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地向八荒九垓无限延伸,每当远方闪电划过空中,便让人感觉像是身在死亡世界中。

但至少此刻苏感到无比安心。

“就像大海一样。”

左手说道。

“你说的大海是什么?”

苏向左手问道。

“一个很辽阔的地方。”

“辽阔?”

“而且蔚蓝。”

“蔚蓝?”

“何必讲得那么复杂。只要想成是巨大的湖泊就行了。”

伯爵躺在巨大的长椅上,嗤之以鼻地说道。

“巨大的湖泊是吗?”

苏试着想像那具体的形象,但只想得到湖泊的样子。

“没错。”

伯爵难得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如此补充道:

“而且还带有咸味。”

“为什么?真不敢相信有咸水。”

“因为有盐怪栖息。”

“那是某种鱼类吗?”

“对,全长应该有一百公里长吧。所以当它长期浮在水面上时,一些移民便会登陆,误以为是一座岛。一个月的时间不到,便可形成市街,开始进行土地的开发和买卖。”

“够了。小姑娘,你少听他胡扯。”

“什么?!伯爵,你好坏哦。”

少女撅着嘴抗议,伯爵面无表情地俯看着她。

“那家伙说得果然没错。”

伯爵说。

“那家伙?你是指我哥吗?”

伯爵应了声“不”,走下椅子。

“休息吧。你是人类,记得要在阳光下生活。”

当他那巨大的身躯走出起居室时,苏神情沮丧地说道:

“我好像惹伯爵生气了。”

“不,听他的语气不像是生气。难得那家伙也会有感伤的时候。”

“伯爵说的那家伙是谁?”

“别做不必要的刺探。”

D冷峻的声音,令少女的身子为之僵硬。

“生活在黑暗世界里,或许也可算是活着。活了一万年之久,想必就会有各种回忆,包括那些摊在阳光下便会消失的记忆,你说是吧?”左手说道。

“……说的也是。”

苏低头沉思。不久又扬起脸,以坚定的口吻说道:

“没错。就算是贵族,也和我们一样有感情、有喜怒哀乐,没错,这一点也不令人惊讶。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和伯爵在一起,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是在装模作样。所谓的贵族,都是一些怪人;不管欢笑还是哭泣都是躲在厕所里偷偷做,就像是下雨了,明明带着伞却又不撑。”

“哦——”

苏的眼睛为之一亮。

“少听他胡言。”

D出言提醒。

“原来是在作弄我。”

苏以娇嗔的眼神瞪了左手一眼,说了一句“我要去睡了”,就此步出起居室,脸上却笑靥如花。她的寝室是隔壁的客房。像伯爵这种不以高大身材自豪的贵族并不多见,里头的家具用品全都是常人的尺寸。在声控的指示下,可以自动烧洗澡水,也能送来餐点,但由于都是贵族的食物,所以苏目前都是在途中村庄买来食物亲自烹煮。

D来到窗边。

这辆车有两扇窗户,不用说也知道,较高的窗户是伯爵专用,较低的窗户则是其他乘客使用。

“现在没有任何异状。”

左手说。

“对了,我有话要跟你说。你竟然有我不知道的事,这点我实在无法忍受。喂,奇马到底是谁?”

“为何现在才问?”

“因为就快进入法尔休雅的国度了,我有点在意。”

“就算有你不知道的事,也无所谓吧。”

“那怎么行!这是感觉的问题。事情可不像你讲得那么简单。”

“哦。”

D随口应道。他对左手的主张并未表示赞同。

“说曹操,曹操到。”

“咦?”

“奇马就在外面。”

“你说什么?!”

“这里是那个人的领土,不足为奇。”

“说的没错。”

D回身向后。

奇马就站在宾客用的豪华扶手椅对面,少了的那一只右臂,是先前离开时,D那一刀所造成。

“来替法尔休雅传话的吗?你这次恐怕无法全身而退了。”

“我知道。”

头戴殷红头巾的奇马当场跪下。

“奇马以自身的性命向您请求,请您回去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

左手说完这句话后,无言以对。

“我的工作——你没听法尔休雅提起吗?”

D代替左手问道。没有杀气,亦无鬼气,但那瞬间凝结的可怕,只有敌人才明白。

“我知道。这是何等残酷的命运安排啊,我不禁要诅咒神明。但这样说也无济于事,如今我已了悟,保护您的性命,是上天赋予我的使命。”

“你已为法尔休雅效命。我并不需要。”

“您以为自己胜得了【绝对贵族】吗?”

