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准备别的, 菜市场这会儿下班了, 就方便面, 贺译民只要加班, 就会带回来两包,所以家里有很多的方便面。

烧开了锅, 把方便面下进去, 再加上家里仅有的西红柿和小青菜,然后再打一圈儿的荷包蛋进去, 满满的一大锅方便面,在这大雨哗啦啦的秋天,热腾腾的, 吃起来多香啊。

一人一碗,招待客人也体面。

“哥哥, 你为什么不吃饭呀?”超生看盛海峰吃的很慢, 于是说。

盛海峰在家, 因为母亲有病, 父亲忙于工作的原因,在保姆去世后, 天天方便面,吃的头都大了, 当然吃不下去。

但超生兄妹觉得方便面好吃, 毕竟他们得好几个月才能吃一回。

“要你觉得不够,我把我的送给你呀。”超生又说。

她坐的端端正正的,端着小碗, 滋溜,吸一根面,滋溜,再吸一根。

虽然吃的很细,但是吃的并不慢,一会儿已经下去了小半碗。

而贺炮呢,那不叫吃,叫一口闷,一碗面,他刷的一下就刨光了,刨光之后望着厨房,看那意思是还想吃。

盛海峰立刻把自己的碗给递过去了:“要不,我给你添一点儿”

贺炮眼睛刷的一亮:“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看贺斌也盯着碗,盛海峰也给他挑了一筷子荷包蛋:“来,你也吃。”

贺斌最喜欢的就是荷包蛋啦,开心!

就这么一顿饭的功夫,除了小帅,斌炮和超生立刻就成盛海峰的迷弟迷妹了。

贺帅吃完了饭就收拾碗,收拾干净放厨房里,打开书就开始看了,而且看的还是《基督山伯爵》,不过闻起来有股刺鼻的臭味,一闻就是盗版。

盛海峰向来喜欢看书的孩子,于是就对贺帅说:“你把你们家的地址写一个给我,我们家有一整套的世界名著,我已经全看完了,到时候寄给你吧。”

咦,贺帅从书中抬起头,刷的一下眼睛也亮了:“谢谢你,哥哥!”

在陌生人家做客,莫名其妙的,盛海峰收获了四个迷弟迷妹。

俞敏吃饭的功夫,陈月牙去了趟罐头厂,要喊邓翠莲去给俞敏看衣服。

“翠莲怕不行吧,你不是说人家俞敏是服装商场的总经理吗?我原来在治安队干过,我去跟她谈,你不会说话,小心说错了话,惹人家不高兴。”刘玉娟自告奋勇的说。

邓翠莲当然不服:“衣服是我做的,大嫂,你这小半年不是给自己买房子就是在农村给自己刨光阴,好容易有个风头,你就想抢我?”

“都是为了咱们的服装厂好,你大哥到现在都念叨着不让我们开服装厂,我怕你乱说话,衣服卖不出去,到时候你大哥勒令着咱们关厂子!”刘玉娟把丈夫搬出来了。

邓翠莲挑了几件衣服,头一甩说:“虽然我出身不好,但是,我外婆可是大地主,论衣服,我懂得比你多得多。”

得,刘玉娟和陈月牙俩人跟在后面,只好看看,邓翠莲要咋推销衣服了。

当然,不得不说成份不能概括一个人的全部,邓翠莲为人冒冒失失,但也不怕献丑,啥人面前都敢说话,而且是啥都敢说。

“俞大姐,你这皮肤啊,要再稍微白一点,就会更漂亮的。”迎门见面,邓翠莲就来了这么一句。

俞敏还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女同志,跟邓翠莲握了个手,问:“你是?”

“你甭管我是谁,你这皮肤穿黑色的衣服会显得更黑,你试试我这件天蓝色的蝙蝠衫,又亮又提人,你现在立马穿上,我保证你会变的特别漂亮!”邓翠莲说着,就把一件衣服给送过来了。

哪有不爱美的女人啊,更何况俞敏在京市百货,也是领导级别的人物,没人敢跟她这么说话。

给邓翠莲扒着换了一身衣服,邓翠莲回头问陈月牙和刘玉娟:“大嫂二嫂,看看,俞大姐漂亮不?”

