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究竟怎样才能克制住那一份爱欲。

木十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一盏精致的吊灯,脑子里放空了几秒,她才回想起昏迷前那一刻的爆炸,剧烈的爆炸。

阮言希,她最后看到的是他的脸,下一刻就被他护在身下,可现在,他在哪里?而她,又是在什么地方?

她躺在床上环顾整个房间,一个宽敞的房间,右边是纯白的家具,而左边是窗户,淡黄色的窗帘把窗户完全遮掩,但还是有淡淡的光线透射进来。

这不是医院,不是病房,自己是在一个房子里,但不是她熟悉的小洋房,她慢慢坐了起来,床边上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杯子,里面盛着三分之二水,还是温的,而它的旁边,放着一个花瓶,上面插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像是新鲜剪下来的,花瓣上还可以看到露水。

红玫瑰。

她的心里一紧,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复又睁开,总得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这么想着,木十把腿垂在床边,地上放着一双软软的拖鞋,兔子拖鞋,还有两只兔子耳朵,她把脚放进去,而后从床上站来起来。

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除了口渴还有肚子饿,她的视线回到床头柜上,伸手拿起那个杯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最后抿了一口水。

放下杯子,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完全照射进来,她微微眯起眼睛,适应了光线后,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一个大花园,入目的是一片的花海,红色、黄色、粉色,各种品种,各种颜色的花,花园的中间是一个白色的亭子,向前望去,一片开阔,再也看不到其他高耸的建筑,当然还有人。

木十现在唯一能得出的判断就是自己所在的是一个很僻静的地方,这个房间处于这个建筑物的一层。

观察完窗外后,木十又走到房间的另一边,大衣柜里整整齐齐地挂着各式各样女人的衣服,每一个季节都放在一个衣柜里,都是崭新的,连标牌都没有拿掉,打开里面的一个抽屉,里面甚至放着内衣,木十看后愣了一下,马上把它推进去。

等到房间里再无可发现的东西,木十走到房间的门口,手放在把手上。

门并没有被锁住,所以一下子就打开了,发生吱啦的声音。

面前是长长的走廊,这个房间似乎位于最角落的位置,走廊的两边还有几间房间,墙壁上挂着一幅幅油画,皆是名画。

踩着拖鞋一路走过去,光线也越来越亮,一个宽敞的客厅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右侧是一面全玻璃的弧形墙面,太阳直视下来,让整个客厅都处在光照之下,冬日的阳光并不强烈,只是带来了暖意。

整个房子都是简约的装修风格,而且全是暖色调。

木十继续往前走,耳边听到了细碎的一些声响,她转身往左边走去,一个转角后,她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带着围裙的男人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修长的手指握着刀,另一只手按着红色的小番茄,一刀切下,番茄变成了两半,接着他又拿了一个,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平稳而细致。

淡淡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浅黑色的头发泛着金色,他的皮肤很白,带着一丝亮泽,低着头切着东西,神情柔和而专注。

木十看着他的侧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画面就像是定格了一般。

似乎是感受到了注视,他缓缓转过头,在看到木十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鲜活起来,嘴角带着暖暖的笑,他开口,低柔的声音,“你醒了?在那里坐一会儿吧,早饭马上就好。”

这句话是那么的自然,就像是两个互相熟悉的人,可木十却从没有见过他,不,是见过却从来没有注意。

说完这句话,他低下头继续忙碌起来。

知道现在他不会回答,木十走过去坐在了餐桌前,然后抬头继续看着他。

她又想到了阮言希,很显然他不在这里,他应该是安全的,她这样想着。

没有案子的时候,在小洋房,她经常会看着阮言希做菜,也是同样的专注表情,唯一不同的是:

阮言希:木十,放糖,啊!放太多了!你要甜死嘛!

阮言希:木十,你在干嘛!菜不能这么洗!那不是衣服!

阮言希:木十!算了,你赶紧从厨房给我出去!

瞧,多有生活乐趣。

她回忆着,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好了,吃早饭吧。”低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抬头和他对视,却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迎上她的目光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垂眼看着餐桌上已经摆好的早饭。

非常的丰盛,皮蛋粥、小馄饨、面包、煎蛋、果酱、豆浆、牛奶还有蔬菜沙拉,每一样都看上去非常精细,有食欲。

摆好早饭,他在木十对面坐了下来,视线仍旧放在她的脸上,看到她没有动,便又开口道:“不吃吗?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他问的小心翼翼。

木十淡淡道:“我只是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吃东西。”

“陌生人。”他低声说着这三个字,神色有些受伤。

木十道:“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君临,木君临。”他慢慢念出他的名字,仿佛希望木十牢牢地能记住他,“现在可以吃早饭了吗?你已经很久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恳求,她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他想象中父亲养子不一样,太不一样了,用阮言希的话来描述,他是一个内心扭曲的变态,可她看到的却是一个温柔,小心翼翼讨好她的邻家大男孩。

实在太诡异了。

但她还是拿起来勺子,因为她实在太饿了,她喝了一口粥,不得不说比阮言希做得还好吃。

“味道怎么样?”他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木十点点头,虽然味道不错,但是被看着吃饭真是不太舒服。

“那多吃点。”他温柔地道,嘴角扬起,似乎心情很好,也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接下来的早饭吃得无比安静,两人都没再说话,木十吃饱后就放下了勺子,拿旁边的湿巾擦了擦嘴。

看到木十的动作,他问:“吃饱了吗?”

木十点头。

然后她就看到木君临起身,收拾着餐桌,把碗筷放到洗碗机里,然后转身走了回来,“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里吧。”

木十不动,“然后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走?”

他的笑容一滞,满是不解,“这里不舒服吗?”

木十直视他的目光,语气有些冷淡,“这里不是我的家,而且还有人在等着我。”

他低着头,手微微的捏紧,表情隐藏在阴影下,看不清楚,但木十仍然感觉到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刺激到他的神经,而他在克制情绪。

“就七天。”他低语着突然抬起头,“七天之后,我就让你走。”

木十有些在意,“为什么一定要七天?”

