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宴请的都是举人老爷们, 不得不说文人圈子越朝上走,越是被尊重,七十人里有一半是半农半读, 少数像周寂年这样半商半读的。

不过彼此之间很尊重, 大概也都深知用来学习的银子不易挣。

一小半新科举人都是出自府学, 周寂年与他们聊得来, 且他作为乡试第一, 不少人来敬酒, 周寂年也不免多饮了几杯酒。

席散了,他们还被州官安排的轿子给送回去的。

进了周宅,天已经黑透了, 周寂年喝了碗绿豆汤解酒, 就去陪谢宁睡前游水。

看着周寂年困倦的样子,谢宁不住心疼, 指着角落那浴桶说:“我唤石头帮我打满水, 今晚我在浴桶玩一会儿就好了, 你快睡吧。”

周寂年捏了捏眼窝, 坚持道:“就去浴房,我冷水洗把脸清醒清醒。”

“就浴桶!”谢宁去捧着周寂年的脸,手动给夫君降温,“困了就快睡吧,我不要叫你熬着。”

周寂年哼笑了一声, 声音酥酥麻麻地问:“心疼了?”

谢宁这会儿懂事乖巧了, “唔, 心疼。”

这声心疼哄的周寂年通体舒泰,干劲儿十足,自己去给浴桶搬出来靠着床边, 打满了水。真就不逞强了,躺在床上合眼打算小憩一会儿。

谢宁下了水,泡了好一会儿,白天睡太久了,他还真不太困,而且以往都有周寂年哄他入眠。

每次给他按这儿按哪儿的,好像按到了他的睡穴一样。

谢宁忍不住在浴桶里站起身来,宝宝又在蹬他肋骨了,劲儿还不小,“嘶……哈……”

随着胎动结束了,他马上就感觉到肚子阵疼,他看了眼床上躺着,胸膛随着呼吸均匀起伏的周寂年。

罢了,也没有很痛,谢宁抿了抿嘴,再一次坐回浴桶里了。

谁知这痛感是一阵一阵的,等真的疼的受不住了,谢宁才赶紧喊:“寂年……寂年……”

周寂年对他的声音很敏感,第二声就马上睁开了眼,扭头一看谢宁脸色发白,立刻坐起身来问:“腿又抽筋了?”

谢宁呼了一口气,缓解阵痛感,轻声说:“他好像要出来了……”

周寂年下了床赶紧去叫人,好在林锦睡的晚,招呼陈嫂马上去找稳婆,还有事先就找好的奶妈。

晚间,周家宅院灯火通明。

林锦和周寂年急急往房间走去,前者一脚跨进门槛,拦着儿子道:“别进来,去烧水去。”

说完就把门合上了,周寂年也没强求,赶紧去了灶房。

“宁郎饿不饿?渴不渴?一会儿可费力气,你得补些……”林锦合了门边转身边说。

“哎哟!你怎的在水里?!”

林锦懵了,忙走过去想要捞谢宁出来,庆朝哪有在水里产子的?

谢宁一手紧紧抠着桶沿,另一手在水下抚摸肚子,说话的力气都痛没了,只能轻轻摇头,“……呼……”

林锦一个人没办法,打算喊儿子把宁郎抱回床上去躺着,谁知道他走到门口的功夫,后面就传来了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

林锦震惊地回来。

谢宁只觉得痛的眼前一阵白光,然后就娃儿就滑出来了,刚出生的婴儿在水里闭着眼睛和嘴,谢宁把宝宝从水里捞出来,手都不住在抖,之前疼的他双臂一直绷着力气。

“啊啊……”被抱出水面,一个湿着小身子却干干净净的婴儿,皮肤粉粉的皱皱的,大张着嘴巴嗷嗷哭。

谢宁怀的时候肚子就不大,所以宝宝只有谢宁小手臂那么长点儿,尖嫩嫩的小嗓音却具有很强的穿透力。

林锦忙去接过孩子,“这生的,真干净……”

“哇啊……啊……”小宝宝两只小手抓啊抓,最后抓了一缕爷爷的头发,还当自己在爹爹肚子里玩儿脐带呢。

这么小一点儿的宝宝,哭起来那声音,肺活量可一点儿都不比大人小。

周寂年在灶房听的清清楚楚,直接将灶房让给绿禾,冲回房间门口。

“爹,宁郎?”周寂年拍了拍门。

林锦去开了门,先说:“水烧热没有?快端了来。”