“我不是因为事先知道结果,才接下这份工作。”

“正因为是您,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他是个很可怕的人物。以您的力量……”

奇马的身体维持同样的姿势,却倏然出现在三公尺远的地上。

空间移动无关乎距离。它所需时间为零,也许奇马可瞬间到达世界的尽头——不,应该说是宇宙的尽头。

话虽如此,但他头巾包覆的前额,正微微渗出比殷红的布面还要深红的液体,沿着鼻梁滴落。

难道说——在他无距离限制的空间移动下,D竟能在趋近于零的时间内一刀划破他的前额?

“奇马,以前我可砍不到你。”

D如此说道,手中长刀并未还鞘。

“您说的没错,我已远不及您,在此希望能以我这条贱命做为交换,恳请您就此打道回府,我会将您寻找的人带来交还。”

“哦。”

传来一阵细微的沙哑声。

“你指的是马休吗?”

“正是。只要送回那名小伙子,您便没理由入侵法尔休雅公爵的领土了吧?”

“你错了。”

这句话犹如俐落斩断对手精神,锋芒一闪。

“为什么?”

“法尔休雅的目的是这两兄妹的性命,就算你将人送回,他必定还是会步步追杀。奇马,倘若他再度命你将他们两人带回,你能拒绝他吗?”

“我今天敢来这里见您,以及表示会将那名年轻人带来还您,早已是将性命置之度外。”

从他鼻尖淌落的鲜血,在他前方的地板上慢慢聚成一滩鲜红血水。

这时候——

“确实不简单啊,竟敢在别人家中进行这么有趣的交涉。”

普罗周伯爵的声音从天花板铺天盖地而来。

“这里虽小,毕竟是我的房子,身为这里的主人,你们的交谈我全部听得一清二楚。奇马,你已做好了受死的觉悟吗?”

殷红头巾文风不动,不显半点慌张之色。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目前应该先决定如何保护马休的安全。D,你认为呢?要相信他说的话吗?”

D还刀入鞘。

从奇马的嘴角传来一声放心的长叹。

“奇马,本伯爵可不受你和他的约定限制哦。”

“这个当然。”

“那就好。我将继续前往法尔休雅的国度。D,你就带他们两人回去吧。”

“就这么说定了。”

奇马行了一礼。

“等一下。”

沙哑声唤住了他。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劝D离开吗?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为何要劝他离开?”

奇马的脸上仿佛掠过一阵情感的涟漪。

须臾之间,静默又冻结了一切,奇马全身泛起一道令人不敢直视的妖气。

“我立刻把人带来,希望您能遵守约定。”

待奇马的身影像烟霭般摇曳,倏然消失无踪后,沙哑声才出声欲唤住他。

“一团谜雾。”

沙哑声暗紫咕哝道,接着传来另一个声音,宛如是附和他。

“D,你到底是什么人?”

普罗周伯爵的声音犹如即将轰落地面的雷鸣,从空中洒落。

一身殷红的长袍客走在不知名的黑暗道路上。

踏在这条黝黑的道路,脚下踩的并非是泥土,左右高耸的黝黑墙壁,也亦非岩石。

远处的闪电在大地及壁面上映照出万丈光芒。一切全是钢铁打造。

无法估算的重量存在于奇马头顶的上空,恍如低垂的云层。

从闪电乃至于天花板理应都不存在。此处虽辽阔无边,但却是不容许有任何精神飞翔的封闭空间。

不久后——这是假设这个空间里有时间存在的一种说法——奇马在一座与墙壁同样巨大的钢铁平面前驻足。

转瞬间,他的身形悄然消失。

只见青光一闪。

在一道贯空天地的青色光束中,骤然出现奇马的身影。他想站起身,但却往前扑倒。

“你进不来的,奇马。”

空中传来这阵声音。情况与当时在普罗周伯爵的起居室里一摸一样,但这声音蕴含了更惊人的力量。

“布满这座馆邸的虚数空间,无法靠你的移动能力强行通过。D接受条件了吗?想必是接受了吧。”

奇马勉力撑起身,单膝跪地,垂首不敢抬眼。

“您早已知情?”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之前已告诉过你,举凡在我领地内的一切生物、死物,包括过去、现在,乃至于未来的各种思考内容。全都会刻画在充塞于我领土空间内的【以太】(注:假想的物质,是传达光或电磁波的媒介。)之中。不过,要加以解读并不容易。正因为是我,才有这个能耐。唯有我才能办到。”

“您说的一点都没错。”

“不过,世上总是会有不可思议的事。纵使我再怎么聚精会神、绞尽脑汁,想要读取对方的思想,但还是有会令【以太】冻结、无法读取的部分。奇马,D到底是何来历?”

