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考虑问题考虑得比较全面, 他问:“有没有可能是学校里的教职工?”

解临:“不太可能,如果嫌犯是年长者,他想杀人, 选择通过和他们网恋达到目的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年长者会觉得自己比这些‘小孩’更强, 如果他想杀人, 不会那么麻烦,杀个小孩而已。”

“而且你代入一下自己, 你会男扮女和高中生聊到一块儿去吗?”

姜宇还真想了想, 他想到苏晓兰的侄子苏晓博。

苏晓博每天喊着“哇,这个新出的装备真的好酷哦!”

“……”姜宇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说, “这个, 思维差异太大了,怕是不行。”

姜宇和这两人共事久了,自觉和池青关系处的也算和睦且融洽,转向一边, 试图把这位爷拉入话题中间:“你说是吧, 苏晓博实在太幼稚了。”

池青昨晚睡得不是太好, 解临仿佛不信他那句“案子结束之后”, 每天晚上还在他承受红线上乱蹦。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照过镜子,看到一片很难用蚊虫叮咬去解释的红色印记,他皮肤又白, 就算真的是蚊子块也看起来异常明显, 所以特意选了一件高领毛衣。

他低下头的时候半截下巴都埋进深灰色衣领里:“我不太能理解,毕竟我上学那会儿没他那么幼稚。”

池青说到这里, 又想了想, 补刀一句:“哦, 初中的时候也应该比不上。”

姜宇:“……”

身为姑姑的苏晓兰:“……”

虽然被骂的人是自己侄子,但她无法反驳。

池青说完那番话又缩进沙发里去了,原来这间会议室里没有这把单人沙发,特意给这两位搬来的,边上还有一个小圆桌,跟伺候大爷似的摆着块小蛋糕,只不过蛋糕除了季鸣锐以外也没有人吃。

他手习惯性缩在袖口里,正低头摆弄手机,手套摘了一只。

解临坐在沙发扶手哪里,与其说坐着,准确点讲应该是靠着。

他很自然地伸手把池青快要抵上鼻尖的毛衣拉下来:“你这衣服……不闷吗。”

池青很想冷笑:“你以为我愿意?”

解临眉尾一扬,反应过来了,趁着其他人都在忙着汇总华南市所有高校的名单,用一根手指勾着池青的衣领,有些轻佻地把衣领扯开,如愿看到他自己干的“好事”。

池青:“今天晚上你回自己家睡。”

解临:“那谁给猫倒猫粮?”

他对解临的承受度是提高了,但是对猫没有。

猫掉毛实在厉害,就算平时不让它近身,也会间接沾到沙发上、空气里的猫毛,所以倒猫粮这项工作还是由解临来做。

池青想到那只猫,面无表情地说:“……饿死它算了。”

圈定嫌疑人范围之后,案件进展变得快了很多,不管是在各所高中之间逐一排查,还是在弘海那边继续深入调查,效率都提高不少。之前他们询问前高一一班的时候,询问范围太大,现在可以直接了当地问“王远他们都认识哪些高中的同学?这些同学可能是以前的,总之有没有从他们嘴里听到过外校学生的名字?”

一个外校学生,和弘海这几名学生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至于那个视频证据,倒不是最主要的。

次日,解临和池青两个不直接参与办案的人下班下得早,照常帮苏晓兰的忙,去光远接她侄子。

苏晓博看到熟悉的车牌,除了手里拿着个手机,肩上空荡荡地上了车:“谢谢,辛苦你们了,无以为报,等会儿请叔叔们喝两杯奶茶吧。”

解临手搭在方向盘上,扫了他一眼:“叔叔们不喝奶茶,我们喝冰美式。”

苏晓博不懂,他往后一仰,开始看手机屏幕:“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

真正的成年人和这种高中生,果真没聊两句就有代沟。

“我今天上课偷完手机,手机还被收了,哎,老师也真是的,怎么还双标呢,学霸玩手机就是热爱学习一定在用手机上网查资料,我玩手机就一定得是打游戏吗?”

“你不是吗?”池青反问。

苏晓博:“对,没错……我……确实是!”