木君临淡淡地笑着,“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直呆在这里的,但是七天后我要出去办事,所以这段时间陪着我,好吗?”近乎请求。

他的每句话都是这样,像是在恳求她,但是却又是她没有办法拒绝的,她索性不回答,转而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木君临回答她:“一个小岛,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小岛,七天之后会有船来接我们。”

小岛?木十心里苦笑,即使不愿意呆在这里她又能怎么办,难道她还能游回去吗?现在她完全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如果她出不去,那阮言希也找不到她。

他绕过餐桌走到她的面前,低着头看着她,“我带你参观一下吧。”

木十没有拒绝算是答应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木君临的手向她伸来,像是要牵她的手,最后却收了回去,垂在身侧,转身往前走。

木十松了口气,跟了上去。

高凌尘看着坐在沙发上,头发一团糟的阮言希,他大衣里的衬衫甚至连扣子都是错位的,他垂着头,面容苍白,脸上还有几道伤痕,他的眼睛紧闭着,但高凌尘知道他并没有睡着,即使他在外面没有目标地疯找了木十整整一夜。

叮咚!叮咚!

门铃在这一刻突然响起,沙发上的阮言希向惊醒了一样,睁开眼睛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一下子冲到了门口。

“木十……”他打开门,接下去的话却生生地卡住了。

一个快递箱出现在他的眼前,“先生,您好,这是你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快递单子上的收件人写着阮言希这三个字,说明是寄给他的,而寄件人却写着J.L.,看到这个的一刹那,阮言希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推论是正确的,带走木十的正是她父亲的养子。

高凌尘马上扣住那个快递员,让自己的队员对他进行问询,而阮言希则拿着快递箱进了屋里。

快递箱很轻,但里面确实放着东西,高凌尘眼见着阮言希拿出刀就要隔开封条,马上出声阻止:“还是先检测一下里面是不是放了危险品。”如果里面放着炸弹或者其他危险的东西,万一没能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但阮言希似乎很笃定里面东西的安全性,完全不听高凌尘的话,直接用刀划开,然后直接打开了箱子。

两个人都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阮言希心里一紧,手里的刀直接掉落在地上,而高凌尘震惊地盯着箱子,后退了一步,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样东西就躺在白色的布上,一双耳朵,一双人的耳朵,一双砍下来不久的耳朵。

“不是木十的。”还没缓过来的高凌尘就听到了阮言希的声音。

“不是木十的。”他又说了一遍。

高凌尘拿着快递箱回局里进行DNA测试,寻找相匹配的受害者,阮言希坐在电脑前和秦天阳联系。

身边最爱的人被绑走,两个人的脸色都相当不好,阮言希把快递箱的事情告诉了秦天阳,秦天阳听完沉默了片刻,“果然是他。”只是说了这四个字。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但谁也没有说出口,他们知道木十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现在对三个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木十。”阮言希闭上眼睛,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木君临带着木十在这栋别墅里参观,木十走在他的身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豪华精致的地方,每次木十想要走在他身后时,察觉到的木君临都是停下来等她走到身边再继续往前走,如此几次之后,木十也懒得管他了。

可走了好一段路,木十渐渐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偌大的别墅里居然空荡荡的,走了这么远居然没有碰到一个人,显然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人管理,何况外面还有这么大一个花园,在走过一个转角后,木十开口道:“这里怎么没有别人?”

木君临单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她,依旧是温柔地表情,“你说对了,现在这里除了我们两个没有别人,不仅仅是这里,这座小岛上也只有我们两个人。”

与世隔绝,真的是与世隔绝了,木十苦笑了一声。

木君临说出了原因,“因为这七天里我不希望有外人打扰到我们。”

介于木十现在还没有想到能离开这里的方法,所以她决定无视他的话。

又走了几步,木君临停在一间房间门口,对木十介绍:“这里是画室。”木君临推开门让木十进去。

木十走了进去,一个白色地大房间,放着画画的工具,一幅幅的油画整整齐齐地挂在墙壁上,细看之后,木十才发现原来走廊上的那些画都是出自木君临之手。

木十站在画室的正中央,环视了一圈,最后发现了一块用白色幕布遮住的画,那幅画很大,占据了那块墙壁四分之一的位置。

注意到木十的视线,木君临走到过拉住幕布的一角,把它扯了下来。

幕布落到地上,画全部展示在木十眼前。

这是一个咖啡馆里,一个秋日的午后,画里的女孩坐在咖啡馆的窗口处,手里捧着咖啡,看着窗外的风景。

木十一眼就认出了那家店,就在小洋房的附近,而那天她的对面还坐着阮言希,可画里坐在她对面的却是木君临。

木君临微笑着看着她,“我一直盼望着我们能这样,所以我就画了下来。”

木十的目光移到那张温柔的脸上,觉得他的笑容非常刺眼,她冷冷地看着他,突然道:“木君临,你是个变态你知道吗?”

他的笑容一僵,“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她被折磨了这么多年,即使知道他一直在暗处窥视着自己,但是如今他们却共处一室,“你觉得我会舒服吗?你把我带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木十冰冷的态度让木君临感到有些无措,他说着向她靠近,“木十,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如果你看到这幅画不舒服,我可以毁……”

木十却一直往后退,“我不想和你呆在一起,你觉得我会想和一个杀人犯呆在一起?那场爆炸死了多少的人,木君临,不,或许还可以叫你Leach。”

木君临淡淡一笑,“Leach只是一个代号而已,至于那场爆炸,他们都是组织的人,你觉得不应该杀了他们吗?”木君临依旧笑着,但木十却从这种笑容里看到了对别人生命的不屑,一种冷漠。

木十冷声道:“他们该得到的是审判,而不是这种下场。”

木君临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反而道:“木十,你如果想要毁了组织,我可以帮你。”

“我不需要。”话一出口,木十突然觉得他们对话的语气不对,索性低着头不再言语。

而木君临见她脸色不好,向她走了几步,低声道:“你生气了吗?”

木十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了出来,觉得第一次碰到比阮言希还无法交流的人,面前的男人又露出那种小心翼翼讨好的语气和表情,可就在一天前他还杀了这么多人,并且如此不以为意,她搞不清楚究竟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而这种人是最可怕的。

木君临带着木十出了画室,木十不想再和他待在一起,她冷淡地对他道:“我累了,先回房间了。”

木君临却伸手拦了一下她,“木十,那间房间,里面放着你父亲的东西。”

木十一愣,脚步一顿抬头看他,关于她的父亲,她刚才没有直接开口问他,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父亲的,答应就在眼前,但她的内心突然有些抗拒。

木君临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对她道:“你不想了解你的父亲吗?真实的父亲。”

“你不想了解你父亲吗?真实的父亲。”

木十平静地开口:“那你能告诉我什么?”