又笑的合不拢嘴,“是个小哥儿,健康着呢。”

等稳婆姗姗来迟,只帮着用热水消了毒,处理干净婴儿和宁郎,领了丰厚的喜钱,轻轻松松又回去了。

周寂年这才被允许进房间,谢宁脸蛋依旧惨白,脸上更多的是疲倦。

见到夫君坐在自己旁边,眨了眨眼睛就扁起嘴巴来了,他还没反应过来,疼的时候是真的要命。

周寂年去捧了他的脸,亲了两口,“宁郎,辛苦了。”

谢宁扁嘴,外间热热闹闹的,还有娃儿嘤嘤哭的声音,他突然有些惊,“寂年,他怎么哭的这般小声……”

周寂年温热的手掌轻抚了他的额头,安抚道:“他只是饿了,我们的儿子很健康。”

林锦抱着包裹在襁褓里的儿子来给谢宁看,脸上的喜色挡不住,“宁郎瞧瞧,多漂亮。”

确实很漂亮,干干净净、粉粉嫩嫩的,就是有些瘦小,许是怀的时候谢宁不爱吃油肉的缘故,虽鱼虾没少吃。

林锦还掀开襁褓给谢宁看了下宝宝的小雀儿,以及肚脐上面的红痣,是个和谢宁一样的小哥儿。

谢宁枕着周寂年的手臂,躺着抬起头来看孩子。宝宝睁着一条细细的眼缝,张着嘴巴,小舌头红红嫩嫩的,“嗯……嗯……”

哭声都娇娇弱弱的,谢宁一下子就鼻酸了,周寂年用手一下一下轻柔的摸小夫郎的脸。

谢宁扁了扁嘴,哑了嗓子哄宝宝,“不哭哦,乖乖。”

林锦看看他道:“爹带他去吃奶,饱了他就不哭了,让寂年陪你会儿,你睡会儿好不好?”

谢宁眨了眨眼睛,想表现的懂事听话些,微微点了点头。

林锦这才抱着襁褓往外去,奶妈就在隔壁,几个长辈包括谢尧也跟着走,看宝宝看不够呢,宝宝进房间吃奶去了,他们就回来了。

周寂年拿了干棉帕细柔的给小夫郎擦干头发,也一遍一遍地哄:“睡吧,宁郎,睡得着?”

“嗯……”谢宁闭着眼睛,轻哼一声回应,有点累了已经,只是想等宝宝喝饱了奶再看两眼。

“我守着你,睡吧。”

“想再看看他……”

“睡,等他吃饱了,我叫醒你。”周寂年也不想宁郎熬着,拿手掌去盖着谢宁的眼睛,另一手还在帮着顺头发,晾干好睡觉。

等宝宝吃饱再抱回来,一大一小都睡得香香的,周寂年这才认认真真地看自己的骨肉。

孩子刚生下来,他知道是健康的就没去看了,心里挂着宁郎,而且他忘不了,他一进来的时候,躺着的宁郎一脸委屈又害怕的样子。

他的宁郎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郎呢,两人成家一起成长,居无定所不说,他周寂年还有父亲爹爹在身边,谢宁却只有他周寂年一人。

所以他怎么可以不更加宠爱宁郎呢?这一路走来,虽周寂年和家人越来越近了,可他的宁郎却是和从小长大的家越来越远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夫君。

宁郎为他如此牺牲,他只有事事把宁郎放在第一才行。

谢宁这一睡第二天下午才醒来,醒来就痛苦不堪,躺着不动身子都痛,他轻轻呼吸,“呼……”

听着外间奶妈丽娘和陈嫂在聊天。

“真没见过这么宠的……”

“就是说

,一眼就能瞧出来谁是金宝贝,别人都围着孩子,年爷眼里却只有里间儿躺着的。”

“年爷?”

“啊,你还不知道?你奶的这小娃儿,他父亲啊,可是咱越州府乡试第一名,是解元呐!”

“呀……那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老爷了!”

“可不咋的!别看这娃儿是个小哥儿,可宠着呐,在肚子里那会儿,年爷天天对着肚子念诗哩,娃儿将来长大不得了!”

