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护破袭小组弃车接敌,指挥部战场在贺泓勋一声令下后向蓝军发起了首轮进攻。

作为火力战斗的先头部队,炮营成为此次对抗的骨干。地面压制火炮及高射炮联手合作,在一阵地动山摇中,以强大的火力及较远射程的优势暂时压制住了蓝军猛烈的袭击,鼓舞了红军的士气。

见到蓝军的直升机被打下来几架,指挥所里的军官稍稍松了口气,连赫义城脸上都显出几分喜色,惟有贺泓勋凝重的神情没有一丝松懈。如鹰般犀利的目光盯在电子屏幕上,冷峻的脸部线条崩得紧紧的。

贺泓勋的担心是有必要的,为了保存实力过早地暴露了核心战斗力对红军来说是很不利的。即便重创了蓝军,也可以说是得不偿失,更何况只是小小的创伤。所以,在压制住对方火力时,他马上下令:“停止进攻,加固阵地,原地防守!”

这时,忽然传来超高分贝的爆炸声,身经百战的五三二团军官已随着节奏变换判断出来那是领先了他们一代的杀伤武器所具备的攻击力。

远处零星的枪焰被轰隆的炮声取代,浓烟滚滚中似是比真实的战争更残酷。

在陡然紧张起来的气氛中通讯员汇报:“指挥官同志,我方野战炊事车遭遇敌军空袭全部炸毁。蓝军正向补地基地行进。”

遭遇对手袭击在战场上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如果始终找不到敌人的踪迹就十分可怕了。

这是一场诡异到令人发指的对抗。从开战之初,红军与蓝军就没有真正交锋过,两军像是各打各的,先由红军的破袭小组打开了战局,蓝军给予狠狠打击后表面上似乎中了地面火炮的埋伏,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偷袭了红军的后方阵地,毫不客气地切断了两处后勤补给点。

强劲的对手可以激发人的潜能。贺泓勋没有因此乱了阵脚,反而出乎众人意料地笑了笑,以绝对赞赏的语气说:“这是给我们长见识呢,攻方守方永远都不是绝对的。”之后又以轻松的语气说:“‘牺牲’的同志向野战炊事车推进,埋锅造饭。”

闻言,指挥所里的军官都怔了。转念想想也没什么不妥,这“活着”的要继续战斗,阵亡的总该让人家吃饭吧。思及此,他们相互对望后默契地摇头苦笑。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在极短地时间内摧毁了红军的后勤补给线后,对红军地面火炮有所顾及的蓝军并不恋战,直升机迅速掩入密林之中,再次失去了踪影,实力保存地绝对彻底。

很快地,向036山谷推进的破袭小组就在随机的阵地上遇到了对手的埋伏。于是,在蓝军的低空袭击告一段落时,两军开始了地面“人力战”。

袁帅伸手示意手下的兵散开隐蔽下来。这才利落地摸到了山谷外缘,动作很轻,连树枝都没惊动一条。确定没有敌军后,他朝身后做了个动作,破袭小组的其他人员才摸了过去,缓缓钻入了丛林之中。

就在他们接近目标五百米处,袁帅莫名感觉到危险在逼近。他忽然停住,若有所思地仰头看了眼阴沉了脸的天空,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卧倒”两个字未及出口,一道小小的光点闪过,仿佛清楚地听到子弹被推出枪膛的声音,袁帅的左胸口冒起了白烟。

阵亡的排长同志顿时恼了,他泄气地顺势坐下,摘下帽子甩到地上没好气地吼道:“用得着打胸口吗?炫你枪法准啊?”

看向分不清是采用战术动作卧倒的,还是连滚带爬扑倒在地的破袭小组的兵,袁帅耷拉着脑袋,郁闷地说:“我已经死了,你们继续。”

“战毅领队!”果绝的命令来自指挥部的贺泓勋。

与袁帅同为中尉的战毅同志握住枪,毫不迟疑地回应:“是!”随即拍拍袁帅的肩膀,做出跟上的手示领着战士们钻入丛林。

蓝军的狙击手仿佛一路跟随着破袭小组,五百米不到的距离,居然有六名红军光荣了。也就是说,平均一百米不到就报销一人。

战毅有点火了,他暴躁地对着通话器呼叫指挥部:“营长,妈的蓝军逗我们玩!”