“漂亮,一下子皮肤白了好多!”陈月牙率先说。

刘玉娟脸长的威严,说话不多,愣了半天才吐了一句出来:“我明天也换一件这样的衣服穿,我肯定也会变白的。”

这种话,比夸让人听了更舒服。

“还有这件儿呢,杏子衫,咱们女同志大年龄大了都会有个小肚子,遮小肚子效果最好,赶紧脱了那件,试试这一件儿。”邓翠莲说着,又拿起一件儿。

俞敏已经迷信上邓翠莲了,立刻脱了蝙蝠衫,换上了杏子衫。

这下,连她自己都看得出来,自己鼓鼓的小肚皮果然不见了。

“你们这衣服有牌子吗?”她问。

这个邓翠莲就不知道了,得陈月牙回答:“有啊,就叫百顺牌。”

“十一以后吧,我们服装商场就开门了,到时候把你们的衣服送来,我帮你们专门设个柜台来卖!”俞敏爽快的说。

邓翠莲立刻给了刘玉娟一个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大嫂,看看我多能干!

刘玉娟心觉得:这邓翠莲的出身,可是个地主狗崽子,当然,不是说妯娌不好,她向来说话没分寸啊,咋推销起衣服来,这么会推销呢。

唉,刘玉娟深受打击。

女人的话是不可信的,俞敏说自己不过略坐坐就走,结果在陈月牙整整盘桓了两个小时,而且走的时候,还换了一件衣服。

盛海峰到清水县,是来找曾经带过他的那个保姆的家人的,晚上就住在俞敏家,当然要跟俞敏一起走。

正好这时候雨停了,陈月牙妯娌做成了一桩大生意,送俞敏走,当然声势浩大,三妯娌一起送她离开。

超生因为动物园第一次开张,特别感激第一个客人,当然也得送他出门。

“哥哥,下次记得还来我们家呀。”给盛海峰挥着手,超生手里紧紧捏着两块钱说。

斌和炮因为多吃了一碗方便面,也特别的感动,也在努力挥手:“哥哥,一定记得要再来我们家呀!”

盛海峰也笑着给几个小家伙挥了挥手:“好,有时间我一定来。”

突然给几个小家伙牵挂着,盛海峰莫觉得,心里挺暖和是怎么回事?

当然,等盛海峰那个大金主坐着吉普车走了,超生立刻拿着俩元钱就去找妈妈了:“妈妈,去看真正的动物园吧,我现在有钱啦!”

贰元的绿色人民币,崭新的一整张,陈月牙当然得问小帅,这钱是从哪来的。

“超生卖门票卖的呗。”贺帅说着,低头就去看书了。

毕竟是自己的大儿子,陈月牙跟贺帅之间,比别的几个孩子都心有灵犀,所以她揪着贺帅的耳朵问:“是不是超生整天对这个好,对那个好的,你不大高兴?”

小伙子也会吃醋的嘛,毕竟俩小的小时候放在老家,但贺帅和超生可是一起长大的。

但贺帅真是这么想的吗,其实并不是,他盘腿坐在床上,特认真的跟陈月牙说:“妈,那个俞阿姨好像不太想让张津瑜跟我们一起玩,要不然,她今天为什么单独送走了张津瑜,反而让盛海峰跟着她来咱们家做客。”

俞敏和张开是高干家庭,生意上可以帮忙,可以合伙。

但是陈月牙也看出来了,俞敏把张津瑜放在清水县上小学只是权谊之计,等张津瑜大一点,肯定要送到北京,更好的学校里去上学。

虽然陈月牙觉得自己家的超生宝贝的就像天上的夜明珠一样,但是在俞敏想来,自家的儿子也是大宝贝,肯定想找地位相当的人家,让孩子们从小就往来,长大了,肯定也要张津瑜介绍高干家庭的女孩子做对象。

只有这样,孩子们将来的生活才会更轻松嘛。

可怜天下父母心,所有的父母都是力争要给孩子最好的资源啊。

“那你以后注意点,看着点超生,别让超生再上赶着对张津瑜那么好,要不然,俞敏估计得有想法。”陈月牙说。

贺帅又说:“对了妈妈,刚才那个小盛哥哥说,等他回北京,会给我寄一套世界名著回来呢,我答应了,也我特别喜欢看书,到时候,你能给钱吗?”

