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姐转过头来,看见门口的一个人,还有一杆冒烟的枪。

“快走!我们撞邪了!”许秦将猎枪甩到背后,朝有屋内的思姐喊道。屋内的干柴还在熊熊燃烧,血红的火光扑在许秦的脸上,仿佛那是黄鼠狼精身上溅过去的血,只要许秦抬起手来摸一摸脸,就能将脸弄花了。

思姐看着红彤彤的许秦,有些发愣。

许秦皱了一下眉头,朝思姐的脚下看去,错误的恍然大悟:“哦,原来伯母也被山姥骗到这里来了啊!你不用愁,我背得动她。”但是他不跨进门槛,只是在门口招手道:“你先把伯母弄到这里来,然后由我背她回去。”

仿佛是这句话提醒了思姐,她这才感觉到背上还承受着一个人的重量,两腿几乎软下来。思姐咬了咬牙,两手用力将伯母往上一搂,歪歪扭扭的走到小木屋的门口。许秦等思姐跨出了门槛才将伯母移到自己的背上,然后两人一起急忙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一路荒草丛生,磕磕绊绊,并且许秦不选没有草的地方走,尽选拦腰的蒿草地走。

思姐颇不满意的抱怨道:“有好道你不走,偏偏要走没有路的地方!”她很想回头去看看那个黄鼠狼精怎么了,被许秦那杆猎枪的散沙子一般的子弹打中,不死也丢了半条命吧?但是目前的情形不允许她调回头去。且不说许秦不会答应,妈妈还在昏迷中,那个被酒灌醉的山姥说不定已经醒了呢。再去可能就是自投罗网。

“我们刚才就是走了好走的路,才中了山姥的邪。那些好走的路,就是为了引我们去那间小木屋的陷阱。”许秦气喘吁吁的说道。就是没有任何负担,要在这蒿草地穿梭也实为不易,何况背着一个人。“这山姥不但会设置道路引你主动上钩,还会模仿各种声音,吸引你的注意力。我以前碰到过她,知道她的伎俩,所以她故意制造动静骗我离开,然后向你下手。”

思姐很后悔之前没有听许秦的话留在原地。她后悔不是因为刚才虚惊一场,而是因为黄鼠狼精……

“我离开你不到一分钟就觉得不对劲了,回来后见你不在原地,事情就猜到了七八成。只是要避开山姥的障眼法不是那么容易,我费了好些功夫才找到那个小木屋。”许秦稍微停了一下,将马上要滑下来的伯母往上一抖,继续绊着坚硬的蒿草前进。“每逢端午节,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要插上蒿草,能避邪驱瘟。所以我带你拣有这种草的地方走。就算周围没有蒿草,也要选看起来最难走的方向,不然怎么走都会绕到山姥的小木屋前面去。我刚才在门口不进去,也是担心进去之后迷失方向走不出来。她的小木屋里既没有草,又没有分得清难走易走的路,一旦进去了,就很难走出来。也许你走进的是那个门,走出来还是那个门,但是外面的景物完全不一样了,你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所以我一枪打到她之后,叫你自己把伯母弄出来。不然我们俩都要被困住。”

思姐想告诉他,他一枪打中的不是山姥,而是同样来救她的黄鼠狼精。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回到家里之后,思姐感觉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她第二天就提着行李去了打工的城市。但是她没有直接去上班的地方,而是急匆匆的赶到了另外一个工厂。那个她心爱的男子所在的工厂。指引她去找心爱男子的,是说不清楚但蠢蠢欲动的第六感。

她不答应伯母给她说媒,确实是因为她已经有心仪的人了。在这之前两年,她邂逅了一个同龄的男子。那个男子对她非常好,对她的关怀无微不至。思姐也对那个男子产生了好感。

只是那个男子从来不吃肉,尤其不喜欢吃鸡肉。

他的身体不是很好。每当天气变得湿冷的时候,他就浑身疼痛,非常难受。思姐很担心他的健康,有次偷偷在蔬菜汤中加入了鸡肉,但是他发现后毫不留情的将思姐臭骂了一顿。思姐气哭的时候,他又温柔的安抚她,向她道歉。

令思姐意外的是,工厂的人说她男友这几天没有来上班。由于他平时不怎么交际,其他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思姐顿时心中一个咯噔,不顾长途坐车的劳累,又跑往男友的租房。

到了租房,思姐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往日见到她就惊喜不已的那个人,此时不但没有出来迎接她,反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思姐缓缓走到他的床边,轻轻唤了两声他的名字。

他无精打采的睁开眼来,说:“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啊?”

思姐揭开他的被子,发现他的身上到处是血。

“呵呵,我早就应该告诉你。我就是那只黄鼠狼。”他疲惫的说道,“你在城市,我就陪着你打工;你回到乡下,我就在窗边陪着你。”

思姐双腿一软,在他的床边跪下,泪流满面,摇头不迭。

“可惜我不能永远陪着你了。上次我挨了那个猎人一枪,是你让我偷走了鸡,让我活了下来。这次再挨一枪,算是还给你的了。但是我去山姥的木屋救你,不是为了答谢你的大花鸡,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不要说了,我带你去医院,你可以活下来的……”思姐抓住他的手,要拉他走,可是怎么拉也拉不动。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伤势。我百多年的修行都救不了自己,医药又怎么救得了我呢?”他说道,嘴边挂着一个凄凄的笑,“我等着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可以跟那个猎人结婚,但是千万不要跟他生儿子。”

“不要说这些了,我给你去叫医生。”思姐见拉他不动,便起身要去叫人。

他一把拉住思姐的手,哽咽道:“听我说完,他曾经用非常恶劣的手段饲养过犬神。那犬神可以保他黑夜里在深山老林穿梭自如,但是他也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作为交换条件,养犬神的人如果有儿子,那么他儿子的灵魂必定要反过来服侍犬神。你只可以跟他生女儿。记住了吗?”说完,他的手便像水田里被割倒的稻草一般,耷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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