他微微一笑,带着蛊惑的口吻,“你想知道的全部。”

在看了他之秒之后,木十最终还是转过身,对着那间紧闭的房间,一门之隔,是她从来不曾了解的东西,是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真相,也许还有她迟早要面对的东西。

没有什么好犹豫,没有什么好挣扎的,这些都是属于她的一部分。

木君临的手向下一按,打开了那扇门。

房间里拉着窗帘,很暗,木君临走在前面,走到窗口把窗帘拉开,阳光直接照射进来,照亮了整间房间。

木十这才走了进去,房间并不大,里面的东西也不算多,大多是书籍资料,而放在桌子上的是几个相框,里面摆着一张张泛黄的照片,最右边的照片上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低头微笑着看向抱在怀里的小婴儿,而它旁边的那张,年轻的男人还是那样,可那个婴儿却长大了,坐在男人的脖子上,肉嘟嘟的小脸笑着,开心地挥舞着小手,最后一张,孩子已经学会了走路,头上扎着可爱的洋葱辫,男人牵着孩子的手,在草地上走着。

毫无疑问,照片上的男人是木久临,而她就是那个孩子。

那几张照片勾起了木十的回忆,对自己父亲不多的美好记忆,却都在那一天,自己母亲死亡的那一天开始全部打破,她垂下眼收回视线。

木君临站在她的旁边,伸手拿起一个相框,另一只手拿着一块白色的布,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上面几乎没有沾染什么灰尘,显然木君临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做着同样的事情。

他擦完一个又放回到原来的位置,相框和桌面接触发生的声音和木君临的声音同时响起,就在木十的耳朵,“觉得奇怪吗?这些照片没有一张是有你母亲的。”

木十又看向那几张照片,照片都是父亲和自己的合照,的确没有任何一张是有自己母亲的,在她小时候的记忆里,父母的感情很好,而父亲也经常给自己和母亲拍照,可这里却没有一张是她和母亲、父母两人或是三人的全家福,的确有些……

不过也是,她转而想想,自己的母亲就是被父亲杀害,可……木十觉得木君临话里有话,似乎在让她注意这个细节,她偏头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木君临指着刚刚被他擦干净的一个相框,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她:“木十,你觉得你父亲木久临是怎么样的人?”

“一个杀人犯。”她语气淡淡地说,这似乎是她唯一能给出的评价。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杀人?”木君临侧身,身体微微靠在桌子旁,双手环抱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声音很温柔,却是在追问木十。

木十抬起头并不回避,他不知道木君临突然问这些的原因,所以她只是回答:“我不知道。”事实上她真的是不知道,追查一个凶手,首先要知道的就是杀人动机,可是,木久临当年的案子,他们始终都不了解木久临真正杀人的动机,所以他们就用变态杀人魔来形容他,认定了杀人只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变态心理。

“是啊,世人都不知道,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木君临突然笑了,意味不明的一抹笑,“因为在发现你母亲尸体的时候,特别是在发现埋在你们花园里的八具女性尸体的时候,他们就认定了你父亲是个连环杀人犯。”

她听出了木君临语气中的引导之意,她拧着眉头道:“你什么意思?”

“木十。”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头慢慢向她靠近,声音低沉,“如果真相和你二十多年相信的不一样呢?如果事实和你知道的恰恰相反呢?”

木十轻轻呵了一声,定定地看着他的脸,“你想说木久临不是杀人犯吗?我亲眼看到我母亲被他杀害。”她微微抬高声音。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问她:“那八具尸体呢?”

木十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用手撑着旁边的桌子,有些质问的语气,“你是不是想说这八名死者是被别人杀害的,然后陷害木久临?”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居然出现一个人想要告诉她自己的父亲是被人陷害的!

木君临缓缓地道:“毕竟没有人看到他杀那些人,不是吗?”

木十突然冷静了下来,她别开脸看着桌子上那几张照片,“那谁是凶手?”

“还是最开始的那个问题,觉得奇怪吗?这些照片里没有一张有你母亲的。”

那双被割下来的耳朵经过DNA测试和比对,被证实与邵洁云的DNA完全相符,也就是红唇。

也也就意味着,木久临的养子很有可能就是Leach。

对于这个结论,阮言希并没有觉得意外,这个案子一开始就是那个人布的局,这几年没有人能追踪到Leach的动态,而这次却一个一个地都了解到了他要出现在S市的消息,不是不小心泄露,而是他故意的,让那些准备谋杀他的人把握他的行踪,而他,只是在那里看着,一个又一个地跳入他设的陷阱里,最后一起炸毁。

如果这是一个舞台,那在他的眼里他们不过是舞台上的小丑,一堆牵线木偶,他只需动动手指,就掌握着他们的命运。

距离木十失踪,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多了,外面的天又渐渐黑了起来,而如今关于木十的下落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小洋房里没有开灯,只是外面的月光照进来的一些淡淡的光亮,而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阮言希内心突然害怕起来。

这不是第一次木十不在他的身边,上一次,木十被诬陷谋杀时,在警局里关了好几天,可那一次他几乎没有感觉到害怕,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让她从里面出来,因为那时候他还可以看到她,可以拥抱她,可以亲吻她。

但是现在,他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干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一种无力感涌了上来,他向后躺在沙发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整个房子里没有一丝的声响。

阮言希知道那个人是在折磨他,不让他知道木十的一点消息,并通过其他方式来刺激他的神经。

叮咚。

阮言希起身走去开门。

“阮先生,这是你的信。”

阮言希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白色的卡片。

阮言希:

如你所知,木十现在在我的身边,我可以让你永远找不到她,不过我更喜欢公平的竞争,所以我会给你线索,但我只给你七天的时间,七天后,如果你还是没有找来,那木十就属于我了。

木君临

阮言希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前后翻看着这张卡片,没有任何其他的信息,他又把卡片凑到鼻子前闻,果然闻到了隐形药水的味道,用紫外线灯一照,卡片上就出现了一串数字:619171327342。

这显示是一串加密后的密码,那串数字在他的脑子里不断转化,最后输出了结果:

ISLAND

木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母亲……你在胡说些什么?”

