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忽然又下起大雨。

屋檐上积下的尘土被冲刷下来,天色阴沉沉的。

马车抵达到了宫门前。

有人张了油纸伞迎上前来。

“轰隆”

众人抬头,便瞧见天边一道闪电撕开了一道缝隙窜出,又没入了阴沉的云层后。

君楚瑾下了马车,入了宫门去。

雨势太大,即便有伞,一行人的衣摆靴面还是湿透了。

君楚瑾进了大殿,先换了衣服,这才去见了圣上。

“连王家姑娘都不肯嫁你了,你还想娶妻吗”圣上问他。

君楚瑾道“我暂时还无娶妻的想法。”

圣上“嗯”了一声,随即叫他过去,对他道“你现在有这个想法也都来不及了。”

他将手中一封拆开过的信封递到了君楚瑾手中。

君楚瑾看过后,神色渐渐凝重起。

“当年皇叔在战场上先后取了袭国义王和其子珠琅的首级,震慑住袭兵,这才换来袭国投诚。

却不想,今日袭国姜王遭我朝人暗算,便翻脸无情,令袭兵将边地蜚镇血洗,当地镇边将军的头颅被袭兵高高挂起,朕今日一早才收到了这封告急信件。”

“你该明白,袭国修整蛰伏多年,如今恢复元气不过是想寻衅毁约,可是朕觉得有些地方实在古怪,只疑心蜚镇出了暗鬼。”圣上说道。

“明日朕会在朝上与朝臣再议此事,届时”他说着便顿住。

君楚瑾了然,向圣上表明了忠心,道“微臣自当肝脑涂地。”

圣上面沉如水,抬手将他扶起。

“朕疼你,可惜世道不宁,只能辜负皇叔当年的回护之恩了。”

当日君楚瑾很晚才回王府,他洗得干净了才上了榻,小姑娘钻到他怀里去,伸手摸了摸他眉心。

“您怎么了,是有烦心事了吗”梅幼舒问他。

君楚瑾将她的小手抓到唇边亲了亲,把白日里的事情简化了对她讲了一遍。

小姑娘愣住了。

“您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他当年击败了袭国,还斩了两任君王的首级,您也会平安归来的,对吗”梅幼舒问道。

“嗯,我与你讲一讲微珀的事情好吗”

他说“当年我父亲斩下的第一个首级的主人,正是袭国的义王,后来义王的儿子珠琅为了稳住朝局,急急上位,替父出征,结果同样死在了我父的刀下。”

梅幼舒只认真仔细的听,半点都不敢打岔。

“两任君王战死,袭国却还有皇族可继位,那人就是珠珀,也就是咱们府上的微珀。”

梅幼舒愕然瞪大了眼,“他是义王的后人”

父死子继,子死孙继,这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

君楚瑾道“不是,袭国王室太过混乱,义王的皇位是从他皇兄那里抢夺来的,他皇兄留下了两个皇子,长子因为不服管教,常年被软禁,而次子认贼作父,便一直跟着义王行事。

后来义王和他儿子珠琅都死了,袭国的皇位自然又落到了长子的头上。

可是次子是钻营惯了,为了让自己理所当然地成为袭国的王,便设计珠琅的妻子与长子同床,而后第二日人们便发现珠琅的妻子被剖开了肚子,里面的孩子被人活生生取出来。

长子被栽赃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又被次子下毒,便开始逃离袭国皇室。”

然而次子珠姜早就将自己耳目布遍袭国,长子珠珀便在心腹之臣的帮助下逃到了敌国,潜伏进了替他杀了仇人的珩王府邸。

“我那年才十二岁,心里只想着怎么玩,他偏一本正经地要和我商讨大事,又承诺事成之后要分我三座城池,我就生了坏心,叫他扮成嬷嬷我就帮他,他气地转头就走,还骂我没有我父的半分雄风,结果话都没说完就晕倒了。”

“他就是微珀嬷嬷”梅幼舒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样曲折的事情,比说书的还要厉害。

“嗯。”君楚瑾道“他后来毒发,不想留也得留了,然后就留了好多年,中途他也回过袭国,他弟弟知道他还活着,一直都派人在找他。”

只是任凭对方想破了头,也绝想不到,这个大哥能跑到珩王府去,更想不到对方会扮成妇人。

“那这一次去”梅幼舒隐隐觉得他们都会很危险。

“我要去兑现承诺了,他要回袭国去,我们里应外合,不会出问题的。”他对她道。

“珠姜害他哥哥,也害别人,他在袭国的王位并不牢固,他如今要死了,还想挑起两国战事,里面定然还有内情,只是我一时也查不出,所以我要将你送到皇后身边,以求你周全。”

