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谁要跟你讲道理?

燕绥戴着拳击手套触地,借力站起。

她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傅征转身去看他身后的手靶。

傅征刚转身,耳边风声忽至,他顷刻间判断出攻击方位,伸手格挡。

燕绥蓄力的侧腿正蹬未到傅征跟前就被他轻而易举挡开,她站稳,眉目微沉:“订婚宴上就这么出来,没有问题?”

不等傅征回答,她瞬间逼近,肩膀用力,正拳推出。

泰风刚至,傅征双手格挡,刚扣握住她的小臂,忽觉她的力量一收,正觉有诈,燕绥膝盖一抬,顶至他的小腹用力一击。

傅征及时松手,后撤,饶是反应迅速,这一记蓄力仍让他觉得吃痛。

他拧眉,终于正色:“还有呢,想问什么?”

燕绥冷眼看他:“你有没有骗过我?”

“没有。”

他回答得干脆,趁她思考下个问题的时间,捡起身后的手靶,似是觉得身上的白衬衫有些碍事,他边防着燕绥像刚才那样突袭边单手从领口顺着往下解了两颗纽扣,裤子微提,主动地用手靶迎了上去。

燕绥的应激反应几乎立刻苏醒,她后退半步,忽得迎上去,一记刺拳,拳风扫至傅征鼻尖,眼看着就要命中靶心,傅征后退一步,反应极快地抬手用手靶格挡。

打不打得过燕绥心里早就有数了,她也没有撂倒傅征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就专挑容易痛得地方打。

接连几个刺拳把傅征逼至拳台的角落,她左侧踢,小腿横扫,直接命中他的大腿。

“那你今晚和谁订婚呢,嗯?”占了上风,她发了狠,也不顾招数了,刺拳,刺拳,后手直拳,接连一个大摆拳打出了一套组合拳。

原本始终防守的人忽然有了反应,他轻而易举地截住燕绥的拳头,手腕用力,反身把她压在台柱上:“再问一遍。”

他背着光,衬衣松散,整个人像是从那团雾影里走出来的。压向她的身体肌肉紧实,没见他用多少力,燕绥却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燕绥恼羞成怒:“你松开。”

“不松呢?”他扬了唇角笑。

不松?

燕绥张嘴就去咬他,那来势汹汹的模样大概真的很有杀伤力,她还没挨着傅征的手背,他先一步松开,客客气气地往后退了一步。

燕绥又怒又委屈,瞄准手靶又狠狠挥了两拳,那力道就是傅征,也需要戴稳了手靶才不至于被她直接打到。

这是来真的了?

燕绥受过泰拳的系统训练,拳法讲究,还有自己的一套组合攻势。

虽然手法生疏,力量也不够,但光是昨晚她本能反应的几招制敌术,如果不是遇到他,普通男人很难招架。

不过此时傅征最关心的不是这些,他回想起昨晚她的反常以及从他进泰拳馆开始燕绥毫不掩饰的战意,隐隐有条线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

“嘭嘭嘭”一连几声拳套击中手靶的声响,傅征凝神打量她。

运动过量,燕绥出了一身汗,额头汗津津地往下滴着水。有悬而欲落的汗水正凝在她的鼻尖,她抬眼,那双眼里有短暂几秒映出他的身影。很快,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手靶,出拳又重又猛。

傅征故意的,露出一个破绽。

果然,燕绥下一秒一个侧踢扫出,绷直的脚尖夹着风声,又准又狠地踢中他的腰侧。

傅征不躲不避,愣是受下这记侧踢。手指却在下一秒,她还未来得及收起时,握住她的脚踝,俯身,手臂下抄,圈住她的左腿。一步上前,逼至她眼前,他低头,那双眼像是要看进她心里去,问:“解气了?”

话音刚落,他错身,脚跟绊住她立地的那条腿,一屈一顶,燕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直接放倒在拳台上。

落地时,还有个缓冲,他先单膝跪地,垫住了她的颈背。

燕绥顿时安静了。

单膝跪在她身侧的傅征俯下身来,问:“老实了?”

燕绥没应声。

一整年没怎么活动筋骨,突然过量运动,她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挤光了,整颗心跳得飞快。

她闭了闭眼,也懒得再挣扎了,躺在拳台上,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不是你订婚。”

肯定句,而不是问句。

“不是问我今晚和谁订婚?”傅征拉着她坐起,撕开粘合,替她取下拳套。

她的手滚烫,从指尖到被缠手布缠住的手心都透着一股湿意。

傅征垂眸看向她发红的指尖,握住她的手腕,撕开缠布带的粘合,咬住一角后,手指卷着布带,一圈圈从她手上解下,揉成一团。

灯光下,她的手指关节泛红,因过度用力,手指还在微微颤抖着。

傅征瞥了眼燕绥,什么都没说,沉默着替她解开另一副拳套。

直到此时,燕绥才有一星半点的愧疚感:“我也没打到你……”

傅征垂眸,毫不客气地拆台:“那是我不好意思喊疼。”

燕绥:“……”

以托尼能被她打得连请三天病假回家休养的程度而言,好像是有可能?