“给啊,当然给,为什么不给,到时候妈就看书的定价,然后把钱给他原封不动的寄回去,好不好?”陈月牙说。

“妈你真好,别挡着我的灯,我得看书啦。”贺帅说。

没良心的臭小子,问老妈要完钱,就不知道抱抱妈妈,给个感谢吗,陈月牙在心里腹诽说。

从第二天一早,陈月牙就觉得,隔壁的何向阳怕是犯了什么病了,从大清早起来就开始哭,嘴里胡胡噤噤,一个劲儿的在哭,在喊:“我的大花呐,你咋就死了啊,你死的可真冤啦!”

莫名其妙啊,没听说何向阳家死过人,咋老太太哭这么伤心?

不止何向阳在哭,就连程春花也频繁进出燕支巷,而且出出进进也是哭哭啼啼的。

这俩人哭的如丧考妣,陈月牙就想问问程睡莲,这是怎么回事儿,偏偏最近因为程奶奶生病,程睡莲回家照料奶奶去了,也不在。

隔壁那家子人,就搞的陈月牙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这不,隔了两天,她就听到一个特别爆/炸的消息,而这个消息,正是从隔壁的何向阳家传出来的。

“月牙,何向阳刚才跟我说,自己除了程春花,还有个大闺女,原来在北京给人当保姆,前几天跳河了,现在那家人找来,要给她家补偿钱呢,何向阳要发大财啦!”马大姐说。

王大妈就住在大杂院里,消息听的最真,她说:“我听说是叫什么程大花,可怜的很呐,当了几年的保姆,最后跳了河,话说,咱们怎么从来没听何向阳提过这事儿?”

这事儿别人不知道,陈月牙能不知道吗?

“她放屁,她和我们家从小就是邻居,何向阳生了几个孩子我能不知道?没有,程春花就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再上面没有别的孩子了。”陈月牙笃定的说。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何向阳到钢厂去了,说是要去见那个曾经雇过她闺女的人家的孩子,而且人家还要给她补偿款呢。”王大妈悄悄伸了三根手指头出来,撇着嘴巴说:“何向阳给我透了个底儿,1000块,她家要发大财啦!”

“来找他家保姆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叫盛海峰?”陈月牙问王大妈。

这个王大妈不清楚,摆手说:“这我不知道。”

事实上,要不是俞敏和盛海峰来家里做了一趟客,陈月牙是不会知道,那个来找自家保姆的人是盛海峰这件事儿的。

当然,要不是跟何向阳家是八辈子的邻居,她也不会知道,何向阳只有程春花和程睡莲两个闺女。

照盛海峰的意思,自己家的保姆已经死了,而且,他们全家只知道那个女同志的名字叫程大花,除此之外,对于她老家的事情并不清楚。

所以,这孩子来找曾经自己家的保姆,是想给保姆的家人给点补偿的。

这时候何向阳一家子又跳了出来,怎么的,陈月牙都感觉,何向阳一家子,像是在骗盛海峰家的钱啊。

但是,这种事情,你即使看破了,要专门跑到钢厂,去说破一趟吗?

陈月牙自己也很犹豫。

不过她骑着自行车,刚从服装厂出来,看见马路边站着一个穿着特别合身的白衬衣,腰上还系着一根儿童皮带,裤缝烫的展展的大男孩儿。

孩子们的衣服吧,现在都差不多,但是,这孩子的衣服,一看就是特别好的那种,再加上男孩子长的帅气,出类拨萃的。

“阿姨您好!”大小伙子盛海峰彬彬有礼的说。

陈月牙从自行上跳下来,笑着问:“我听说你到钢厂,找你原来保姆的家人去了,找着了吗?”

