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边上陆川眼疾手快,在楚楚摔倒的瞬间稳住了她,倒是乔琛,晕晕乎乎重心不稳,直接从沙发上掉下来,摔得狼狈。

陆川将楚楚拎起来,宛如一只发怒的豹子,径直朝着乔琛气势汹汹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乔琛,你有什么毛病!”

楚楚连忙将陆川拉开,急切道:“别动手……他醉了!”

“乔二,你离他远点,这家伙就是一条逮谁咬谁的疯狗。”

陆川虽是这样说,但还是听话没动手,将乔琛往沙发上一推,拽着楚楚的手腕拉她离开。

下一秒,另一只手被乔琛拉住。

他低着头,嘴里囫囵地喃喃:“别走。”

似无助的哀求,你别走。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楚楚立刻挣开了陆川,坐到他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说:“不走……别难过。”

乔琛拉着她的手肘,哽咽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

陆川心里头还是气,想过来拉开楚楚:“你别管这家伙了。”

楚楚冲陆川一个劲儿摇头,回身安抚乔琛。

陆川知道她倔强的性子,只能一个人气闷地站到了边上。

乔琛哽咽着:“我知道,不该怪你欺负你,可我控制不住……” 

“就是想让你讨厌我,离我远点。”

“可是我……也不想一个人,你愿意靠近我,我高兴的。”

乔琛哭诉着,眼瞅着厚脸皮又要埋过去了,陆川见势不妙,连忙扑过来过来把乔琛拉开:“你差不多得了!”

乔琛顺势抱住了陆川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大声嚎啕:“我其实特别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小时候我听说司机偷偷说起,我还有个妹妹,真的很开心,我还……还偷偷来找过你。”

他前言不搭后语地絮絮叨叨,关键他整个人都扑倒在陆川身上,任他怎么撕扯,死都不撒手,鼻涕眼泪全蹭他衣服上。

陆川脸黑得都要杀人。

楚楚眼圈却跟着红了起来,轻轻拍着乔琛的背:“你……还来找过我?”

乔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时候你就像个洋娃娃,特别乖,你不认识我,看到我还尖叫,真的超级……可爱。”

陆川还是嫌弃地看着抱他痛哭的乔琛,白眼一个接着一个,都快翻上天花板了。

“我那个时候,见谁都……都尖叫。”

楚楚抽了纸巾给乔琛擦脸,红着眼睛:“你别说了,我们回去。”

乔琛又在陆川衣服上醒了一大牛鼻涕,陆川嗷嗷地叫着,如果不是楚楚拉着,他真的要抄起桌上的啤酒瓶往他脑袋上砸。

乔琛浑然不觉,还蹭着他的胸。

陆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乔琛,我数到三,你再不放手,咱俩就天人永隔。”

不等他说完,乔琛立即松开他,下嘴唇包着上嘴唇,像个小孩子似的,扭着眉毛含着眼泪,哀怨地看了陆川一眼。

“我们带他……回去。”

楚楚略带歉意地对陆川说:“……麻烦你。”

陆川叹了声,终于蹲下身,拉起乔琛的手臂,直接将他背了起来:“谁让你是大舅哥呢。”

走出了包间,服务生迎出来,拿着账单:“您好,这位先生一共消费3738。”

楚楚愣住:“……这么多!”

陆川没好气地说:“他还点了个小姐。”

她钱包里翻来覆去,也不过几百块。

陆川说:“不用你给,摸乔琛的包。”

楚楚伸手探入乔琛的裤包,翻出钱夹找了找,千八百,加起来都不够。

“他的卡。”

楚楚连忙抽出乔琛的银行卡:“密……密码。”

乔琛趴在陆川的肩膀上打起了呼噜。

“故意的吧!”

陆川抖了抖身上的乔琛,他纹丝不动,似乎睡熟了。

“傻大乔,别装睡!”

乔琛还是没有醒,香喷喷地打着鼾。

陆川只好单手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钱夹递给楚楚:“里面有张卡,你先拿去付账。”

楚楚接过他的黑色钱夹打开,赫然发现里面镶嵌的照片,是她规规整整的证件照! 

楚楚不解地望向陆川:“你……怎么会有?”

陆川瞥了瞥钱夹里的照片,漫不经心地回答:“哦,从你的入学登记表上撕下来的。”

楚楚脸色沉了沉。

“……那个是要归档的!”

付清了账务,俩人走出酒吧,楚楚跟陆川道谢,诚挚地说:“我会还你钱。”

陆川想摸摸她的脑袋,奈何腾不出手,只说道:“不用你,我会催乔大还,他不还我就打死他。”

俩人踩着月光,走在青石板的街道边,边上潺潺的小河倒映着对岸的灯火阑珊。

楚楚牵着陆川的衣角,跟他走进了一间快捷酒店。

陆川从包里摸出身份证和卡,递给前台:“开两间。”

前台看了看三人,问道:“两间标间?”

陆川说:“两间大床。”

楚楚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陆川把乔琛扔床上,她才想起来,问道:“你要和乔睡一张床?”

陆川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和乔乔睡,大冷天的,俩人暖和。”

大乔小乔,一个乔。

楚楚没多想,给乔琛脱了鞋,又脱了外套,妥妥帖帖给他盖好了被子,这才回自己的房间洗漱,陆川跟着就猫进了她的房间。

“我要洗澡了。”

“你洗咯,我就躺会儿。”

陆川直接往中间的大床上一躺,洁白的席梦思深深凹陷下去,可见他的体格之壮实。

“乔大把床霸占了。”

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拖长调子,似很享受喃了声:“累得我!”