“晚上是傅衍和温家的订婚宴。”傅征解完缠布带,起身时顺势伸手拉起她,没好气地备注:“傅衍是我堂弟。”

燕绥“哦”了声,解释:“我这不是不好意思直接问你跟谁订婚嘛……”

话没说完,被傅征打断:“不好意思问我跟谁订婚,好意思在我订婚当晚把我叫出来给你当陪练?”

燕绥理亏,没吱声,嘴角却微微上扬。

傅征拎起西装外套,从拳台上跃下去。

燕绥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你就走了?”

“不然呢?”傅征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留下来给你指导动作?”

说话这么呛……好吧,谁挨打谁有理。

——

燕绥接到辛芽电话时,正跟托尼在路边吃烤串。

托尼正在跟她聊他最近刚忽悠的新会员,是个娱乐版记者。学了几次泰拳课后和他交上了朋友,在微博上给泰拳馆做了推广。

燕绥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说托尼这么抠搜搜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请她吃夜宵,原来打着让她拉生意做广告的意图。

她无视托尼的暗示,当做听不懂的样子,赞道:“这牛肉串挺好吃的,料味不重,牛肉也嫩。”

托尼懒得理她,他基本上已经看清楚了——这顿夜宵请燕绥那是白请了!

正好辛芽来了电话,两人一拍两散,燕绥边上车边接起电话:“喂?”

事情紧急,辛芽没寒暄,开门见山道:“燕总,你前几天在北星市和虹越的老总夫人是不是一起吃饭了?”

燕绥坐进车内,眉心微蹙:“怎么了?你慢点说。”

“大概晚上七点左右,网上一个营销号曝出一个视频,应该是庄晓梦买了营销通稿。她前段时间迎合网友喜好塑造职场成功女性的人设嘛,这次大概也是同样的意思,就发了几天前和你一块吃饭的那个短视频,剪辑了几段拼凑在一起。”

燕绥立刻回想那天自己有没有言论不当的地方……显然没有。

她虽然不想跟没什么权利的庄晓梦聊公事,但也没聊奢侈品牌,总不会引起什么失言的事故吧?

她把手机通话切换成蓝牙,边启动边问:“庄晓梦要营销自己没问题,但视频涉及我,她没有和我方公关交涉就擅自放了?”

辛芽一顿:“虹越一直是燕副总的助理在联系,视频出来后我第一时间联系了。他说你回来的第二天她们就拿剪辑好的视频来找他,燕副总今天下午同意的,都下班了还特意打电话让他联系虹越。”

燕绥看了眼后视镜,切换车道:“燕沉?”

“对,燕副总说公司正好需要一个正面形象去刷存在感,也对维护市场亲和力有利,帮你同意了。”

燕绥沉默了几秒,没再纠结燕沉的问题,转而问:“视频引起什么负面影响了?”

“啊……没。”辛芽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不是负面影响。”

“庄晓梦的通稿是写自己人生都已经这么成功了还在默默努力……”辛芽默默在心里给庄晓梦翻了个白眼,继续说:“大概没想到,花了一笔钱给营销号,结果上热搜的人是你吧。”

燕绥平时不怎么玩微博,但关注民生大事娱乐八卦免不了偶尔要去参阅一番。对热搜,自然也不陌生。

可恍然听到自己莫名其妙上热搜,还是怔了怔,问:“视频里拍的我好不好看?”

辛芽静了几秒,回:“……好看。”

“那就明天上班再说。”

辛芽:……

她燕总的处事标准,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

订婚宴结束,傅征把傅老爷子送回军区大院,高速来回两小时,回到部队已经是十一点。

他回寝室换回作训服,步履匆匆地趁着夜色去操场。

两小时前,海军特战队一编队由胡桥带出,在操场上列军姿。

傅征到操场时,四人小队仍旧站得笔直,立在操场中央。

他哨声一吹,整队,报数,命令除了郎其琛,全部带回。

郎其琛今天刚完成三项训练,困得脑袋打结。被傅征单独留下来,脑子一懵,随即立刻警醒。

他暗咬了一下舌头使自己保持清醒,正面迎上傅征的眼神。

傅征转身指了指他身后的跑道:“去,跑十圈。”

郎其琛眼睛都要瞪出来,他嘴唇一碰:“报告!”

傅征厉喝:“说。”

“为什么只留我一个人跑十圈?”

傅征一字一句吼道:“因为你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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