“陈姐你放心,我肯定尽心着。”毕竟周家给的银两够她吃三年了。

“诶,你省得就好……”

谢宁抿嘴笑了一下,他自己被寂年宠惯了,还真没那么心细,这些都没太在意。可是听旁人悄悄摸摸这么一嘀咕,可不是嘛,这一桩桩的生活小事处处都能看得出来周寂年对他的好。

这么一想,身子也不疼了,谢宁侧耳继续偷听。

林锦的脚步声止住了两人羡慕的悄悄话,林锦一脚跨进门槛里,先小声轻问:“醒没?”

两人摇了摇头,陈嫂又开口回答:“大小都没醒呢。”

“那行。陈嫂,去吃饭吧,还有丽娘,去吧……”林锦依旧轻声,过去接过丽娘抱着的小孙子。

丽娘跟着陈嫂出了门去吃饭了。

林锦抱着小孙子拐进里间,恰巧看到了睁着眼睛的谢宁,忙快脚过去,“宁郎醒了?饿不饿?”

谢宁抻了抻脖子看孩子,林锦抱着娃儿坐在床边,矮了身子将熟睡的宝宝递给他看,还夸道:“好漂亮的,还乖巧,哭了尿了哼两声,轻声儿地,好像就怕吵醒你这个爹爹。”

谢宁伸手去碰了碰宝宝粉粉透透的小手手,触感细细腻腻的,只摸一摸就叫人心都化了。

“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很少闹我,你怎么这么乖啊?”

“嗯嗯……”宝宝在梦里哼了两声,小嘴巴一下一下的吐舌头,小手手慢悠悠地晃了两下,就攥着谢宁的食指不放了。

林锦就势将襁褓放谢宁身侧,让谢宁能虚搂着宝宝,“你看着他睡会儿,爹去给你盛碗汤来,寂年被官爷叫去了,他说约莫下午回来陪你。”

具体是个什么官,林锦还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官爷。

林锦走开没多久,宝宝就醒了,声音细细小小的哼唧,发出‘嗯嗯哼哼’的声音。

谢宁微微撑起身子,用手指头勾了勾宝宝的小下巴,“怎么了啊?爹爹搂着你呢。”

小宝宝嫩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哼唧,大概是听到熟悉的声音了,张着小嘴巴睁开了眼。

谢宁微微低头还想仔细看呢,宝宝两眼眯眯着翻了个小白眼,又闭着眼睛睡去了。

“噗嗤……”谢宁被他的小眼神萌到,呵呵笑了两声。

接着就听到很熟悉的脚步声了,他已经能很清楚的分辨,他夫君脚步声永远是利索沉稳的。

果然他一抬头就是周寂年,端着一木盘,上面有盘有碗。

先被夫君喂了一小碗蒸蛋,又喝了碗小米汤。

周寂年边喂边说:“我让大哥回村接岳父了,儿子太小,只能委屈岳父大人跑一趟进城了。”

谢宁一口吞下小米汤,“我父亲要来?”

“是,接来看看我们儿子,高兴吗?”周寂年放下勺子,手背蹭了蹭谢宁白白嫩嫩的脸蛋儿。

谢宁连连点头,“高兴的!”想到他夫君这么疼爱他,他小声地开口:“我想,卖蒸茄瓜的收入给阿父在府城里买处屋子住,好么?”

周寂年沉吟了一下,“卖茄干的银子可够?”

“我慢慢攒就是……”谢宁垂首看了眼睡得安稳的孩子,细语声轻说道:“只是我每日在府城顿顿鱼肉,想到阿父还在地里风吹日晒……”

周寂年又舀了一勺小米汤喂过去,“待王家贵返回,算算银两,不够就从家里添上,我的宁郎孝顺善良,为夫该是支持的。”

说完又夸赞谢宁,“鱼肉馄饨,飘香烤鱼,多亏了我宁郎想的点子。家里的钱你尽管花就是,左右都有我,父亲和爹哪儿我去说。”

他们一家没有在城里买院子,周寂年的廪银和抄书钱本就足够一家人在城里生活,如今镇上馄饨、城里酒楼日日都是纯利润进账。他们爹林锦又是个会过日子的,家里早已攒下了八百多两银钱。

在城里也算是吃喝不愁,小有资产了。

谢宁没再说什么,心里还是攒了股赚钱的劲儿。

大的吃饱了,小的嘤咛两声先意思意思了一下,不给俩父亲准备的时间,张着嘴就哇哇哭了起来,林锦进来抱了娃儿赶紧去隔壁找奶娘了。

谢宁靠在周寂年怀里,肚子饱饱的就有些犯懒,声音软绵绵地问:“孩子取名了吗?”