木君临看着她的表情,伸出手想要触碰她,他柔声道:“木十,我永远不会骗你。”

她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强硬地反问他:“所以你要我相信是我母亲杀了那八个人然后嫁祸给我父亲?”

木十还想说什么却紧接着听到木君临的下一句话:“因为你不知道你母亲真正的身份。”

她的身体一僵。

然后他听到木君临继续道:你的母亲代号白子,是组织的一名成员。

她的瞳孔猛地张大,从木君临口中听到的信息显然是她无法相信的,他在胡说,在震惊之后她心里默念着。

木君临却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他看着木十继续说:“二十多年前,组织实施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代号为杜林匹司,这同时也是一种药的名称,一种神经类药物,他们随机选择了各个年龄身份的人来作为实验对象,来实验这种药,当然那些人是完全不知情的,这种药物需要一点一点让实验者摄入,所以他们的身体不会产生过大的反应,但是会让服用者产生幻觉,再加上身边人语言上的暗示,他们产生的幻觉就会出现明显的不同。”

“够了!”木十打断他,愤怒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编造这种东西?”

“我不会骗你,木十。木久临就是其中一位实验对象,药物加上暗示的效果很成功,药物和那八具存在的尸体导致的幻觉就是他认为这八个人都是他杀害的,他被设定成了一个变态杀人犯。”他还在继续说,不管她相不相信。

“实验在木久临的身上很成功,但是却出了一个意外,就是他无意中发现了你母亲的问题,然后他找到了你母亲的记录本,全部都被加密,但是木久临破解了密码,里面记录着所有的实验数据,药物的用量,实验者的身体的反应全部都记录在里面,所以木久临那个时候才知晓了一切。”木君临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陈旧的本子,这就是那本记录本。他翻开一页给她看。

木十一眼就认出,那是她母亲的字,就是她母亲的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之后就是你亲眼看到的那一幕,木久临回家杀死了你的母亲,可是他还是被药物产生的幻觉影响着,按照之前被砍下手指的八名死者的顺序,他砍下了你母亲的左手的无名指。”

“作为实验的成功品,组织希望吸收木久临,所以找了一个替罪羊,让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副队长同样是组织一员的金邱买通了警局里的几个人,抓到了那个替罪羊,之后,木久临就开始了逃亡的生活,一是因为他想要在暗处探寻组织,二是为了保护你,因为长期服用这种药物,对他的神经造成了非常大的危害,他怕会伤害到你,而且他没有向外界公开你母亲的身份和当年的真相,因为他不想你在有一个杀人犯父亲之后又得知有一个这种的母亲。”

“木久临在我七岁那年收养了我,那个时候我刚从孤儿院逃出来,我想你应该知道他会收养我的原因,我的母亲是一个杀人犯,但同时和木久临一样,也是一个被实验者,木十,你看,我们的情况如此相似。”他又温柔地笑着。

但此时木十完全没有注意他,她整个脑子都是混乱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木久临是一个天才,同时药物导致了他有时候是个疯子,不过每次在看到你的照片,甚至只是听到你的名字,他都会平静下来。”

“那些动物的尸体,每年你生日的时候,他寄给你的东西其实是在给你传递信息,从你五岁开始到你十八岁他去世,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给你传递信息,瞒过所有的人,只有你能破解的信息。”

“木十,他选择了沉默,始终是为了保护你。”

木君临说完这些之后就离开了这间房间,留下木十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房间的门打开又关上,木十终于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木君临刚才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把利刃,击碎了打

破了她二十年来所有的认知,原本她最爱的母亲,最想念的母亲变成了一个残忍的杀人犯,变成了摧毁他们的家庭,而她的父亲,她自己的罪魁祸首,而原本那个杀人犯父亲却是最大的受害者,这么多年,独自背负着这一切在黑暗里躲藏着。

从她亲眼目睹母亲被害,她痛恨了他二十多年,他去世的那一天,她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她突然拿起自己母亲写的记录本翻看着,没有花多少时间,她也破解了里面的密码。

3月17日

杜林匹司用量10mg,混于水中,无色无味,实验者于早晨7点服用,观察一整天无异常情况。

3月18日

杜林匹司用量10mg,无异常反应。

3月19日

加大用量到15mg,实验者于早晨7点服用,出现头晕症状,十分钟后缓解,无其他异常反应。

4月17日

用量20mg,已经持续用药一个月,实验者在服用后出现幻觉,时间达到十五分钟,脸色泛红,身体发热,之后渐渐消失。

3月17日

用量加大到50mg,已持续用药一年,晚上10点服用,服用后幻觉增大,持续时间半小时,身体发热,眼神发虚,有胡言乱语的迹象,第而天和孩子相处无异常。

3月17日

用量达到70mg,已持续用药三年,服用后幻觉持续时间达到一小时,和孩子相处无异常,尸体已经埋于花园,可实施计划。

10月28日

用量100mg,实验者发生尸体,可继续施行。

这是最后一篇记录,就在1个月之后,木久临杀了她。

一条一条的内容,记录了木久临从一开始服用药物到最后的整个变化,更让木十觉得奔溃的是里面还有木久临和自己相处的一些记录,全都被她的母亲当作了一个参考,她不是她的孩子,只是实验的一个参考物而已。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她的身体,她却觉得无比的冷,真相有时候比我们能想到的能承受的还要可怕,她现在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迟了整整二十年的真相摆在她的面前,二十年,她被一个残忍的谎言包围着,但当谎言被揭穿,留下的却是更无法承受的东西,而如今只有她一个人来承受。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翻找更多的东西,属于过去她父亲的东西,架子上还有一个本子,她取下来翻开,第一页上贴着自己的一张照片,是自孩童时期的照片,照片的旁边写着一行字:最爱的女儿。

木十手颤抖着往后又翻了一页,竟然是木久临的日记。

今天在孤儿院看到了女儿,她有些瘦,一直没有说话,我只能在远处看着,好想抱抱她。

女儿五岁生日了,我买了洋娃娃,那个组织认为我已经成了一个变态杀人狂,所以最后还是给她寄了动物的尸体,这样组织就不会察觉出我在她传递信息了,就让女儿认为我是一个变态吧,不过她应该会很害怕吧,希望有人能陪着她,对不起,宝贝。

