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怎么还在睡。”

“好像不舒服,我给他请过假了,咱们先走。”

门声关闭,狭小的房屋又陷入一片黑暗之间。

顾元白在被窝里睁开眼,无神看着天花板。

在薛远怀里缓缓死亡的感觉还存留在心头,薛远的热泪打在脸上,哽咽在耳边。顾元白撑着最后的意识看他一眼,下一刻就在宿舍中醒来。

不是飞跃云层而下的时刻,而是变年轻了,重回大学。

像是曾经所经历的那些都是一场梦一样。

宿舍门又打开响起,舍友操着一口京味儿走了进来,“我今儿没课,你要是难受我陪你去医院。”

顾元白从黝黑的床铺上伸出一只手,“来根烟。”

十分钟后,宿舍阳台。

顾元白靠在墙壁上,眉眼耷拉着,颓败又沉默地抽着烟。

室友小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纳闷:“怎么了这是?”

顾元白没说话。

小四上下看了他一圈,“不是吧白哥,抽个烟都能这么帅?”

“等着啊,我拿手机去给你拍张照,保持这姿势别变。”脚步声远去。

顾元白拿烟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他猛吸一口,烟雾入肺的感觉清楚又明晰,手臂上还有被他掐出来的青紫印子,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此刻的真实。

难道之前都是一场梦吗?毕业,以后,跳伞和大恒,都他妈的是梦?

不可能。

顾元白的手更抖,小四从屋里跑出来的第一眼就被他打颤的手给吓到了,慌里慌张地掐灭他手中不断抖落烟灰的烟,抓着他就要往楼下冲,“赶紧的,上医院!”

顾元白被他拉着下楼梯,白墙和楼道在眼里打着圈。在回来的第一时间顾元白就去网上搜了《权臣》和原著《摄政王的掌心玉》,可他妈的这会根本就没有这本书和由书改编的网剧。

什么都没有,如果没有这本书,那是不是就是没有大恒没有顾敛没有薛远?

顾元白不敢去印证。

如果之前发生的事是真的,按理说多活了一辈子回来还发现自己变年轻了应该是一件惊喜的事,但顾元白却不想要这个惊喜,不仅不想要,他甚至还在害怕。

害怕到大夏天的嘴唇都在颤抖,苍白没有血色,舍友已经被他吓得去街上拦车了。

他死了但却没死,那薛远怎么办?

薛远跟着他死了,他一个人在黄泉上没看到他怎么办?

顾元白脑子发胀,只有烟味能给他保持一分清醒。他从舍友手里拿走烟,推开面前的医生,走到吸烟区蹲了下来。

小四紧跟着他跑出来,“操啊白哥,你能不能听点儿医生的话?”

“听什么?”顾元白扯唇,“抽血拍片还能干什么?我精神上的问题,冷静冷静就行。”

小四想了想,也跟着蹲在了旁边,“行吧。但你得给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顾元白双指夹着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修长,骨节突显,皮肤光泽,看着就有十足的力道,也十足的年轻。

这不是一双老人的手,也不是小皇帝白皙而纤长的手。

“我失恋了。”他最终收紧了手,侧头朝着小四说了这么一句。

*

顾元白把自己关在酒店颓废了三天,终于还是被舍友给挖了出来。

他没什么精神,看着有些慵懒。老朱一巴掌拍到他背上,毫不留情嘲笑:“顾元白啊顾元白,你他妈还会有失恋的一天?”

“失恋就失恋吧,你怎么还能这么废呢?你这看上去比失恋严重多了啊,”另一个舍友摸了摸下巴,猜测,“你被绿了?被甩了?对方条件得多优秀才能甩了你啊。”

顾元白轻飘飘地一个眼神看了过去,老朱和舍友不知为何浑身一抖,下意识立正站直:“我错了!”

他们心中丢人,这也太怂了吧。

顾元白收回眼,好好的一个大帅哥却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舍友几人对视一眼,尽力讲着学校里的趣事,突然道:“隔壁系一个学体育的同学前两天晕倒了,醒来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闹着说要退学。”

几个人兴致缺缺,“退了吗?”

“没退成,”舍友道,“但他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学校准备给他休学一到两个月。”

顾元白提不起兴趣,“去哪儿?”

小四嘿嘿一笑:“cs实战俱乐部。”

*

顾元白一身迷彩服,裤子塞在马丁靴之中。他扛着彩弹枪,从枪林弹雨之中走了出来,黑发被汗水浸湿,锐利的眉眼沾染着烽火味,全身干干净净的,没有一处彩弹。

“6啊,”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笑着给他递过来水和毛巾,“战绩牛逼,要先去洗个澡休息休息吗?”

