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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居安脸色很难看, 手执茶杯,顿了数秒,问:“你又受了什么刺激?”

苏沫不去瞧他, 只答:“没。”

他搁下杯盏, 又问:“那你检查出什么没有?”

苏沫转身要走。

隔了张小桌, 他忽然捏住她的手腕。

她甩不脱,王居安跟着起身,把人往自己怀里使劲一带, 她的腿磕在桌上, 趁着低头推搡的功夫,他凑过去吻住她,齿间仍留清茶余香,却毫无柔情蜜意, 只用力咬住她的唇。

苏沫疼得不行,呜呜推开他,伸手擦了擦, 手背上一抹血迹。

王居安将人放开, 依旧坐下来喝茶:“别看了,赶紧上医院。”

苏沫快步走去门边, 仍不忘用力抹嘴, 无奈一碰就疼, 下嘴唇已然红肿,她气道:“恶心。”

“恶心什么?”王居安自斟自饮,“有些女人,脱了衣服,上了床,快到高潮的时候会有眩晕的恶心感, 你这是在恶心什么?”

她胸前微微起伏,忍了很久,说:“我……我是在恶心我自己,”说完就拉门出去,她脚步匆匆,埋着脑袋往外走,走过前台,走去大门,站了会儿,又折回来,犹豫道:“我要结账。”

那侍者也犹豫:“王先生还在里面,还是等他埋单吧……”

苏沫坚持:“先前的东西,我来埋,”她摸出钱包拿纸币,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打颤儿,略作掩饰问,“多少钱?”

侍者看一眼老板。

那老板说:“你去忙,我来,”他对一下账目,“点心是送的,只算茶水,两千一。”

苏沫顿住,心说这什么茶,我才喝一口呢……又见人正瞧着自己,只得抽出银行卡,心疼道:“还是,划卡吧。”

老板照办,却在还卡的时候又递上一样东西,用漂亮纸盒装着,巴掌大小。

苏沫问:“纪念品?”

老板笑一笑,没答话,低头算账。

苏沫随手接了,心里懊恼:这能值多少呢,一冲动就吃亏。

老板送走客人,亲自给王居安端去两碟菜肴。

王居安表示不满:“这都几点了,只有菜怎么够,送米饭来。”

老板笑:“酒也不喝?这么好的菜,你拿米饭配?”

王居安摇一摇头,拾筷夹菜。

老板给他斟茶:“我说,你是怎么把人给得罪了,连结账的面子也不给你。我特地把她往这儿带,墙上这帖子,你是瞧也没瞧啊,白费我一番苦心。”

王居安这才瞧了眼墙上那幅字:“拍到了?”

老板说:“先前有人想哄我,说手头有几样宋代高古瓷,又说不要买这种唐摹本,说他有真迹,我一看,什么真迹,这世上,真迹就和真爱一样,都是扯淡,我什么也没买,轰他出去。要是他只推销那几个破罐子,指不定我还要了,那家伙,胃口太大,不够矜持。”

王居安没做声,点了支烟,喝一口茶。

老板又说:“兄弟啊,你是多久没追女人了,对付这样的,你不能太生猛,约个会,怎么就把人亲成那样了,她能不吓跑吗?和气点,温柔点,哄一哄,慢慢来。”

王居安听得一笑,吐出口烟,问:“银监会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老板想了想,正色道:“你留点余地,人家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到时候狗急跳墙,那位子干脆不要,烂摊子一扔,自己养老去,也不是没可能。”

侍者敲一敲门,端来托盘,上面搁着两碗米饭,几样精致小菜。

王居安叹息一声,夹着烟的手轻轻叩着桌面:“就和那个卖古董的哄着你一样,她也在和我赌,赢了算她的,输了算我的,她想让我只输不赢,但是,”他使劲摁熄烟,“安盛绝不能是烂摊子。”

苏沫隔天上班,请示了王亚男,招一名小姑娘当助理,但凡有跑腿的活计只需交给她。

此后,两人除了开会,倒也很少碰面。助理虽好用,苏沫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至那天不欢而散,总经理那边再无内线电话过来。

小助理才出校门,为人活泼,对什么都有好奇心,却也对什么都拿不定主意,虽给她做助理,又喜欢和销售部门打交道,也爱往总经理办公室那边跑,一到休息就找不见人影。

苏沫工作勤勉踏实,一来二去,小同事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但苏沫脾气好,想着人无完人,对方的灵活直爽,正好能弥补她自身性格上的不足,何况她现在独处一小方天地,和上头的打交道比下头多,公司里流传的消息也需了解。

没到吃饭的点,助理敲门进来,递交文件的同时,也趴在苏沫的办公桌上不走,一会儿问:“苏助,他们都都说王总很花,是不是啊?”

苏沫边忙边答:“有钱人的生活,我们没法了解。”

小姑娘点头:“也是,可我回回见着他,都觉得他好严肃……”一会儿又说,“周律师刚才来了,名不虚传,是个帅哥。”

苏沫停下:“你才来多久,谁都认识了?”

小姑娘嘻嘻笑道:“本来不认识,我一看是个帅哥,去复印的时候多跟了几步,听见他和人打招呼。我听人说他想离职,好像是因为什么私事……”她神秘兮兮,“说是家里死了人?”