我收养了一个男孩,他和女儿的情况一样,今天又在远处看到了女儿,她回头往我这里看了一眼,不过没有看到我。

女儿被一户人家收养了,对方有一个儿子,我调查了一下,是一户好人家,她会健康地成长的,有新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今天是她十五岁生日,看到他们一起出门玩,听着她叫着爸爸,如果是在叫我就好了。

快到她十八岁生日了,可我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好想见我的女儿,如果能在死之前再听到她叫一声爸爸就好了。

一滴眼泪滴落在爸爸那两个字上,木十抱着桌上的相框,闭着眼睛任由眼泪留下。

“爸爸。”

这是一声迟到了那么多年的呼喊。

木十打开门走出去时,神色已经恢复平时的状态,木君临身体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低着头,似乎在等她。

她把身后的房门关上,身体放松向后靠去。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木君临没有看她,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这一刻,看到木久临留下的东西,木十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却又不想问他,良久之后,她只问了一个问题:“他的祭日是哪一天?”

“就是今天。”他这样回答。

木十目光微闪,最后垂眼掩盖了自己的神情,再抬头时,木十看向他,明白了些什么,她开口道:“你选择这个时间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在今天让我知道当年的真相。”

木君临笑笑,“他养了我十几年,算是我给他的回报吧,我想他应该会高兴的。”

木十听了冷着脸冷声道:“你若想回报他,那就应该现在放他的女儿走。”

木君临的表情有些受伤,他偏头看她,“木十,为什么这样想离开这里呢?我不会让你逼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只是要你陪我七天而已,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木十直视着前方,道:“你现在让我待在这里就是在逼迫我做不愿意的事情。”

“那如果我说这是换你哥哥自由的代价呢?”

木十一愣,扭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他双手环胸,像是一个享有主权的人,那样看着她,“七天之后,我会让你哥哥重新回到你身边,你觉得这个交换条件怎么样?”

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木十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哥哥回到自己的身边,平安无事,所以她忍不住问:“你,说真的?”

“我说过的,木十,我永远不会骗你。”

木十的眼睛紧盯着他的脸,想要从那张带笑的表情中确认他话的可信度,其实不管她相不相信,不管木君临是不是会信守这个承诺,她现在其实都没有办法选择,在这个岛上,在这个摸不清的男人的身边,她是被动的,除非,除非阮言希能找到她。

可要怎么找到她呢?木君临这么多年隐藏在暗处,Leach不过是他其中一个身份,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从一开始到现在,每一步都是他安排好的,他是下象棋的人,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被他掌控。

所以,她很清楚,如果他不想这七天被人打扰,被人发现,那么他真的可以做到,问题在于,她看着他的表情,分析着他之前的一些行为,她有了一个猜想,而她也问出口:“你是不是联系了阮言希?”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淡淡笑着。

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他真的联系了,她冷笑了一下,“我觉得你喜欢这样,游戏,不是吗?”

他直接承认了,“没错,虽然我不想有人打扰我们,但这样才有趣些,我给了他一些提示,不过你觉得七天之内,他能找到这里吗?”

“他会找到我。”她的语气坚定。

木君临诡异一笑,“那就得看看他能为你做到哪一步了。”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过,不想和我这个杀人犯待在一起,那如果他杀人了呢,你还会这么说吗?”

木十心里一紧,她不清楚他是如果联系阮言希的,又说了什么,但她面上还是冷静地道:“他不会杀人,这是他的底线,不管是为了什么。”

“可是爱一个人,就是为了她付出一切,在拥有能保护她能力的时候,把她护在自己身后,所以我这些年,经营这一切,就是为了今天,这就是结果,为何要在乎使用什么手段。”他说着这段话,目光一直看着木十,专注而可怕。

木十拧了眉头,木君临太多偏执,也过于偏激,这和他从小的生长环境有关,包括自己的父亲,所以木十同样清楚,他口中对自己的恋慕是怎么样一种扭曲的感情,他不懂爱,表达的方式也同样让人恐惧,陷害,追逐,靠近,擒获,他就像在追捕自己的猎物。

“在想什么?”木君临靠近她。

木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再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变了。

木十在一座岛上,得出的这个线索让阮言希有些无力,虽然好歹知道了一个线索,但是地球上有那么多的小岛,被发现的,未被发现的,想要确定在哪座岛上绝非易事。

很多岛上根本没有信号,即使有,他也知道木君临不可能使用通信设备让他来发现。

木十的哥哥还有高凌尘都在寻找木十的下落,可一无所获,木君临就像是在告诉他们,除了他给的线索,不然其他的你们都别想查到丝毫。

而就在这种时候,S市却发生了一桩案子,一桩起初并不起眼的案子。

一个年过三十的男子在中午走进一家商场,起初看上去一切正常,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然后他走进其中一家卖服装的店铺,一名女店员上前招呼,而那个男人却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尖刀,刺向那个女店员,连刺数刀,因为当时发生的太多快,所有的人都没能阻止,而当其他人上前制服住他时,女店员已经当场死亡了。

警察很快到了现场,当场将行凶者抓获,他被抓时情绪激动,一直在叫喊着。

处理好现场的蒋齐回到局里,对高凌尘道:“队长,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就听到他在那里喊:妖怪,我杀了妖怪,她是个妖怪。”

高凌尘马上有了判断:“可能被害者和他之前有过私人恩怨。”

蒋齐立马点头,“是啊,我也这么想,可是做了他们的背景调查,两个人完全没有交集,而且被害者一向与人为善,从来不和别人发生冲突,我问了当时在场的店员,他们说当时被害者就说了一句先生,需要买什么类型的衣服?然后就被行凶者刺杀了。队长,会不会行凶者精神有点问题,因为他一直在胡言乱语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高凌尘皱了眉头,“适当的时机,给他做精神方面的测试。”

“如果他真的是精神方面有问题,那被害者不就……”后面的话蒋齐没说下去。

“行凶者有家人吗?”

