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急匆匆的到了武昭侯府。

福公公出来相迎,“幽幽,侯爷入宫还未回府,你是有急事吗”

薄若幽的神色便带着焦急,她点了点头,“侯爷不在无碍的,世子如今在何处?公公可能将世子寻来,我有话要问世子。”

福公公万万没想到薄若幽着急找的人是霍轻鸿,他略想了想,“世子要么在太常寺衙门,要么就在国公府,你别急,我找人去问。”

薄若幽点头,福公公便去吩咐侯府侍从,所幸侍卫们熟悉霍轻鸿的行踪,行事亦利落,只半个时辰后,霍轻鸿便带着一脸疑问出现在了侯府。

“幽幽,你找我?”霍轻鸿入了厅门,解下身上斗篷,忙接过福公公递上来的热茶暖手。

薄若幽便道:“相国寺佛诞之前,世子曾在城南做了个祈雨的道场可对?”

霍轻鸿抿了一口热茶,没想到薄若幽问的是这事,“是呀。”

“我记得世子提起过,那道场乃是太常寺出面,联合了各家勋爵人家,世子可能说说,当日在场的都有哪些人?”

霍轻鸿有些莫名,可薄若幽神色严肃,他也十分配合,“那日……有长宁侯家的大公子、忠勤伯家的二爷、永宁侯家的三公子,还有忠勇伯,忠义伯——”

“是不是还有刘家三公子刘焱?”

霍轻鸿眼底一亮,“你怎知道?的确有他!”

薄若幽要问的并非刘焱,“前些日子我在相国寺为父母做法事,遇到了刘公子,他说世子你在城南道场,曾提起过我在衙门破案子的事,世子可记得当日如何说的?”

霍轻鸿面色微微变了,手中的茶盏有些烫手,他连忙将茶盏放下坐的端正了些,“你这般一说,那天我好像提起过你破了那赵家班的陈年旧案,我……我好像还提起过,说归澜家的旧案,说不定你也会破了。”

霍轻鸿面色略白,昨日薄若幽便问过他,可他只记得薄若幽当着他和明归澜的面问案那日了,全然忘记了道场上的事,“那些宗亲们知道你与大哥定亲,都上前来探问,又听说你在衙门帮忙,言辞间多有质疑,我听着不顺耳,方才多说了几句,再加上你那日问归澜的旧案,我便想说你破案如神,或许连害归澜的人都能抓住……”

他越说越是心虚,“我此言可是坏事了?”

薄若幽如今不能确定,只委婉的道:“李绅犯案十分突然,凶手一定是知道当年行凶有暴露的可能性,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出。”

霍轻鸿身形僵住,“我……”

“世子不必多想,此事不怪你,凶手做贼心虚,定然会注意衙门动向,但凡知道衙门有对明公子被绑架的案子存疑,多半也会做点什么,只是早晚的事。”

此言安慰了霍轻鸿两分,他眼珠儿一转,“所以……凶手极有可能是当日在道场的人?”

薄若幽颔首,“世子最好能写一份名单。”

霍轻鸿面色一肃,不敢轻慢,忙让福公公找来纸笔,道场已过去二月,他只怕错漏,想的很是仔细,薄若幽站在一旁,看着他写下十多个名字,忽而,看到某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她眼瞳微缩了一下。

她面色一片沉肃,在厅中来回踱步,不多时霍轻鸿停笔,“我写完了,你看——”

薄若幽将名单接过来,又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而后问道:“世子可还记得,当日他们听你说完,可有谁专门细细问过你的?”

霍轻鸿想了想,摇头,“没有,当时我只是为了堵他们的嘴,后来他们也觉面上挂不住,更不敢明着指摘你,自然不敢多言。”

薄若幽紧抿着唇角未再接话,霍轻鸿不由有些忐忑,“怎么了?可是与你猜想不一样?”

薄若幽摇了摇头,又宽慰道:“世子不必担心,接下来的事你不必管了,我等侯爷回来。”

霍轻鸿哦了一声,还是有些没底,二人又在厅中等了小半个时辰,霍危楼方才带着一身寒意回了侯府。

刚进门便听侍从禀告薄若幽到了府中,他步伐不由快了些。

待入正厅,便见薄若幽和霍轻鸿二人皆是愁眉不展,更觉意外,“生了何事?”