苏沫缓一缓,才道:“别听人瞎说,去吃饭吧。”

两人收拾好文件,一同去食堂,苏沫买好饭菜还未坐稳,对面也坐下一人。

苏沫看他一眼,没说话。

周远山很憔悴。

小助理打量他俩,磨磨唧唧端着餐盘去其他地方寻位子。

周远山空着手,没买吃的,对她道:“我去办公室没见着你,估计是下来吃饭了。”

苏沫不想见他,低头拣着饭粒:“什么事?”

周远山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愿见我。”

苏沫没做声,过一会儿勉强开口:“都已经这样了。”

周远山默默坐了片刻,才道:“我明天飞马来西亚,会待上一段日子,走前,我来向你道歉。”

苏沫仍不做声。

周远山说:“那天我心情很不好,才会跟你说些话,但是,王居安这个人……”

苏沫忍不住打断:“我和他男未婚女未嫁,一起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要发生点什么也很正常,不用其他人操心。”

周远山忙道:“是,我知道,也看得出他对你有想法,但是我跟他混了这两三年,有些事见得太多,你俩不是一个圈子,你没见过他怎么个玩法,我也是男人,了解那些东西的诱惑,一个下半身麻木的男人,你不能指望,他的上半身还能被感情左右,”他停一停,低声道,“你很好,是个好女人,我不想看见你……和她一样,面临那种境地……”

“别说了。”

两厢长久沉默。

周远山没再言语,起身走了。

苏沫原本强制平静的心又起波澜,而每天的工作按部就班,项目投入,开标在即,因为安盛是全省唯一一家参与这次大型投标的企业,本地报纸早已大肆宣扬,项目组内外气势高涨,人人都有夺标预感。

苏沫才和王亚男通过电话,阐述了项目的跟进情况,小助理冒失跑进来:“苏助,公司楼下围了好些人。”

苏沫不明其意,拨开百叶窗往下瞧,一看之下更觉奇怪,心说就算是采访项目组也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又隐约瞧见有人打出白色横幅。

小助理也解释不清:“好像是死了个什么人,家属还没看见尸体,就给火化了。”

苏沫听得一惊:“这和安盛有什么关系?”

“好像……和小王总有关系,据说,死的那个,是他的情人,”小助理继续八卦,“我还听他们说,那女的跳楼死的,死前穿一身大红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想变厉鬼报仇啊……”

这会儿,王居安正从外面往回赶,他心里气不顺,车里冷气开得十足,他却仍觉得热,扯开衬衣领,握着手机想了想,吩咐老张:“调头,先别回公司。”

赵祥庆不解:“头儿,这闹事的总得打发了再说吧。”

王居安言语冰冷:“事情都没弄清楚,怎么去打发人?语焉不详,只会让人更反感,”又说,“你先过去,做做安抚工作,态度一定要好,问起来就说一概不知,只等上头的出面解决。”

赵祥庆应了,下车。

王居安立马给他弟打了个电话:“人在哪儿?马上滚回来。”

王思危回道:“哥,出什么事了?”

王居安骂:“你他妈还有脸问?我只当你玩粉玩残了,没想到还有精神玩女人,还把人给玩死了。一做正事就怂,搞这些花头倒胆子不小……”

王思危知他气极,忙道:“哥,你听我说,这事真和我没半毛钱关系,那女人也跟我没半毛钱关系,那女的以前给尚淳包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寻死,尚淳见人死了,立马就犯糊涂,又怕没法跟他二婚老婆交代,只让人赶快拖去烧了,谁知道人家属不依,我看,多半是摸着他的底,想讹钱……”

王居安更怒:“他尚淳惹的事,和我们安盛有什么关系?人家没找他的麻烦,倒讹我们头上来了,现在,公司底下围一圈人,马上还有个招标会,庆功宴都准备好了,你让我怎么跟股东们交代?”

王思危也急了:“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啊,他让我帮忙和警察谈,不知怎么就推我头上了,我、他……”

王居安冷笑:“他是天王老子还是你爹娘老子?你马上去公司,把这事跟人说清楚,还真讲义气,不是你做的,平白无故你给人顶什么包?”

王思危忙道:“大哥,你冷静点,那会儿我也在场,这事要能说清楚我早说清楚了,他又用科技园那块地说事,他……”

王居安显然不信,哼道:“你会对公司的事这么上心?你王思危就不是这种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把柄在人手上呢?”

“我……”王思危支吾,“有天晚上酒驾,正好碰上警察临检,我他妈也是点儿背,车里落下几包粉,我们那晚有轰趴嘛……结果被人瞧见了,他、他帮我找人暂时摆平了,但是他又说,一时半会儿不好销案,搞不好,三到七年……”

王居安微愣,一口气堵在胸口,伸手把额前短发使劲往后捋了捋,一言不发挂了电话,仰靠在座椅上静默出神。

只是这样安静的时刻并不长久,手中电话立时又响,王居安一看号码,只得接了,苏沫停了一会儿才开口:“王总,王工让我问,投标的事还有几成把握?”

就听那边人说:“我来跟他讲,”王亚男拿过电话,直接道,“你那个便宜兄弟又捅娄子了,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月二十七日,本章更完,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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