池青:“你怎么不背英语词汇手册第一页了。”

提到这个,苏晓博整个人都松一口气:“昨天不是辟谣了吗,那么大的食堂屏幕,连播好几遍,而且连嫌疑人都有了,我相信咱们华南市人民警察办案的能力。”

他又说:“还好这新闻赶在我们这次模拟考考试前播放,不然我还在抱着词汇手册痛哭流涕呢,哪能那么快乐考完那三天的试。”

车匀速行驶着,道路两旁景色蹁跹而过。

池青:“之前就提醒过你。”

苏晓博:“我姑也提醒过我,那不一样,她万一只是在安慰我呢?电视里不都经常这么演吗,一个人得了绝症之前,他家里人往往都会选择不告诉他。”

解临听到这里笑了一声:“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你这个成绩,和绝症确实差得不太多。”

苏晓博:“……”

“对了,”解临又问,“你知不知道哪些学校信号不好?”

苏晓博:“我虽然成绩差,但我也只上过光远这么一所学校,没有被劝退数次,在全市辗转的经历。”

解临:“不好意思,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苏晓博摇摇头:“没事,是我自己要主动冒犯我自己的。”

“不过我们学校信号就很差,”苏晓博又说,“好几次打游戏都掉线,还被队友举报,扣了信誉分。”

苏晓博话匣子打开之后,那张嘴就停不下来,手里那局游戏结束太快,他扒着副驾椅背,凑上去问池青:“你为什么总戴着手套啊,是为了装饰吗?”

池青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这个吗。”

随后他漫不经心地说:“哦,这是为了抹一些话太多的孩子的脖子的时候不留下指纹,你要试试吗?”

苏晓博脖子一凉,又坐了回去。

解临转移话题:“既然词汇手册也不背了,小女朋友是不是也追回来了?”

苏晓博:“那倒没有……我那么几天没理她,她打游戏又处了几个新的cp,估计要凉凉,而且我也不是非她不可好吧,我打几局游戏也能认识新妹子啊。”

他说完这句,继续开了一局新游戏。

池青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上回还在那哭哭啼啼说舍不得前女友,今天就变成了爱谁谁的态度。

解临留意到他有些迷茫的表情,轻咳了一声,低声说:“网聊是这样的,现在网速那么快,认识的人速度也快,但是想维系好一段……”

他的话到这戛然而止。

池青:“一段什么?”

解临接下去说:“想维系好一段关系不容易,所以我刚才想到一个很奇怪的细节,你还记得喻岚那堆纸星星里,写过什么话吗,她说对方好几天没有联系她,而且类似的话,在纸条里出现过多次。”

“如果那个人想故意接近喻扬,他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每天保持联系,让这段关系持续升温才是正常思路。”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总局门口。

苏晓博下车之后,车里就只剩下解临和池青两个人。

池青能和解临聊案情逻辑,但是很多时候还是很难聊感情逻辑。

池青平时就不太了解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联系不联系的就更听不懂了,于是他非常冷淡地说:“如果平时有事要忙,几天不联系也很正常,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不一定每天都要聊天,我认为不经常联系是一种很理智的交友方式。”

“……”

解临心说,你这样,很可能交不到友。

解临看了他一会儿,看到池青都有点不适应的时候,张口说:“我忽然觉得,你能在感情上回应我,真的算是奇迹了。”

按照池青这个思路,谈恋爱这件事能放在他身上,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出来。

“总之那个人以喻扬为目标的话,他一定不会频频消失,消失可不是一名猎手会做的事。”

“他消失了一阵子,时常突然好几天都不跟喻岚联络,而喻岚在做些什么呢,那个人至今都不知道账号对面的人是谁,喻岚装作是喻扬,以一个“男生”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温柔呵护着一个男孩子的秘密和自尊,”解临说着,不断回忆纸条里的内容,“她察觉出对面的人精神状况或许不是很好,所以想把第二天的阳光拍下来送给他……面对这样的、对他真诚相待的‘喻扬’,那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池青顺着解临说的话,试图把自己代入进这个角色里。

他上一回干这种事还是何森带着他去找表演课老师分析剧本,只是那会儿他是一个字都体会不了。

但是解临的声音像有魔力一样,仿佛一只手从深处伸上来,抓住了他,带着他往下去,去看另一个世界。

以前的池青会说“不联系就是不想联系,忙,也代表对方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他可能挺不喜欢喻岚的吧”,但是他实在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讨厌的情绪。

他发现如果他是那个人,他会感到无措。

“在死的四个人里,‘喻扬’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所以他甚至没有选择当面杀他——这在仇杀的案例里很罕见,也和前三名死者不一样,一般来说亲手杀人、看着对方逐渐失去气息才有仇杀的快感,但他反锁上门,选择用一场大火,从头至尾没敢看‘喻扬’一眼。”

解临说,“他在逃避,他的手或许曾松开过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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