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怎么守卫家国,就怎么守住你。

燕绥觉得这句话,得一半一半听。

她不是无知少女,郎家是军政世家,保家卫国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哪怕是郎晴也不例外。

郎晴的理想和一般女孩长大要当老师当医生当明星不同,她只想当军人,当能摔能打能扛枪的女兵。

燕绥受她和郎誉林的影响,虽不是军事迷,但摸过枪打过靶,跳过沙坑爬过障碍物。傅征接受什么训练,又要完成什么任务,她门儿清。

前两年,别国军舰犯我中华,试图争夺南海领土。傅征所在那支南辰舰队领航,就在南海岛礁巡逻。新闻上看不到边界剑拔弩张,枪口相对的一触即发,但燕绥知道,不止南海,任何边境国界线的守卫都需要有不可孤泄责任的胆气和锋芒。

更何况傅征。

他守卫家国的方式并不适合用来守护她。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燕绥被他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她揉着额头抵在桌上印出的红痕,一夜未睡的疲惫一扫而空,浑身战意。

半小时后,燕绥招来辛芽,组织各部门经理开会。

那精神抖擞的模样,让蹲在茶水间画蘑菇担心她疲于应付的辛芽也跟打了鸡血一样。她打起精神,重新投入工作。

——

燕沉暂停职务休假的消息在董事会结束后不胫而走,上午若是没有召开董事会,燕沉休假顶多让众人惊讶下工作狂竟然也舍得把时间用来休息。但在公司各部门员工亲眼见过董事们接二连三地来公司开会后再传出这个消息,不免要多想。

最和谐的声音是——“小燕总终于干掉燕副总全权掌握公司大权了。”

燕绥不知情,她顶多预料到底下员工会以此做谈资,八卦上三天三夜。等公司再有新的八卦传来,她们会立刻转移关注。反正不是恶意传谣,这类小道八卦十分有助于公司内部员工团结友爱,无伤大雅。

自然,也没人胆子大到敢上天,和她求证八卦消息的真实性。于是,整一天,辛芽这就成了各部门探听消息的集散地。

不堪其扰下,辛芽只能装出“我很忙我很忙忙到没空呼吸”的模样,来回穿梭在燕绥的办公室间。

本以为燕沉休假后工作量大到以后日日要加班的辛芽在下班的时间看见本该在办公室埋头苦干的燕绥转着车钥匙准备下班时,惊呆了。

她手里还有未装订好的文件,就这么傻乎乎地仰头看着燕绥,结巴道:“燕燕总,你你忙完了?”

燕绥倚着她的办公桌,随手翻了两页她还在整理的文件又扔回去:“明天就有代任副总来上班。”

这个辛芽自然知道,但燕绥这么理所当然地把工作留给代任副总的大燕总,她不免有些囧:“你就不怕消极怠工被训吗?”

燕绥笑了笑,没作声。

她把车钥匙递给辛芽:“我叫了司机,今晚回大院,你开我车回去吧。”话落,她微微一顿,看着辛芽的眼神带了几分微妙之意:“还有一件事。”

辛芽立刻竖耳倾听。

这么一副呆兔子的模样,燕绥连语气重点都舍不得,生怕把她吓哭了。

燕绥俯身,指尖挑起辛芽的下巴微微抬起,笑意盈盈地问:“是不是挺好奇燕沉怎么突然提出辞职了?”

辛芽犹豫了一瞬,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燕绥靠的近,那张光芒四射五官精致的脸庞就离辛芽不过寸许,她清晰地看到她这傻白甜助理脸红红的,耳尖红红的,害羞到不敢和她直视。

谈正事燕绥觉得自己还是严肃一点比较好,她松了手,正色道:“联系孙副总这件事,你确认没有第三人知道了吧?”

早在今天早上和辛芽吃馄饨时,燕绥就打消了对她的怀疑。但此刻,还是吓唬道:“说谎我就拔你舌头。”

辛芽顿觉自己舌根一阵发痛,她隐约觉得燕沉离职和燕绥提起的这件事有关,不敢大意,认真道:“我可以发誓,我没跟任何人透露过。”

话落,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眼燕绥的神色,迟疑着问道:“燕副总……是因为发现我联系孙副总才?”

光是猜测到有这个可能性,辛芽就面色发白,唇色发青。

如果真的坐实……她她她她不就成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了吗?

辛芽头皮一阵发麻,面色变了几变,强自镇定下来:“燕总,你给我点时间,我去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给你个交代。”

她跟了燕绥三年之久,初时的慌神后,很快反应过来,如果燕绥真的相信是她泄密给燕沉,她的处理方式绝对不会这么温和。

还等她坦白从宽?不存在的。

她甚至连见都不会见她,直接让人事部勒令她滚蛋。

燕绥要听的话听到了,不再停留:“行,你收拾下先下班吧。”

“啊?”就这么放过她了?她搞砸了这么大一件事,都不打算教训教训她吗?骂一顿也好啊!