“……”

“有必要的话,我会当场砍断你的头,直接从你脑中读取资料。你认为这个方法可行吗?”

“很遗憾……”

“一样行不通?奇马,这是为什么?区区一名猎人,人称【绝对贵族】的我为何无法查探出他的来历?”

“属下很抱歉。”

“带走吧。”

空中的声音说道。

“咦?”

“把那个人带走吧,看看D会如何因应。我很想知道他的一切行动。”

“这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此事只有你知。不过,我不会再向你过问。我要亲自得知一切。你去吧——我已经撤去亚空间了。”

殷红的身躯就此消失,仿佛原本便不存在似的。

远方再度传来闪电忽明忽灭的光芒。

奇马与马休忽然出现在自动车的起居室里,离他先前造访此处还不到一个小时。

“动作可真慢。”

伯爵在一旁叨念着,苏揉着眼睛走来,低声叫了声“哥”,呆呆地站着。

他们是流着同样血脉的兄妹,重逢的喜悦真实无伪,但这份感情旋即蒙上一层不安的阴影,因为一看就知道马休情况有异。

他呆立原地,表情和身体都显得呆滞,D将左手抵向他的前额。

马休神情涣散,嘴角淌着口水,还不停呵呵傻笑。混浊无神的双眸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D收回左手。

“完蛋了。他的脑

子不见了。”

沙哑声的这句话,令茫然伫立的苏顿时感到一阵晴天霹雳。

“你说……他的脑子不见了……是表示记忆被移除吗?”

“不,是整个脑髓从颅骨内消失,被塞进其他东西——【以太】——来加以代替。血管、神经之类的器官,则是连接记录在【以太】中的记忆脑。”

“这么说来,我哥他……”

“不妨将他想做是只能呼吸的死人。”

左手讲得直截了当。苏双手紧抱着自己的身体,过了半晌后,才缓缓朝马休走近。

“哥。”

她一面低语,一面摇晃马休的肩膀。

“哥,你要振作一点。看着我。记得我吗?是你曾经想要侵犯的妹妹啊!求求你快点想起来!”

苏的泪水扑簌簌流下,心里感到万分矛盾难解的情绪。

自己差点被他侵犯,也曾动过要杀他的念头。不论肉体还是内心,都曾惨遭哥哥蹂躏,但现在还是为他潸然落泪。

“你以为这样我就肯回头是吗?”

D注视着奇马。

“在我带他来这里之前,他一直都很正常——这点请您相信我。”

“相信你又有何益。”

D的语气冷峻有如秋霜。

“我承诺他们的母亲会保护好他们,但可不是这种没有灵魂的躯壳。他失去的灵魂,我势必讨回不可。”

“可否请您再相信我一次。”

“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

D冷言道。

“换个角度想,能要回他的身体,至少聊胜于无,是吧?”

坐在一张巨大椅子上的伯爵如此说道。

“不过,现在要他回去取马休的脑子来是不可能的。D,你在这里等。奇马,如果你真想赎罪的话,就带我去见法尔休雅。这样就算扯平了。”

“……”

“不想是吗?那你就准备受死吧。”

伯爵的长枪已握在手中。

“我死不足惜……是我违背约定在先,就让我来带路吧。”

“就这么说定了。D,他们两人交给你。米兰达或许也很快就会赶到。”

这名巨人贵族撼动了周遭的空气,就在他正欲起身时,有个潇洒的黑色身影悄悄阻挡在他面前。

“去的人是我。”

“不可以!”

长枪枪尖抵住了D的左胸。

“这时候起争执相当不智,但我别无选择。”

伯爵说。

“法尔休雅的目标,除了这对兄妹外,还有我和米兰达。此外,和他交过手的人,也就只有我和米兰达。这次理应由我前去。”

“若非借助人类的力量,你们根本制服不了法尔休雅。”

D冷冷地出言反击。

“虽然不知道我是否对付得了他,但我打算独力解决此事,不想借助他人的帮忙。你留下。”

“你才要留下!”

