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穿过两条街,四家银行,门口都是一帮老人在排队等开门。陈洁不明白,问为什么,银行发奖品吗?我反问她,你们家水电费谁交,如果有老人,这个时候就该来排队了。

“你妈也是这么生活的吗?”

“我妈比他们更过分,”我说,“为了得礼品,我妈在所有的银行都办了信用卡。我不知道银行凭什么给她办,她退休了,工资跟没有一样,没任何能担保的,有些信用卡我都申请不下来,但她全搞定了。还有,别这么看我,我妈也是你婆婆。”

“是哈,我还从来没管你妈叫过婆婆。我是不是个很不称职的儿媳妇?”

“没有儿媳妇管婆婆叫婆婆的,都叫妈。”

“对呀,我还从来没想过这茬儿,你挺聪明的嘛。还有什么是这样的?”

“岳父岳母,继父继子,你有时间慢慢想。”我停在下一个银行,问她,“这家怎么样?”

她查了一下,跟数豆子似的,还得用食指点着数。“十七个。要排吗?”

“我给你设想一下,咱俩排在这些唧唧喳喳的老人后面,银行八点五十五分开门放人,九点零九分六十秒的时候,终于排到了的陈洁女士在柜台前递交了填好的表格,出纳在核对过她的身份证及银行卡号后,彬彬有礼地解释—对不起,陈小姐,您的账户已经被冻结,我们经理请您到VIP客户中心稍等一下,警察马上就来。”

“这可不行。”陈洁一个劲儿地摇头,在车后座拽个靠垫塞到毛衣里,看上去不够鼓,她把包也塞进去。包里还有个车牌呢,装起来稀里哗啦的。然后她外套也不穿,一手插腰,一手捂着小腹—实际上是兜住毛衣,以免皮包掉出来—哼哼唧唧地排到队伍后面。

“老公,我不行了,我要生了!”

“再忍一忍,取了钱咱们就去医院!”

我本想多说两句,博取同情,但陈洁已不需要台词的境界,坐地上开始声嘶力竭地哀叫。疼成这样,换谁也不好意思站她前面。大门拉起时,我们作为第一名客户走进银行。

我从大衣里掏出东西贴住她,在她耳边说:“别回头,把包什么的拿出来。”

她还是回头了:“你拿枪顶我?”

“对,你怕不怕?”

“哈哈,我为什么怕?空枪吗不是?”

“是这样,九点零五分我们把钱取完走人,九点十分他们通知几大银行冻结你账户。”

“对,你说过。”

“到时他们发现钱已经在这家分行被取光,九点十五分他们就能收到这家分行的监控录像,我们现在一举一动都会录下来,所以别回头看我。”

“那跟你拿枪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了吗?是我用枪挟持你的,死者遗孀是又一个无辜受害者。完事之后,你照样回你的药厂,去过那种你想解雇谁就解雇谁的日子。”

“这些又是你计划好的?”

“这算什么计划,从我去找你的一刻就知道,有机会要在公共场合留下挟持你的画面。只不过现在有枪了,能使你的顺服显得更可信。”

“监视器在哪儿?”

“我不能告诉你,不然你肯定盯着看。”

“告诉我嘛,我很有镜头感的。”

“不行。”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走。”

“行吧,但你千万别看。你四点半和九点半的方向各一个。”

她点点头,道:“你说我的表演是已经被你凌辱奸污,还是,你没来得及下手呢?”

“不用那么细致,监控拍不出特写。”

“但我清楚了,肢体语言会更清晰。”

“好吧,你找找歹徒对人质毫无兴趣的那种感觉。”

九点整,陈洁嘟着嘴到柜台前,我贴着身子跟进。她能有二十张卡,张张几十万。出纳没怀疑我什么,取这么多钱,没个男人哪儿行?说到表演,我比陈洁要难。我当然不能在银行露枪,但要让警方分析录像后确定嫌疑人有枪。当个好人真难!

九点零八分全部办完,虽慢了三分钟,但是没事。我们会马上开车出市区,到下一个县城,找个不联网的小宾馆一觉睡到半夜,睡醒了把车取走,继续向南走。不再有特别的计划,也没有陈洁所谓的阴谋。

一百张一捆,我们也没查是多少,通通放包里。有几个老人知道被我们骗了,恨恨地看着我们。牛逼你们来围攻啊,我现在包里几百万,不让我们走,可就不是排队加塞那么简单了。

一切都应该顺利,只是快出门口的时候出了点儿意外,陈洁做了个不可理喻的动作,我有点儿不知所措,她接着又做了同样的动作。没办法了,我拽住她,啪!给了她一个耳光。这声够响的,日后警察看无声录像,脑子里都能应出响声。我依然不解气,啪!我用手背打了她另一侧脸。她像个叛逆期的少女,瞪着我抗议。我摇摇头,在人们找上我之前把她拽出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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