“在你们县的钢厂,有个叫程春花的女同志说,我们家的保姆程妈是她的大姐,而且呢,所说的年龄,我给她们看的照片都能对得上号儿,但是,我还有一点疑问,陈阿姨,您跟程春花不是同乡吗,您能看看吗,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程春花的大姐?”盛海峰说着,就拿出了一张照片。

陈月牙哟的一声:“小伙子,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的呀。”

程春花和何向阳阵势闹的那么大,又是哭又是笑的,凭空搞出个程大花来,而且戏做的那么足,要不是陈月牙知根知底都得给她们骗了。

这小伙子才十一岁,知道不是傻傻的相信程春花一家子,跑出来问问人,可见孩子还是挺聪明的。

事实上,因为在梦里能够预知事情,福妞早就知道盛海峰此行来的目的。

而且,福妞还知道,盛海峰最终也不会找到那个保姆的家人。

他会失望而返的。

所以呢,回家之后,她跟程春花一商量,既然那个保姆早死了,而且同样姓程,名字福妞也知道。

不行,就把她们家的人拉出来冒充呗。

这多好的事儿,反正盛海峰也找不到人,只要说他家那个保姆是自己家的人,到时候还能白拿一笔钱呢。

所以,盛海峰还没开始打听人呢,她就让程春花直接跑到俞敏家,找到盛海峰,开门见山,就说程大花是自己的大姐,那笔钱,让盛海峰补助给自己。

但是,盛海峰自己又不傻,首先,他在听了程春花的话之后,先在钢厂周围问了一下,发现程春花和陈月牙是老乡,也是邻居,于是,又折回来,来问陈月牙确定这件事儿了。

福妞的想法多简单啦。

一个跳河死了的保姆,只要把全家都说通,一起演场戏,从盛海峰这儿把钱骗回来不就行了吗?

盛海峰今年上初二,是跳级上去的,跟他竞争的都是十三四岁,有些已经十四五岁的大孩子,学业繁重,他也耽搁不了几天,所以必须得早点回北京。

速战速绝,骗一发就完,1000块钱不就到手了。

但是,就像她永远想不到,张津渝的母亲不但没死,还能在市服装商场当总经理一样。

盛海峰又不是傻子,人家难道不会多走访几家子,然后才确定这件事情?

所以这会儿,何向阳和程春花在钢厂里,美滋滋儿的,还在等着盛海峰给她们家补贴的钱呢。

可是盛海峰不但没赴约,还跑来找陈月牙,专门来确定这件事情了。

“您看一眼吧,看看照片上的人到底是不是程春花的大姐,或者说,具体,您有没有见过个女人。”盛海峰又说。

陈月牙接过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剪着短头发的,大概四十多岁的女人,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家伙,这照片是黑白的,小家伙的眼睛又圆又大,还笑眯眯的,当然,这正是盛海峰。

陈月牙确定程春花没有大姐,当然也能确定,这个女人绝对不是程春花家的人,更不是她家的亲戚。

但是……

她越看这个女人,就越觉得她像邓翠莲是怎么回事?

而且,邓翠莲家是地主成份,六五年划成份的时候,邓翠莲的外婆给划成了地主,她妈日子过的特别辛苦不说,她大姨因为受不了批/斗,从家里悄悄跑出去,从此以后就寥无音讯了。

邓翠莲的娘家妈就姓程,她大姨当然也姓程。

别不会,盛海峰家的保姆,是邓翠莲从家里偷偷跑掉的那个大姨吧?

“小伙子?你说这个女人姓程,叫程大花?”陈月牙再问。

盛海峰点了点头:“是,叫程大花。”

“今年大概多少岁?”

“四十二三吧?”

年龄也对得上。

越看越像邓翠莲,现在就差一点,看邓翠莲的大姨是不是叫程大花了。

陈月牙隐隐觉得,一直操心自己俩弟弟,怕他们娶不上媳妇的翠莲怕是要暴富了。

宝山和金山,怕是要能娶上媳妇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翠莲:垂死病中惊坐起,听说我要暴富啦?

超生:我的动物园还能再开张吗?

作者:照准一只羊薅就可以啦,嘻嘻……

留言,撒花哟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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