蒋齐摇头,显然已经调查清楚了,“没有,之前有一个哥哥,去年去世了,所以他是一个人生活。”

高凌尘点点头,“嗯,我知道了,继续调查吧。”

蒋齐刚想走,却又转身问了一句:“队长,木十有消息了吗?”

听到木十,高凌尘按了按眉心,面露愁色,“还没有,不过既然木君临还肯提供线索,总会找到她的,这个案子就没必要让阮言希来了。”

蒋齐答应着:“嗯,我知道了。”已经抓到了凶手,的确没有必要让他帮忙。

可一个小时后,阮言希却接到了高凌尘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高凌尘和他说了这个案子,阮言希听了毫无兴趣,但听到最后却有些莫名。

那个行凶者指名要见你。

行凶者在被抓后想要见一个作为警察顾问的阮言希,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况且他当众杀人,物证人证俱全,罪行已经完全确定,不能抵赖或者改变。

所以阮言希虽然打车到了局里,却不急着见他,先是看了案发时商场的监控录像,从他一开始进入商场到最后杀人的全过程全部看了。

看完之后,阮言希开口:“你们认为他可能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蒋齐点点头,对他道:“是啊,他刺了女被害者之后就在那里大喊大叫的,说被害者是妖怪什么的。”

“呵。”一声冷哼,“我可看不出他有任何的精神方面的问题。”阮言希把监控画面往前倒了一些,“这是他刚进商场时候的画面,看到没有,那个时候,他前面走过来两名保安,看到他的动作了吗?本来打算直行,结果却转弯了,他在刻意避开。”

监控视频继续放着,“接着,他四处打量每家店,为什么他最后进了这家店,因为这家店里的人最少,而且都是女性,所以方便他行凶,行凶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离他和被害者很远,让他有时间确保能杀死被害者。整个过程都是经过相当缜密的考虑和计划的,你认为这是一个精神有问题,不能控制自己的人能做的事情?”

经过阮言希的分析,蒋齐还真看出了这些怪异之处,“这么说他在装?”

阮言希耸耸肩,手插在口袋里往外走。

眼见他走到了门口,高凌尘喊住他:“阮言希,你去哪里?”

他回头挑了下眉,淡淡道:“他不是指名要见我吗?那就去见见。”

阮言希信步走去审讯室,这里的审讯室他异常熟悉,因为他的木十之前也在这里呆过,被人审讯,无助地坐在里面。

他不知道下一个提示什么时候来,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现在他的处境无比被动,就这样完全被木君临牵制着,在最后找到木十之前,还都无法确定那些信息究竟是真是假。

迷茫,却又不能迷茫。

在裤袋里的右手握成拳,大拇指重重地压着食指,他低头垂着眼,再度抬头时,眼睛一片清明。

走在前面的蒋齐开了门,侧身看了阮言希一眼,原本那张高傲带着俯视一切的脸如今却多了几分沉稳,只是导致这些的代价未免有些残忍。叹了口气,他收起这些心思,让阮言希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的门被关上,阮言希径直走到桌子前,低着头拉开椅子坐了上去,然后才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的手被戴上手铐,他的衣着和头发有些凌乱,神色有些飘忽不定,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着妖怪,杀了妖怪之类的话,就像一个精神有点问题的人。

但,也就是像而已。

阮言希身体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他,开始的几分钟没说任何话。

男人突然眼睛向上瞥了阮言希一眼,看着他一副看戏的模样,渐渐额头出了一些细汗,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紧张。

“呵。”阮言希突然冷笑一声,然后叫了他的名字:“舒义明。”

舒义明抬起头看着他。

阮言希直接戳穿他,“别装了,精神病人我都比你装的像,你不是要见我吗?直接说吧什么事?”

舒义明的脸上明显一愣,但很快就笑了起来,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被拆穿,“呵呵,果然是阮言希,和那人说的一样。”

阮言希缓缓眨了眼睛,心里已经有所了然,“哦?他说什么?”

对面的舒义明压低声音,声音里还带着笑,一脸的奸恶,“他说你一眼就能看出我是装的,果然是这样。”

阮言希颔首,继续问:“怎么?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用手挠了挠自己的鼻翼,阴险的笑容加深了,“他说啊,你心爱的女人在他的手里,然后……”

没等他说完,阮言希直接接了下去,“然后让你来告诉我下一个提示?”

“呵呵,没错。”

阮言希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那你现在可以说了。”

“不不。”舒义明摇头,然后指了指门口,“首先你得让我从这里出去。”

原来如此,阮言希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笑,“你要从这里出去?舒义明,你手上可是有一条人命。”

“那又如何?不是还有你吗?伟大的侦探,你可以证明我的确患了精神疾病,不用负法律责任。”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他说出口异常的顺。

阮言希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他的脸,“呵,那如果我不让你出去呢?”

他笑了笑,身体同样往前倾,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那你就永远得不到这个线索了,你也就永远找不到你爱的女人了。”舒义明一字一句地对阮言希道:“这个交换很公平,一个人换一个人,你说对吗?”

阮言希突然拍了拍手,脸上带着笑,“嗯,你想的不错,有代价有收获,的确很公平。”

舒义明也笑,觉得这个交易快成功了。

阮言希却突然敛了笑容,冷冷地开口:“所以,你觉得我会帮助你出去?就为了一条线索,让一个杀人犯继续逍遥法外,逃脱法律的制裁?”他知道这是木君临设的局,底线,道德和木十放在两边,他要自己选择,只能选择一个,而阮言希决定两边都要选。

舒义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阮言希,你可不是警察,管这些干什么,难道你就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放弃自己的爱人?这可不值得吧,现在的情况对你来说很简单吧,也不是要你杀人,只不过是放了我而已。”

阮言希:“看来你觉得你能说服我?”

舒义明仍不放弃,“我只是给你一个很好的选择。”

阮言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摇了摇手指,“但可惜,我永远不会选这条路。”说完两手划入裤袋,转身往门口走。

舒义明真的急了,大吼道:“阮言希!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你要是放弃了,真的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万一她因此而死了呢?你也不后悔?!”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让阮言希就这样走了!

他停了下来,回头看舒义明,笑道:“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我的确想要找到她,也需要线索,但是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要从你口中得到这个线索?”

阮言希自信而笃定的笑容让舒义明背后一寒,他摇着头,“他只告诉了我一个人,你还能从哪里知道?”