打法确实缺德了点!与赫义城对视一眼,团长陆湛明狠狠皱了下眉,宁安磊的脸色也变得沉重了。

贺泓勋揉了揉眉心,右手下意识握成了拳,他闭眼思考了大约十秒钟,睁开时沉声提醒:“狙击手最希望击毙目标后,其他人趴下不动。”

到底是贺泓勋手下“爱将”,战毅瞬间领悟了老大的意思,在又一位战友被□□射中后,他利索地把子弹推上了膛,腾地站起来,嘴里吼道:“跟我上!”人已经朝狙击手埋伏的位置跃去。

与此同时,贺泓勋冰冷至极的声音砸过来,破袭小组听到:“火力掩护!”的命令后,除了五人随战毅冲出去,其他人握紧了□□。

顷刻间,密林中子弹横飞,枯黄的树叶被机枪喷出的火焰穿透,飘洒着落下。

果然是侦察营的精锐。战毅等人动如脱兔,依据地形地物的掩护,在跃进过程中巧妙地避开了□□的瞄准。这种看似缺乏冷静疯狂的举动终究没再给狙击手开枪的机会。在光点再次闪过时,战毅没有丝毫的犹豫,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伪装良好的蓝军狙击手翻了白牌,他败给了对付狙击手最有效的办法――集体冲锋。

战毅喘着粗气,忍不住向贺泓勋报喜:“营长……”

却被对方打断,贺泓勋醇厚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过来,他说:“看到了,不错!”

健康黝黑的脸上浮起稚气的笑,战毅满足于营长淡定的夸奖,精神抖擞地隐入了树林。冲破了狙击手这层阻碍,伤亡过半的破袭小组到达目的地,与坦克连汇合。

战场上是没有平静可言的。蓝军在午后连续发起进击。两面夹击般采取空地协同的作战方式,一方面在陆地上抢夺发言权,利用地雷炸了红军百分之四十的步战车;另一方面出动直升机轰炸红军防守阵地,强大的火力让人有种火箭在耳边呼啸的错觉。

指挥部被蓝军锁定成为主战场,高机动单兵防空导弹瞄准后一发发射出去,渐渐也抵挡不住对方一波强过一波的攻势。与此同时,通迅器材忽然受到干扰,电台瞬间乱成一团。

“三号伏击点遭遇袭击,全员阵亡……”

“五号后勤补给点被端,几近瘫痪……”

“又有五架直升机向我方飞来,请求火力支援……”

贺泓勋的神情越发沉重起来,握住通话器,他指挥道:“二号伏击地所有人员向036山谷推进,高射炮排注意,以最大机动速度向山鹰靠拢……”话未说完,电台彻底罢工。

望着陷入黑屏的电子屏幕,贺泓勋冷沉的目光足以把人射穿,压抑在胸口的重石此时急需暴力一点的行为去粉碎。

沉寂了大约半分钟,贺泓勋忽然爆发起来,转身时狠力挥出一拳,重重砸在沙盘上。

宁安磊欲上前,被陆湛明拦住。赫义城做了个深深的吐纳,抬起的手重重地落在贺泓勋肩膀上。

亲身经历过三个团与蓝军的对抗,赫义城得承认,尽管现在红军处于劣势,贺泓勋卓越的指挥能力是不容质疑的,目前的战损比就是强有力的说明。不过,现在的局势显然是贺泓勋不能接受的。对抗还有将近十个小时才结束,他们就面临被对手逼上了绝路?这样的结果,不单单对于五三二团,对每一位参战的军人来说,都是耻辱。

发泄过后,贺泓勋勒令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他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过身面对在场各位军官时去尽了脸上暴躁的情绪,恢复了惯有的稳重及威严。

“以数量取胜似乎有点胜之不武,不过相比他们领先一代的武器,我们也没占着便宜。”大脑快速运转,贺泓勋站在指挥官的位置思考问题:“按原定计划打封锁战,无论如何都要吃掉蓝军的指挥部。”

赫义城问出所有人的疑惑:“根本找不到他们的指挥部,怎么吃?”

