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羿被高二一个学妹打得进医院的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整个南林一中都知道了这件稀罕事。

苏淼以为出了这件事她的名声肯定是雪上加霜,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话来,让她始料未及的是, 第二天去上学,班里的同学见了她神情虽然有点异样, 对她的态度却客气了不少,也不再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她。

他们甚至还有点怕她, 是那种正常人怕精神病的怕法。

苏淼觉得这种待遇比先前有了很大进步。

午休的时候阮娟来找她, 两人去小卖部买了冰红茶,靠在教室外的栏杆上一边喝一边聊天。

“校领导和老师有没有说打算怎么你们?”阮娟问她。

“应该不会记过, 写检讨通报批评肯定是逃不掉的,”苏淼苦笑了一下, “这倒没什么, 那小流氓还在住院,今天放学以后薛老师要带我们去跟他道歉......毕竟把人家打进医院了嘛。”

苏淼顿了顿,叹了口气:“真不想再看见那张脸。”

阮娟朝楼下看了一眼, 身穿蓝白校服的同学远看像海里的一滴滴水。

她扯了扯嘴角,眼神有点冷:“那些乱传的人太过分了,苏淼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被那几个女的欺负,我最恨的不是动手那几个人, 是那些捱在后面看好戏的, 直到现在我想到恒育两个字还想吐。”

苏淼搂了搂阮娟单薄的肩膀,想告诉她已经过去了, 但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遇上这种事,别人怎么能替她一笔勾销呢。

阮娟看了看她:“我考上一中的时候特别开心,我以为一中的学生素质高, 和恒育那种地方总归是不一样的,可是经过你的事,我觉得也没什么两样,真的,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苏淼无言以对,她有点茫然无措,她明白阮娟说的其实没错,可是又不想那么悲观。

“那些人......大概就是闲得慌吧。”苏淼也不知道是在替谁辩解,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慰阮娟。

阮娟哼了一声,笑了笑:“是啊,就是闲的。苏淼,对不起,你上次帮了我那么大的忙,你出了事我什么都没做。”

“说什么呢!”苏淼拍了拍她,“你别多想了。”

阮娟是苏淼名誉扫地之后为数不多几个顶着流言蜚语和她正常来往的朋友,那些嚼舌根子的肯定也会捎带上她。

阮娟腼腆又内向,能在这时候为她站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苏淼一直打心眼里觉得感激。

她怕阮娟钻牛角尖,瞅着机会岔开话题:“对了,马上要去学农了,到时候一起玩啊。”

到底是十几岁的中学生,听到出去玩难免兴奋,阮娟也把那些不愉快的念头暂时放下,意味深长地乜了她一眼:“我才不要当电灯泡。”

正说着,程驰从教室里出来了。

阮娟朝他的方向努了努嘴:“喏,你家程驰来找你了。”

“又乱说!”苏淼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却一点点扩大。

下午放学后,苏淼和程驰跟着班主任薛老师去了第一人民医院。

姜学军给儿子搞了个宽敞豪华的单人病房,在床位紧俏的公立医院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姜大少爷还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满意。

苏淼他们到的时候他正在骂护工,骂声穿透房门,听起来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个病号:“你他妈长不长脑子?那么烫给老子喝!喝你妈.逼!滚!”

薛芳脸一僵,眉毛纠结成一团,看着不像带着学生来赔礼道歉,倒像是来讨债的。

他们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姜羿在病床上伸长了脖子瞅了瞅,看清楚来人,五官差点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姜羿那天被送进医院,姜学军信誓旦旦要把那个高二的兔崽子搞死,姜羿以为少说也得把他剥掉一层皮,弄个留校察看,谁知道他爸跑了一趟学校,回来口风一转,反过来把他数落了一顿,那个小崽子屁事没有。

不过姜羿能进一中,智商至少达到了常人水平,碍着学校老师在场,不敢造次,只吊着双眼睛瞟了两人一眼:“你们来干什么?”