“石头,去我书房,书桌上的红封纸取来。”周寂年扬声唤门外的石头。

待石头匆匆去取了来,周寂年展开,一个一个的给谢宁指着说:“瑜,意美玉;渝,意忠贞不渝;煜,意煜耀灿烂。”

“怎么都是鱼?”谢宁晃了下脑袋昂头看夫君。

周寂年轻笑了一下,“一是你我因鱼结缘;二是感恩你受了一劫,终健健康康;三是你爱吃鱼。”夫君爱吃你,后面这句周寂年在心里说。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若不是谢宁被鲤鱼咬了,根本不可能来到周寂年身边。

谢宁伸手去摸了摸宝宝刚刚躺过的地方,笑着说:“他在水里出生,便取周渝吧,愿生命之源能保护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好。”

两夫夫一起给儿子去了名,小名渝哥儿。

……

渝哥儿出生十来天,特别乖巧,饿了或拉了哇哇哭两声,若是有人去抱了他,他便不哭了,偶尔急了会哼哼,很是好带。

周宅开始接二连三的有人登门自荐,想给第一名的举人老爷做奴仆,周寂年看着留下了一个会些医术的药郎。

药郎名唤羌活,原是个流浪孤儿,被一个老郎中捡来养着了。老郎中年老仙逝,他自来了府城做小药郎,登门也是为谋一条稳稳当当的出路。

羌活住进周宅的第二天,石头和绿禾去跪在了周寂年面前。

“年爷,我和妹子孤苦无依,若再回了牙人手里,我妹子已及笄,还不知会被卖去哪里!求爷买下我们兄妹吧,我二人当牛做马,绝不偷奸耍滑!”

“求求年爷可怜可怜我们,我绿禾起誓,此生只为周家尽心尽力!求求爷……”姑娘家感性些,绿禾话说完眼泪就落下来了,一想到回牙人手上,她定是要被卖了的,她已及笄,石头哥也再护不住她了。

林锦在一旁看着怪不落忍的,忙让人起来,结果那两兄妹磕头只求能被周家买下。

“并非我不愿留下你们,先起来。”周寂年让二人起身,坐回去慢慢解释道:“只是我如今算是一脚踏进了仕途,待我儿渝哥儿大些便动身上京,若留了你们兄妹,必是要跟着上京了,路途遥远,再难回来。”

“那也愿意,甭管上京下乡,石头都愿意一路上伺候老爷,轻的重的年爷只管叫,石头都能背了!”

“绿禾也愿意,爷只管吩咐就是。”

周寂年有些头疼,一大家子出行不说费用,光是上路就闹腾很,但是毕竟这俩兄妹在跟前伺候了一年有余,“好,你二人打心里愿意便是。”

“我倒不必多伺候,只是对我夫郎万万得尽心了。宁郎,可是我心头宝。”周寂年先把话撂下,倒不是他多心,只是话还是先说开了好,万一有人别有用心,

伤了宁郎的心就得不偿失了。

周寂年声音不大,但是沉稳有力,屋里人可都听的清清楚楚。奶妈丽娘自是羡慕,包括羌活在内的仆人倒是警醒了。若想在举人老爷面前得脸,得讨好的是刚生了娃儿的那一位。

绿禾转眼儿就跑去谢宁跟前说了,谢宁喝着鸡汤,心里又美又甜。

……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小娃儿都似渝哥儿一般好养活,三个月的渝哥儿都很是乖巧,不怎么哭闹,不需要哄睡,真的不怎么闹人。

而且和谢宁一样,爱水。如果哭的厉害,取了木盆装满水,托着他软嫩嫩的小身板泡在盆里,他舒服了就不哭了。

九十三天的渝哥儿趴在床上,两只小爪爪缩在胸前,两只肥嘟嘟的脚丫子被包的严严实实,他一踢一蹬的,抬着小脑袋四处看。

“啊……”渝哥儿张着小嘴巴,啊啊两声,累了就把小脑袋低了下去,嘴里还发出“嗯”的叹气声。

谢宁怼好水温,听着儿子奶生生的小嗓音,眉眼柔和,“怎么还叹气了?渝哥儿不想游水吗?”