阮言希又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蒋齐看到阮言希走出来,刚才里面的对话他从监控室里听得一清二楚,他观察着阮言希的表情,抿了抿嘴,“你……”

正斟酌着如何开口,阮言希就表情轻松地对他道:“蒋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想他的病应该已经好了。”

蒋齐愣愣地直点头,等到阮言希已经往前走,看着他的背影,蒋齐还是忍不住问:“那个提示,你真知道了?”想到之前在审讯室里阮言希自信的表情和他的实力,蒋齐觉得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

可阮言希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因为阮言希转过身,摇头道:“不知道。”

“那你……”就这么放弃了这么一次获得提示的机会?接下来的话蒋齐没说出口,他作为警察没法说,因为获得提示的方法就是释放那名凶手,这当然是他们不能允许的事情。

阮言希耸耸肩,表情依旧轻松,“问不出那找到就好了。”

之后,高凌尘和阮言希去了舒义明的家里,说是家,其实是舒义明租住的一套房子,房子很小,里面的东西放得乱七八糟,看上去明显是很久没有打扫清理过了。

线索显然不可能是写在纸上的,即使是,也不可能还放在这里,高凌尘和几名警员搜查了整个房子,果然没有找到任何有线索的东西,不过显然没有发现的是他们,不包括阮言希。

从卧室里走出来的高凌尘却发现阮言希站在一个柜子旁边久久没有动,便走了过去,发现他看的是柜子上的一个棋盘。

阮言希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所以高凌尘马上问:“这个棋盘有问题?”

阮言希指着棋盘,开口道:“房子里很脏,积着灰尘,这个棋盘的下面也有灰尘,而且和周围的灰尘厚度差不多,说明是最近放在这里的,而且棋盘本身放在这里就很突兀,你觉得舒义明这种人会下象棋吗?”

高凌尘知道一个生活如此邋遢,而且最近正在谋划杀人的男人怎么可能就在最近购买了一套象棋,“不会,那这棋盘可能就不是舒义明放的了。”

“对。”

高凌尘有些激动地看着他,“所以,难道这个棋盘就是提示?”

不过这次阮言希没再回答高凌尘,他把整个棋盘拿起来,然后放在地上,也不管地上的脏乱,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用手支着下巴,看着棋盘沉思起来。

高凌尘见状也不再打扰他,让其他警员搜查完之后回了警局,而他自己则坐在沙发上。

时间一份一秒地过去了,高凌尘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而阮言希依旧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着那副棋盘。

他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然后起身走到门口,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含在嘴里,又拿出打火机点上火。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慢慢散去,高凌尘靠在墙壁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抽完烟,他又走回房子里,站在阮言希旁边低着头,阮言希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看上去还是没有解开。

或许那根本就没有提示。

高凌尘的心里这样想着,却又迟迟说不出口,因为对阮言希来说,这是一个希望,找到木十的希望,所以即使可能不是线索,他还是会追寻下去,高凌尘不忍心打破,因为同时他也希望这就是线索。

不知又过了多久,阮言希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高凌尘。”大概是许久没有开口而且没有喝水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哑,但随即恢复了以往的声音,“给我地图。”

高凌尘问:“你要什么地图?”

“本市的地图。”

高凌尘马上拿出手机打开地图的软件递给他。

阮言希却摇头,“我要纸质的地图,还有世界地图,还要一把尺。”

“行,我去买。”虽然不知道阮言希要做什么,但毕竟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从阮言希的表情和语气上高凌尘知道他肯定已经推断出什么了。

十分钟后,高凌尘带着阮言希需要的东西回来了,“好了,都在这了。”

“谢谢。”阮言希把地图摊开放在地上,然后用尺去量棋盘,高凌尘蹲下来看着他的动作,发现他在量棋盘上棋子之间的尺寸。

量好以后,阮言希又在本市地图上用尺量着距离,“果然是这样。”他嘀咕了一句,然后把本市的地图扔在一边,又展开了世界地图,继续用尺量着距离。

高凌尘已经有些知道阮言希在干什么,他按捺着自己心里的紧张和兴奋,一言不发地等着阮言希最后的结果。

五分钟后,阮言希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但因为在地上盘腿坐了太久,他的腿已经完全麻了,根本没有办法站稳,但他仍旧拿着地图,然后指着海面上的一个点,对高凌尘道:“我找到木十了。”

木君临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木十正坐在房间的窗户前的椅子上,她的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因为突然的开门,抬头看向门口。

这是第一次,木君临没有敲门,没有在她的允许之下就进了她的房间,所以她看着他有些警惕。

他似乎是匆匆赶过来,呼吸竟然有些急促,他紧紧盯着木十的脸,面色紧绷,“木十,阮言希来了。”

咚。

木十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她微微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确定地开口:“你说,阮言希……他来了?”

木君临冷笑着往房间里走,“呵,是啊,没想到啊,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比我预想的快了几天。”

木十紧紧捏着自己的手,即使情绪起伏很大,但她面上还是一片平静,“我知道他能找到我。”

“是吗?”他一步一步走到木十的身前,把她完全堵在了一个角落里,无法后退,他伸出手触碰着她的头发,“可我不想放你走了,他打扰我们了,有些碍眼啊。”

木十偏头避开他的手,然后冷冷地看着他,“木君临,游戏结束了,他既然找到了我,你就已经输了这场游戏。”

“木十,游戏规则是我定的,如何结束也是我说了算。”他抬起另一只手,一个黑色的装置就在他的手里,“他太碍眼了。”他淡淡地笑着,根本就不给木十任何反应的时间,转身就往外走去。

“木君临!”木十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冲了过去,“你等等。”

木君临还真的停下来回头看她,“怎么,你……”接下来的话他再也没说出口,他惊愕地看着木十突然凑近的脸,感受着嘴唇上柔软的触感。

接着,他感觉到一个东西进了他的嘴里,而他毫无防备。

很快,木十的脸远离了他,他看着她用手使劲擦了擦嘴巴,而他嘴里的东西破了,变成了一滩苦涩的药水,他的舌头和嘴渐渐麻痹,说不出一个字来,他马上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原来如此……

木十从他的手里拿过那个装置,然后看着木君临跌倒在地上,缓缓道:“这是一种神经性药物,是我从外面的花里提取的,不会致死,只是让你的身体短暂性无法动弹。”

她当然不会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等着阮言希他们来找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她制作了这个药物,就是为了等待时机。

木君临的身体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动,他的脸僵硬着,只有眼睛睁着看着木十。

木十垂下眼没有看他,用绳子把他捆了起来,之后她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一艘船,她把木君临拖上船,带着自己父亲留下的一些东西,然后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几天的小岛。

船行驶了半小时之外,木十终于看到了对面驶来的船,她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船头的人,就是阮言希。

她站起来看着他,然后抬起手向他招了招手。

就在这时,“木十。”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木十一愣,马上回头,木君临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船边上,嘴角弯起,笑着看着她。

“你!”