顾元白低头解开着手上的黑色指套,下颔线条帅气利落,眉眼在阴影之下,说话中并没有因为战绩好看而带上愉悦,“先来包烟。”

cs实战的基地就在郊外,四处都是树,乍一看好像是在山林之中。顾元白玩的时候投入进去了情绪,把满腔的不甘和痛苦随着奔跑和彩弹射了出去,这会已经是一身沉闷汗意。

热气飘散,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四处看了看,工作人员主动带他去了能抽烟的地方。

这个俱乐部顾元白以前也来过,但在大恒待过数十年之后,这些细小的记忆早已被忘却,甚至连舍友的脸在他眼中都陌生得很。

想到这,他压下眉眼,无声把烟放在了嘴里。

吸烟区旁边就是工作人员的区域,顾元白冷峻着脸抽了半根烟,偶尔一回头,在那片区域里看到了一个正在弯腰放下沙袋的人。

这个人看上去很年轻,肌肉却很是有力而强劲。他的身上穿着白色背心,背心已经被他身上的汗意和工作染上了脏污的痕迹,倒不嫌得邋遢,反而是男人味十足,迎面直冲上来的荷尔蒙能熏红人的眼。

顾元白掐了烟,收回了眼睛。一旁的工作人员跟着看了一眼,笑眯眯地道:“这是咱们俱乐部新招收的临时工,是本地大学的学生。年纪不大气势倒是吓人,昨天刚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砸场子的,保安都要出来了。但还别说,这小哥真的能干,几十个沙袋没一会儿他就能搞定。”

顾元白随意应了一声,手插在兜里看着外头的景色,心道要是薛远在这,薛远也是这么厉害。

这么一想,刚刚发泄完后的痛苦又升了起来。他难掩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转身大步往休息室走去,坚硬的马丁靴在地上响亮十足。

这位客户看着不好招惹,气势冲人得很。工作人员跟他说两句话就已经有些嗓子发颤,这会儿不敢跟上去了,闲得没事又走到工区前面,跟里面正在搬着沙袋的人搭着话:“帅哥,你这也太拼了吧,别人三天才能干完了活你今天就干完了,你很缺钱吗?”

临时工长了一张很帅气的脸,瞧着甚至有些花心,这样的一张脸配这样一副完美身材,工作人员心中啧啧不停,这要是缺钱还不简单吗?光着膀子往街头一站,分分钟就有富婆上门。

“缺钱,”临时工喝了几口水,汗珠从结实的脖颈间滑落,他的眼神深邃,好像穿过了墙壁看到了远方,“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要用钱买装备,买飞机票。

他要去挖顾元白上辈子的陵墓。

去找他的爱人。

*

舍友们尽心尽力地带着顾元白浪了一天,但失恋的人太可怕了,上一秒刚露出点笑下一秒就能沉下来脸,舍友们彻底放弃,晚上带着顾元白奔进酒吧就把他压在吧台边椅子上,“白哥,最后一个项目了啊,醉酒消愁,你使劲喝,尽管喝,我们去玩,回来你要是不喝醉我们就把你灌醉。”

顾元白踩着脚蹬,脊背微弯,五彩斑斓的灯打在他的面孔上,他随意点头,“去吧。”

舍友叮嘱了两三句才走,快要进舞池时转头一看,不由感叹:“白哥怎么越来越有味道了。”

老朱闻言跟着转头,“吓人的味道吗?我现在一看到他冷脸就犯怵,失恋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小四背着手摇摇头,深沉道:“智者不入爱河,谈恋爱影响了白哥拔枪的速度,不值得不值得。”

舍友们互相看了一眼,一起涌进了舞池。

吧台处,顾元白点了几瓶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他并没有烟瘾和酒瘾,这样能麻痹神经的东西顾元白从来没有迷恋过,但这几天的烦闷、复杂,也好像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让心里舒服一点。

过了一会儿,酒保递来了一杯酒,笑着朝左方示意,“先生,这杯那位……”

“不喝,”顾元白斜靠着吧台,敲了敲桌子,带了几分命令语气,“退回去。”

酒保下意识紧张:“是!”

刚端起酒杯时额角已经留下冷汗,为什么见到这位客人就有种想要下跪磕头的冲动?

顾元白静静坐着,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现代的娱乐方式是古代怎么也比不上的,但他现在却觉得孤独,觉得寂寞。

灵魂空荡荡,万物不相关。

他没忍住又低头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长烟在手指之中转着圈,顾元白恍惚几分,深吸了口气,把烟叼在嘴里,不准备点上。

今天已经够多了,保重身体健康这一点已经深入顾元白的灵魂。

左边有人走过来搭讪,笑着的声音挺好听,“帅哥,送你的酒不喜欢喝?”

顾元白动了动牙齿,低垂的烟头就顺着力道嚣张地对准了来人,不耐烦道:“滚蛋。”

来人笑意尴尬一瞬,“别这样啊,聊一聊天……”

吧台后面突然响起酒杯摔碎的声音。

顾元白回头去看,只看到一脚黑裤腿的画面。他眯了眯眼,从嘴里夹出了烟。

酒吧的保安服是一身黑,像这样的场合,保安都要求长相端正身高一米八。刚刚那一眼顾元白没看清这个打碎酒杯的保安长什么样,但腿挺长的,应该很高。

他这幅冷淡的模样终于让搭讪的人退开了,顾元白低头喝了一口酒,听着不远处拐角里的训斥。

酒保有些气急败坏:“你才来这兼职了两天,就打坏了五个酒杯。大哥,你还想不想要工资了?”

另一个人不发一言。

酒保的语气突然就有些胆怯,又强撑着气势:“……算了,酒杯的钱我会跟主管说从你工资扣掉,你现在要是没事那就赶紧走。”

过了一会,酒保和这个保安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顾元白随意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保安比他想象中得更高些,也更要帅上一些。棱角分明,穿着保安服也像是穿着一身昂贵西装,身形高大,将衣服撑得鼓鼓囊囊,是很讨混迹声色风月男女喜欢的长相。

有点眼熟。

是上午cs实战俱乐部的那个临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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