梅幼舒缓缓点了点头,心里亦是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他怕她担心,所以他把他的成算全都告诉她了。

而她也会乖乖的,不对任何人说,会等他回来。

君楚瑾则是闭上眼,心中开始反复思考这件事情。

其中不明之处,始终如鲠在喉。

为什么珠姜在这个时候要寻衅起事

而微珀回袭国的方式也不得不随之变动,实则是更加危险。

月底,君楚瑾离开了京城。

梅幼舒入宫在皇后身边伺候,却能感觉到宫廷内那种异于寻常的气氛。

起初从边地送来的信件十分频繁,且都是捷报。

可后来信件却越发少了,梅幼舒问了之后才知道,后来的信都是加密的内容,直接呈去了圣上那里。

“也不知怎地,我近来总觉得心口绞痛。”皇后说道。

“不若请太医来给您瞧一瞧”梅幼舒说道。

皇后笑说“你一提太医,它就不痛了,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若我去替您求个平安符吧”梅幼舒迟疑道。

皇后扫了她一眼,道“是替我吗,只怕你想去替珩王求个平安才是真的。”

梅幼舒便有些羞涩地挪开了眼,手指搅动着手里的丝绢。

皇后道“去吧,多求几个,也能安一安我的心了。”

于是这日一早,梅幼舒便早起登山拜佛,又在心里求愿佛祖保佑君楚瑾平安归来。

“三妹妹。”

梅幼舒正要拜下,却听得有人叫她,她抬头看去,却瞧见了挺着大肚的梅幼盈。

“三妹妹,我如今想见你一面,实在是不容易。”梅幼盈扯了扯唇角,笑得实在牵强。

从珩王府到皇宫,她想见梅幼舒,递贴求人,疏通关系,结果却得来一句“无可奉告”。

这个三妹妹,竟比国公府世子夫人都要难见到。

“三妹妹,我听闻上回是你帮了大哥让他在王爷身边去历练了一阵,他才想通肯回家去了,你如今真是不同以往了。”梅幼盈笑说。

梅幼舒道“大哥哥是自己想明白了才回家去的,与我没什么关系。”

“你就不必谦虚了。”梅幼盈摸着肚子,想了想道“我有个事情想请妹妹帮忙”

她将严子然的事情说了,梅幼舒却仍是沉默地看着她。

“我听闻妹妹如今与镇国将军夫人亦是有些交情,你能不能替我向她求个情,与她家将军说个清楚”

“我如今在宫中伺候皇后,怕是离不开了”梅幼舒迟疑道,话中却是拒绝的意思。

梅幼盈蹙眉道“妹妹当真一点姐妹情分也不顾了吗”

梅幼舒道“梅家大人与夫人都已经不肯认我,已经决意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我自然也与你不再是姐妹,你该问问四妹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帮你。”

她想即便当初有姐妹名分在时,她们亦无人拿她当妹妹看待。

就像珩王殿下说的,她是他辛辛苦苦养护出来的心肝肉,她却再不能将自己放到尘埃至低之处叫旁人拿捏了去,也叫他心里难受。

“我求你”梅幼盈蓦地跪在她脚旁,吓她一跳。

“妹妹,你就帮帮姐姐吧,岚儿说,只有你有办法,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不能没有爹,你就帮帮我吧。”

梅幼舒惊愕地望着她,有些手足无措。

“你快些起来说话”

她忙去扶对方,结果忽然一个麻袋落下,将她套走。

小姑娘心中骇然无比,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丢进了暗室当中。

她吓坏了,趁人离开忙钻出来,正要呼叫,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

“嘘”

那人身量显然比她高,力气也比她足,是个男人。

“你戴着这簪子可真好看。”

那人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梅幼舒只感觉到发上被人缓缓簪入一物。

“你这样善良,有没有想过你救的是个什么人呢”

梅幼舒听到这句话,终于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了。

那日她从珩王府逃走,躲进破庙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双灰眸。

那是月光落在他眼中的亮光,叫她战战兢兢地发现了他。

“我被后母追杀,沦落至此,我双眼暂时不能视物,不敢乱跑,也找不到东西吃,你可否救救我”

她又惊又怕,替他处理干净了伤口,又喂了他食物,见他衣衫狼狈,便留了根玉簪给他。

后来她怕君楚瑾追来,便跑出了破庙。

再后来,救他的人等她走后才进来将他带走。

他们只有那样短暂的交错,短到梅幼舒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根本就不记得他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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