着,褚漾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徐南烨打开车窗,晚风凉爽,缓缓吹进车厢。

他淡淡笑了:“今天看你没吃什么东西,是胃口不好吗?”

褚漾摇头:“没有。”

“我看你好像也没怎么说话。”

“我又插不上话,”褚漾张唇,手扭在一起,“你以前在赞干比亚做了什么我哪知道。”

徐南烨脸上的笑意蓦然敛去,漫不经心的接话:“是吗?”

她没说话了,结果徐南烨也没再开口。

褚漾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事实上从今天一起去吃饭到刚刚其他人下车,他看上去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似乎对意外事件的频繁发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甚至是很快就接受了。

一直到他现在一言不发。

“师兄,你怎么了?”

听到她的关心,徐南烨摘下眼镜放在仪表台上,揉按着自己的睛明穴。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有人记得那时候跟我见过,我有些惊讶。”

褚漾不解:“为什么会惊讶?”

“不知道,”他低笑两声,“或许是觉得别人应该早就把这事给忘了。”

没过多久,徐南烨又重新戴好了眼镜,将兜里装了很久的券送给了她。

褚漾一晚上都在想这个,现在徐南烨终于给她了,她却又没那么想要了。

“我送你回寝室。”他说罢,重新发动车子就要走。

她心里有种预感,如果这时候回去,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褚漾向来随心而动,忽然伸手抓住了徐南烨搭在档位杆上的手。

徐南烨忽然踩了刹车,侧头看她。

“算我多管闲事,之前在赞干比亚的时候,你碰上什么事儿了?为什么穗杏说你救了他的爸爸?难道你在那边惩恶扬善吗?”

徐南烨微微有些愣。

褚漾啧了两声,又替自己找台阶下:“你要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反正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她留了个骄傲的后脑勺给徐南烨。

徐南烨垂眼默了片刻,便又笑了起来。

他语气温润:“那我就不说了。”

又是这样。

每当深入了某个话题,他就戛然而止。

永远进退得当,永远抽身及时。

换做平时,褚漾也会顺着他的话不再提,笨拙的找寻其他的话题试图将气氛重新拉入欢快中。

但她今天很奇怪。

“我早说过,咱们这婚结的没有意义,”她收回目光,盯着前面朦胧的夜灯发呆,“表面上是领了证,住在一起,其实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什么也不能问,连穗杏今天刚跟你见面都知道你以前的事,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徐南烨侧头看她,唇角微勾:“不干涉对方的生活,这可是你结婚之前提出的。”

褚漾哑口无言,作势要下车。

“以前我跟你说的时候,你总是兴趣缺缺,”徐南烨歪头,语气带笑,“为什么今天这么好奇?”

“你到底说不说啊,”褚漾急了,神色有些不耐烦,“不想说我又不会逼你。”

徐南烨非但没有理会她,反而装腔作势的啊了一声:“吃醋了吧?”

褚漾心中的怒火被点燃了。

“我杀了你!!!”

徐南烨轻松桎住她伸过来的魔爪反剪到她背后,另一只手忽然掐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

逼仄的车厢内,主驾驶的空隙原本就不多,褚漾坐在他腿上,整个身体都像是被绑住,动弹不得。

镜片下,男人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戏谑。

褚漾恨自己多嘴问他。

“你放心,”徐南烨薄唇微掀,语气轻佻,“我是其他人都得不到的男人。”

“……”

老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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