薛芳这个年纪,审美观像新闻联播一样笔直又正气,最看不惯这种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恨不得亲自上去把他揍一顿,心想这得亏不是我家孩子,不然非得打断他的腿。

“你就是姜羿同学?”她压抑着发飙的冲动,提醒自己是来息事宁人的。

姜羿只肯给学校老师三分面子——一分不能再多了。

他抬起下巴,把鼻孔对着薛芳张了张,意思很明确:这不废话么。

薛芳下意识地掏口袋去摸速效救心丸。

苏淼一看薛老师的脸色不太对劲,连忙从程驰手里接过水果篮往姜羿床头的柜子上一放:“我们是来道歉的,对不起了。”

姜羿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睨了一眼冷冰冰的程驰,突然眼珠子一转,对着苏淼笑开了:“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程驰把苏淼一把拽到身边,不屑地瞥了姜羿一眼:“管你有用没用。”

“这算道歉?”姜羿从床上坐起来,也不顾还有老师在场,指着程驰的鼻子放狠话,“别跟我在这儿装,信不信老子找人废了你?”

程驰撩了撩眼皮:“哦。”

姜羿火冒三丈,当即要翻身下床,就是拼着晕死今天也要把小崽子修理了。

薛芳拍拍程驰,示意他离病床远一点:“好了,也道过歉了,赶紧回家做作业去,你们时间宝贵,耽误不起。”

又对床上的病号道:“姜同学好好休息,早点回学校上课,还有,不许再骚扰我们班同学,让我知道了你就准备好吃处分吧,就这样,咱们走吧。”

说着带着两个学生扬长而去。

带学生来道歉是校长交代的,薛芳本来就不太乐意,一见那学生满嘴脏话,一身流氓习气,心里更反感了。她这人没什么,就是特别护短,只要是她的学生,在外面是不能吃亏的。

出了医院天已经黑了。

“你们怎么回去?”薛芳看着两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一脸无奈,这叫什么事儿呢,“打个车吧,身上有钱吗?”

不等他们回答,薛芳就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子,抽出一张五十块钱给程驰:“喏,你们住一个小区吧?早点回去。”

程驰赶紧推辞:“不用薛老师,我们有钱的。”

苏淼也连连点头附和:“真的薛老师,谢谢您。”

她对薛芳一直有点发怵,没想到出了事护着她的却是这个凶巴巴的灭绝师太。

“昨天你们走得早,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几句,”薛芳看了看两人,“特别是你,苏淼,以后碰到这种事不要自己闷着,老师年纪大,经验总归比你们丰富一点。”

“我们知道错了,对不起,薛老师。”苏淼赶紧道歉,认错态度比刚才在病房里时诚恳多了。

薛芳把目光移到程驰脸上:“还有......你们现在是关键时刻,老师别的话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是不是?”

苏淼偷眼看了看程驰,重重点了点头:“嗯,您放心吧。”

程驰推了推眼镜道:“薛老师我们知道。”

“那就行了,”薛芳眉头舒展开,鼓励道,“好好读书,考个好学校,等上了大学......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咳咳......”

薛芳说完这话自己也有些尴尬,匆匆和两个学生道了别,往对面公交车站走去。

“打车回去?”程驰问苏淼,从医院回家没有直达的公交车,要倒一次。

苏淼往马路上的车流张望了一眼:“这时候下班高峰,估计很难打到车。”

“往前走走,到小马路上可能有空车。”程驰提议。

“嗯。”

两人并肩默默在人行道上走着,城市华灯初上,马路上车子川流不息,平常见惯了的景象,今天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大约是因为薛芳的一席话,两个人都有点不自在。

苏淼低下头,把脚边一颗小石子踢进窨井盖的小孔里,侧过头去,抬眼看了看路灯下程驰的侧脸:“程驰,你打算考什么大学?”

程驰望了望一旁围墙里黑黢黢的树影:“不知道啊。”

“你的成绩,不是清华就是北大吧。”苏淼有点怅然,以她现在的成绩,清华北大恐怕是没多大希望,虽然还有两年时间,但是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你呢?想去哪里?”程驰问她。

“我倒是无所谓,清华北大是不用想了,”苏淼自嘲地笑了笑,“凭我这脑袋瓜就算了吧,努力一下复旦交大还能指望一下。”

她爸妈也是这么指望的,一来这目标现实一点,二来上海离家近些,凡事有个照应。

苏淼低下头,鞋尖在地面上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过我想去北京,人大或者北外吧,应该能上。”

程驰转过头来望着她:“我也可以去上海。”

树叶间的秋蝉突然喧闹起来。

苏淼心一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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