辛芽忙把文件塞进柜子里锁好,跟上她:“燕总,托尼还是没有消息,手机号注销成了空号。我从泰拳馆拿到了他在南辰市租房的地址以及他出生地地址,一无所获。”

托尼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迹。

辛芽不提,燕绥几乎要忘记托尼这个人了。

她沉思片刻,在电梯到达前,说:“让法务继续走流程,这哑巴亏不能吃。另外,你和公关部这几天多盯着网络舆论,那个什么什么后援会的官博账号也捡回来继续打理吧,不能老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燕沉把她推到幕前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这一次放出视频的炒作痕迹更是明显,燕绥低调,几乎不怎么在公众面前露面。若单纯是有人想要炒她人设从中获利,没她本人首肯就是条绝路。

哪怕营销号,借着她的热度刷了存在感又如何?她总会沉寂在网络高速发达的时代,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

燕绥的内心远没有今天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她跟寻常一样完成工作,准点下班,燕沉的离开对她仿佛没有任何影响。

可直到她回到大院,看到站在院门口等她的郎誉林,她心里的疲惫感才如潮水一般疯狂涌来。

部队的氛围沉静肃穆,哪怕是在家属院里,燕绥也能感受到。燕绥每回心烦意乱都会回大院,只有在这里,她才会感觉到岁月静好时光安然。

今天也是如此。

她几步小跑上去挽住郎誉林的手弯,和往常一样,叫了他一声:“外公。”

郎誉林笑呵呵的领她进屋:“怎么一个人来了?”

“爸爸今晚有应酬。”

郎誉林转头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是真傻,才道:“谁问你爸了,问的你男朋友。”话落,跟没瞧见燕绥那片刻的怔忪,继续说:“也是奇了,我跟你舅瞅着这傅征都挺好,还没给你们两介绍呢,你们自己先看对眼了。”

燕绥默不作声,心里腹诽:等这调侃她呢,她说郎将军今天怎么亲自出门迎接了。这可是以往都没有的待遇。

郎誉林调侃归调侃,怕燕绥脸皮薄,说了没几句转而和她聊起其它话题。

他不是没看出燕绥心里有事,郎晴把这个女儿教得好,独立自强,根本不需要长辈操心。既然她不说,郎誉林也不勉强,左右她现在的靠山大过天,用不着担心。

吃了晚饭,又留她坐了会,等燕绥接了个电话,面露犹色,郎誉林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挥挥手:“赶紧走,这回不留你了。”

燕绥被小舅妈送到门口,自己走出了大院。

傅征的车停在小妹餐馆门口,等她这会时间已经走到了军区大院附近。

燕绥走了一段路,没多久就看到了站在对面路灯下等她的傅征,小跑着过了马路,一头扑进他怀里。

这冲势,饶是傅征也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才接稳。

他眼里漫开笑意,抱起她:“跟我走?”

燕绥:“跟你走。”

她自己答应的,上了车后就真的没问目的地。

街景眼熟也好,拐了个弯走了条她陌生的小路也好,始终保持着懒洋洋的姿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傅征说话。

安静的时候傅征几乎能想象得出来,她以前是怎样慵懒地坐在司机接送的车后座从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到偏远安静的军区大院。

到地点后,傅征没下车,他亮了亮类似通行证的牌子。门卫看了眼,放了行。

——

燕绥一直觉得南辰市白天和黑夜两个样,她白天路过数次的路口到了晚上她一样认不出来。

眼前这座建筑,有些眼熟。

她仔细辨认了片刻,终于在看清场馆名字时才知道自己来了什么地方。

傅征带她去的是南辰市唯一一家射击馆,燕绥来过,上一次来还是郎其琛开的路。

谁第一次约会来这么凶残的地方?

傅征停了车,带她进场馆。

射击馆是按照国际奥委会的有关规定以及我国有关枪械的管理规定执行,早几年甚至不对外开放。也就近两年,对外售票。但进馆需要身份登记,管理严格,就是射击,也要在专业的教练员陪同下进行。

接待人员领着两人进入室内/射击馆:“我们这还有室外靶场,但这个点基本关闭。这条路继续往下走,沿路都有路标,有台球馆,射箭馆,茶室,休息室等。”

她微笑着地侧身示意两人进来。

射击馆的空间很大,整排黑色座椅上只坐了一个穿着教练服的男人,见傅征进来,立刻起身迎上来。

燕绥走近了,四周打量了眼。

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手/枪和子弹,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燕绥忍不住抬眼看了傅征一眼,显然是这人提前安排的。

迎上来的是个年轻男人,接待人员含笑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射击馆的教练。”

她话音刚落,教练伸手和傅征相握,对接待人员说:“熟人,这里我来就行,你先去忙吧。”

后者颔首,转身离去。

闲人一走,教练的目光从傅征落到燕绥身上:“这位是?”

傅征揽过人,言简意赅道:“叫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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