“相比其它伏击点,我们指挥部战场的火力最强,为什么蓝军偏偏咬住不放?与破袭小组遭遇后,为什么不退到表面火力较弱的036山谷?”贺泓勋连发两问,然后给出揣度已久的答案:“我判断蓝军的指挥部就在036山谷火力覆盖到的地方。所以,他们始终避开那块空地,以主动进攻的方式转移我军注意力。”或许,他们已经中了蓝军的埋伏而不自知。

赫义城神色沉重地看着沙盘:“你打算怎么反击?”

贺泓勋提出将安基与易理明两处伏击点的兵力合成一股,由他带人去到036山谷现场指挥,集中火力端了对手的老窝。

在场的军官,无论官职大小,齐齐望向贺泓勋,以眼神强烈反对他亲临战场。要知道,如果总指挥官翻了白牌,和自家指挥部被端没什么两样,这仗实在输得太难看了。

“我很清楚如果我阵亡或是被俘意味着什么。”贺泓勋以异常坚定地眼神逐一扫过众人:“照现在这样打下去我们太被动,连保持通话的电台都被蓝军破坏了,指挥部和我完全成了摆设。试问,如果我不能及时和战场上的兵保持联系,如果他们统统成了烈士,我怎么指挥?我指挥谁?”

贺泓勋的质问是有力度的,清楚战况的军官们无所辩驳。

枪声,爆炸,再度响起时,贺泓勋已带着侦察营一个排的兵力,发挥夜间作战的优势,在指军部火炮的掩护下,以超出自身兵力五倍的火力向036山谷进发。

超乎寻常的“高调”成功地引起了蓝军的注意,让对手以为红军的大部队来了,他们终于被逼得行动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撤回了多架直升机,沿途对侦察营围追堵截。

既然有胆量带区区一个排的兵造那么大的声势搞突击,贺泓勋自然是有所准备的。他将蓝军往各伏击点带,以牙还牙地为他们准备了地雷,火炮当见面礼,把蓝军搞得灰头土脸,连连受创不说,当阵亡的“烈士”了解红军真正的兵力,恨不得端机枪突突了已经向下一处阵地推进的中校同志。

在零伤亡的情况下将蓝军的部队牵到036山谷时已是深夜。发现战士们明显的疲乏,贺泓勋下令原地休息。确定与对手保持了绝对安全的距离后,他领着一名尉官悄悄潜入了红军伏击圈。

当与指挥部失去联系的炮营长安基,以及原地候命了一整天的易理明、陈卫东看到浑身尘土的指挥官站在面前的时候,他们崩紧的神经松驰下来。

将随身带来的军用便携电脑交给战毅,要求他竭尽全力最大化恢复无线电指挥网,让陈卫东带领一个班潜入412高地,运用各种侦察手段,获取蓝军动向,同时命令:“坦克连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等候命令。”

036山谷成为临时指挥所,贺泓勋条理分明的部署取代了临战战备动员,五三二团此次参战的将士犹如被困许久重获自如的虎狼,势气锐不可挡。

夜色下的丛山神秘而充满危险。对峙持续到凌晨三点,蓝军似是按捺不住,终于发起了进攻,直升机轰鸣着以整齐的队形扑向036山谷。

恢复通讯的红军此时正好完成火力集中工作,除指挥部的地面火炮保持原地防守的状态外,此次对抗所有伏击点的兵力已经在贺泓勋赶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向036山谷迁移。

数量优势及火力优势得以发挥,全副武装的五三二团与特种部队在演习即将结束前展开了最为激烈的交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这场超高水平的对抗终于被推向了罕见的高/潮。

……

象征着对抗结束的红色信号弹在清晨的暮霭中升起,总部裁定结果公布下来时,演习训练场的指挥部意外地接到一通师部打来的电话,赫义城先一步获知牧可住院的消息。而此时的贺泓勋,还在036山谷未及返回。陆湛明等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指挥官为确保封锁战的胜利,亲赴战场,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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