紧接着下个瞬间,一道杀气贯穿D的身躯,旋即被他所吞没。

回击的利剑,同样满是杀气——再这样下去非同小可。苏感觉到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紧绷感,她的意识渐渐被黑暗吞噬。这时候,她耳边传来某个声音。

“你们两个都来吧。”

“哥?!”

苏揭露了说话者的身分。

同样是一脸茫然的神情、头略微偏向右边的马休,接着又说道: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你们不可能放着这对兄妹不管,就由我来选择吧。D,你来找我吧。”

“等一下!”

“普罗周,我很快就会收拾你的。”

马休说。从他口中传出别人的声音,蕴含饱满浑厚的气势,令人担心声音是否会从马休的腹部迸裂出来——这正是【绝对贵族】的声音。

“你先在这里等着。否则这名年轻人的身体将会灰飞烟灭,不再是你们在现在所看到的模样。”

“你这家伙……”

伯爵的枪尖因怒意而颤动,但胜负早已注定,因为早在五千年前,他便立誓要守护这对兄妹的性命。

长枪改为垂直矗立。

“奇马,把你的主人带过来。”

马休下令道。

“那马休的脑呢?”

伯爵问。声音响亮犹如火龙。

“他们两人一过来,我立刻归还。”

“现在就还。”

D道。意思是如果不现在还就不去。

“好吧。”

马休双手紧抵着太阳穴,他的头再度摆正,头盖骨发出咔嚓一声。

苏茫然地望着马休脸上渐渐重现生气和神智。

马休突然脚下一阵踉跄,勉强站稳脚步后,开始环顾四周。

“这里是哪里?苏?我怎么会在这里?”

“可以走了。”

D对奇马说道。

奇马站起身,右手搭在D的肩上。

两人身影消失的同时,马休跌坐在地上。

D抬眼望着前方耸立的巨大城门。

奇马就在他身旁。

高逾一公里,宽逾五百公尺的城门,能在黑暗中望见它的顶端,也唯有D过人的眼力才能办到。

疾风从头顶呼啸而过。

两旁是黝黑的城墙,其乌亮的材质肯定是金属,只要一道闪电落下,这个世界旋即化为电磁波地狱。

“为什么不直接通过去。”

D问。

“这道门是【神祖之门】。唯有法尔休雅大人才能通过。”

“将他放逐到宇宙尽头的人,不正是神祖吗?”

D想问的是:为何这道门会冠上神祖之名。

在狂风呼号中——一道令人想捂住耳朵的嘎吱声响起。

这道巨门开始缓缓从中央往内开启。

门尚未开启完毕,D便已一脚踏入。

内侧的广场或许可称之为平原。

一片苍茫的钢铁荒野——当中的一隅,有个身披斗篷的人影,正朝四周散发着与他那孤独身影截然不同的磅礴气势。

“是D对吧。”

“法尔休雅。”

互道对方的名字,并非意在确认,而是展现势必要当场格杀对方的意志。

“原本还以为你更高大呢,看来你挺会虚张声势的嘛。”

法尔休雅也许是听到了这阵沙哑声。

“我的目标并不是你。但我已把你当成敌人。之所以找你来这儿,是为了在让你断气前,问你一件事。”

D不动如岳。甚至未手按刀柄。

“我听说你是吸血鬼猎人、半吸血鬼。除此之外便一无所悉。尽管本公爵调查过记录宇宙一切万物的以太——【阿卡西亚纪录】——同样一无所获。D,你到底是何来历?”

“你还是打算取那对兄妹的性命?”

D反问。仿佛他只对此事感兴趣。

“五千年前,我被他们两人的祖先逐出宇宙,五千年的岁月可不短啊。听说你们和委托人订下约定,想必你们是赌上了性命,不想破坏这项承诺。但我也曾立过誓,要向那家伙的子孙一尝我多年的宿怨。”

公爵那燃烧憎恨怒火的视线,捕捉住滑行而至的黑色人影。

D就连跃进法尔休雅胸前的身影也同样美得令人惊叹。

长刀从他背后的斗篷出鞘。

一刀挥出后,D旋即向后跃开。

法尔休雅矗立不动,脸上泛起一抹笑意。

“你这个假货!”