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但他还是一脸淡定面色轻松地开口:“我原本就是想和你两个人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打扰独处七天,不过看来是无法实现了,木十,我会遵守我对你的承诺,当然我不可能跟你一起回去了,对了,那个吻我会一直记着的。嗯,就这样,木十,再见了。”

“因为,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说着就往后倒去,下一秒,整个人坠入了海里。

阮言希和木十并肩站在船尾,看着平静的海面。

良久,木十才开口道:“他跳下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不会死。”或许是因为他那时候的神情,又或者是因为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木十觉得或许真的有一天木君临又会出现在她面前。

“活着又如何,我可不会让他再带走你第二次了。”阮言希伸出手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你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东西吧,一个破岛能有什么吃的。”

木十摇头,“没有啊,吃的挺好的,木君临厨艺不错,而且那里食材都有,海鲜也很赞。”

阮言希斜睨她,有些不爽,“听着你还挺满意那里的生活的?”

木十居然还真点点头,“那地方挺适合度假的,别墅很大,还有花园,又没有人打扰,你去过就知道了。”

“那木君临厨艺比我好?”

继续点头,“嗯,确实,他做的比你更精细。”

阮言希恨恨地磨牙,更加不爽了,“他现在下落不明你是不是挺惋惜的?”

“是啊,不然可以让他给我当厨子。”

“就当厨子?”

“不然呢?”木十凑过去看他的脸,“难不成吃醋了?”

阮言希把手捏了捏她的脸,“我还不是一直在给你当厨子,对了,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应该确定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上次不是确定过了。”

阮言希愤然,“那次被人打断了!”

“哦,对,那你想确定哪种关系?”

阮言希突然正色起来,连说话的样子都不同了,没了之前的那种自信和淡定,反而感觉有些紧张,“咳咳,木十,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虽然智商高,各方面堪称完美,咳,但是还是有一些不足,当然,任何人都会有不足。呃,我可能不够强大去保护你,不然你也不会被别人带走,但你无论在哪里,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用我所有的能力去找到你,就像这次一样。然后,在和你分开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现在你重新又到了我身边,我想说……你有没有觉得我说的这段话极其混乱,逻辑不通?”

“是。”

“好吧。”阮言希显然也不满意自己的表现,索性放开了,“鉴于我不是一个非常擅长表白自己感情的人,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木十,你愿意一辈子忍受我这个情感低、有些幼稚、又傲娇,但是全心全意对你的人吗?如果你愿意,那我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没有欺骗,没有黑暗,只有我温暖的全部的爱。”

木十听完,第一句:“那我可以带着辛巴吗?”

“可以……”

“我……阮言希,你怎么了?”

“……”

阮言希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因为刚刚求婚了的他……严重晕船了……

“哈哈哈。”秦磊看着躺在沙发上脸色还是发白的阮言希,大笑不止,“哈哈哈,我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在求婚之后还没听到对方回答就直接晕船的人,阮言希,你太厉害了!”

阮言希身体还难受着,话也说不多,瞪着那张欠抽的脸道:“笑够了没?”

秦磊继续捂着肚子狂笑,感觉相当解气,“没,哈哈哈,难得看你吃瘪啊,不笑够怎么行,真是笑死我了。”

这时,从厨房倒热水的木十走过来,经过秦磊旁边幽幽来了一句,“其实还真的有可能笑死的。”

“……”

秦磊大叫:“秀恩爱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话说,木十,你准备答应他的求婚不?”

在场的一躺一坐的两人都看着木十。

“我……”木十才张口,又被打断,因为门铃响了,她就转身往门口走去,留下黑着脸的阮言希和看笑话的秦磊。

打开门,木十看着门外的一男一女,因为震惊激动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哥,哥哥。”

秦天阳看着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的妹妹,脸上是化不开的温柔,“小木头。”

木十还处在震惊之中,一时不能相信自己想念这么久的哥哥真的出现在她眼前,所以她再次问:“哥哥,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我回来了。”

木十这时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了木君临的话,他会信守承诺,那个承诺就是让她的哥哥回来。

晚上,从哥哥暂住的客房出来,木十回了趟自己的房间,然后走到隔壁阮言希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然后开门走进去。

房间的大灯关着,只有床旁边的台灯开着,温暖柔和的光照在阮言希的脸上,他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木十借着灯光走到床边,然后坐在床沿上,晃着脚,轻声喊他:“阮言希。”

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木十见状伸手捏他的鼻子,几十秒后,床上的人除了脸有些憋红,还是一动不动。

木十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然后放开他的鼻子,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被吻的人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木十的脸稍稍离开,但还是近距离地看着他,调侃道:“睡美人醒了啊。”

看着木十染着笑的眼睛,阮言希抬手按住她的头往下压,嘴唇相触,他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过后,他的嘴唇贴着木十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着:“木十,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呢。”

木十轻笑,“是吗,我以为我已经回答你了。”

阮言希又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我怎么不记得了。”

木十稍稍抬起头,然后伸手左手放在他的眼前,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辉,“阮言希,下次藏戒指记得藏在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阮言希:“……”

半年后。

黑色的屏幕上一行一行的字跳了出来。

荚史德:因为XG严重违规,现已被清除。

Mars:这么看来我们又要有一位新的伙伴了?

莱史德:他今天也会来参加这次会议。

毒若:那为什么灯还是暗着的,第一次参加会议就迟到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Blue:有点耐心,再等等吧。

几分钟就,五角中唯一暗着的灯点亮起。

JL: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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