楚楚无奈地进了卫生间,“咔哒”一声,将门反锁掉。

拿出刚刚新买的内裤挂好,脱掉衣服打开花洒,她闭上眼睛,任由热水拍打在白皙娇嫩的肌肤,淋湿了长发。

睁开眼,蓦然发现水雾氤氲的磨砂玻璃门外,站了个黑色的模糊人影。

陆川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隐隐约约,不甚清楚。

她无所遮掩,他近在咫尺,一门之隔。

周围的空气在逐渐升温,烧红了她的脸颊耳根。

门是上了锁的,陆川进不来,楚楚还是下意识地用光洁的手臂挡在胸前,隔着水雾缭绕的玻璃门,她颤声问:“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没。”

陆川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又过了半分钟,他稳着声问:“叫外卖,还是咱们呆会儿出去吃夜宵?”

“外……外卖。”

楚楚盯着门外的身影,一分一秒都不敢懈怠,过了好一会儿,陆川的高大的黑色身影才渐渐消失,远去的脚步声拖拖沓沓,他回了客厅。

楚楚心脏砰砰乱跳,胡乱几把洗完澡,匆忙地穿好衣服。

陆川趴在床上,拿手机玩王者荣耀,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他侧头望过来。

因为水雾的蒸腾,楚楚白皙的脸颊泛着一丝热意,湿漉漉的发丝凌乱地垂在肩头,手上还攥着洗干净的内裤,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陆川嘴角勾起浅笑,眸子风起云涌。

“看什么?”

楚楚不自然地问。

“你。”

陆川笑起来:“好看。”

楚楚低下头,脸不觉更加绯红。

陆川起身走到阳台,取下衣架递给楚楚。

她错开他,径直走到阳台,将自己的内裤挂好,一回身,就看到陆川斜倚在墙边,呆呆地望着衣架上她浅色的小内裤。

“……不准看。”

楚楚红着脸推了他一下。

陆川抱着手肘,脸上笑意加深了,转身朝浴室走去:“我也洗个澡,叫了外卖,待会儿你接一下。”

楚楚连忙追到浴室门口:“这里洗?”

陆川直接脱掉了外套扔给楚楚,理所当然地说:“不然?”

“你去……去……”她话还没说完,陆川已经开始脱裤子。

楚楚脸一红,连忙背过身。

“……去隔壁洗。”

她终于把话说完整,陆川上身衣服已经脱了精光。

“乖乖,我一点也不介意你看我洗澡哟!”

陆川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胳膊肘,骚气地冲她眨眼。

楚楚剁了剁脚,闭着眼睛往外走,“砰”的一声,大脑门砸在门框上。

“哎哟!”

陆川心疼地叫出声,走过来给她捂脑袋:“撞疼没!”

他那一身结实的腱子肉,靠近就是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

楚楚魂飞魄散,伸手胡乱推他:“别过来……我没事!”

说完她跑出去,用力关上了浴室门。

很快,浴室里传来了哗哗啦啦的水声,楚楚坐在床上,手里还抓着他的外套。

她深呼吸,平复心绪,将他的外套摊开在腿上,细致地叠好,捋平上面的褶皱,然后规整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没多久,门外有人敲门,陆川在浴室里喊了声:“外卖到啦!麻烦乔乔开门接一下。”

楚楚起身开门,露出一条小缝接过外卖,对外卖小哥说了声谢谢。

“要是饿了你就先吃,都是你喜欢的。”

楚楚将外卖盒子放在小桌上,却并没有动。

二十分钟后,陆川哼着歌,热气腾腾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却发现房间空落落,没见她人影。

他一边用浴巾擦拭湿润的短发,唤了声:“兔子?”

“乔二?”

是真的没有人。

陆川心里一慌,冲出房间门,听到了隔壁乔琛房间虚掩的房门里传出了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

他推门而入,看到楚楚跟乔琛一块儿坐在小桌边,乔琛正大口扒饭,狼吞虎咽的模样,饿得不轻。

楚楚给他夹菜。

“你慢慢吃。”

乔琛吃相跟野兽似的,看起来应该饿了很久。

“你也吃。”

乔琛囫囵地说着,又给楚楚夹了一块儿肉。

“你饿了,先吃。”

楚楚微笑地给他擦了擦嘴:“我等陆川。”

陆川手抱着胳膊站在门边,看着房间里两个人吃饭的温馨画面,恍惚间,一种模模糊糊的感情涌上了心头。

守护这两个字,太过矫情,说出来都会叫人笑话。

他的英雄情结,兴许是从当兵的老爸,甚至可能是当年抗美援朝立下赫赫战功的爷爷身上继承下来的。

他梦想能够变成超级英雄,保护弱小,拯救世界。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梦想渐渐羞于启齿,他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扭曲,更加明白自己的弱小。

陆川不是超级英雄,他的力量对于改变这个世界而言,微不足道。

然而此时此刻,曾经熄灭的那一簇小火苗,似乎重新开始腾腾地燃烧起来。

现在,他只想要守护这一幕温馨的画面,守护面前这一对曾遭受不公,却依旧善良的兄妹。

不让他们被欺负,也不让他们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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