沙哑声咒骂道。

因为刀身传来的贯穿触感不像肉身。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从头顶黑鸦鸦的天空传来这个声音,彷如栖住天际的魔王怒吼。

“你应该感谢自己能前来此处回答我的问题。倘若你不肯回答的话……”

一道金光串连天地。那并非闪电,而是灼热的带电粒子流。

天地融为一片金黄,身处其中的D宛如虚幻的烟霭般飘摇。

高达一亿热度的奔流遽然消失。

黑色的广场四处全是燃烧的光粒,D高举左手,依旧伫立原地。

“你果然值得我特别召见。刚才那道粒子流消耗了一半的小行星带,是从我设在火星上的炮台所发射。像这样的星球,可是能一次轻松贯穿两、三颗。”

在昔日被放逐前,曾有外星人船舰从宇宙深渊来袭,当时出面迎击的贵族中战功最彪炳的人,便是【绝对贵族】——法尔休雅。

他不和其他贵族一同并肩作战,而是自费在太阳系内的每个行星上建造战斗基地,并亲自搭乘号称科学水准超越当时贵族百年以上的大型战舰,往最前线冲锋陷阵。

思考型态、逻辑想法迥然不同的两种生物间——而且一方拥有明显的侵略企图时——势必得有一方被彻底歼灭方能罢休。

对外星人而言,他们最大的不幸,便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星系之主宰们,拥有任何生物都难忘项背的斗争心、对敌人的憎恨以及不死之身。

历经将近千年的攻防,贵族大军终于击溃了侵略军,并尾随返回基地的敌军生还者,将其母星葬送于宇宙的一端。当时担任先锋的便是法尔休雅,而将敌人的星球化为宇宙尘埃的武器,则是他培育的科学团队所研发的秘密武器。

对他而言,贯穿地球的粒子光束或许只能算是用来骗骗三岁小孩的把戏。

“不使用防御障壁直接抵挡,不管是哪个贵族也没这个能耐。D,难道你是……”

空中传来的声音欲言又止,语带闪烁。

“D……我也一样……”

虽然哥哥重回身边,但苏却不知该如何以对。

马休曾经想侵犯她。那并非突然发狂或临时起意,而是明显有这样的企图。

如果是自己单方面受害,那么只要宽恕他就行了。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和憎恨,就算只是表面上的重修旧好也罢,这样应该行得通才对。

然而,苏曾经明显兴起了杀意,亲手刺伤自己的哥哥,马休的发狂只是她说服自己的藉口。

恢复意识后,马休立刻将自己关在房里,足不出户。

他是对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懊悔,还是从苏的杀意中感觉到阴沉的怒火?因为完全无从得知。苏内心千头万绪。

伯爵目睹这样的情况,似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要小心你哥哥。”

叮嘱完这句话后,他命令电脑给D一天的时间等他回来,就此对任何事不闻不问。

苏也做好了决定,这阵子暂且先不去管马休。

一切似乎是在这趟旅程后全部变调。不论结果为何,等所有事情结束时,或许马休和她都能以全新的态度去面对彼此。

尽管心里明白这种如意算盘不太可能成真,但苏也只能如此暗自期许,以求心灵的平静。

目前还没睡意,但苏想躺在床上看看能不能睡着,于是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她见到马休就站在她的房门前。

“哥……我……”

苏说到这里,便再也接不上话。

“苏,跟我来。”

马休莞尔一笑,那是令人看了心头发冷的笑脸。

“我有样好东西要给你看。是我在那里学会的绝招。”

“哥……你还……”

“还未摆脱法尔休雅的妖术是吧?你放心吧。我是你最熟悉的哥哥。”

马休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另一边,房门正敞开着。

“来吧。那是我们要活下去所不可或缺的。”

苏仍感到踌躇,这时,她蓦地想起普罗周伯爵的监视器遍布整个车内,马休应该是没这个能耐去影响这些电脑。

马休的左手搭在侧腹上。那是被苏刺伤的地方。苏一看到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旋即走向前,伸手搭在马休肩上扶持。

这位好妹妹就这样默默走入房门内。

房门

阖上。

如果自动车的电脑此时尚运作正常,便能听清楚以下的对话。无奈从苏发现马休的那一刻起,电脑的记忆看的已是另一幕光景,听的已是另一种声音。

“哥,你想让我看什么?”

“你坐下来。我没事。来——你看仔细了,去到那里之后,你也办得到。”

室内一阵沉默。

接着,一声少女的悲鸣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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