薄若幽起身迎过来,开口便道:“侯爷,昨夜我们不是不知道凶手为何在那时让李绅出来顶罪吗?”她将手中名单递过来,“回家后,我想起一件事,适才找来世子,已确定了。”

霍危楼接过名单,薄若幽便将那日遇见刘焱之事道来,又说,“适才问过世子,他的确提到了我或许能破明公子的案子,而在场数十人,正是因为听到此言,方才有了危机感,这道场是在十月中旬,李绅害人是在冬月十二,前后近一月,凶手只找到李绅顶罪,李绅却没法子找到一个生辰为三阳的孩子,所以才有了这般疏漏。”

薄若幽一口气说完,霍危楼的神色严肃起来,一旁霍轻鸿越发紧张了,“大哥,我——”

霍危楼摆了摆手,“此番不怪你。”

霍轻鸿这时才终于大松了一口气,霍危楼去主位落座,一边看名单一边道:“再将那日情形仔细说说,任何话都不要遗漏。”

霍轻鸿深吸口气,从那日道场最开始的寒暄说起,他神色前所未有的慎重,说一句停一下回想,几乎将当日场面还原了,当霍危楼听见几个老宗亲阴阳怪气的质疑薄若幽,眉头骤然一拧,忙去看薄若幽神色,薄若幽对他笑笑,并不以为意。

用了半盏茶的功夫,霍轻鸿才复述完,“就是这样,我说完之后,他们也知道幽幽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大抵也是怕大哥知晓,并不敢明面上指摘,便有些悻悻然的说起了别的。”

薄若幽看着霍危楼,“只听问话,似乎也没有谁有故意打探之意,听不出谁有异常。”

霍危楼沉吟道:“当时人多,凶手定是藏在人群里不显眼的,多说多错,凭凶手的心性,绝不会做逞口舌之快的那个。”

他又看向这份名单,“这里面的人,并非全都和飞云观有牵连,有在朝的,亦只有顶个虚名的。”

他站起身来,带着薄若幽往书房去,霍轻鸿瞧着,也默默跟了上去。

回了书房,霍危楼将此前衙门调查得来的飞云观香客名单拿了出来,这些香客至少曾在飞云观供奉过两年以上,他稍做比对,很快将视线落在了三人之上。

“忠义伯那日也在道场,这倒不足为奇,此外,还有两人在道场不说,曾经也在飞云观有过供奉,算和飞云观关系匪浅。”

薄若幽走去霍危楼身边,他指尖在名单上点了点。

她对京城之中的皇室宗亲并不算熟悉,可霍危楼点出的这二人,偏偏是她知道的。

“长宁侯曹彦,忠勤伯府三爷魏桓?”

长宁侯曹彦乃是当今二殿下的亲舅舅,早前卷入黄金膏案中,后来案子查清,曹家被陛下训斥,还有族人被贬为庶民。

而忠勤伯府薄若幽更是熟悉,早前连环剥皮杀人案的死者魏灵,便出自忠勤伯府,薄若幽两进薄府验尸搜证,至今还对府内景致记忆犹新。

“长宁侯曹彦曾在飞云观供奉过母亲的长生牌位,供奉了五年之久,忠勤伯府则帮飞云观修过三清殿?”

薄若幽说完这话,霍轻鸿忍不住开了口,“这两家前日我跟着吴襄都去问过,曹家是老夫人过世之前便信道,后来老夫人过世后,便去飞云观供奉牌位,而忠勤伯府则是老夫人信佛,可这三爷也喜好修道炼丹,于是往城外道观捐了大笔银钱,修道观,塑神像,每年也有许多时间在外修行。”

薄若幽的目光落在这二人的名字上救救不曾移开,“这二人,一个是贵妃亲兄长,荣华富贵在握,一个是将门之后,如今是富贵闲人,倘若凶手是他们,动机是什么呢?”

“是贵妃亲兄长,手中有些荣华财富,却无实权,他可求权,且二殿下如今有争储之意,或许是为了这些也不得而知,魏家老三虽是富贵闲人,可只有上面的哥哥手握实权,他自己不过是个闲人,他们可求财求权求长生不老皆可为理由,或者还有不为人知的妄求。”霍危楼目光在名单上扫过,“除了这二人,忠义伯亦有些古怪之处——”

薄若幽的注意力倒是不在忠义伯身上,“忠义伯?可当初指引我们去飞云楼的人正是他。”

霍危楼缓声道:“这位忠义伯,娶的是已故的忠亲王之女安阳郡主,安阳郡主幼时长在京城,极受陛下和太后的宠爱,因此福荫整个伯府,而此前我提过的赵千山和元颉,祖籍都是淮安,这淮安,正是忠亲王从前的封地。”

薄若幽一个激灵,“意思是王青甫当初在朝为官,有可能是忠义伯在幕后相助?用的正是忠亲王一脉的关系?”

霍危楼颔首,不过他又看了一眼名单,“不过论起背景,曹家亦有能帮他们在朝中升迁之力,而魏家的故旧门生,也是遍布军中,我已派人去淮安找赵千山查问,过几日便有消息,如今多了曹家和魏家,亦要令人查证。”

“不过,即便证明了当初是他们其中之一帮了王青甫,也不能证明他们与凶案有关,这案子要破,要么直接找到佛宝下落,要么,便是找到与几宗凶案有关的直接证据,否则,便是顺着王青甫的线查到了他们身上,他们也能矢口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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