一月天寒地冻的,周寂年隔着屏风起了火盆,走进里间捞起儿子放在腿上,捂着渝哥儿的小肚子。

渝哥儿能吃着呢,鼓鼓的小肚皮里面全是奶,靠在父亲的怀里,他呆愣愣地睁着眼睛发呆。

他还小呢,反应慢慢的很正常。

脱光光放进木盆里,一挨着水,渝哥儿就最活泼了,“啊!啊!”

白白嫩嫩的胖宝宝躺在父亲手臂上,整个身子斜着泡在水里,那大腿肉肉的有两节,脚脖子都只有一条线,小胖腿儿可有力气了,一下一下的缓慢而有力地蹬水。

“不许踢,是爹爹给你洗澡,不是你给爹爹洗澡。”被淋了一身的谢宁嘟嘴,新拿一块棉布帕子盖在宝宝的肚皮上。

被握了两下脚丫子,渝哥儿暂时不踢腿了,谢宁细柔地给他擦身子,“刚出生的时候,瞧着瘦瘦巴巴的,这才三个月,明明只吃奶了,怎么胖乎的。”

周寂年右手托着儿子的脑袋脖子,左手拖着儿子的小屁股,在水里颠了颠渝哥儿肥嫩嫩的小屁股说:“我儿子好养活。”

“那是。”谢宁有些骄傲,那可是他生的。

快速的擦好身子,一抱起来渝哥儿就哼哼,他特别喜欢水。

毕竟是冬天,谢宁还是麻利的把他抱起来了,躺在床上的渝哥儿被爹爹握脚拉手穿衣服。确定没水了,他皱着淡淡的小眉毛,皱着鼻子哇哇喊:“哼……啊啊……”

谢宁快速的给他穿的软软和和的,跪在床上,俯身笑着和儿子面对面,渝哥儿可精了,一滴眼泪都没掉,就是啊啊喊。

“啊!啊哼……啊哼……”他假哭喊一喊,抽抽气,过一会儿悄悄睁开眼睛,好像在看看有没有人理自己,看的专注,小嘴也乖乖地合上了。

小小的人儿就这么平躺着,愣愣的睁着眼睛看上方,一会儿就不喊了,吐了吐小舌头,两个小爪子握在胸前抓抓空气。

谢宁露齿一笑,低头在儿子嫩嫩的小脸蛋儿上香了一口。塞了食指去给儿子握着,渝哥儿马上攥得紧紧的,从爹爹肚子里带出来的习惯,一定要攥着一根东西才能安稳。

“渝哥儿真乖。”

周寂年擦干净手,站在床侧看这一大一小,嘴角也勾着笑。

……

渝哥儿百日宴之后,周宅迎来了吏部来的谕书,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朝廷秉着择优放官的制度,特派周寂年任建州府,南渔县,任县令官职!

书房里,谢宁抱着渝哥儿,谢尧坐在周寂年对面,一脸凝重,呼了口气说道:“这一指派,岂不是要硬生生断了你入京的仕途之路?”

中了举人确实风

光无限,但是有抱负的都是选择进京赶考,考了进士留作京官,才有望登上朝堂。

但是若以举人老爷的身份入仕为官,晋升可是很慢的,且当了小官之后,就不可以继续参加考试,更别说谋求更大的官职了。

一般举人老爷都是逼不得已了,考个三次会试落选,才会当小官。

周寂年微微蹙眉,他也不明白,这一世他考了第一,已是解元,怎么还会被朝廷授官职?只是被分任的地区不同。

周寂年看向坐在窗户旁的谢宁,被抱着的儿子才刚过百日,建州府在他们越州府隔壁,可是南渔县就远了,在建州府最南。

“我们这就写信给翰林大学士,鹿鸣宴那日,他对你赞不绝口,言语间对你尽是欣赏。”

周寂年沉吟片刻,“我再想想。”

翰林院大学士不是实官,只是一种名誉地位,要想在吏部活动,基本没有可能。

“咱们可得快些,谕书限九月上任……”

周寂年摇了摇头,低声说:“即将年关,怕是这信也递不上去了。”

“是了,这可怎么是好?”谢尧叹气,手指轻轻在书桌上点了点。

周寂年放下手里的谕书,轻叹:“罢,年后再说。”

说完他起身去抱了渝哥儿,渝哥儿在爹爹怀里睡的香香的,冷不丁换了个怀抱,嘤咛一声就哼哼起来了。

谢宁伸手在他小小的胸口抚了抚,他哼唧一声,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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